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伤口处的皮肤肌肉被玻璃火罐吸鼓起来,黑血已经就流出了半罐多。范华把火罐拔起,又重新吸了一次,这次流出的黑血要少多了,整个左腿的肿胀也消除了许多。
这边范华暂时松了口气,那边王谢堂的工作也有了一点进展。刚开始王谢堂手里拿着蛇药,对昏迷中的病人他是无计可施。王铁锤站在一旁出主意,“用竹管撬开牙齿灌药。”
蛇药和白酒调和的糊状物慢慢的通过竹管流进了病人的口中,看到病人做了几个吞咽动作,众人紧张的心顿时松了许多。
“肤sè较深、下身较短并且腿部弯曲。”白宝湘从一开始就在研究眼前的这帮渔民,看他们神情稍稍轻松,就凑了过去,“你们都是疍民吗?怎么好多人脖子上都挂上了十字架,你们信教了!”
渔民们相互看了看,许多人张了张嘴却没有开口。见没人说话,刚才那个倪阿水愤愤不平的站了出来,“是的,我们就是疍民,岸上人笑我们是曲蹄,瞧不起我们。只有信上帝,他们才不敢欺负我们疍民。”
疍民是古代生活于中国福建闽江中下游及福州沿海一带水上的人们,他们终生漂泊于水上,以船为家。由于长期在船上生活,疍民的肤sè较深、下身较短并且腿部弯曲,即罗圈腿,所以福建人常常贬称他们是“曲蹄”。
“山畲水疍,你们是百越的传人,瞧不起你们就是瞧不起这块土地,瞧不起这山山水水的神灵!”白宝湘连连摇头,“如果只是为了不受欺负就信洋教,改换门庭,背叛祖先,背叛这块土地上的神灵,也很难说是对是错啊!”
白宝湘说得很慢,疍民们沉默了下去,他们没有再开口说话。
停了一会儿,范华把火罐拔起,用酒jing棉球把病人的伤口仔细擦洗干净。然后从背包中取出一支长长的艾条卷,点燃之后就慢慢灸烤病人的伤口,不多时烤肉的气味散布出来,原先的那股腥臭气息被催赶得无影无踪。最后范华把蛇药糊厚厚的涂在病人的伤口上,再用布卷把伤口包扎起来。
“好了吗?”、“是不是救过来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渔民们七嘴八舌的嚷嚷不停。
范华看到病人面sè有了少许的红润,摸了一下脉搏,听了听呼吸,“现在病情比较平稳,病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听了这话,大家顿时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希斯洛普很高兴的伸出手来,“美丽的女士,您真是一位天使。非常荣幸,你能光临我的诊所。你的医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不好意思,手是脏的,我现在需要洗手。”范华表情十分平淡,“我也只是治疗过这样的病人。不过现在他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必须继续服药。”
范华一边洗手,一边示意王谢堂把季德胜蛇药全都留下,“这个药是专门治疗有毒生物咬伤刺伤,必须每两个时辰服用20粒药片。”
看到范华把一切收拾停当,王铁锤向希斯洛普伸手告别,“希斯洛普医生,天sè不早了,我们还要去寻找住处。”
“你们还没有住的地方?”
“是的,我们傍晚刚到厦门。”王铁锤指指屋里屋外的十个人。
“那就住我这里好了,我这个教会诊所有好几间客房。”
在客厅,希斯洛普一面招待众人品茶,一面饶有兴趣的与范华探讨治疗毒伤的经验。
“哦,亲爱的希斯洛普医生,谢谢你的好茶,不过我十分疲惫,我希望能早点休息。”范华把一切全都归功于古老神秘的药物学,就借故要去休息。众人也纷纷站了起来。
“哦,对不起,美丽的天使。这是我的怠慢。”希斯洛普医生连忙表示歉意,“不过,在您休息的时候,能把那套jing致的医疗器械留下,让我欣赏研究一个晚上吗?”
留下这一铝盒子的器械会不会出问题?范华拿不准,她有些犹豫,但见白宝湘向她暗暗点头,她就说道:“当然,这完全没问题。”
第三章 满清一日游(下)()
王铁锤和范华,这两位军人习惯早起。天刚有些朦朦亮,两人就从起身出门准备欣赏鹭江早上的景sè。出了屋子,就看见一个黑影跪在那儿,仔细一看原来是倪阿水,他长跪在小洋楼大门外的甬道上。
“恩人啊,恩人。你们就是天使老爷,天使太太。我倪阿水给你们磕头了。”说着倪阿水对着他们连连磕头。
王铁锤连忙上前去搀扶倪阿水,倪阿水坚跪不起,“郭老大已经醒了,他的腿也好多了。郭老大是为救我而受的伤,你们救了郭老大就是救了我倪阿水,我愿意给老爷太太做牛做马,为奴为仆。”
王铁锤、范华好说歹说,但倪阿水就是跪着不起。
“倪阿水,你给我站起来!”王铁锤火了,“五湖四海皆兄弟,我们从来没有奴仆,我们也不需要奴仆,我们需要的是好兄弟、好朋友,好伙伴!”
“阿水,你不是信上帝的吗?上帝说,人人皆是兄弟姐妹,都是上帝的羔羊。如果你只想做奴仆,那就跪着好了。”在喧闹中,白宝湘等人也纷纷起身走出屋子,白宝湘从后面走上前来把倪阿水用力拉起,“如果你想做我们的好兄弟,那就堂堂正正的站起来。”
天边刚刚出现一丝鱼肚白,鹭江还没从晨曦中完全醒来,一条疍民的连家船就划开沉沉江雾,“吱呀,吱呀”的穿行在江上。王铁锤、白宝湘等十人挤满了船头船舱,坐在船边划桨的是倪阿水和他母亲倪大妈,把艄的是倪阿水的老爹倪老爹。
“这个时空真美啊。”范华坐在船头弯下腰轻擢一捧轻柔的海水,好清凉啊,她舒展身姿向两岸望去,1884年的鹭江处处闪现出原生态的魅力,成群结队的海鸟掠过水面在空中飞翔,“倪大妈,你们每天都生活在船上,早早晚晚全是跟鹭江打交道,这种水上的生活很有诗情画意啊。”
倪大妈叹息道,“我们疍民的水上生活虽说看起来跟画上画的一样,但ri子真正是苦啊。打渔要收鱼鲜捐;不打渔就要收货船捐;出远海要收防备海盗的硫磺捐、护罩捐;上岸买个柴米,还要收柴米捐,这个ri子简直不能活了。”
倪阿水这一诉苦,范华顿时有些唏嘘,王铁锤马上转移话题,“大叔,听说去年厦门小刀会闹的很厉害,你们好像没受什么影响。”
“王大哥,你不知道啊,我们疍民天生命就苦,岸上人欺负我们,朝廷欺负我们,小刀会也欺负我们。”倪老爹连连摇头,“去年小刀会作乱,我们疍民遭了大殃。小刀会征用我们的船只,朝廷大军也征用我们的船,我们好多船只全葬送在这场兵灾之中,疍民的命真苦啊。”
倪老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为了给大伙儿筹钱造船,郭老大带人去琉球外面的黑水洋捕捉鲨鱼,搞鱼翅。不想我家这个畜生,在船上没事找事,喝醉酒打赌翻筋斗,掉到海里。为了救他,郭老大受了伤,差点xing命不保。”倪阿水低着头划桨,满脸羞sè。
“黑水洋那边是不是有个与那国岛?”白宝湘连忙问道。
“是有个与那国岛,我们捕猎鲨鱼全是在与那国岛补给淡水和食物,岛上的人对我们很友好,我们跟他们言语相通,他们说的话和福州话非常相像。老辈人讲过,我们疍民有一支跑到了琉球,与那国岛的岛民兴许与我们是同一个祖先。”
船在一处小码头停靠,王铁锤一行十人在倪阿水的向导下,趁着兴致去赶厦门的早市。进入街道,迎面就是喧闹和繁忙的景象。一米多宽的街道像羊角一样蜿蜒曲折,道路忽高忽低。狭窄的街道上面用芦草席遮着,这让范华大为惊奇。
“这是为了遮风蔽ri,让行人不受太阳直晒。”倪阿水小声的给大家解释。
街道两边小摊小店大开着门,里面的货物一揽无余;每个街角都有流动的小贩,他们忙着一边做小吃,一边叫卖;成群结队的狗儿也在街道上吠叫厮咬;整个街道到处都是垃圾,处处散发难闻的气味。
三位女士走了几步路便有些受不了那阵阵令人作呕、令人窒息的气味,男人们坚持了一会儿也纷纷败退。
众人在渔船上吃完早饭,便驱使船返回英租界。眼看就要靠岸,范华有些担忧,“你们说器械盒留着洋医生那儿,会不会出问题,这毕竟是超时空的物品。”
钱水廷绝对是搞商业的好手,“不会有什么事情。我们搞穿越需要大量的钱财,这些器械也算是我们的产品吧,不锈钢在这个时空绝对惊艳四方。”
白宝湘笑笑,“没错,这个器械盒是一个钩子,就看那个希斯洛普愿不愿意做鱼饵。”
临下船,钱水廷再三jing告大家,“言多必失,大家千万要多留几个心眼,注意慎言。”
回到诊所已经是早上九点多。还没进诊所,“钱董事,王先生,范医生”希斯洛普医生和另外一个洋人就一起迎出了门。昨天大伙儿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自称是美国西太平洋华复公司的人员,钱水廷、白宝湘是公司董事。
坐到客厅里面,大家才知道原来这个家伙是英国怡和洋行的商人普利司。众人打着哈哈寒暄了半天,看到普利司先生留着典型英国绅士的大胡子,手里拿着一个烟斗,眼睛里面不时流露出一丝jing光,白宝湘心中寻思,“怡和洋行是知道的,但这个普利司好像没听说过,这会是什么人物?”
“尊敬的夫人,这是您的器械盒。”希斯洛普医生很是小心的把医疗器械盒送到范华面前。
范华打开铝盒,随便看了一下,就要把它塞到背包中。
“不好意思,我想,我想您是不是能够忍痛割爱。要知道这些器械对我太有帮助了。”希斯洛普医生看到范华准备把器械盒子收起来,很是紧张。
范华左手捧着器械盒,右手在盒盖上轻轻的摩挲,她没有开口。
普利司打破沉默,“美丽的夫人,恕我冒昧,请问这个盒子和器械是什么材料做的?”他向前探出身子,眼睛盯着范华,烟斗紧紧地抓在胸前。
“这是金属铝啊,您这样的商人应该知道金属铝。”坐在一旁的白宝湘连忙把话插上。
普利司坐直了身体对白宝湘说,“这些医疗器械也是铝吗?”
白宝湘舒服的靠在躺椅上,“这是一种合金。”
普利司紧紧盯着白宝湘,“难道是铝的合金?”
白宝湘笑而不谈。
钱水廷在旁边接上话,“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华夏复兴公司的商业秘密。”
“难道这些盒子和器械都是你们公司的产品?”
钱水廷点点头,“如你所愿,是的。”
“可是可是,这么昂贵的铝怎么能简简单单的就做成一个装医疗器械的盒子。”说着,普利司还用烟斗敲击着桌子。
“昂贵的铝?”范华有些诧异。在十九世纪中叶,由于提炼十分困难,铝还是一种十分昂贵的金属,一吨铝绝对比两吨黄金还要值钱。但范华他们哪儿知道啊,他们以为手中不锈钢器械才有可能吸引欧洲人的眼球。
普利司眼中闪烁着jing光,“铝不昂贵?你们公司可以大量出产铝?”
“昂贵?在你们眼中也许非常昂贵,但我认为如果一无所用,再昂贵的东西最终也会一钱不值。”范华知道自己刚才可能说错话了,很是镇定的绕起了圈子,她的脸sè平淡如水,手依然在铝盒盖上摩挲。
“先生们,女士们!”白宝湘依稀记起铝在发现之初确是十分的昂贵,好像拿破仑曾经用它作为自己的水杯,他轻轻的敲敲桌子,很是端庄,“黄金贵重,不光是因为稀有,也是因为它sè彩绚丽,有极好的延展xing,可以做成饰品,装饰人们的生活;白银的昂贵同样既是因为稀有,也是因为有良好的柔韧xing和延展xing,可以做首饰、器具、货币;我们华夏复兴公司认为铝的昂贵不仅仅是因为它的稀有,而且是因为它的轻盈柔韧,它可以做成拿皇帝的水杯,也可以制作成各式便携式的工具和生活器皿。”
“这不是暴敛天物?”
古务生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他津津有味的观察普利司等人,看到交谈十分激烈,就插了一句,“不是说我们都是上帝的羔羊吗!用铝做盒子放置器械为病人服务,与用铝做成水杯给拿皇帝使用,这有区别吗?”
客厅顿时又安静了下来,希斯洛普医生便再次恳求,“尊敬的范华医生,难道你不能考虑一下我的请求?我手中要是有了这么好的器械,那就是病人的福音。你再考虑一下,好吗?”
“我们是商人。”白宝湘悠悠的说道,“对于商人来说,一切皆可交换,只要你付出价钱。
但您是尊敬的教会医生,您在厦门救死扶伤,拯救迷途的羔羊,实在是可钦可佩。不过这些器械太过珍贵,送给你也不合适。”
普利司用烟斗敲击桌子,“是啊,交换条件还是你自己说吧,总不能让美丽的女士先开口。”
“真抱歉,我总是犯糊涂。”希斯洛普医生很不好意思的用手按了一下大鼻子,“我所有的积蓄全奉献给了正在筹建中的教堂和医院,不过我这里有一些病人送的漂亮石头,清国人认为它们是很珍贵的石头。范医生,您是不是看看这些石头?”
仆人从储藏室取出一个箱子,箱子里面装着二十几个晶莹脂润的石头,范华从中取出一块石头看了一下,这块比鹅卵石稍大些的石头看上去通灵澄澈,sè如碎蛋黄。
王谢堂叫了起来,“这块破石头不会是鹅卵石吧!”
白宝湘心中暗叫,“真是土包子一个,大名鼎鼎的田黄石都不认识。”
范华面无表情的把石头放回原处,又重新取出来一块。这块翠绿sè的石头细嫩润滑,通透清澈近乎透明。
王谢堂点点头,“这块石头还不错,虽说没玻璃通透,但可以拿出去冒充绿宝石。”
白宝湘用眼睛瞟了一下王谢堂,“这家伙不会是装疯卖傻吧,翡翠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旁有人把王谢堂的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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