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这四小姐又是嫁过人新丧夫的寡妇,只蒙上了这一层阴霾,饶是她身为堂堂相府千金,这辈子也很难再为人正室,有出头之日了。
也就是这样的一颗棋子,夫人亦是想扔便扔,她连半句话都不敢吭一声,这七小姐是如何刁钻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只是这样的话搁在心里想想便也就罢了,现下显然七小姐是对她有所顾忌的,即便是她不说,胭脂都能感觉的到。
她隐隐觉得,七小姐好似是在给她机会。
只是即便如此亦是枉然,她是没有任何机会可有的了。
俩丫头去了蔓芜院,华玉菁正与茵茵喜极而泣,抱头痛哭呢。
待她们俩说明来意之后,这四小姐尚还在忸怩之际,茵茵却是喜不自胜,一口便应承了下来,“如此当真是再好不过了,我们小姐很是愿意与七小姐做伴呢,只是怕是要叨扰七小姐一段时日了。如此多谢两位姐姐前来传话,辛苦姐姐们跑这一趟了。”
华玉菁这面团一样的性子自是想不到,这是齐念特意关照她,方才提出了这样的建议,否则她也只能搬到二姨娘的院子里去挤挤了,且不说二姨娘那性子让人难以忍受,就是她那小院亦是简陋狭小,想来也是受罪的很。
茵茵倒真是个聪明的丫头,不仅反应快又果断,还是一心向着她的四小姐的,如此忠仆,当真是难得的很。
茵茵这话说的极是客气,让人听了亦觉得舒心,是而胭脂与姣梨二人倒也笑了,只道:“那就请四小姐收拾了即刻就搬吧,横竖蔓芜院修葺也就在这几日了,明日一大清早的还得去公主府,四小姐与我们小姐同住,正好一起梳妆打扮,也有个伴儿呢。”
第二百三十八章 赤子之心()
姣梨亦是附和着笑道:“正是这话儿了,我们小姐也在等着四小姐呢。”
七小姐让她即刻便搬去,想来也是怕她今夜还睡在下人的房间里无处去。华玉菁顿觉心头一暖,便也就点了点头,轻声道:“如此,我们现下就搬了吧。”
茵茵自是欢天喜地的便回屋去收拾起了她的东西,胭脂她们便也就在院中等候,待她们收拾好了再一同过去。
幸而华玉菁平日里是最省事儿的,如今也只是自一个院子搬去另一个院子借住一段时日而已,便也就随意收拾了些日常所需的东西,只带了茵茵并两个小丫头,其他人便都留在了蔓芜院照看着。
这边收拾好了东西,那边齐念也已然得了消息,将院里正中朝东的厢房给收拾出来了,那个房间紧挨着她的卧房本是做书房之用的,自然也是十分的宽大明亮。
将东厢房里的书架书桌全都搬了出来腾挪至西厢房内,再挑些好的摆件家具布置进去,倒也颇为耳目一新整齐爽利,也不算是委屈了华玉菁。
是而这般折腾了一番,终于就在黄昏日落之前,一切全都安置妥当,也能容人坐下喝杯茶喘口气儿了。
齐念自是长袖善舞最擅与人打交道,而华玉菁则事事都唯唯诺诺毫无主见又不敢给人添麻烦,若是有什么委屈,也就自己咽了下去丝毫都不会有半分怨怼之心。
就凭她这份善良过头没有丝毫阴暗之处的心,便是连前世的齐念,或许都做不到她的一半。
这让齐念颇为感慨,却又深觉不易。
毕竟她这位四姐姐,已然是尝过世间百态炎凉受过百般冷眼心酸的,犹自还能保留着一颗最为珍贵的赤子之心,这境界已然是无人能及的了。
是而她们二人相处倒是十分的融洽,一个是琉璃心肝的通透人,一个是万事皆可的好脾性,即便是有再多的矛盾,想来也是闹不起来的。
晚膳便是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夜间点上几盏烛灯,齐念在桌边练习写字,华玉菁斜倚在贵妃椅上手执细针闲闲的绣着一张手帕,只在偶尔间随口交谈几句,倒真是既和谐又温馨。
这时华章倒是来了,只是他得知华玉菁也在之后,便没进屋,转身又走了。
应是日间忙完了政务又处置了华夫人母女二人,不是过来邀功的,便是要对明日过公主府一事的着意叮嘱。
这时齐念倒是十分庆幸自己邀了华玉菁来同住了,不然华章这一进屋,肯定又得没话找话,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
其实道理她都懂,而他却一直都以为她不过只是个十几岁尚不懂事的孩子而已,这慈父心肠一旦泛滥起来,当真是不好收拾。
这固然让齐念颇为头疼,但也实在是避免不了的事情,总不能让她就对他直言,自己活了这两辈子,心智早就该成熟了么?
这样骇人听闻前所未有的事儿,还是就她自己一人知道,烂在心底里也就罢了。
这夜很快就过去了。
有人一夜到天亮,睡的正是神清气爽精力充沛,而有的人却是一夜无眠,更别提能缓和缓和紧绷着的精神了。
一大清早的,两位小姐便都被丫头们唤醒,洗漱了一番便同在餐桌之上用过了早膳,就又各自被丫头抓了回去,按在梳妆台上十分繁琐的打扮了起来。
华玉菁大约是要习惯些,是而便配合了许多,也就比齐念早些妆扮好,换上了昨晚姐妹俩精挑细选方才都觉合适的一套月白色的百褶如意裙,颜色虽清淡素净不甚亮眼,但胜在做工尤其的细致,布料又是这长乐城中上等的交织软烟罗绸缎,这些细节尤其的精心,更与她的气质相宜,衬得她格外的温婉如水,柔顺清雅。
齐念自是有她的想法,因着华玉菁尚未出晋国公子孝期的缘故,这样素净雅致的衣装再加上几件雕琢精致价格不菲的银质首饰并几朵苏缎做成的浅色簪花,耳中嵌上一对温润光泽的东珠,既衬得起她的身份,又与她这脾性容貌十分的相宜,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华玉菁心中更是喜欢的不得了,她自幼都是任由二姨娘打扮自己,任是什么红的绿的花的粉的,只要是二姨娘说好,她心中即便是再如何不喜,都得老老实实的穿着出去见人。
但二姨娘原不过是小门小户人家的女子,又有什么高雅的品味,自是见什么贵价便要什么,这也让华玉菁这些年受了不少旁人的笑话,便是连亲姐妹华玉蓉,都明里暗里的讥讽着她无数次了。
华夫人对此自是喜闻乐见,她精心教养出容貌已然压过华玉菁一头的华玉蓉来,自然也要用她那低俗的品味,来衬托华玉蓉的高雅端庄了。
旁人暗自议论着,同为相府的千金小姐,却是有着云泥之别时,二姨娘毫不知情且还美滋滋的,华夫人与华玉蓉自是暗中冷笑着不屑一顾。
那样细碎无声的折磨,华玉菁本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的。
原来那只是因为,她从来就没有见过最好的自己。
她站在光滑如水的铜镜面前,细细的打量着镜中人那曼妙的身姿,温柔可人白璧无瑕的绝佳容貌,心中忽然一扫郁积已久的阴霾,竟有些久违的小雀跃,开始期待往后的日子会不会愈过愈好,再也不会似以前那般。
齐念本就颇有些不耐在自己的容貌衣饰之上耽误太久的功夫,只是今日的场合也算是颇为隆重,如若草草了事的话,终究丢的还是自己的脸。
她今日去公主府参加宴会可是专门去看旁人笑话顺便为华章解决一个大麻烦的,可不能成了别人的笑话,反倒要给华章带来一个大麻烦了。
是而即便是再如何耐不住性子,也要乖乖的坐在铜镜前任由丫头们前前后后的折腾着,她的权力也只在于挑选即将要佩戴的首饰而已。
只是令她最为头疼的是,姣梨与远黛这俩丫头一个想给她打扮的娇艳些,另一个又想要高贵些,是而齐念还没说什么呢,她们俩倒是各执己见,差点儿没有吵起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 华五公子()
华玉菁提着裙裾轻移莲步来看她的时候,正好便瞧见她被夹在两个相互争论不休的丫头中间,正一脸的生无可恋。
阿瑶站在一旁虽对她们也甚为不满,但无奈她是最不会打扮的一个人了,此时即便是武功再高,也只能束手无策的干瞪眼。
齐念这时正好在铜镜之中看见了正忍着笑意缓缓走来的华玉菁,便忙叫道:“四姐姐!快来救我!”
有了华玉菁的介入与建议,很快便将俩丫头给劝和了,又各自欢欢喜喜了起来,很快便也将齐念给妆扮好了。
这时她的腿脚都已然坐的有些发麻了,华玉菁最是体察人意,便伸手搀扶了她一把,二人便齐齐的站在了一起。
她虽年长齐念三岁,又曾是嫁过人算是少妇了,但萦绕在她眉宇之间的那股羞怯之意却是格外的楚楚动人,当真是叫人见之难忘,不由得顿生爱怜之意。
齐念却是不同于她那副小女儿的腼腆姿态了,容颜虽是清丽脱俗眉眼如画,但只瞧她那双幽深漆黑犹如深井寒潭一般的眼眸,又似十分的通透,却也让人瞧不见深浅。
她似是晶莹剔透,却又深不见底,正是这样看似矛盾却又无比和谐的特质同时出现在一个年岁不过及笄的少女身上,才是真正的令人难以忘怀。
这姐妹俩此时皆盛装美服的站在一起,不过颇为默契的相视一笑,便使得丫头们不由得啧啧称赞,恍若瞧见了这世间尤为美妙的风景。
眼下时辰已然不早了,前院也已然遣人来请了一次,是而齐念与华玉菁便都带了各自的丫头,相携着一同出去了。
两位小姐并肩走在前边,阿瑶与茵茵便错开了两步,只亦步亦趋的跟在她们的身后。
此次一如往常一样,各院的车马都已然在府外大门口等候着了,只不一样的是,以往皆以华夫人为首的出行队伍,这次却没有了华夫人的位置。
因着华章将她与华玉蓉都禁足了的缘故,她们自是连自己的院子都出不来,更别提要盛装打扮去公主府赴宴了。
难怪这一大清早的在用早膳之时,齐念只听院中小丫头们议论纷纷的,只说六小姐今早起床也不知怎地,忽得便发了大脾气,不仅摔碎了一应杯盏碗碟,就连她身边伺候的丫头们也跟发了疯似的全都赶打了出去。
华夫人那里虽并未传出什么风声来,但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可是最争强好胜的一个人了,如今竟被如何羞辱至这般颜面全无的境地,大约就算原本只是装病,现下也该真病一病了。
正因着华夫人母女都称病方不能外出的缘故,这次倒成了几位姨娘的主场,带领着相府众人里里外外的忙乱着,既喧嚣又张扬,仿佛这般就能一雪以往屈居人下的憋屈,立时扬眉吐气了似的。
只是因着这次去的是妙嘉公主府的缘故,那四姨娘自然就跟沾了多大的光似的,俨然既是当家作主的人,又是即将要接待客人的东道主。
是而那本事事都以年岁与资历而勉强压过四姨娘一头的二姨娘倒是十分的不高兴了,原想着既然夫人不能出门,那怎么也得轮到她这位二夫人来主持家事了,怎地那四姨娘就这样公然的越过了她,也敢对她呼来喝去颐气指使的?
只是她如今这身份倒真是颇为不简单,且今日去的又偏生是她的儿媳妙嘉公主府上,如若此时与她闹起了不痛快,在相府中自是以她这个二姨娘为尊,但要到了公主府,四姨娘在公主面前随意挑拨几句,那可就不好了。
是而二姨娘便也只好强忍下了这口气,只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坐着暗自生闷气。
她身边的大丫头如月是前几年华夫人特意赏赐的,为人倒是伶俐的紧,此时亦是瞧出了她正气得不轻,便忙挨过去低声宽慰道:“姨娘快别动气了,四姨娘她就是再如何轻狂,轻易也跃不过姨娘的前头去。如今只是相爷不在,若是相爷在的话,就凭她那副丢风撒脚狂妄无知的模样,早就将她关到后院,与那发了疯的五姨娘关在一起任其自生自灭了。”
说起相府的这位五姨娘,倒也是个可怜人。
她曾经也是一位温柔如水出尘脱俗的好女子,做了华章的五姨娘之后便怀上了身孕,就在已然足月即将临盆之际,她不知怎地竟得罪了华夫人,三伏天的大中午,外边日头正毒的时候,竟被罚跪于前院的青石板路上,就在阖府众目睽睽之下足足跪了一个多时辰。
到最后五姨娘实在是撑不住了,她那身子已然怀胎足了十月,是十分沉重且虚弱的,只是华夫人的威风尚还未耍尽,又怎会轻易放过了她。
其实那时华夫人正四处求医问药苦于自己无孕,人也渐渐变得喜怒无常对身边的人动辄打骂不休。
可五姨娘却服侍了华章不过数月便有了身孕,且众位医道国手皆道喜都说这一胎定然是男孩儿,五姨娘虽身份微寒不值一提,但素来都是母凭子贵,想来日后这身份便能水涨船高,要好过许多了。
其实五姨娘的性子倒是很好,温顺且和婉,最是柔情似水,宛若一朵温柔可亲的解语花,倒也颇得华章的宠爱。
是而也正是因着她这样的好,几乎都没什么缺陷,如她若是似二姨娘那般怨天尤人不上进,或似四姨娘那般肆意轻狂不长脑子,那么华夫人倒也还能勉强容得下,毕竟她们二人也都安全产子,倒不至于使华章后继无人。
华夫人那时本就暴戾,也正是这样无法无天的性子与心中的嫉恨在作怪,便这样为所欲为的将毒手伸向了五姨娘,致使她后来实在是无法,头顶着似火骄阳身下是冰凉冷硬的青石板,十分痛苦的产下了孩子。
这孩子倒一如众位大夫之言,是个四肢健全眉目清秀的男婴,也是华府的第五位公子。
只是这华五公子当真是与他的母亲一般,也是个福薄的,刚生下来便中了暑气,待下人们匆匆忙忙的将他与五姨娘抬回房中的时候,他已然不太会哭了。
第二百四十章 大放厥词()
这个孩子在人世间只待了三天,且这三天是极其痛苦折磨的。他先是呼吸不畅哭声微弱,因着眼泪倒流入口的缘故,他时常便被憋得小脸通红,喘不上气儿来。
又因着此时已然是三伏天,是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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