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特别得丫头们的宠爱,就连此时被柔儿牵着进屋来,手里都还捏着一块香甜的糕点,正睁着一双懵懵懂懂的大眼睛在好奇的四处张望着。
齐念站在桌案前,也正在看着他。他的双眼自从瞄见齐念之后便不曾移开过,只挣脱了柔儿的手,便跌跌撞撞的冲齐念奔了过来。
柔儿不由一愣,忙跟了上来。
齐念这心中也是颇为怔愣,从前这孩子便格外的亲近她,但那时他不过只是襁褓婴儿不经事儿,没想到如今已然三年未见,他竟然依旧还是这般的喜欢她。
开心的两只小手攀附着齐念的裙裾,往上费力的抬头看着她,口中慢吞吞的唤道:“姐姐,姐姐……”
齐念这时才发现,这孩子虽然长得玉雪可爱,双眸也格外的漆黑清亮,但只瞧他这走路的姿势,说话的样子,便觉很有不足之处,不似寻常人家的幼儿那般活泼伶俐爱跑爱跳的。
第四百二十四章 显山露水()
柔儿急忙追了过来便想将他抱开,边口中急急的低声道:“公子,莫要冒犯了小姐……快、快松手……”
可他这小孩子心性,又怎会由着大人的指示做事情,是而虽然柔儿想把他抱起来,但他的小手却始终都紧紧的握着齐念的裙裾,打死也不肯放开。
眼看着他扁了扁小嘴就要哭出来了,齐念只好道:“便由着他吧,不妨事。”
柔儿这才放开了手,缓缓站直了身子,低着头。
齐念只静静的看着她,声音如同新雪一般干净明澈,“你先坐下喝杯茶,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慢慢告诉我。”
二人在桌案前相对而坐,开心依旧牢牢的握着齐念的裙裾,齐念在坐下后不由垂眸看了看他,犹豫了片刻方才伸出了双手,十分生疏的将他抱了起来,放在膝头上坐着。
这孩子当真是十分的乖巧,一见齐念要抱他便将都双手松开了,十分可爱的攀附着桌沿,将脸颊贴着桌面,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桌上那盘新上的梅花糕。
齐念不由失笑,伸手便取了一块糕,递到了他的手里。
他顿时便大喜过望,捧着糕点便啃了起来,细碎的糖屑掉在齐念的裙子上,就在柔儿提心吊胆的看着她,怕她会生气时,却只见她只拿起帕子为开心擦了擦面颊,那清清冷冷的眉眼间倒是不见半分不愉之色。
柔儿思及这些日子所遭受的苦楚,又想起之前在庄院中的那场噩梦,不由红了眼眶,低下头去拿帕子轻拭着眼角。
再抬头时,只见齐念正定定的看着她,等待着她将话说清楚。
柔儿不禁叹了口气,便开始如实道来。
原来就在齐念走后,庄院中人起初过得倒是不错,有那么大的一处庄院,齐念为他们找来的又都是老实肯干的淳朴农民,个个都安分守己的,倒是不曾有什么差错。
但就在去年,有一日齐府忽然来人,拿了当初买卖庄院的房契地契便嚷嚷着说这处庄院是齐府所属之物,要让她们这些闲杂人等全部收拾东西滚蛋,否则就休怪他们不客气了。
但是那份房地契绝对是有人存心伪造的,因为真正的东西全都在齐念这里。那是姨母曾经所住的家,她又怎会轻易交给旁人,当然是随身携带着了。
此事大家都是知道的,是而谁也没有相信,自齐府拿来的那份房地契是真的。
但很快,官府便来人驱赶他们了,也不知齐府现任当家的那位齐夫人在衙门那里都如何疏通了关节,竟连他们都一致只道,那些东西是真的,他们必须要连夜搬出去,否则便都要拉去坐牢了。
留守在庄院的众人都无法,大家毕竟都只是平头百姓而已,又有谁会有如此能耐,可以与官府公然做对。
是而在他们的逼迫之下,柔儿媚儿只好带上年迈的孙妈妈和齐南开心这兄弟俩,再加上一两个愿意跟她们一起走的仆妇,便搬家了。
其他人本也只是雇来的,倒是好打发,发一发月例银子,便也就都散了,哪来的回哪儿去了。
齐府很快就派了人来,将庄院给收回去了。
就在她们在新租的小宅院中还未安顿下来时,忽得便有人闯了进来,不由分说的抱起那本就痴傻的齐南跑了,来的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她们这些妇孺之辈又岂能阻挡,便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如此猖狂之举动,还都各有损伤。
媚儿马上便去报了官,但衙门的反应依旧很是蹊跷,十分敷衍的应了这桩事,却一直都不曾开展侦查,若是她们去问了便只道没什么线索,再要问,便直接将人给赶打出来了。
如此数次倒是让她们产生了质疑,仿佛是有人特意从中作梗,这案子说不定压根就没立档,又怎么会好好办呢?
而且这次的事情让她们联想到了之前庄院之争一事,毕竟齐府在天阴城中可谓是财大气粗,若是他们要贿赂官府沆瀣一气,那便是齐府指使人来将齐南抢走的了。
大家越等疑心便越重,商量之后她们便一致决定,遣一名平日里便很不显眼的农妇进城去打听打听,毕竟那样活生生的一个人,若是真在齐府的话,定然是有所动静的。
那农妇快去快回,带回的消息亦是让众人都很愤怒,果然是齐府中人将齐南带走了,眼下不过才几日的功夫,那位姨娘出身如今执掌整座齐府的齐夫人,便将齐南认做亲儿养在膝下,这地位倒是更加稳固了。
齐念听到这里便不由皱紧了双眉,当初那林氏也算是有几分小聪明,且还是一副安分守己的模样,在短短数年间倒是翻了天了这样大胆,若不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便是当初看错她了。
她曾经既是齐君良的妾室,后来在齐府经过接二连三的打击,主人几乎都快死绝了之后,只有她亲生的齐蕙身上还有齐府的血脉,倒是让她顺理成章的便接管了齐府。
但齐蕙到底只是个女儿,终究是要嫁人的,那林氏倚靠着这个女儿到底是站不稳脚跟,曾经因着周氏所做的蠢事而与齐府断绝来往的那些宗亲们想来也都正眼巴巴的盯着这块大肥肉呢,谁人不想上来分一口?自然是欺负她们孤儿寡母势单力薄,便想凭借齐府宗亲的身份,将她们母女赶出去才好。
当然了,那林氏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在齐念还未离开齐府时她就想将齐南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但当时因着齐念的手段,她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任凭齐念将人给带走了。
可是齐南到底是齐君良的亲生儿子,是齐府如今仅剩的最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只要有了他在手中,那些宗族们即便是群起而攻之,也再不能撼动她的地位分毫。
是而那林氏母女对齐南的渴望,倒是很容易便被人利用,以此而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交易,倒是让齐念想起了也就在去年,远在千里之外的齐府五小姐齐蕙,忽然出现在长乐城相府之事。
第四百二十五章 恩将仇报()
那时是华夫人刚知道她特意接回来的七小姐不是齐姝而是齐念,没能让自己的手中更多一张牌,反倒增加了一个难缠的敌人,这怎能不让她心中恼火,又怎会善罢甘休。
于是她不远千里的又遣人去了天阴城将齐念曾在齐府时名分上的妹妹给接来了,那位便是齐蕙,林氏的独女。
也不知她们给了林氏多少好处,竟让她心甘情愿的将齐蕙这个独苗苗送到千里之外的长乐城来,一不留神便要回不去了。
当然了,最终的下场她确实没有回去,那事儿暴露之后,不仅华夫人顺势被华章和皇帝在华府与朝堂之上清理了出去,华夫人如今在佛寺之中过得不是人的日子,庆国公府那老两口也只能在府中苟延残喘,再也不能出来对皇帝的朝政指手画脚的了。
而作为其中瞎掺和的小虾米齐蕙,她若不是被判入狱便是被判充军了,只因为皇帝要格外收拾庆国公府,所以都被判的挺重的。
齐念曾经在齐府时便对那丫头没什么好感,如今她们母女恩将仇报反咬一口,便更别指望她会为齐蕙说什么好话了。
于是齐念便彻底的将她给漠视了,所以直到如今都不知她的下场是什么,应该是再也不能回到齐府去了吧。
如此倒也解释的通为何林氏那样狗急跳墙非要去庄院将齐南夺去,原来她的目标并非那座庄院,而是生活在那里如今齐府的唯一骨血,好以他来撑住自己在齐府中的地位,让那些心怀不轨的宗族们都无话可说。
齐念理清了这些思路,只听柔儿眼中含泪继续道:“之后我与媚儿也曾上官府再提及此事,可是他们早已沆瀣一气,官府不管此事,那齐夫人便也就愈加猖狂,挤兑的我们在天阴城中都要活不下去了。之前小姐你送给我们的钱财和庄院上的收成倒是让我们过得不错,但是经这般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折腾了小半年后,我们渐而捉衣见肘,也尝到了生活窘迫的感觉,无奈之下便只好先放弃了向齐府要人。我辜负了小姐的期望,也让姨娘在天之灵失望了……”
当初齐念将这兄弟俩交给她们时,确实是说要她们好好照顾,毕竟齐南是个痴傻的半大小子,开心又只是襁褓婴儿,他们兄弟俩若是落入不怀好意的人手中,恐怕这日子定然是不好过了。
而且柔儿媚儿这俩丫头又都是他们的生母王氏的贴身丫头,最是忠心,交给她们便是最好的选择,也算是让难产而亡的王氏能够瞑目了。
只没想到的是,那个谨小慎微的林氏竟然在短短数年之间便想着要对他们动手,这倒是齐念的失算之处了。
她的目光不由微微一暗,只沉声道:“你继续说,后来又经了什么事儿?”
若只是如此的话,她们自己动手做活赚些家用,勉强倒也是能够用的。背井离乡之事做起来需要偌大的勇气,如若不是被逼上了绝路,柔儿定然不会如此狼狈的带着开心冒险远行千里来寻她。
且只瞧她们刚才的那副模样,在路上定然是吃了很多的苦。
柔儿喉中哽咽擦拭着面颊上的泪珠儿,开心在齐念的腿上坐着,却扁了扁嘴好似马上也要哭出来似的。但他只将小手撑在桌上十分艰难的探过身去,便用手要拂去柔儿面上的泪珠,边口中奶声奶气的道:“柔儿不哭,不哭。”
这孩子实在是太懂事了,在齐念的怀中窝着也是乖乖的一动不动,这若是寻常人家的小孩,恐怕早就跟猴儿似的扭个不停了。
齐念原本是不喜欢小孩儿的,只觉得这十岁以下的孩子狗都嫌弃,素来都是能避则避不能躲就装死,没承想还真有这样讨人喜欢的小孩,当初姨母的眼光可真不错。
柔儿勉强收了眼泪,冲开心笑了笑,这才抬眸接着道:“后来我们便在一处租来的农家小院安顿下来了。齐府中人倒也没有要对我们赶尽杀绝,他们抢走了大公子之后,便也就不再理会我们了。可是、可是就在一个月前,城中忽得传来了消息,说齐府大院在夜间骤然起火,一场大火不仅将齐府烧了个精光,就连周围相邻的房屋也都遭了牵连,一夜之间竟然烧掉了整整一条街道,当真是骇人惊闻极了……”
齐府骤然失火,且府中无一人得已生还,不论主仆全都葬身火海,这即便看上去再如何像是个意外,都不会有人当它只是个意外了。
毕竟这座齐府在天阴城中可是数一数二的高门大户,其中丫鬟仆人数不胜数,就算是夜间大家都睡的很沉,但总不能都睡死过去了,没有一人被惊醒吧?
但凡是个有点儿头脑的人都能看出,这齐府上上下下的所有人,应该都是被人灭了口,对方为了毁灭证据方才点火焚尸的。
此等大案数十年间也不曾有过,这时官府可不敢再怠慢了,忙开始着手查案,整座沦为焦炭的齐府很快便被捕役们看守住了。
柔儿也曾心系齐南而想去查探一番,但只见那众多捕役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得格外森严,她不过也只是一介弱质女流,又岂敢上前去硬闯。
回去之后将这话与媚儿一说,顿时两个丫头的脑中便都浮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念头。
齐府莫名其妙的被人付之一炬,那她们这些曾经也归于齐府之人,会不会也要遭受牵连,难保性命?
这个想法虽然颇有些惊弓之鸟的意味,但是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两个丫头的直觉实在是太准了。
那时若是她们还住在庄院,手边的银钱也还很是富余,说不定当真就收拾了细软带着小公子出去避避风头了。
但眼下显然没有这个条件,她们每日都有很重的活计要做,否则当天的饭食恐怕连一点儿荤腥都沾不上了。她们丢了齐南本就心生愧疚,于是便对开心格外的好,又怎会让他也跟着她们四处奔波担惊受怕,孩子且还这样小。
第四百二十六章 前因后果()
于是她们便只好自我安慰,这些都不过是臆想而已,说不准毁了齐府的那些人只是强盗呢,看着了齐府的钱财方才杀人放火,跟他们没有半点儿关系。
可是就在隔一日的夜里,在这座地处偏僻且简陋的农家小院里,除了眼前的这两个人,其他的人全都在睡梦中便死去了。
在那座小院他们也只租了两间房而已,为了维持生计,已然不能容许她们再多花一文钱了。农户的主人家共有六口人,老夫妇两个慈眉善目的,儿子媳妇也勤劳肯干,膝下还有一双活泼可爱的儿女,这是尤为幸福美满的一家人。
但就因将屋子租给了他们,便让他们全家人无辜丧命血溅当场,如今说起这些来,柔儿的声音都还在不自觉的颤抖着,亦是满面惊恐,十分害怕。
那时正巧了,开心在夜里睡不着觉,柔儿便跟媚儿说了声,就带着他去了村里的稻谷场上纳凉数星星,倒是十分惊险的逃过了这一劫。
而其他的人,加上媚儿和两个年老的仆妇,她们都与那户农家人一样,全都死于非命了。
待柔儿在稻谷场上哄着开心好不容易在她怀中昏昏沉沉的睡着了,正要将他抱回来时,还没走到门口呢,一阵逆风迎面袭来,柔儿便自这阵风中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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