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平公主难以置信的抬头; “皇祖母!”她分辨道,“儿臣和她旧怨; 她必定看儿臣不满,若是让她长久的侍奉在您身边; 她必定会挑拨我们祖孙感情。”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羞辱; “您看,现在她不就是在进谗言了么; 您居然为了一个外人惩罚我; 难道我堂堂公主之尊还比不上一个只会搬弄是非的假道士!皇祖母; 儿臣不服!”
太后没想到她这么说了临平公主居然还不肯退下,伸手就去按额角,正欲说什么; 就见孔翎撩开道袍跪下; “还请太后喜怒。”她也不看临平公主; 只是低头看向面前的一小块地板,“公主说的不错,我不过是山野之人; 承蒙太后喜好这才有幸和诸位贵人同坐一室,自忖不敢于殿下相比,太后喜爱我,相信我,我心中感动,只可惜言语无法诉出一二。”她声音已经清冷如碎玉流泉,没了帷帽遮挡,下巴到脖颈的曲线一览无余,优雅精致宛如上等瓷器,即便是跪着也是腰杆笔挺,着实看不出感动在哪,但是她一举一动就给人信服之感,让人不去怀疑她话中真假。
“正是因为娘娘喜爱,我才不能让娘娘因为我声名有瑕,若是太后因为从惩罚临平公主殿下,难免让人说一句不顾皇家骨肉亲情。”
太后面露动容,伸手要长冬姑姑去扶她,却又听孔翎请辞:“不敢隐瞒太后,我也是不敢背负公主所说的挑拨皇室骨肉亲情骂名,此话若是传出去,草民真的无活路了,还请太后娘娘怜惜草民,让我就此离宫吧。”
正是因为知道孔翎说的是实话,太后才极为不舒服,对这个不太喜欢的孙女更不喜欢了,这种花都能说的出口!“哀家活了几十年,看着圣上从总角小儿变成英明之主,这些年难道还分不清谁衷谁奸么?”冷冰冰的看了眼临平公主,“真人是清风朗月一般的人物,对道家佛家典藏都所知甚深,有真人在哀家身边,哀家就觉得心里松快,也罢,真人在宫中已久,正想必大师已经挂念,哀家让人护送你回去,改日再进宫陪陪哀家。”
孔翎婉言相拒:“不敢劳烦。”
这一言一语下来,临平公主好在在宫中长大,怎么还会不明白她这是着了孔翎的道儿了?现在明明就是以退为进!怕是昨日她刚走,她就去找太后解释了,就等着她今日自投罗网,只可恨她低估了孔翎,又低谷了孔翎在太后心中的态度,现在看太后依依不舍,想来要更讨厌她了,想通了这一茬,临平公主险些气晕了过去,她和几个姐妹相斗都没被人这么算计过!
她僵硬等着两人说完,正要说些话挽回局面,就见孔翎已经转向她,“我的身份并不是秘密,我昨日告诉殿下不过是不想日后公主惊讶,没想到公主反应如此激烈,对六年前的往事还耿耿于怀,不管公主信不信,我愿意在此礼誓,自我修道那日起,前尘俗世已经和我无关,更不会惦记着那点往事。”
临平公主在太后的注视下僵笑道:“本宫相信。”
等太后让她跪安后,她一刻都不愿意停留带着侍女就走了,孔翎如她所说的那样告辞,出了宫孔翎就对马夫道,“去二皇子府。”
马夫一惊,随后又想或者是太后想让她传话给二皇子,反正也是顺道,驱车去二皇子府。
二皇子正在和食客一边下棋一边谈论最近发生的政事,听到管家的汇报都忘了落子,确认了一遍立刻起身,“快快有请。”
他对清珏真人的风采和琴音记忆犹新,就是不关太后,他也愿意相交一二,他刚刚走出门,就见清珏真人缓步而来,露出来的一小块下巴简直和上等的羊脂白玉做成的,两袖清风,长发如墨,仪态风流自若,仿佛不是来这普通人不能踏足的皇子府,而是在山间漫步,正是这样的风采让二皇子喜爱,他看多了那些在凡尘俗世中打滚的人,对这样算是脱离俗世的高人都非常喜爱欣赏,“真人为何而来?”
把她接进屋,让下人上茶,笑道:“真人是从宫中的方向而来,可是皇祖母有话对本皇子讲?”
“不是。”孔翎伸手拿起桌上的茶盏,露出的手又让二皇子不由自主的看了下,这双手还真是漂亮,“是我有事相求,而且事关性命,只能厚颜前来,希望殿下可以施以援手。”
此话一落,二皇子哪里还有心事看她的手,“真人的话是什么意思?性命相关?有人要害真人?”他不由的面露愤怒,“是何人如此大胆?”
“是临平公主殿下。”缓缓的把和临平公主之间的恩怨说清楚,“没想到殿下居然还对六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怀,不过是一个见面都让她失控至此。”她说这话实在让人觉得有些可笑,她和临平算起来她是受害者,临平公主才是得意者,现在看两人表现,似乎是临平公主吃了大亏一样,二皇子面露难色,“真人的意思是?”
“我并不是要请殿下从中说和。”这些皇子果然都不不是好相与的,面上亲热,到了要做事的时候话说的滴水不漏,“难道殿下忘了我之前说的性命相关?”
“今日临平公主离去之时,眼神另我久久难安,不禁让我想起六年前的往事。”她悠悠而叹,话中露出的意思让二皇子凛然,从一个小丫头变成现在风姿卓然的真人,脸上还覆盖着面具,其中说没有隐情都无人相信,难道临平这么愤怒是因为六年前不止抢夺了清珏道长的亲事?而她又说……今日。
“殿下是千金之躯,我自是不敢得罪,愿意从此避走,可惜因我之故,让殿下在太后面前大失颜面,我怕公主……”她笑了笑,没有丝毫的怨恨,“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并不敢偷窥公主行踪,我想回莲花山虽然不算上远,但也有小半个时辰,而且天色将晚,我不欲晚上赶路,希望殿下可以收留我一晚。”
二皇子眼神闪烁的看了眼孔翎,可以说她这一番话完全颠覆了在他心中的形象,本以为是不沾染尘埃的出尘人物,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玲珑心思。
“我让车夫回白马寺送信,二皇子可否派人跟着他,我怕他一人路上遇到匪患。”京城附近,有金吾卫、御林军以及衙门的装备精良的士兵,哪里有什么不开眼的强盗?二皇子沉思片刻挥手让人去办,正要说就见孔翎随手指了指桌上的残局,“左右无事,不如殿下和我对战一局?”
二皇子慢了一拍,“当然!”
一时间室内只听到落子声,二皇子心里想着事情,难免心不净,孔翎也能感觉到,也不点名,不声不吭的就占据了大片江山,对方的大龙也被堵死了,等二皇子回神,胜负已定,他已经无力回天,二皇子难以置信,之前明明是白子占优势的!
他抿了抿唇,起了求胜之心,“再来一局。”
孔翎自然相陪,这一次二皇子下的格外用心,而孔翎依旧是不紧不慢,二皇子越下越慢,越发显出她姿态悠闲,单单是看两人的表现也知道两人在棋力上相差甚远,等到半个时辰过去,等二皇子落下一子,孔翎紧跟着落下,本来混乱一片的局势立刻分明起来,白子已经犹如困兽,只等着对方再落下几子就要被鲸吞,二皇子把手上的棋子扔到棋盒当中,“真人厉害。”
孔翎也扔下手上的棋子,笑道:“其实是我占了殿下便宜,今日的棋局走势我曾经在一本棋谱上看过,钻研过许久,这才下的得心应手。”
二皇子:“输了就是输了,真人不必给本皇子找借口,眼看天色已晚,我让侍女带真人去休息。”
等孔翎走后,二皇子看着棋盘默然无语,这哪里是凑巧,明明是故意引着他那么下!简直是步步为营!如果棋如人,那这位清珏道人一定是一位是心思缜密之人!
等到他快要歇息的时候,之前派人跟着马夫的人过来回禀:“殿下!那个马夫已经受了重伤,现在送到了医馆医治,如果不是属下等人去的早,现在人恐怕就要死了。”
这一瞬间二皇子就想到孔翎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还有就是临平居然真的如此胆大妄为!挥手道:“下去吧,此事不得外传。”
第二天孔翎来向二皇子道谢和告辞,感受到二皇子那复杂的眼神,她顺便了然看来临平公主确实是动手了。
二皇子这一夜都没怎么睡,一直在想孔翎这个人,她到底是什么人,又有什么目的,想了一夜几乎要想明白了,今日再看孔翎又觉得自己猜测的有误。
孔翎道:“殿下为何这么看我?可是我有什么不适?”
二皇子:“不。”他掩饰的笑了笑,“只是还想着昨日的棋局,若是有时间必定要和真人再下一局。”随即让人护送孔翎回去。
第146章 146()
孔翎回到白马寺自然首先就去拜见度恶大师; 却见他正在收拾行装,孔翎惊讶道:“老师,你又要去云游了么?”
度恶大师点头:“本来早就该离开的,没想到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他看向孔翎; “你可愿随我一同去?太后那里我去说。”
“老师既然知道我的回答,何必再问。”孔翎轻轻一笑,走到打开的窗户旁; 看着远处的云蒸霞蔚,草木郁郁葱葱; “六年前我曾经说女子就像是枝条上的鲜花,一旦脱离了依附不需要多长时间就要枯萎; 我当时心有不甘; 现在同样心有不甘,就是它好好的长在枝头上又能怎么样; 只要有一把刀一双手; 它照样会枯萎; 纵然是摘花之人是爱花之人,把摘下的鲜花放到花瓶中细心呵护,它终究会枯萎; 而且被人赏玩; 它未必会欢喜; 只不过是情势所逼,无可奈何而已。”
“我昨晚就本该回来,老师知道我为什么耽误到如今才回么?”
室内寂静一片; 整理行囊的小沙弥已经退下了,度恶大师还在拨动佛珠,孔翎自然不需要他回答,“是因为昨日的我所乘坐的马车遇到了袭击,据说是匪患,若不是我正巧留宿在二皇子府上,说不定今日我就见不到老师了。”
“在这出戏之前,在慈宁宫中还上演了一出好戏,太后娘娘果然喜爱我,甚至愿意为了我贬斥公主。”孔翎负手站着,外面不知道何时起风了,她的衣袂微微浮动,窗外青山时隐时现,背影看起来更是超凡脱俗,她为了今天,付出了那么多,削足适履也不为过,现在说放下,怎么对得起她的付出?“可是我若是昨晚死了,太后恐怕也只会感叹两声,很快就会有人取代我的位置,那位殿下最多不不过受冷落几日,之后照样荣华富贵,仆从成云。”
“佛祖说众生平等,可是那是在佛祖眼中,我们这样的凡人却是生来就不平等。”孔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老师,我不甘心。”
度恶大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如果你真的担心自己的性命,你更应该随我离去。”
闻言孔翎笑了,虽然看不清全脸,但是眼睛明若星辰,唇角微微上翘,灼然生姿,“可是我明明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让我避开呢?”
“老师,我知道我现在所做的是生死大事,一不小心我就会尸骨无存,可是我喜欢。”孔翎伸出手扶住窗棂,“都说大丈夫生在世上,一定要做一番事业才不枉此生,我自忖才学不输给男儿,我为什么不能做一番伟业?我在乎的不是生死,而是死的轻于鸿毛,无人听闻。”
“老师,我就一直在想,若是我不是普通的小姑娘,而是国公府或者是尚书府的人,殿下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抢夺我的婚事么?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想要置我于死地么?”
“不。,她不敢。”孔翎慢慢的道,“既然我的出生不能更改,那就让我去努力改变这种情况吧,这样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想要我生我才能生,想要我死才能死的情况我绝对无法再次忍受。”
度恶大师:“如果你只是想如此,大可不必掺和到那种事情当中,还有更多的办法能达成。”
孔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老师,你难道以为我不明白还有捷径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折扇,打开之后来回摇晃,边说边笑,“那些整日想要求见你的贵妇人你拒绝的还不多么?蹉跎于内宅,纠缠于情爱,如此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世道就是这么不公,男儿可以建功立业,女人就要安于内宅,无论她们的头脑多么出众,才学如何过人,他们看中的还是她们可以传宗接代,打理家务,任凭你胸有沟壑,才华纵横,他们也不会在意。”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上的面膜,折扇哗的一声合上,能声道:“就是因为颜色娇嫩能有一两年的愉快日子,那又怎么样,一生生死荣辱都要绑在一个男人身上,只能祈求他不要变心,不要宠妾灭妻,这样的日子还不如死了痛快。”
度恶大师就知道自己劝不动她,她心智之坚定远超同人,你就是充分的理由都不一定能说服她,“你好自为之。”
转身恭恭敬敬的给度恶大师行了一礼,“大师多年教导我,又只有我一个入室弟子,我本该在大师膝下承欢,现在看来我可能并无这个机会了,再次多谢老师教导,将来若是我不幸早逝,老师就当没有我这个学生吧。”
在出去之前又仰头看向远处,轻声道:“老师,未来几年您不要回来了。”
屋内没有动静,只有轻轻的呼吸声,孔翎转身合上门,第二日一大早度恶大师就带着已经长大的小和尚走了,临走之前给孔翎一封信一件信物,信上只有一行字,“苦肉计用的不错。”
显然已经想明白了孔翎昨日那一番话就是故意的,知道他心软,偏偏要说的那么悲壮,孔翎把信物放到盒子里,“老师,你怎么就知道我说的不是真话?”
度恶大师再度去云游,白马寺的香火却没有减少,因为度恶大师的高徒还在,在对方出宫之后,有人还怀疑她是不是失宠了,随后两天太后自宫中赐下的赏赐说明她已经很得太后欢心,所以来人照样络绎不绝,只是从求见度恶大师变成求见清珏真人。
而这位清珏真人显然比度恶大师还不理俗世,所有求见的帖子全都打回,正在她们埋怨的时候就听到清珏真人又成了长公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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