顾惜朝见洛小姐近到章杏身边了,冲口就道:“你干什么?”
洛小姐被顾惜朝的样子吓了一跳,莹莹妙目的眼泪都差点滚落下来,哆哆嗦嗦解释道:“马车密闭已经良久了,她这般伤重,恐是会累到呼吸,我,我只是将这车帘子卷起来罢……”
顾惜朝眼睛一亮,应声附和道:“正是”说着,自己就动手将车帘子卷了起来。
洛小姐久居闺阁,鲜少这般与男子亲近,面上一红,低着头又坐回原位置。
丫鬟如梅领着一位高壮仆妇端了热水来,洛小姐连忙道:“将水放这里。”
如梅应了一声是,吩咐仆妇将热水放到车厢边上。洛小姐犹豫一会,小心翼翼对顾惜朝说道:“顾将军,许是李先生就要来了,还是让如梅替她清理一番,也方面李先生看诊。”
顾惜朝看了看旁边的热水,又看了看章杏,点了点,默默退让开了。
那如梅得了自家小姐得眼神,放下了马车帘子,打湿了汗巾,一边替章杏清洗手脸,一边小声问道:“小姐,她到底是谁?”
洛小姐看了看倒映在马车帘子上的高大身影,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小声道:“你别问了,快将她收拾好。”
如梅默默点了点头,绞干了汗巾,替章杏洗脸洗手。
手脸洗干净了,章杏的面目便露了出来。洛小姐看了看她的脸,眉头微微皱了皱。
如梅打量自家小姐的脸色,正要说话,突然听得外面有人喊道:“将军,李先生来了。”
洛小姐连忙吩咐道:“李先生到了,快打起帘子。”
如梅丢了手中汗巾,连忙打起了马车帘子。
李先生是被叶昕晨拖着过来的。
顾惜朝见了人,连忙迎上来。
那李先生是个随车的郎中, 坐在后面的马车里,这半夜里正在窝在马车里打瞌睡呢,不防被揪了起来,又一路拖过来,早被这架势吓到了,又见是小姐的马车帘子都打起来,里面横躺了一个妇人。更是知道要紧。不待吩咐,立时提了药箱,上前诊脉。摸了一会,又细细看了看章杏面色,吩咐道:“将人抱起来我看看后脑。”
洛小姐听了李先生的话,对伺候在马车旁边的婆子打了眼色。那婆子会意,正要上前帮忙。顾惜朝已是坐到马车边上了,小心翼翼抱了章杏起来。
李先生不由得多看了顾惜朝几眼。
顾惜朝只专注在章杏身上,着急问道:“李先生,她到底要不要紧?”
李先生回过神来,细细看了一番后,指着章杏后脑勺道:“她这是精疲力尽了,又加之后脑受了重击,方才晕厥,性命无甚大碍,不过……”
顾惜朝这时候哪里会听半截话?当下追问:“不过什么?她还有什么不好吗?”
李先生犹豫一阵,道:“这位夫人已是有了两月身子,经历了这番波折,腹中胎儿恐是有些不好了。”
顾惜朝听了一僵,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
那李先生没有留意到顾惜朝神情,亦自摇头道:“妇人怀胎三月内原本就是最要紧的时候。这位夫人身子本就有些孱弱,更兼之近来劳累过度,看她脉象已是强弩之末,腹中胎儿只怕艰难了。我先下几味药吧,她若是能进,便还有一丝希望,若是不能,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叶昕晨听了李先生的话,心里也是一惊,不由得看向顾惜朝。顾惜朝仍是一副怔住的样子,良久都没有动一下。叶昕晨心中泛苦。可是这其中死结也只有当局人自个明白,方能走出。外人是插不上手的。他连忙回应李先生的话,道:“是,是,还请李先生开方。”
李先生离了马车,就地在一方大石头上动笔开了方子,递给叶昕晨,又交待一番。叶昕晨听得仔细,连连点头,正要道谢,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嗤一声脆响。他连忙回头。原本坐在马车边上的顾惜朝站了起来,手里抓着已经被撕成了半截的马车帘子,一下子扔老远了,竟是头也不回就这么走了。
叶昕晨目瞪口呆一阵,连忙对李先生道了一声谢后,飞快跑到马车跟前。章杏还是不省人事,那洛小姐缩在马车里头,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顾惜朝离开的身影。
叶昕晨看了看手中药方子,又看了看章杏和顾惜朝,满脸为难。洛小姐突然出声道:“这是李先生才开好的方子吧?我身边丫头婆子也都闲着呢,你要是不嫌她们笨手笨脚,要不就将这方子交给她们拿药煎药吧?”
他们这一伙人里,还确实没一个会做细致活儿的。叶昕晨连忙将方子递给如梅,道了一声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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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
穆宇叶昕晨等人都去了,洛小姐怔怔看了章杏几眼,而后坐回来了,又看了看马车只剩了半截的马车帘子,对丫鬟说道:“如梅,你去将萧统领叫过来。 w w wnbsp;。 。 c o m”
如梅应了一声,又看了看手中方子,问道:“那这方子?”
洛小姐还在看章杏,头也不抬,道:“你交给苏妈妈就是了。”
如梅应声点头,便去忙了。
她们这马车原是处于队伍中间,车前车后皆是伺候的丫头婆子们的车辆,被护卫团团围着的,如今在这荒山野外停了这么久,前后车里的人俱是已醒,各处的灯也都亮了起来。如梅走了,另几个贴身伺候的大丫头们都过来了,见了小姐马车帘子卷了一半,撕了一半,车里面还躺了一个衣衫褴褛不省人事的妇人,个个惊魂,要不是被管事的妈妈喝住了,只怕都要慌了。
一众丫头都不吭声了。
管事妈妈又道:“如朱,如碧,你们两个留下,其他的都回自个车里去,不要在这里添乱了。”。
丫头们推推拽拽各自去了。管事妈妈看了看手中的方子。她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这方子是用来保胎的。小姐身边的丫头们断是没哪个大胆做出这样的事来。这方子想必是给横躺在马车里的这妇人所用。
“如朱。”管事妈妈将方子递给一个丫头,“照这方子到李先生那边将药取来。”
丫头如朱接了方子去了。管事妈妈凑近仔细打量章杏几眼,又抬头看看只剩了半截的马车帘子。眉头微微皱了皱眉。对洛小姐低声道:“小姐。咱们还是挪辆车吧。”随车的护卫虽然大多数都是从大将军的亲卫里面挑出来的,但让小姐这般与他们见面还是不妥。
洛小姐看了一眼章杏,点了点头。管事妈妈又叫如碧取了帷帽来,给洛小姐戴上来,吩咐如碧在这里伺候,自己则搀着洛小姐换了一辆马车。安置好了,又倒了一杯香茶递给洛小姐压惊,低声问道:“小姐。方才那妇人是哪家的?怎会上了您的马车?”
洛小姐饮了一口香茶后,脸色好了许多,低声道:“听说是盂县章记的东家。”想及方才顾惜朝将人抱过来的情形,洛小姐垂下了头去,余话再不说了。
“哎呀,原来章记的东家真是位妇人,想不到居然这般年轻。她好端端怎么会半夜三更出现在这荒郊野外呢?”管事又问道。
章杏方才虽然呼救声大,但也只有少数几人听见,洛小姐等女眷坐在马车里,正值半梦半醒之间。自然什么都没有听见。
洛小姐半响没有吭声,管事妈妈知晓轻重。小姐分明就是不想说,她也就没再继续问下去了。只将马车里面仔细收拾妥当。一盏香茶喝了一半,如梅领着位高壮男子过来,回道:“小姐,萧统领来了。”
洛小姐连忙放下了茶盏,正要伸手掀帘子,管事妈妈轻咳了一声。洛小姐的手于是缩了回来,隔着帘子问道:“是萧统领吗?”
那男子恭敬应了一声:“是,萧胜见过小姐。”
洛小姐的手无意识揪紧了衣裙,问道:“方才那位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统领低头道:“她们是遭了歹人劫持至此,看到了我们的车队,大声呼救,被顾将军救下的。”
洛小姐顿了顿,又低声问道:“顾将军与她原本就认识吗?”
萧统领也顿了顿,方才答道:“属下不知,不过依属下看来,顾将军与这位夫人应是认识,听说她夫家姓李,眼下正在西北军中当职。”
洛小姐怔住一会,低声道了谢,勉励几句,让萧统领去了。管事妈妈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她也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思。其实对于这事,大将军也是乐见其成的,所以才特意点了顾将军护送小姐去淮阳。
顾将军就是淮阳王府的世子,这事就是大将军透露的,至于顾世子为何隐瞒身份投军,大将军没有说,不过大将军既是十分看好这门亲,想必顾世子投军的原因也是不打紧的——或者这事干系太大,也不能她们这些妇道人家能知晓的。
淮阳王府的门第可是不低,况且顾世子的人样貌皆是上上,若是这门亲真能结成,那妇人在九泉之下也会含笑了。
自家小姐这番将萧统领叫来问话,这是关心则乱。管事妈妈低声宽慰说:“小姐,这位李夫人的夫婿既是西北军中的,想来与顾将军必是有旧。李夫人如今遭了这大灾难,也是怪可怜的。对了,不是说,与李夫人一同被劫持的还有一人吗?不知道是谁?”
洛小姐道:“是李夫人的嫂子。听说她也不好,李先生都过去,不知道有没有好些?”
管事妈妈来得晚,她来时李先生都被穆宇拉去了,所以傅湘莲的事情,她也不知道。于是她道:“要不,我让如碧过去看看。”
洛小姐点了下头。管事妈妈出去派了事回来,洛小姐已是歪下来,只还没有合眼,见管事妈妈上了马车,洛小姐又问道:“顾将军回来了没有?”
管事妈妈一愣,摇了摇头。她也没有看见人。管事妈妈正要再找个人去问问,就看见顾惜朝一个人牵了一匹马从山那边转了出来。萧统领迎上去了。管事妈妈连忙回了马车里,笑着道:“回来了,顾将军回来了,正与萧统领说动身的事儿呢。”
洛小姐被管事妈妈堪破了心思,俏脸一红,立时拿盖了脸。管事妈妈不禁笑起来。
萧胜与顾惜朝说完了话后,就招呼车马动身,一时间人叫马嘶响成了一气,顾惜朝一人坐在马上,静静看着这片混乱。刘翼正到处找他,找了一圈没有找见人,又拉着叶昕晨问明了方向,将叶昕晨骂了一通后,正准备骑了马去看看,一抬头,就看见顾惜朝独自一人站在一边。
刘翼心里也添了堵。牵了马过去,装作没事人似的,说道:“爷,咱们要走啦。”
“她怎么样?”顾惜朝突然问道。
刘翼愣了愣,叶昕晨将章杏抱走之后,他还没有见过人呢。不过也听多嘴的穆宇说过几嘴。
“还没有醒。”刘翼答道。
顾惜朝又静了一会后,一翻身上了马去,径直驱着马往前去。
刘翼叫了一声,连忙跟上了。
马车又行约莫一个时辰后,就出了山。天边正露出了鱼肚白,满山的苍翠也渐可见,不远处田野连绵。山脚下的村落里升起了淼淼炊烟。走在最前面的顾惜朝驻足看了一阵,突然勒转了马头,跑转到萧胜身边,道:“萧统领,这里离淮阳已经不远了。我这里还有些事情需得留下办,就不送你们进城了。”
萧胜大吃一惊,连忙问道:“顾将军到底有何要事?非得这时候办吗?这里既是已经离淮阳不远,顾将军何不去了淮阳城再转回来办事呢?”
顾惜朝往中间那辆杂布帘子的马车瞟了一眼,淡淡道:“淮阳城我会去的,只不过不是这时候,萧统领就先走一步吧。”他说着,又高声叫道:“穆宇”
穆宇很快应声过来。顾惜朝交待道:“此处离淮阳已经不远,你带着萧统领先过去。我晚些时日也会进城的。”
穆宇一听,脸就垮下来了——这里离淮阳城少说也得两三日呢,这路程居然还被他主子说成“已经不远”,这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嘛
“爷,要不,让刘翼带萧统领先过去吧?”穆宇不敢戳穿顾惜朝的瞎话,只好舔着脸将这差事推给别人。
顾惜朝瞟了穆宇一眼。穆宇浑身一惊,立时改嘴说道:“好,好,我去,我去。”
萧胜没有来过淮阳,对路程也不清楚。他倒是没有怀疑顾惜朝的话,他只是觉得还没有到淮阳就将人马分开,此事不妥。
江淮这里如今也已经乱起来了,刘沉舟还不知道猫在哪里呢?昨日晚上救下了那两个妇人不就是被劫持的?
不过大将军将护送小姐到淮阳的事情派下来时,就指了让他一切听顾惜朝指令,萧胜心里虽是觉得不妥,也不能自作主张。
队伍很快分成了两边,一队由着萧统领带着继续往淮阳去,一队则跟着顾惜朝等人留下来。顾惜朝亲自到洛小姐马车前说报了这事,洛小姐良久不语。顾惜朝却是没有久等,隔着马车帘子,他也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情况,只当洛小姐应许了,转身走了。
待到洛小姐掀开马车帘子时,就只看到个背影了。
顾惜朝又来到章杏所乘马车前,顿了一会后,放掀开马车帘子。马车里除了章杏,还有洛小姐身边的大丫头如碧。她陡然见了顾惜朝,惊了一跳。顾惜朝冲她摆了摆手。如碧连忙下了马车。顾惜朝站在马车外面看着里面躺着的章杏。
她还没有醒,一张脸白得如纸,就是这般不省人事了,眉头仍是紧皱。
顾惜朝默默看了一会后,长脚一迈,跨进了马车里。周围再无其他人了,只有她与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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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顾惜朝默默看一会后,长腿一迈,跨进了马车里。
章杏还在昏中。顾惜朝居高临下看她一会,拳头渐握起来了,也不管章杏听不的得进,蹲下身,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这就是你要走的路吗?看看你,都成了什么鬼样子……”却只了说这一半,终是噎住了。
外面人喊马嘶响成了一片,而马车里再安静不过。章杏的脸就在离他咫尺的地方,白得如一张纸,呼吸清浅的不可闻,仿似下一刻就会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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