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她倒是不冷,本就不是什么大毛病,不过是因着这身体陷入了沉睡许多日都没怎么好好吃喝过,整日里躺在床上也不动弹,所以在肠胃方面须得好好调理一番,这筋骨更是得好好动动,否则骨头缝里都该生锈了。
所以大家都太过小心翼翼了,倒是让她觉着不习惯。
下人们都退了出去,阿瑶自然是守在门口的,与华玉菀的丫头站在一起,埋着头也闷着不吭声儿。
华玉菀坐下之后,便开始喋喋不休道:“我只听爹爹说姐姐身子不适须得静养,我很担心姐姐,便想着要来看望你。但爹爹他也太过于小心了,竟然在这冰台院外设了那么一队凶神恶煞的护卫天天拦着我,害得我每次过来,都得被他们拦着!”
齐念只看着她浅笑,漫不经心的问道:“哦?那你这次是怎么进来的呢?”
华玉菀微微撅着嘴,好似很不高兴,“我听说姐姐醒了便很想来看你,到了门口他们还是拦我,我便说是姐姐叫我来的,不信的话让他们问问去。”
齐念不由笑道:“菀妹当真是聪明呢。”
又闲闲的聊了几句,忽得只听门外姣梨在敲门,边敲还边道:“小姐,大夫嘱咐了我,小姐尚且精神不济,要早些歇息呢。”
齐念这毛病就是睡的太多了,大夫又怎么会让她这么早就得睡觉。
但此时也只好就顺水推舟了,她只向华玉菀歉然一笑,“倒是有劳菀妹日日都记挂着我,这会儿冒着风雪都还来看我了。”
华玉菀倒是一如既往的天真烂漫,“姐姐这说的哪里的话,我们可是亲姐妹呢,自然应该互相关心,好好亲近的。姐姐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好。”齐念微微颔首,又向外扬声道:“姣梨,着人替八小姐打着灯笼,务必要将八小姐好好的送回去。”
华玉菀欢欢喜喜的来了,又高高兴兴的走了,虽然也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但她就是那样单纯天真的性子,倒是让与她接触的人都满心欢愉。
是而齐念虽不喜她年少爱呱噪,但是与她相处到底是很舒心的,全然无需殚精竭虑勾心斗角,倒是挺自在的。
而且她往冰台院跑的很是勤快,见面总有三分情,渐渐的齐念待她倒是比对华玉菁更加亲厚了。
就好似下午时她们俩一同过来看她,都被护卫拦下之后便都回去了。可是只要华玉菀才会在夜间再过来,华玉菁便没来了。
将华玉菀送走了之后,齐念在屋里随意走了走,发觉自己虽然还没恢复体力,但已然能正常行走了,便推开了房门,想要在廊下看看漫天飞雪的景象。
但这手才伸出去还没碰到那厚厚的门帘呢,姣梨与远黛便自外边进来了,与她打了个照面儿,顿时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瞬间便将齐念想要出去透透气的心思全都消灭了。
这长乐城中四季当真是分明的很,冬日里说冷起来,可真是半点儿都不含糊。
姣梨忙将她又按回了房中,边给她倒上热茶,边埋怨道:“小姐你也真是的,本该吃完饭喝了药便上床躺着歇息,偏要与那八小姐说这么久的话,你也不怕累着自己。”
姣梨虽然素来口无遮拦的,但她到底也是个懂事的丫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是而齐念不由奇道:“你今日这是怎么了?说话都冒冒失失的,难不成八小姐有哪里得罪你了,竟然连她来做客你都这样不高兴。”
这话可是冤枉姣梨了,毕竟不只是她,就连情绪内敛喜怒不形于色的远黛都对华玉菀颇有微词,也正满脸的不愉之色。
齐念这下当真是好奇极了,她实在是想不到,在自己昏睡的这些天里,华玉菀会做什么事情,让她的丫头都这样反常?
在她的再三追问下,姣梨终于吞吞吐吐的道出了实情,“实在是因为、因为八小姐她,她求着璐瑶郡主去向皇后提出,要将她……许配给七皇子殿下为妻……”
第三百八十五章 事出反常()
齐念不由奇道:“你们是如何得知,是八小姐自己求着璐瑶郡主请嫁的?”
姣梨被噎了一下,“当然是听倾珏院的丫头们说的了!她们自己院中小姐的事情,她们自然比谁都要清楚。”
齐念只颇为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原来不过只是道听途说……”
姣梨正急得不知如何反驳她才好,站在她身边的远黛倒是轻声细语的提点了一句,“小姐,咱们该好好论论这件事儿,而不是我们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姣梨顿时便找到了盟军,瞪大了双眼,“对啊!”
“这事儿并非你我能决定的,有何好说的呢?而且听你们俩这话风,好似只是璐瑶郡主与皇后提了提,皇上知道了么?七皇子同意了么?还不是捕风捉影的事儿。”齐念耐着性子教育这俩丫头,“就更别提其中究竟有多少猫腻了。我总记得一句话,是我的跑不了,不是我的抢不到。你们俩也好好的记着,不要再把眼睛盯在这些人云亦云之事上了。”
话都已然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俩丫头即便是心中再如何不满,奈何当事人没反应,便也就相视一眼,满脸无奈的退了下去。
齐念这心中才是最为无奈,虽说李锦见的心思她是知道的,但是皇帝那边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可就不得而知了。
更何况还有国师那么个棘手的暗敌,她只怕李锦见会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此时她亦是有心无力,被国师牵引着在她内心最黑暗之处走了一大圈儿当真是叫她元气大伤,虽说到最后国师也没讨到什么好处,但这样的强敌竖立在面前,心理素质差点儿的,大概就要寝食难安了。
眼下形势不明前路不通,她虽不动声色处之泰然,但这心中,终究还是有些七上八下的。
到了夜间,丫头们来服侍她睡下之后,便都各自去睡了,只留下阿瑶在门外守夜。在她昏睡的这些日子里都是阿瑶夜夜守着,丫头们都习惯了。
白日里还不觉得,到了夜间,齐念便只觉自己这些日子里是真的睡的太多了,此时正到了该睡觉的时辰,她也仰躺在床上瞪着一双大眼,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
翻来覆去的好几遭后这精神倒是愈发好了起来,若不是身体还未全然康复,她都恨不得起身翻出自己的针袋来,狠狠的扎一扎自己的安眠穴。
不过好在她的理智还在脑中并未丢失,是而就在外边打更的声音空旷的响过了三更之后,她终于是熬不住了,翻身坐起,冲门外低声喊道:“阿瑶,阿瑶!”
喊不过第二声,阿瑶便已然推门进来了。
她手执着一根燃着微弱火光的蜡烛走到跟前来,亦是低声回道:“……小姐?”
齐念看着她被烛光覆盖的清秀面容,径自问道:“李锦见为什么还没来?”
阿瑶不由一怔,“……什么?”
“你白日里不是已然把消息传了过去么?莫不是他那边有什么差错,一时半会儿竟也走不开?”
阿瑶这双膝一软,差点儿便要打翻了蜡烛跪在床边了。
齐念忙伸手拉住了她,自她的手中接过了烛台捧在自己的手心里,温声道:“你别怕,我并没有想责怪你,从前我是不愿麻烦他,所以总不让你去找他透露我的消息。如今可不一样了,我与他已然是一条船上的人,不仅心意相通且利益相关,我醒来的事情,确实应该让他先知道。你做的很好,你没错。”
阿瑶这面上的神色顿时便很复杂了起来,不仅欲言又止,而且好似十分的不忍心。
齐念手中捧着那微弱的烛光,这光芒照在阿瑶的面上显得十分诡异,她顿时只觉有些心惊肉跳,便忙将蜡烛给吹灭了。
主仆二人在这床边沉默着面对这满室的黑暗,忽得便陷入了古怪的沉默之中。
阿瑶素来沉默寡言的惯了,齐念这心中却忽得好似不知怎地,竟希望阿瑶晚些开口告知她关于李锦见的情况,或者干脆不要说了,让她先逃避会儿。
毕竟她很害怕,在这样凶险莫测的形势下,李锦见那边会出了什么差错,让眼下这局势会变得更加不可收拾无法掌控。
好似她自从被国师拉着往昔梦境一游之后,便沾染了前世那软弱无能的心性,愈发没了面对一切的胆量,自希冀着万事顺遂,苍天眷顾。
这样的自己当真是好陌生,齐念在黑暗中不禁打了个寒颤,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稳定了情绪,方才开口道:“阿瑶,你便一五一十的全都说出来,不要向我隐瞒半个字。你本来就应该对我更加的忠诚,就算是现在,亦是如此。”
这才是她,有胆量有手腕,不畏惧任何人与事。
阿瑶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了,“下午时我联系了殿下身边的一直与我对接的暗卫,但他只说殿下知道了,以后有关于小姐的事情……不必再回了。”
这话说了出来,齐念便知道阿瑶为何如此反常了。
毕竟李锦见素来便都对她的事情只恨不得能了若指掌,而且为了她的周全,更是除了阿瑶之外另指派了一队暗卫无时不刻的保护着她。
可如今又却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暗卫信使告诉阿瑶,以后齐念的事情都不必再告诉他了?
此事之反常,齐念顿时只觉心中一沉。
阿瑶显然也心知不好,但她也很担心齐念的身体,便将此事先隐瞒了下来。谁知竟暴露的这样快,她一时之间只觉不知所措,只好转身去了桌案边,倒了杯温在暖炉上的茶水,端给了齐念,且将桌上的烛台也给点亮了。
伸手接过了温热的茶杯仰头一饮而尽,齐念这双眸顿时便亮了起来,好似之前的胆怯与懦弱全都退散的一干二净,她依旧是她,半分也没有改变过。
她想了想,忽得问道:“阿瑶,我之前让你抓的那个人,如今他在哪里?”
那个人是目前她唯一的筹码,可千万不能丢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城外农家()
好在阿瑶对她的吩咐向来执行的很彻底,她在数日陷入昏睡前所吩咐的事情,直到现在,阿瑶都还好好的关着那人,等候着齐念随时发落。
“我将他关在城外的一处农舍里,那人虽然诡计多端巧舌如簧,但我给那户农家威逼利诱敲打的很严实,又给足了银子,是而他一直都被关押着在,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之于此道,阿瑶可是很有经验的。
“你没伤着他吧?”
“我谨记着小姐的吩咐,虽将他困在那户农家里,却不曾令他有半分损伤。”阿瑶的眼前顿时便浮现了那张尤为欠揍的面容,咬着牙道:“数次我都想狠狠的揍他一顿,但都忍住了,没有动手。”
齐念苦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好。”
那个人说起来也还算是个熟人,虽然当年不过见面之缘,但好在彼此印象深刻,齐念就在看见国师的第一面时便觉眼熟,也正是因着那人。
那便是,曾经在天阴城齐府中时,周氏为了陷害齐念而请来的半调子小道士,后来被齐念吓唬了一通他便临阵倒戈,最后在齐府混乱中逃之夭夭了。
对了,那小道士的名号齐念到现在都还记得,周氏口口声声的称他为,清风道长。
许清风最近很是倒霉,就在他游荡到了长乐城中后,还没过上两天安生日子,便在街头遇见了那个看着很是眼熟的凶巴巴的小丫头。
碰了面还没打个招呼,他便被她拦在了街头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后,还没等他口头占占便宜调戏两句呢,就被那丫头黑着脸打晕了。
如此一晕,他便失去了自由之身,日日都只能蹲在那座小小的农院之中,天天追猫逗狗喂鸡打鸟,虽然略显单调,但也不失乐趣。
当然了,他最大的乐趣还是在于那个每日都会来一趟的凶丫头,长得当真是眉清目秀娇小可爱却总是黑着一张脸,被他言语逗弄几句那小脸便更黑了,当真是叫他乐不思蜀。
所以他日日追猫打鸟之于,便格外期盼她能过来。有时她心情好了虽然在明面儿上看不出什么,却会给看守他的这户农家带来一大坛子酒或是大块的酱牛肉,那么接下来的两天这伙食便也就好上许多了。
如此这样悠闲自在的日子过了半月有余,那凶丫头也有两日没来了。
接连着好几日都是铺天盖地的大雪下着,这小村庄里便好似被这风雪封住了一般,基本上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躲在屋里避寒取暖。
许清风蹲在窗下的炕上与农家老伯七八岁虎头虎脑的孙子有一搭没一搭的逗着趣儿,手中抓了一把前两日阿瑶带来的炒蚕豆与那孩子分着吃嚼得嘎嘣脆,边问他私塾里的先生今日都教习了什么学问,听那孩子答得十分老实憨厚,他便笑得在炕上前俯后仰的直打跌。
此时正在厨下忙活着炖过年时吃的鸡鸭鱼肉的农家大嫂粗着嗓门笑道:“听许先生这话风儿好似是个读书人,不然咱们小虎子干脆别去私塾了,让许先生在家里教他识数知字也就是了,还省得往私塾送的那些柴米嚼头呢!”
许清风不由一乐,“好啊好啊,我正愁着没事儿做呢。我虽说比不得私塾先生那般严谨,但教小虎子识得几个字,这学问还是够用的。”
正在门外廊下劈柴的农家大哥亦是憨厚一笑,应声道:“这感情好,让许先生在家里教,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小虎子也不能再偷懒贪玩了!”
听得这些话,小虎子不敢大声的反驳他爹娘,只敢泄愤似的抢了许清风小半把蚕豆,囫囵丢进了嘴里,故意嚼得震天响。
许清风不由失笑,把手中剩下的蚕豆全都给了小虎子,拍拍手中的残渣又在身穿的旧袄上抹净了手,便揣在袖中,弯腰塔拉背的边哈着气边往外走。
正走到门口,门帘便自外被掀开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伯便走了进来,呵斥道:“一家子尽晓得胡闹!许先生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给小虎子做教书先生,没的让人笑话!”
许清风忙往边上躲躲,好险没被他喷上一脸的唾沫,闪身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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