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玉菁这心中本就又委屈又惧怕,眼看着此时这局面已然被控制住了,顿时便也就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酸楚,只伏在齐念的怀中呜咽着又哭了起来。
这时晋国夫人这口中虽止住了十分难听的痛骂,但瞧她这副面色不善的模样,显然此时即便有众位皇子们在场,也是不能轻易摆平的。
毕竟这位晋国夫人的身份也是十分的贵重,即便说皇子们是君她为臣,但就连皇帝都对她一再忍让百般顾忌,便是她在宫中再如何闹腾都不曾有过降罪的旨意,只不过是将她送回府上,再也不许轻易放进宫了而已。
就凭皇帝这样不清不楚的暧昧态度,此时即便是她在公主府上闹翻了天,众位皇子亦是不能拿她怎么样,毕竟君父都不曾处置,他们这些做儿臣的,又如何能做主。
较之李锦贤,李锦晟算是比他实在多了,手微抬便叫所有人都免礼,继而又温言吩咐道:“众位夫人小姐们便都先各自回府吧,此事毕竟与你们不相干,待会儿若是再有误伤,那便不好了。”
她们本来留下也不过就是为了瞧个热闹,谁知这瞧着热闹竟然也会有风险,顿时便人人自危,都恨不得向外突围了。
此时这热闹也算是看尽了,又得了大皇子殿下的吩咐,便都各自又行了一礼,依言告退转身离去了。
只有那位因出言谴责晋国夫人而被打了小姐瞧着颇为狼狈,脸也哭花了钗环也被挤乱了,正伏在她母亲的怀中,抽抽搭搭的哭个没完。
华琛自是知道她是因何才被波及到的,他心肠柔善单纯,自是明白她这女儿家面皮薄,不免颇有些担忧的将她看着。
李锦贤将他的神情看在眼中便会错了意,只向他微笑道:“华三公子,你便替本王亲自将贾夫人与贾小姐送出去吧,贾小姐今日当真是受委屈了。”
这原来是吏部尚书贾大人府上的夫人小姐,曾在宫中赴宴之时见过一面,但那贾尚书为人倒是十分的低调,是而他的妻女也不让人有过多的注意。
就连素来便擅察言观色的齐念都没有好好的记住她们,今日一见,果然就不记得了。
华琛听了这话不由微微一怔,只抬眸看了李锦贤一眼。
那贾小姐自是对华琛倾心不已,不然刚刚也不会那样为之打抱不平,而惹祸上身了。
闻言她倒是不再哭了,只拿手帕捂着自己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屈膝先向李锦贤又福了福身,声若蚊蝇的道:“多谢三皇子殿下。”
转而又含羞带怯的看向了华琛,屈膝行礼,“多谢华三公子。”
华琛也是无奈,只好向众位皇子们拱了拱手,便带着她们母女二人和贾府的侍女们退下去了。
临去前,他倒是似无意间看了只低着头将华玉菁抱在怀里的齐念一眼,便将眼底那颇为担忧的情绪给按捺了下去。
他这七妹,看样子是无需旁人为她担心的。
将所有闲杂人等都请离了现场之后,李锦晟这才似有意无意间的看向了晋国夫人,温声道:“今日不过是本王的皇妹生辰之日而已,也并不是什么非来不可的场合,夫人既然身患有疾,又何必非要跑这一趟呢?且今日实在是不巧,宴会亦是匆忙的便结束了,夫人还是请回吧。”
“殿下应当对老身的来意心知肚明,老身并非是为了给妙嘉公主庆祝生辰而来的!”晋国夫人倒是一如既往的气势汹汹,不过上前两步便摆脱了下人们的钳制,“我儿他被华玉菁那个毒妇使奸计害死,而大家却都被她蒙蔽了双眼不明真相,如此,便只好由老身亲自来为我儿报仇了!今日能在这里堵到这个狠毒贱妇绝对是我的幸事,还请众位皇子殿下不要因着国相府位高权重便刻意袒护于她,还是将她交出来给老身处置吧!”
这样的糊涂心思糊涂话,便也就只有这位晋国夫人会说了。
齐念本还想着若是她会阳奉阴违这一套,明面儿上先答应了不再在公主府中闹事儿,转身却只在府外带人守着,到时候等她们一出来便蜂拥而上直接抢人,那时即便是有阿瑶护卫在侧,也该担心是否双拳难敌四手,或是应接不暇顾及不过来而抵挡不住。
虽说那样的事情是犯法的,但这晋国夫人做居高位,又是个丧夫丧子的可怜人,就算她将华玉菁抢回府中一时失控把人给弄死了,这案子闹上金銮宝殿,皇帝也会顾忌先晋国公为国家立下的汗马功劳,不会真的一命抵一命,而因国相府中庶出小姐便要了晋国夫人的性命。
只是此时,这晋国夫人竟糊涂到将这诸位皇子都归置于华府这一方,即便是他们不想招惹这是非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能行了。
毕竟晋国夫人这番话已公然触碰了皇威,如若此时在公主府中有四位皇子在场都不能将这颜面挣回来,若是流传出去,只怕谁都讨不到好。
“晋国夫人,你失言了。”意识到了这一点,李锦贤便也就不再作壁上观,“令公子的死因早已经京兆府尹查证清楚了,乃是他失足落水而致溺毙,丝毫都怨不得旁人。而当初你执意指证说是华四小姐蓄意谋害,此事也不过是无稽之谈,四小姐她有实打实的不在场的证据,又何来弑夫一说呢?此案早已了结,还请夫人节哀顺变,不要再生事端而使众人为难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哭天抢地()
“是我故意要生事端?殿下竟然还指责老身?”听着这话风似是不肯将那华玉菁交出来,晋国夫人没这胆子辱骂皇子,顿时便使出了她的杀手锏,哭天抢地涕泪横流的叫嚷了起来,“这世间可还有‘公道’二字可言啊!老妇人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然是天大的悲戚之事!在此也不过只是为了给孩儿报仇雪恨,竟然、竟然受此羞辱!老妇人还如何能在这世间苟延残喘,还不如、不如就此以死明志,好向老天讨回这公道……天啊!老天爷啊!我的轩儿啊!娘来陪你啦……国公爷啊!是贱妾实在不中用,方才连您这最后一丝骨血都保不住……还不如让我死了算啦……”
她边哭天抢地的唱做俱佳,一边非要一头撞到华玉菁这边来,只吓得她花容失色,小姐并丫头们都躲避不及。
公主府的管事们自然不能由着她冲撞着贵人,毕竟这几位皇子还在这边呢。
是而不等主子吩咐,便都纷纷赶忙上前去将她给拉住了。
晋国夫人发觉这条路是行不通,立刻便又侧身去撞旁边铂金雕花的玉锦墙柱,一群人呼喝着忙又拖住她不许将自己撞伤,顿时这花厅门前乱得如同一锅沸腾铺盖的滚粥,几乎就要飞扑出来溅人一身了。
她一边闹腾着,一边口中还愈加凄厉的哭嚎唱叹着,如若是不知实情的,恐怕还真以为是大家对不住她这样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太太。
众皇子的面色到现在谁人也不会好了,李锦贤本还想着要讨个好,没想到却是惹了一身腥,此时他是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李锦晟又是深知皇帝的心思,不想招惹这个千人嫌的晋国夫人,今日如若真的处置了她,空怕该惹得皇帝不高兴了。
是而他也不好再下什么决定,也只能徒然说几句“夫人千万别冲动,咱们有话好好说”这样的废话了。
李锦玉对于这事儿本是凶手该心虚的,但日前他曾被陈贵妃叫进宫中给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从而他也知道了,此事已然被他的母妃替他开脱了个干干净净,是而此时这晋国夫人愈要闹着说那华四小姐是凶手,对他而言便愈加有利。
只是可惜了那位四小姐,当真是个楚楚可怜的小美人儿,竟给了晋国公子那小子做媳妇儿,当真是糟蹋了。
他那颇为可惜又很是贪婪的眸光自华玉菁那梨花带雨且尤为我见犹怜的小脸上缓缓划过,忽得只停留在了她身边,那七小姐犹如出水芙蓉般的面容之上。
他的双眸忽得微闪了闪,喉头也似干渴了一般,上下一动咽了口唾沫。
此时且不论旁人,就连齐念自己都不曾发觉他那尤为猥琐又十分轻浮的眼神在她的身上停留,毕竟这晋国夫人的戏实在是太足了,没有人会不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就在这样僵持着骑虎难下之时,忽得只听除了晋国夫人的声音之外,缓缓响起了一个婉转犹如山间黄鹂在鸣唱一般清澈动听的声音,“哎呀,殿下,您瞧这位夫人真是太可怜了,她不过是想和那位四小姐单独聊聊她家儿子的死因,也并没有别的什么过分的要求呀……毕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那老夫人实在是太可怜了……殿下,依妾身愚见,还不如就将那位四小姐交给老夫人,毕竟她们曾经也是婆媳关系,是一家人,老夫人又能将她怎么样呢?不过只是训斥几句,便也就罢了。而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听老人家说教一番,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说是不是呀,殿下……”
齐念就在听着这个声儿不过两句之时,便已然面色微变,眸光冰冷的如同腊月寒潭,又似月下清霜一般直直的射向了那正撒娇扮痴的女子身上。
说了这么一通话的人,自然便是齐姝了。
她虽只是李锦玉带在身边连侧妃都不如的姬妾,但瞧着李锦玉很宠爱她的那副模样,此时即便是她说的非常不对,也不会有人会直言指责她的过错。
而且她将这分寸把握的如此之好,善良娇憨而又天真可爱,再加上她那副绝色倾城的容颜,当真是令人无法心生恶感。
齐念只瞧了她一眼这面色便恢复了常态,只微微垂下了双眸,将情绪都在眼底藏好。
不过她心中却是冷冷一笑,这齐姝当真是有长进了,也知道装模作样玩弄心机了,真不愧是当初将她扔到青楼,这本事也算是学全了。
“姝儿说的有理,本王也是这么认为的。”李锦见最是喜欢她这样撒娇扮痴,且她这话又是这般顺遂心意,顿时便只笑道:“横竖也不过只是晋国公府的家事,连父皇都不曾插手去管,咱们又何必非要惹得晋国夫人不痛快呢?”
李锦晟的面上顿显迟疑之色,而李锦贤只微微一笑,仿佛已然认可了他这样的说辞。
就在齐姝说出那番话时,华玉菁这心中已然是十分的忐忑不安了,这时又只见众人都十分赞同的模样,她这颗心顿时便狠狠的沉坠了下去,浑身也渐而颤抖了起来。
她实在是忘不了,就在她那整日里只知寻花问柳将自己喝得醉醺醺的,一有什么不对之处便立即动手狠狠对她拳打脚踢的夫君死去之后,她所过的那段如同坠入地狱一般的暗无天日的生活。
原本她以为自己的一生也就不过如此了,受婆母的冷言冷语冷眼相待,受阖府下人的暗自议论嘲笑不尊,受夫君的视若不见直至随意打骂。
虽然十分难熬,但这日子好赖也还能过得下去。
就在府中传来消息,说她的夫君失足掉入护城河中溺水而亡之时,她最先是不肯置信,但待确定了这个消息绝对不假之后,她竟忽然只觉得整个人都解脱了,她虽明面儿上是哀戚之色,但那嘴角还是忍不住的上扬,想要开开心心的欢笑一场,一解这些时日的黑暗与阴郁。
想到往后她的生活中都不会再有那个一个厌恶她、且她也厌恶的夫君,她便觉这眼眶之中只有干涩,没有半颗泪珠。
第二百七十二章 唇枪舌战()
就是她这样颇为异常的反应,倒让素来便瞧她甚为不顺眼的晋国夫人给留了心,最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说起来也是华玉菁那软弱的性子误了事,她无论如何也是国相府的千金小姐,嫁入晋国公府又是为嫡妻将来的管家主母,怎么就这样任人欺辱,而全然都不知反抗呢?
晋国夫人这样的人都有着一个通病,那便是欺软怕硬,只有一味示弱庸懦的对手,才会被她欺压的死死的,没有一丝可以翻身的可能。
那时如若齐念与她易地而处,就算没有阿瑶和背后的势力护身,大不了便与她拼了命也要自证清白,那样的话反而不会受人钳制,而自被疑的加害人转为实实在在的被害人了。
眼下如若真的按照李锦玉与齐姝之说而将华玉菁交给晋国夫人,那么不知她在晋国公府,可还能活的到明天了。
这样诛心的好手段,当真是小瞧她了。
周围陷入一片难堪的沉默之中,齐念不过稍稍抬眸,便只见齐姝那张明艳动人妆扮精致的面容之上,满满的都是得意与挑衅,仿佛是想故意激怒她,而让她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来。
毕竟此时在场的可全都是身份尊贵之人,她就算是华府的小姐,可又能如何?
齐姝显然是看出齐念是真心实意的在乎华玉菁的安危,所以即便她与这位楚楚可怜的华四小姐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但只要是能让齐念难受的事情,她便都要做。
而这情形也确实是被她猜中了利弊,这几位皇子殿下立场各有不同,但就算再如何想声张正义,眼下与那撒泼的晋国夫人对着干,都是有弊无利的。
毕竟那晋国夫人可是连皇帝都躲避不及的人物,而华四小姐在国相府上却是丝毫都不受重视,如今这二人在公主府对峙着僵持不下,为了解决眼前的困境要得罪谁,那是一目了然之事了。
齐姝思量的很对,齐念此时便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将华玉菁给交出来,而且为此,她不惜要与所有人为敌。
毕竟就在此时,华玉菁虽然捂着脸低着头轻声的抽泣着,让人瞧不清她的面色如何,但她的手臂紧紧的贴着齐念,却是让齐念感觉的到,她在忍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晋国夫人自是十分的得意,公主府的下人们见这事态似有转变的架势,顿时便也就随着她将手一挥便犹豫的退至一旁,静静的作壁上观。
眼瞧着两位皇兄都不置可否,李锦玉又素来便不将那回宫不久的李锦见放在眼中,便只兀自道:“那便请华四小姐随晋国夫人先回府上吧,今日妙嘉皇妹这里也乱糟糟的,咱们就不要多做停留,而使主人不便了。”
“多谢殿下为老身做主!老身这就带着这贱妇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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