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只见他正了正面色,朗声道:“当初在未央国时,我父皇不肯成全我们的姻缘,是而公主方才离开了未央国来到南昭国,得到了皇上与娘娘的赏识,这才有了身份更高几筹的机会,我们也有了如今能谈婚论嫁的时候。娘娘的恩德,锦见与公主定然都不敢忘。”
齐念适时的站起身来,想晨妃福了福身以示敬意,这才口角含笑的坐了下来。
眼看着此事如此顺利,皇帝倒是一如既往的面沉如水让人瞧不出其中的心思,可晨妃已然是眉梢带笑,犹觉胜券在握了。
官腔已然打完,接下来便是说正事的好时候了。
晨妃在他们面前素来唱的便是红脸,自然不好将那些苛刻的要求全都提出来。而皇帝在他们眼中本就是疑心甚重琢磨不透之人,只需他正一正自己身为一国之君的身份,以南昭国的利益为先,便可从李锦见的手中换来他觊觎已久的许多东西。
以这些换去一个百年难得尊封的御国公主,这其中的利弊究竟如此,便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但就在初打照面时,齐念给李锦见使了个眼色,便让他心领神会,二人心照不宣。
那便是,陪着上座的那两位打太极打得实在是厌烦,齐念不想再听他们啰嗦那许多浪费时间,李锦见更是急不可耐按捺不住了。
是而就在皇帝正了正面色,正要端出一国之君的威严来提出要求之时,门外忽得急惶惶的奔进门来一个内监,直往皇帝身边奔去。
向来内监见驾都得先行叩拜大礼,见过殿上的所有人之后得到皇帝的允准,才有他们说话的余地。
不论是掌管皇帝御前大小事宜的内监总管还是在皇帝跟前伺候的小太监,谁都没有例外的时候。
但只有一时,那便是国将不国尊卑颠倒之时,谁也不能再磨磨唧唧的遵守那么多的规矩,才有说话的机会了。
所以那小内监惊慌失措的直奔上前来,皇帝听了他的耳语自然大变了神色,但晨妃距离较远,想来是听不见的,却也不由揪起了心来。
不过片刻,那小内监便已然陈述完毕,皇帝不由勃然大怒,高抬起手来重重的击了桌案,怒不可遏的道:“放肆!”
那小内监只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瑟瑟发抖再也不敢抬起头来了。
晨妃忙站起身来,三步赶做两步奔向了皇帝,一边将他怒而重击桌面此时已然红透了的手掌放在自己的手中轻柔的抚摸解疼,一边柔声道:“皇上莫要生气,凡事都不值得皇上动怒,若是气坏了身子那便不好了……”
她说话未免太准了,这话音刚落,皇帝便已然抬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额头,满面痛苦的神色。
见此突发之状,李锦见与齐念不由都站起了身来,或真或假面带忧色的看着皇帝,只连连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皇帝强忍着不适,只咬紧牙关沉声道:“无事,不过只是些小事而已。卫监,卫监!请七皇子与御国公主去清凉殿稍事歇息吧!”
常跟在皇帝身边的内监总管忙站了出来,“奴才遵旨!”
他快步行至殿下,俯身请道:“两位殿下请随老奴来,请吧!”
齐念抬脚便要往外走去,却只听身后传来晨妃惊慌失措的喊道:“公主!公主请留步!”
她只得闻声回头,只见皇帝已然昏厥在龙椅之上,晨妃扶着他已然急得都落泪了,只强自镇定道:“公主先来看看皇上的病情吧,这会儿便是传太医过来,也来不及了!”
晨妃在皇帝面前素来便是说一不二,此时即便是皇帝先说了要让齐念去清凉殿稍候,但晨妃又叫她,即便是卫监也不好阻拦。
是而她只好又反身回去,先为皇帝诊治一下病情再说。
她都不走了,李锦见自然也没动作,便只将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看着她为皇帝诊脉。
皇帝身患顽疾,此事齐念即便是之前没有替他诊治过,也是在宫人们的风言风语中知道些许的。
但她没想到的是,皇帝竟然如此谨慎,连半点儿底都不肯透露出去。
就在她的手指碰到他的手腕那一瞬间,本来他已然是额间沁汗面色惨白双目紧闭了,却还是第一时间蓦地睁大了双眼,反手便擒住了齐念。
这到底是个君临天下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如今即便是他病弱老迈,手无缚鸡之力的齐念却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李锦见面色一寒,双眸之中顿时杀气毕露,让他这本就清冷高贵的气质顿时便锐利了起来,仿佛是一把出了鞘的利剑,随时都等待着一剑穿喉的时机。
皇帝的手指锁住了齐念的咽喉,刚刚那令人来不及设防的动作已然消耗了他全部的体力,是而即便他再不甘示弱,此时也不得不微微喘气后力不济了。
晨妃早已被眼前这突发状况给惊呆了,她的本意只是想让齐念替皇帝急救而已,没承想竟突然便翻脸了。但她到底也是个聪慧的女子,知道审时度势,皇帝之所以会如此,定然是与刚刚内监所报之事有关。
第四百九十五章 谋逆之罪()
所以她只好悄然站在一旁护住皇帝,静观其变。
这人虽已到了强弩之末,但李锦见却依旧不得不忌惮着他,只好停步站在原地,冷声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齐念倒是面不改色,只放松了身体,好让他也能放松警惕些。
皇帝的双眼此时已然通红一片,他喘着粗气强压着几乎要将理智烧光的怒火,冷笑道:“七皇子当真是好谋算,与朕这御国公主相辅相成暗渡陈仓,竟然是想谋取朕的天下!”
看他情绪如此激动,李锦见怕他会无意间伤了齐念,双眸不由更暗了几分,立马回道:“皇上错了,我何时想要取你这南昭国?只怕是未央国送到我的手中,我都未必会接!”
齐念本低眉顺眼的减低自己的存在感,但听了这话,她却不禁眸光明亮的看了过来,让李锦见这心中都如同被针扎了一下,只觉刺痛不已。
竟然时至今日,他方才是真正的明白了她的心思。
“竖子口空说大话!难道也要朕轻信么?”皇帝的气息早已紊乱,但他的意志力十分坚强,这若换了寻常人,早就不省人事了。
“皇上信与不信已是无用,毕竟此时兴兵造反兵临城下的人是太子殿下,又不是我们。”齐念受他的控制却面无惧色,依旧只淡然道:“除非皇上不肯相信这件事情,而迁怒于我们。”
这话在晨妃的面前说,可就是实打实的挑拨了。
晨妃当然也不是个吃素的,忙道:“公主殿下,本宫看你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便知此事定然逃不过你的法眼。你若是有什么计谋便快些说出来吧,本宫相信,皇上刚刚也只是气急冲动,并非真要拿你们二人问罪。”
当真是万万没有想到想到,太子会在这个关头逼宫造反。难怪皇帝会气急败坏至如斯地步,竟连最后一层窗户纸都迫不及待的捅破了。
晨妃并非不知此事或许也出自于齐念的拨弄之中,但她即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让本该无此心的太子犯下此等谋逆大罪。
凡事不过都是当局者跃跃欲试,旁观者顺水推舟而已。
是而眼下任何好处都不及解除逼宫之难来的重要了,即便这当真是齐念一手谋划而成,也不能与她就此彻底翻了脸。
毕竟未央国的七皇子殿下也在当场,他可是未央国帝看好的将来新君。若是他在南昭国的内乱之中有什么损伤,如此便给了未央国最好的理由,兴兵来犯。
若是真到了那样不可挽回之时,什么内斗都成了笑话,谁都承担不起亡国祸害之遗千年的大罪。
这样的道理既然晨妃看得透,皇帝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是而他借着病势力弱,顺势便放开了齐念,无力的跌坐入了龙椅之中。
晨妃忙扑了过去,惊呼道:“皇上!”
李锦见亦是大步上前,挡在了齐念的身前。
此时这殿中尚且安安静静与往常无异,但宫外是否也能如此风平浪静,这便不得而知了。
皇帝焦心他的家国天下,晨妃担忧田簌兄弟二人是否平安,只有李锦见与齐念是实打实的局外之人,此时他们即便是就这么不带一兵一卒的走出宫外,想来都不会有人不长眼的拦住他们。
毕竟皇帝和晨妃能想到的,皇后与太子亦是心照不宣。
所以这一局,暂时谁也不能说谁败了,毕竟太子胜在奇兵突袭令人措手不及,而皇帝却是势力雄厚兵甲不尽。
只要能撑过眼下这关头,皇城周边的城池便都会接到消息前来勤王,那时太子即便是再有奇招,也抵挡不住重兵来袭。
但问题便是,该如何撑过眼下这样至关紧要的时候。
“娘娘,还是先将皇上送去偏殿让我行医吧,否则皇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么太子便也就无需费这么大的力气再行什么逼宫之策了,他继承大位岂不是名正言顺。”齐念微蹙了双眉,她看着皇帝的胸口愈喘愈疾,仿佛下一口气就要喘不上来了似的。
晨妃又如何不知这样的道理,且她与皇帝情深意重,即便是没有这一层利害关系在其中,她也是不愿眼睁睁的看着他不治身亡。
到底只是个弱女子,在国与家之间,她无法做到弃家择国。
皇帝此时即便是有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还未全然失去意识,但他也只能喘着粗气,将双眼瞪得大大的,却是再也不能反驳半个字了。
晨妃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便点头同意了齐念的建议,与卫监二人搀扶着皇帝,很快便退去了偏殿之中,将皇帝妥善的安置在了睡榻之上。
齐念上前去为他诊脉,李锦见紧跟在她的身后,笔直的站着面无表情。
刚刚她被皇帝挟持的那一幕尚还历历在目,在他的眼前都能让她身陷这样的危险之中,即便皇帝只是个病弱的老人,李锦见这心中依旧是揪了起来。
他不会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齐念斜坐在榻边,确诊了之后便取出了袖中的丸药喂皇帝吃下了两颗,再在前胸推拿了片刻,皇帝的面色顿时便安稳了许多。
晨妃一直都守在一旁寸步不离,且看她未被面纱覆盖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眸,其中的担忧与忐忑当真是做不了假。
卫监被她遣出去打探消息去了,毕竟皇后在宫中远达不到一手遮天的地步,是而太子在皇城之中动作起来,宫里反倒暂时还是安全的。
是而在这宫室之中,四人各怀心事各占利益,一时之间倒是一片静默。
齐念行医素来也不钻牛角尖,虽说她也算得上是医者仁心,但这份仁心素来也捆绑不住她,不过是随缘罢了。
是而她活得倒也甚是潇洒,没有为声名所累,去背负那些本不该属于她的责任。
晨妃与她相处的久了显然也很清楚她这性情,生怕她一个不开心,直接便让皇帝一命归西了。
虽说这样的可能性几乎等于没有,但人在极为慌乱的情况下可是会胡思乱想的,是而她只死死的盯着齐念,倒是比任何人都紧张些。
皇帝吃下了药再受了几针之后,之前那种极为不适的感觉倒是被压下去了些。他的脑中也恢复了清明,便极速的转了起来。
第四百九十六章 大结局:易主()
眼下这形势不论是宫里还是宫外,都是极其不利的。其实宫外倒还好,皇后与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罢了。今时今日若是他们易地而处,他压根就不会给他们醒神的机会,直接便逼宫便一举拿下了。
最让他担心的,还是在眼下这样他不能动弹的情况下,眼前的这两个人,究竟想做什么。
他身为一国之君,即便是千军万马兵临城下也毫不畏惧,但只瞧眼前这一对貌若人畜无害的璧人,却是深为忌惮。
齐念正在全神贯注的为皇帝施针,晨妃则屏气凝神的看着皇帝,而李锦见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就在这样紧绷的氛围下,皇帝缓缓睁开了双眼,那有些模糊且浑浊的眸光,却是直直的望到了李锦见的身上。
齐念不由眉心微蹙,指间隐了一根银针在其中。
皇帝凝视了李锦见片刻,十分虚弱的摇了摇头,低声道:“你和你母亲年轻的时候,长得真不大相像。”
这是一句大实话,李锦见这副容貌实在是太过出挑了,即便是当年国色天香尚在闺阁的田淑妃,眉眼之中的相似也不过才三分而已。
如今他已然成年,小时候那种雌雄难辨的美貌也早已被英气勃勃替代,是而便愈发不像他的母亲了。
李锦见只弯了弯嘴角,并未回话。
“孩子……虽说这么多年以来,朕与你是初次相见。但当年朕与你母亲的兄妹之情十分深厚,这些想来你母亲也都有与你说过。”
李锦见面色犹豫了片刻,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田淑妃多年来身处未央国帝的后宫,但对于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故乡,亦是十分怀念不敢忘怀的。
而南昭国帝与她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虽说皇家亲情寡淡,但他们兄妹之间却是情深意重,当年也是存了真心的。
但如今多年已逝,年少时那份真心,如今却也不知还能留几分在怀了。
皇帝亦是做出怀念的模样来,唏嘘道:“当年你父亲尚且还只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子,他府上已娶有正妃,却在出使南昭国时,使出了浑身解数来追求尚且少不更事的你母亲……”
这个故事十分老套,不过是邻国的皇子为了争夺皇位,前来求娶一位出身尊贵的公主,不仅为他造了势,而且争取了别国的支持。
这样的算盘本来打得十分响亮,但奈何那皇子实在是太贪心了,他的正妃在未央国中亦是名门望族家的女儿,轻易是休弃不得。而南昭国的嫡公主也没有给人做妾室一说的道理,如此双方便掰扯起来了,弄出这笔糊涂账来。
彼时身为嫡公主的田淑妃却是铁了心了非要嫁给他,即便是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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