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被周氏卖进青楼的齐念在苦苦争扎了三年之后,便在那千里之外的天阴城中遇见了前去接李锦见回宫的李锦玉,这才与他情投意合,被他带回了长乐城四皇子府。
如今她与齐姝的身份虽彻底的转换了过来,李锦玉也被皇帝提前了三年遣去天阴城接回了七皇子,但他路遇那座青楼想进去耍耍,还是无法避免的。
如今的齐姝这美艳妖娆的容貌心性,可比前世已然在青楼之中度过三年方才修炼成精的齐念要对李锦玉有吸引力的多了。
这样也好,重温前世的噩梦,要让齐念时而软弱的心性很快便能十分的坚硬,毕竟往事历历在目,实在是难以忘怀。
齐念端起手边的茶杯仰头一饮而尽,忽得只觉这茶水的味道似乎太清淡了些,不如那清冽醇香的美酒,在划过喉头落入脾胃的那一刻的灼热滚烫,会让她的神志骤然清醒。
华章在连喝了三杯茶,将齐念手中的这壶茶几乎要喝的见底了之后,那面上的神情终于抖擞了些,就连双眸也骤然明亮了许多。
“萧儿,你果然是为父的好女儿。这样的见地即便是男子都不曾有,没想到你一个小小女儿家,竟能一语中的,道破了一直萦绕在为父心头的难解之惑。”华章终于笑了起来,颇为意味深长的道:“早先在你提出说要以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为导火索方能助为父自困境之中挣脱出来时,为父还不怎么相信你,如今我倒是明白了,原来这导火索,就是妙嘉公主。”
在这未央国的长乐城中,华国相府虽高居四大世家之首,但在脉息这方面却也是最为薄弱,几乎就没有沾亲带故的旁支子弟。
而华章加上华玉萧这样一个自外边找回来的女儿也不过才四子四女,这人丁虽不算很稀缺,但却也说不上有多繁茂。
且那五姨娘所出的五公子还早夭了,如今华府长大成人的公子,便也就只有二姨娘所出的大公子,四姨娘所出的二公子,和被华夫人亲自抚养的三公子了。
这三位公子之中,大公子华珩是最不招华章欢心的,因着他是长子,是而华章便总对他另眼相待,也算是寄予厚望盼他能将华府发扬光大了。
只是那华珩天生便是一副实心肠,没有长成华章想要的那副聪明伶俐的模样从而走上仕途,他反而天生便是与父相抗的一身反骨,不过十几岁的少年便自行出府,背上行囊头也不回的投军去了。
华章自是被他气得不行,虽然他后来凭着自己的真本事拿到了军功封赏,但在这相府之中,却依旧是没大公子这个人一样。
所以正是这样的情形,才使与华珩一母同胞的华玉菁过得这样不受人重视,任人欺辱践踏,焉知不是因着她的胞兄不得华章青眼的缘故。
是而这相府中大公子与华国相形同水火,三公子眼下又瞧不出究竟资质如何,是而那位潇洒如风俊朗非凡的二公子,也就是妙嘉公主的驸马华玹,便显得尤为重要了。
国相府能有今日这般如同烈火烹油繁花似锦的盛势,其中必然有华玹为之添上的一笔。
是而眼下藉由四姨娘之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华玹自这巅峰之上给拽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这不仅会让旁人皆以为国相府开始在走下坡路了,李锦贤自然也会对国相府的笼络要冷淡些。
更重要的是,接下来华章的态度,就会向皇帝表明他的忠心,从而消除那位多疑多思的皇帝的疑心。
他只要在朝堂之上脱冠为子请罪,再力奏请皇帝下令处死对公主不敬的华玹母子。
这样的戏码只要演成功了,一举两得便不在话下了。
第二百八十章 心知肚明()
且就凭华章这个老狐狸的心思之深沉,齐念也只需那么随意的点拨两句,再往明了的话也不必再说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儿。
“二哥他本是心怀大志之人,当年他被妙嘉公主相中做了这有名无实的驸马想来心中也是不痛快,所以才这样对待一心爱着他的公主。”齐念不由微微一晒,叹道:“说起来妙嘉公主也是个可怜的女子,这两年她过得定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如今正巧借着四姨娘这一闹,将两个人都给解脱了,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当初由公主钦点,有皇帝的圣旨,就算华玹是满心的不愿意,想来也是不能抗旨的。
但齐念总觉得这其中定有隐情,毕竟只瞧华玹那样的人,并不似是会始乱终弃的小人。
虽说这事儿与她也没什么关系,但总归是搀和进去了,若是有机会的话,她还是想将这一切缘由全都弄明白的。
毕竟这世间的痴男怨女,能少一对便少一对罢。
说起华玹这次子,华章的面上却是立显不屑的神色,仿佛对他嗤之以鼻,“那个逆子,只被儿女情长牵绊着注定便成不了大事,要知道这世间的好男儿当以功成名就为主,整日里只知情爱缠绵,又能有什么出息。”
齐念不禁微微惊诧,听华章这口风,难不成那华玹的心中除了公主以外,竟还藏着别人?
这事情可是愈来愈有意思了。
华章说完方才自知失言,面上颇有些过不去,也只好喝了口茶便掩饰了过去。
齐念只当是没听见,抬手又为他倒上了一杯茶,这时茶壶倒是彻底的空了,她不由得微皱了眉头,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空壶。
华章不禁笑着站起身来,温声道:“天色已晚,萧儿便早些歇息吧,为父也就回去了,给你省下一壶茶,要不然这宫中御赐的银月御茶该要被我喝完了。”
齐念只觉莞尔,也站了起来,“父亲这是在说笑了,女儿何尝会不舍得这一壶茶,只是夜间不宜饮用太多的茶,否则该睡不着觉了。”
华章那本该被权谋局势弥漫的双眸中顿时立显了几分和煦的暖意,他抬手轻轻的拍了拍齐念的肩膀,“你要知道,你是我的女儿,我今后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希望你好,且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齐念本想直言不讳,你并不只有我这一个女儿,不论你曾经对秦墨仙有多少愧疚也不应强加于我的身上,你应该对所有的儿女都一视同仁才是。
但只见他那双眼角已然可见皱纹的眼眸中依稀可见有晶莹的泪光闪过,她忽得只觉自己的喉头似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这些话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须臾,她方才含糊的应了一声,“嗯。”
华章不由又笑了笑,抬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这才转身走了。
齐念呆站在原地立了许久,直到华章被丫头们送出了院门反身回来之时,她才讷讷的回过了神。
她刚刚仿佛在华章的身上瞧见了齐君良的影子。
不过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下次华章若是再想摸她的头,她一定要生气给他看。
姣梨上前来收拾了用过的茶壶杯盏,边道:“天色已然不早了,我们服侍小姐睡下了吧?”
“不忙,你再去为我烹壶茶来吧。”齐念捡了几本诗书抱在怀中,只淡然道:“我现下还不想睡,你们不必管我,就先睡了吧。”
这壶茶,终究是省不下的。
丫头们早就熟悉她这说一不二的性子了,当下便也不再多言,只重新又泡了壶茶送去了她的卧房,再为她点燃了两盏灯,便也就都退下,各自歇息去了。
齐念手执书卷临窗而坐,那烛火终究是有些呛人,她便伸手将两扇窗都给打开了。
阿瑶依旧静静地守在她的身边,一如既往。
此时已然是深秋时节,在这夜间便尤其的只觉清冷。那银白色的月光洒落了一窗台,犹如冬日里的冰雪一般,冒着森森的寒气。
打开了窗虽将烟火味儿全都给散了过去,但齐念却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伸手便裹紧了身上的衣裳。
忽得只觉肩头一暖,回头只见阿瑶不知什么时候竟拿了一件八团喜厚锦银鼠皮披风来,轻轻的披在了她的身上。
齐念只微微一笑,轻声道:“夜已深了,你去睡吧。”
阿瑶只静默的摇了摇头,复又退回了角落里,依旧一言不发的守候着。
齐念也是知道她的脾性,今夜除非是那人来了,否则阿瑶定然要一直陪着她,即便是通宵直到天亮。
是而她也没坚持,只又坐了下去,虽以读书打发时光,但她的心思显然不是对着书卷的。
窗外清寒的气息一直都在往屋里蔓延着,虽然有些冷,但倒是很能让人头脑清醒。
夜虽已深,但也正是这样的寒气阵阵,齐念竟连一丝困意都无,反倒愈来愈精神起来了。
不过须臾,忽得只觉身后似是有人,且这人要比阿瑶高大魁梧了许多,靠得很近,让她的后背都几乎很察觉那融融的暖意。
她不由心头一跳,正要回头之时却只见那人径自伸长了手臂,在她的眼前将窗户给关的十分严实。
虽心中有数,但她这颗心却似是不受控制一般愈跳愈响,声如擂鼓。
她忽得不敢回头了。
“这样凉的天,你倒是不怕生病。”来人在她的耳边轻轻一笑,“虽说你医术超群,但素来都是医者不自医,若真的生病了可怎么好?”
齐念听着这声声低笑,忽得只觉面颊之上一片滚烫之意,仿佛是被他给说中了,真像是发烧的症状。
李锦见却是没有察觉她的不对之处,只退开了一步,爽朗的笑道:“怎么不说话,难道真的给冻傻啦?”
这距离一拉开,顿时那种无形的压力便消散的一干二净。
“说的什么浑话,我这不正是为了等你来。”齐念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抬手便给他倒了一杯早已冷掉了的清茶。
李锦见倒是毫不在意,端起来便是一饮而尽。
第二百八十一章 安心定神()
往那角落处一望,果然没了阿瑶的身影,这屋子里就他们二人。
齐念不由得心中直犯嘀咕,自从入了这华府,阿瑶听他的话比听她的还勤快,再也没了从前那执着劲儿了。
李锦见一看她的眼神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忙笑道:“我可没有再想将阿瑶收回,只是她认为自己是在做对你有利的事情,那丫头忠心着呢。”
没想到他竟一眼便看透了她的心思,齐念顿时只觉面上又有些发烫了,忙喝了口冷茶掩饰道:“这我自然知道,哪儿还用得着你说。你今日怎么一个人来的?也不怕叫人发觉,明日你这七皇子的名头就能在这长乐城中人尽皆知了。”
“我有什么好怕的,若是真叫人发觉我竟在半夜来国相府与你相会,那么我母亲可以奏请皇帝将你我赐婚,咱们这桩好事儿便也就成了……”
“又胡说,我瞧着你若是娶庆国公府的嫡出二小姐才是最好,她年貌与你相配,且家室显赫又是家中颇为受宠的嫡女。”齐念只白了他一眼,径自道:“且在上次宫宴之时,我看那陈二小姐一心一意看着你的模样,倒是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你若真娶了她,对你的将来定然很有助益……”
那庆国公府的陈文棋,仔细论起来应是李锦玉嫡亲的表妹,曾在前世齐念也与她们姐妹打过交道,虽有些世家小姐的骄纵脾气,但这心眼儿总归是不坏的,且那次在宫宴上确实只见她对李锦见动了真心的样子,想来那样不谙世事单纯天真的小姑娘,要比包藏祸心居心不良之人要好的多了。
齐念颇为感慨的看着眼前这个容颜倾城玉树临风的青年,当真是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沧桑感。
也正是这样莫名的感觉,才将她心中那异样之处给按了下去,只当自己是长辈在真心为他谋划着将来,横竖她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只是个孩子而已。
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之下,她的神情愈加的和蔼可亲,却令李锦见顿时只觉得抓心挠肝的浑身都不自在。
他特别想一把将她抓过来,死死的盯着她的双眸,然后告诉她,“那什么庆国公府的小姐我根本就不知是谁,我这心思都已然写在了脸上,你怎么还没看出来!”
当然了,他的理智同时也在告诉他,如若他真这样做了,那么下场会怎么样,当真是很难预料。
毕竟他实在是太了解她了。
也正是因着这份自幼便在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分在,他只好忍气吞声了下去,瓮声瓮气的道:“那陈小姐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这样费心费力的来说合……而且你怎么比我母亲管的还要宽,她都还没催着让我娶妻呢!”
齐念一时只觉无言以对,这这题跑的实在是太远了。
她静默了半晌,不由只讪笑道:“我不过只是说说而已,你又何必放在心上。只是那陈小姐瞧着当真是不错,待你想要娶亲之时,倒是可以好好的考虑考虑她。”
李锦见没好气的道:“你与其关心我娶亲的事儿,还不如将心思放在你自己的身上。未央国女子年满及笄便要开始择婿了,你真的就一点儿都不担心?”
说实在的,齐念真还就不如何忧心这个问题。
就凭如今华章对她的这态度,且不论是否全然真心,在短期之内他都不可能轻易将她嫁出去的。
因为她已然在华章的面前表现出了她的能力,就算华章不顾惜父女情分要利用她来为相府牟取利益,想来也是不太可能的。
且即便是有这种可能,想她齐念又是何等阴险人物,又怎会乖乖的束手就擒,任人摆布?
到时候不将这座威名赫赫的相府搅动的天翻地覆,她便也不是重生过一次的齐念了。
谁也不能再次插手她的人生,就算那是可以称之为父亲的人。
“我会在父亲想将我嫁出去之前完成一切我想要做的事情,到那时这区区一座相府,便留不住我了。”齐念的双眸一片清明,只淡然道:“眼下我倒是不用担心这样的问题,长乐城且乱着呢,没人会轻举妄动的,包括我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父亲。”
这问题讨论起来,便显得颇有些沉重了。
正如同齐念所想,她与李锦见本就是两个站在不同的立场心中有不同的信念的人,能在这纷杂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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