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级别还是低了些。
“今日请功,朕就破例准许饮酒,但也不可贪杯误事!”赵昺让人给众人皆斟上酒道,“此酒乃是宫中新酿的凤泉酒,前些时日送来的,朕便与诸位一同品尝!”
“谢陛下赐酒!”众人同时举杯,与陛下同饮了一碗。
“这凤泉,御酒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喝着甚是解渴!”罗大同放下酒碗抹抹嘴言道。他在绍兴驻军多年,而绍兴多产名酒,对此还是有些了解的。
他清楚名酒的制作,皆是十分精细考究,颇具特色。一般是用麦麯发酵,用糯米制成,口味甘和,老少皆宜;其次酿酒之水,多选用当地名泉、佳水,故而清冽润喉,夏季冰镇后还可以当做避暑凉饮;再者酿酒时还会用花汁调制酒味,使其芬芳扑鼻,且色泽悦目。
而这凤泉酒乃是宫中御酒坊的佳酿之一,以凤泉之水,精选原料制造,只供宫中御用,外边绝没有售卖。可酒虽是好酒,但尝过匠作坊的蒸酒后,罗大同就觉得这些就太淡了,喝着不够劲儿,没有那种热血上头的畅快感。不过那些蒸酒多半供于军中,用于治疗战伤,那是救命用的,他根本不敢将主意打在蒸酒上面。
且军中严禁饮酒,尤其是战时饮酒更是重罪,包括罗大同在内也是数个月没有尝过酒味了,今日陛下开恩赐酒,虽然淡些,却是当世名酒,也是难得了,足以略解‘相思’之苦了。可碍于陛下在座,他们再想也要矜持些,自不敢放肆豪饮。
“既然是好酒,大家再喝上两碗!”赵昺见众人脸色,一碗酒下肚皆是意犹未尽之意。且他也知道这酒度数不高,与现代的啤酒差不多,妇幼也尽可饮用,对于这些热血汉子不过比白水强些,再饮一些也会误事。于是招手让人再斟酒道。
酒有时候真是个好东西,几碗酒下肚,加上赵昺平易近人,大家也便放下了矜持,话也多了起来。可皇帝毕竟是皇帝,众人还是有所忌惮的,不敢过于放肆,敬了几杯酒之后便罢。而两部之间就不客气,他们投壶做戏,相互劝酒,十分热闹。
起初得到谭飞‘预警’的罗大同还是十分警惕的,说话十分谨慎,酒也是浅尝即止,等待陛下问话。可等来等去,皇帝始终没有‘问罪’,话题也很少涉及前时战事,即便问及也只是有关战报上较为含糊的细节。他也渐渐放开,话也多了起来,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日日相伴的日子。
几坛酒下肚,众人已是微醺,而对于行伍之人也不要指望他们吃饭有多斯文,即便几个儒士出身的虞侯也早没有了多少儒雅,因为手慢了就要饿肚子,喝的慢酒便没了,所以几上的菜肴也多是见了底。而赵昺对这些也是不以为意,令人将残羹撤下,重新布菜,但就却不再多上,只留了一坛。
“大战在即,今日便不再饮,待来日兵进汴京,再与诸位痛饮!”赵昺举杯喝了口酒对众将道。
“戎机在身,陛下赐下酒宴,属下等已是深感皇恩浩荡!”罗大同听了起身施礼道。
“末将等愿追随陛下收复汴京,复我旧土!”其余的人也齐声施礼道。
“此是私宴,不必多礼!”赵昺压压手让众将坐下道。
“谢陛下!”
“诸位多是自琼州便追随于朕,算起来也是身经百战,如今皆是领兵万千的将帅。朕问你们可知何为名将?”赵昺再喝口酒道。
“陛下,为将者自当逢战争先,奋不顾身,可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自是勇字当先!”罗大同听了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非也!”赵昺却是笑着摇摇头道“精通弓马骑射等战阵武艺,精通与熟稔各种军阵战术,又有过人的胆量,只是为将者基本,远不能称之为名将。”
“我朝征西夏之时,刘平、任福皆是一时猛将,号称万人敌,却皆亡于元昊之手,损兵以十万计。而他们败亡的原因,也出奇地一致,都是因轻敌冒进,遭到了敌军的包围,最终晚节不保,从传奇沦为了笑谈。从这些人的命运中可知,勇虽然可以让人成为一个猛将,却并不能让人跻身万人敌之列,往往还会成为万人敌们用来夸耀的战绩。而诸葛武侯羽扇纶巾,手无缚鸡之力,却能百战百胜,可见非有勇即可成为百战名将!”
“陛下,属下明白了,为名将者当智谋为先,可运筹帷幄之间,决胜于千里之外!”郑永以为自己从陛下的话中领悟了其中的道理,抢先言道,“诸葛武侯率军讨伐雍辏В碲障准乒バ奈希コ俏隆N浜畈赡善淠保痪帽阏渡庇宏',并依照其之言赦免孟获,使南中人心归服,南方不敢再叛!”
“未必,马谡足智多谋,智计百出,可武侯兵出祁山北伐魏国,令赵云、邓芝作为疑军,占据箕谷,自己亲自率领十万大军,突袭魏军据守的祁山。却未用魏延、吴壹等老将,而是以马谡为前锋统军前行,可其在街亭不听劝谏,放弃水源将部队驻扎在南山上,部队分置调度混乱,以致被魏将张郃断绝蜀军取水之路,大败马谡,导致北伐失败,其也被武侯挥泪斩首。可见有智谋也非可成名将!”赵昺笑着反驳道。
“那只有智勇双全者才可称之为名将了吗?我等只怕这辈子与名将无缘了!”好一会儿,众将皆无法作答,罗大同端起酒碗相邀众人苦笑道。
“从古至今,战场上从来不乏武勇过人的猛将和足智多谋的毒士,但是他们所具备的能力就如同人的手足四肢一样,虽然很重要,但却并没有成为万人敌。因为个人的武勇不足可以让精兵强将去冲杀在前,没有奇谋诡智也可以由策士来代理,而主帅则在于断!”赵昺也跟着众人喝了口酒道。
“哦,属下明白了……”罗大同听了略一思索言道,可答案呼之欲出,他却难以用恰当的语言表述,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足智多谋的马谡失败的根本原因,在于他虽然智计百出,但是却不知道哪个计策真的适合战场。而以往作为幕僚的他,只负责出谋划策,提出尽可能多的计策与建议,至于提出的计策是否得到采纳,取决于诸葛武侯的决断,而作为谋士的马谡,是很难对于每一个政策的采纳与否背后的原因有深入的了解的。这也便是其尽管智谋无双,却兵败街亭;而诸葛武侯虽手无缚鸡之力,却能成为百战名将的原因。”赵昺这时言道。
“所以为将者如何选择正确的方针并作出决断,是没有人能够代替的,这也是为什么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理由。因此用兵如神的名将,往往并不是因为有万夫不当之勇或者腹有千万谋略者,而是总能选择那个最正确的计策并加以执行的人,兵圣孙武、鄂王岳飞等人之所以在战场上留下无敌的神话,其根本就在于此。”
“谢陛下教诲,属下明白了!”罗大同等人再次施礼道,而他似乎也想明白了为何前时之战打得如此憋闷。
“呵呵,朕不过是与诸君共勉之!”赵昺笑笑道。他也是刚刚想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无论任何时期,军事行动对于任何组织和地区,都是一种高投入、高风险的问题。因此军队的建设者们,所要考虑的,其实并不是什么样的装备或战术效果更好,而是这些怎么样才更划算,或者更能被自身的能力所接受……
第1213章 ‘真相’大白()
‘窸窸窣窣……’天刚蒙蒙亮,湖边的苇丛中传来阵轻响,一个衣衫凌乱,满面污垢的男子从中钻了出来,他向周围警惕的查看了一阵后,才大松口气颓然的坐下,脱掉靴子将里边的积水倒掉,又解开包脚布晾晾已经泡的发白的脚。抽抽鼻子,空气中依然是股不散的焦臭味儿,想想这两天的日子真是不堪回首,叹口气失神落魄的坐在湖边,好像忘记了自己是刚刚脱险,还未走出战区。
“……”坐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听到了脚步声,就像受惊的兔子一般连滚带爬的又钻进苇丛,连靴子都忘了拿。
“这里有人!”有过了片刻,几个人走了过来,他们也是丢盔卸甲,拖着刀枪,一副死里逃生的样子,但他们并没有失去警惕,当看到湖边的靴子时立刻紧张起来,举起了刀枪,做好了战斗准备,恰当的说是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谁在里边?是火器卫的、还是前卫的哪位将军?”眼见半天没有动静,为首者才走上前去,用刀拨了拨靴子,见是蒙古样式,虽然满是污泥,却做工精良,还镶着两块鸽卵大的绿松石,非是平常士兵所能穿的起,便冲苇丛中喊道。
“再不出来,我们便放箭了!”连喊了两遍,并没有回音,他往后退了两步再次喊道,而其他人则也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不要放箭,我出来了!”躲进苇丛中的人听到要放箭,连忙回话并哆哆嗦嗦的爬了出来。
“你……”
“内使?!”两人相见都是一惊,为首者仔细分辨了片刻才惊声道。
“玉哇失,哎呀,吓死本使了,还以为南军又追了上来!”贺惟贤此时也从装束上认出来是自己人,而为首者正是前卫都指挥使玉哇失,他大惊大喜之下双腿一软又坐在了地上。
“惊扰了内使,赎罪、赎罪!”玉哇失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倒的贺惟贤赔罪道。
“无妨,你们突围出来啦?”贺惟贤缓过气儿来,拉住玉哇失的手问道。
“唉,南军卑鄙,纵火焚烧苇荡,大部兵马都陷在其中,现下只有我们几个人逃出来了……内使,你们那边也……”玉哇失叹口气瞅瞅身边几个人苦笑着直摇头,转而又问,可看其孤零零的样子,立刻意识到他们那边也肯定不妙。
“全军覆没啊……”贺惟贤听了大放悲声,嚎啕大哭起来。
“内使,天亮了,咱们还未脱离危险,此地离大路不远,敌军哨骑该出巡了,咱们还是先避一避吧!”一个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让玉哇失悲愤之余又觉好笑,可又不知如何劝解,待其哭了好一会儿才道。
“将军说的是,咱们先避一避!”听到此,贺惟贤立刻止住悲声,起身左右看看道。
“是了!”玉哇失见状真是哭笑不得,而这位内使也是个妙人,眼泪是收发自如。他左右看看环境,选了条小路又钻进了苇荡,这两天他们就是昼伏夜行逃过了宋军的搜捕的。
几个人选了一处远离大路,还算干燥的苇丛,玉哇失吩咐兵丁将芦苇踩倒做了个草窝,又有两名士兵拔了些苇根洗净作食。大家围坐一团,嚼着苇根充饥,贺惟贤也拿起根在嘴里使劲咀嚼着,虽有些甜味,但也是粗糙难咽,可这地方没有别的,又不敢点火,只能强咽下去。
“不知贾千户可曾突围出来?”玉哇失用头盔舀了些清水递给贺惟贤道,
“唉,贾千户阵亡了!”贺惟贤听其问起贾振厚,面色一僵,可很快转而道。
“那水路奔袭的人马也尽数陷在敌营中了?”玉哇失听罢脸色黯然,他从贺惟贤的模样就已经预感到水路军情形不妙,可得到证实后,心中也是不免难受。
“在奔袭途中,部分船只失散,到达敌营的仅有半数,在突袭中几无生还,我也是九死一生侥幸逃脱,说起来还托将军的福!”贺惟贤言道。
“内使,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勿要过去悲伤!”玉哇失对于此次仓促突袭,本就心中不满,而折损了这许多兵马更是愤懑,可见其满是悲哀,心一软宽慰道。
“此战却非是完败,我们成功突入敌军大营,焚毁了其寨中的漕船,若非南朝小皇帝逃得快,也险些被我们击杀。只是损失了这许多兵马,实在让我心中难受!”贺惟贤又挤出了两滴眼泪道。
“哦,内使烧了敌军大营,焚其粮草辎重是真?”玉哇失惊喜地道。
“嗯,除了有几艘漕船在大火初起时强行撞破水寨逃出湖中,余者皆未能幸免,连岸上营寨也皆付之一炬!”贺惟贤点点头道。
“哈哈,内使率军焚毁了宋军后方大营,便是立下不世之功,折损几千兵马也不算什么!”得到确认后,玉哇失不禁大笑出声,脸上兵败的晦气也瞬间一扫而空,满是兴奋之色。
“本使不敢居功,我们能成功焚毁敌大营,也皆仗将军将敌兵力吸引走,才使得我们有机可乘。”贺惟贤轻笑着道,但是怎么看也还是张苦脸。
“内使,当下我们也无法离开,还请内使说说战况,回去后也好告知主帅!”玉哇失对于其一改昔日嚣张跋扈的态度心中不免有些奇怪,可他也知此战几乎全军覆没,他若是没有个恰当的说辞也会遭到惩处,当然也希望能从中分些功劳,便把心中那丝疑惑抛之脑后了。
“也好,正好也可谋划下一步行动!”贺惟贤略一沉吟道,“我们自符离分兵后,从水上进军,前时还算顺利,但是入夜后因为不熟悉水况,又未加训练,船队便开始混乱,而我军兵丁不识水性导致晕船。结果途中不少船只触滩搁浅,相撞沉没,还有的船只迷失方向未能跟上船队,到达目的地的船只只有六成,兵力锐减……”
贺惟贤将战斗经过娓娓道来,把因为迟迟等不到玉哇失部便决定分兵两路率先对敌营发起袭击等细节,皆一一道明。又讲述了船队以火船袭击敌营被宋水军击溃,使得以火船焚毁敌营的计划落空,但成功的将敌水军战船皆调离大营,他们决定对御营发起进攻,准备拼死一战的情况也毫无保留的讲了出来。
“内使真是英明、果敢,在此情况下还敢于孤军奋战,冲击敌御营,实在是佩服!”玉哇失听了经过也不禁赞道。
“唉,本使可不敢贪功,这皆是贾千户指挥有方。”贺惟贤轻叹口气接着说道,“由于火器卫的大铳威力不足,在我们冲上御舟码头的时候连番发射,都未能阻止南朝小皇帝登船,眼睁睁的看着其扬帆而去。而此时宋军各部皆已经包围上来,将我们困于湖边,兵力已经不足二百人,眼看突围无望!”
“哦,那内使又是如何脱困的?”玉哇失作为百战余生的老将,自然清楚陷于千军万马中是如何的场面,惊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