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下官刚到,不解内情,还是劳烦殿下吧!”这些人都是冲着殿下来的,人家客气,张镇孙怎敢越殂代庖。忙推辞道。
“即便如此,那本王就代劳了。”赵昺也不再客气,这么多人挤在衙门口也不是事,他便将为首的十几位乡绅耄老,连带各行会首一并请入府中……
刚才赵昺已经有了计较,不收众人的东西也是有目的的,待众人落座后便开了腔。他先向大家宣布了风灾给广州城造成的损失,并讲了府中救灾的安排,可帅府军撤离在即,他希望将众人捐些钱粮用以帮助灾民。
但此次官府并不参与其中。而是由他们选出公正清明之人主持,安排捐款的使用,负责安葬亡者,抚恤伤者,修补被毁的房屋、桥梁,重建冲垮的水坝、盐田,以求渡过难关。事后由官府出资将捐资者的名姓和款额刻于碑上,立在府衙大门前,以为褒奖。
赵昺如此安排等于将进贡给自己的钱用于灾民。并不需要他们另外出钱,而那些捐资者即得以善名远扬,又给王爷留下好印象。这样的好事大家如何不肯,纷纷表示愿意效劳。当下便在殿下和诸位官员的见证下推选出五人来办理救灾事宜。赵昺当然又是赞赏一番后才将他们亲送到府外,那是给足了众人面子。
送走了这些人,赵昺再回堂中与张镇孙叙话,这才搞明白怎么回事。原来张镇孙接到旨意后便会同王道夫和凌统以制置司的名义开始征缴税赋。招募士兵,收编散于各处的散兵游勇,准备攻打广州。但此刻广东各州县还有留守的元军。仓促之间他们也无法聚集起足够的力量。正在筹备之时便传来帅府军已经收复广州的消息。
张镇孙与王道夫、凌统商议之后,认为广州一失敌军必人心惶惶,再加上敌军大队陆续北撤,正是借势收复失地的好机会。于是他们便带领三千多人马边攻州略府,边向广州进军,陆续收复了十几座州县。就这样一直打到了惠州,此刻已有了三、四万人马,而帅府派来接洽的使者也寻到此,转达了赵昺的意思,让他们速来接受广州。
广东军此时家业大了,且朝廷便滞留在广东沿海附近,也需他们协饷,而他们收复的地方刚经兵火筹措粮饷也日益困难,进军广州便势在必行。而过去行军没有火车、汽车,大队正常情况下一日行军不过三十里,偏偏又赶上飓风扫荡沿海,道路泥泞难行,速度更慢。可帅府催的又急,张镇孙就带着几个随从冒雨先行,他们日夜兼程昨夜到了城外,因为城门早已关闭,只能清晨入城,正好赶上了这一幕。
说了会儿话,赵昺看张镇孙直打蔫,明白他们赶了好几天路累得跟狗似的,再不懂事也知道该让人家休息休息再谈公事。便命人备下热水热饭,安排了住处,让他们明日再议交接之事。
“殿下,今日所为真是大出老夫意料,让人佩服啊!”堂上没有了外人,应节严笑着说道。
“这都是先生教导的好,其中可有不妥?”赵昺嘿嘿一笑道,心里暗骂你们这帮人都把老子当钱串子了,可我又是为了谁啊!
“殿下如此,老夫以为恰如其分,并无不妥之处。只是……”应节严看着殿下欲言又止道。
“先生是想说我无利不起早,放着到手的钱不拿,肯定是又有什么安排,对不对?”赵昺看老头嘴角带笑就明白他所想,这是在探自己的底儿。而从他那‘贱兮兮’的样子就知道小时候肯定也不是让人省心的主儿。
“哈哈,殿下果然聪明。我们撤离在即,殿下业已下令赈灾,此已是仁至义尽,收下商贾们的献贡也顺理成章。而殿下却只取了一文,老夫实在是不解?”应节严被殿下点破,并不觉尴尬,哈哈一笑又问道。
“我若说本王心怀慈悲,看不得百姓受苦,先生断然不信!”赵昺明白老头的意思是说自己装逼装过了,自我解嘲地笑笑道,“但先生定知民心向背之意,广州城来日依然是敌我争夺的重点地区,要想让百姓在蒙古人利刃的威胁下依然能心向我大宋,仅凭几句忠义为本是难以实现的,只有让他们实实在在的感受到皇恩浩荡才行。不过那么多钱就这么扔了,还是有些肉疼的!”……(。)
第139章 悄悄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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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炎二年四月二十八日,更鼓敲过两遍,广州城早已关闭的水关再次开启,泊在内港多日的御船悄然离开码头,没有万民箪壶相送,没有锣鼓鞭炮,更没有百官长街相送的热闹场面,伴随他们的只有单调的浪潮声和水手此起彼伏的号子声。御船和随行船只依此通过水门与外港中杨帆待发的大队会合,出珠江口向西南方向驶去。
“抚帅,殿下真让人看不懂了,此次不但将府库里的钱粮全部留下,还命下官将近期市舶司收取的税金也全部转交给了广东转运司。”潘方苦笑着说道。
“是啊,虽说钱只有二十多万贯,可我们来时整个帅府的家底都没有这么多,殿下就那么一句话便都给了他人。抚帅得跟殿下说说,虽然现在宽松了些,但也不能这么个花法儿!”庄世林也忍不住抱怨道。
“抚帅,当初我们来时偷偷摸摸地取了广州城,如今走也是悄默声地离开,洒家怎么觉得咱们帅府军来去都跟做贼似的。”赵孟锦也不住摇头叹气道。
张镇孙来到广州后次日帅府便与广东制置司开始交接,殿下不顾挽留随即搬出广州府衙迁往它处办公。而殿下也并没有像此前所说的那样将府衙中所有的家什当做战利品搬走,反而按照入城初府库的账册补足亏空才办理移交。帅府各司离开时,殿下下令除个人随身物品和文档外带走外,衙中旧有之物及重新置办的一些物品尽数留下,全部交给广东方面,使其入驻后根本不需要另行布置便可开始办公。
随着广东军陆续到来,帅府军尽数撤出广州城,各防地也依序移交,军营中一应物品也依例皆转留给他们,而后全军集结于城南原敌赤马探军旧寨。殿下如此安排。不说广东方面惊叹不已,连帅府诸官也十分不解。过去大军移防无不尽搜刮之能事,能带走的绝不留下,带不走的也会转卖他人,能给后来者留下座空营就算对得起他们了。
东西给了就给了吧,而接下来的事情更让帅府众人心中不愤。即便不说广州城是帅府军打下来的,就凭殿下当朝亲王、天下兵马副帅的身份,地方上就得远接近送好好的招待,离开时也得送足仪程举城送别。殿下可好,在今日傍晚闭城后才下令全军登船。二更后开赴琼州,严令不准惊扰地方。
张镇孙等一干人等也是在应节严代王爷辞行,并请开水关时才得知殿下要率军离开。可这深更半夜的哪里来得及准备,只能亲领广东几位主官赶到码头送行,双方离别只有几杯清茶,几声珍重而已,帅府军和殿下就在这沉静的夜晚中悄然离开。
“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应节严听他们发完牢骚悠悠地说道。
“抚帅这是何意?”赵孟锦打仗是把好手,可毕竟读书少。听了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
“此句出于《老子》,说得就是只有为了天下而舍身的人,上天才能将天下大器托付于他。殿下如此做现下想来确实如此,自先帝两朝。鞑子南侵,军国用度浩繁,朝廷为解困顿只能取之民间,百姓承受税赋为历朝之极。如今几乎举国沦丧。而朝廷用度不减,可民间财力已竭,殿下能体恤百姓。救济贫苦,施以仁政,又能以国家大计为虑,从中周济同僚,以为大善。今又弃繁华,舍身为国远赴琼州,可谓以身为天下了。”邓光荐接过话解释道。
“是啊,殿下如此年幼已知为天下计,我等却为些虚华之物而计较,只此已落下乘!”潘方听了叹道。
“嗯,洒家有些明白了。今日我们帮了他们,看那张置使恨不得以死相报。来日我们有难,其如何能坐视不理。殿下花了些小钱,却得一强援,这算起来还是划算的。”赵孟锦咧嘴笑道。
“都说君子爱财取之以道,现下看君子有财还需用之有道,殿下之思,却非常人能及!”庄世林暗道。不过他的视角又是不同,殿下取财未伤民力,未损商贾,却得巨万;而用钱又未耗自己一分一毫,却使得同僚叹服,民间敬仰,还让这帮酸儒莽夫们由衷效死。不禁感叹常人有钱是买宅置田,蓄养娇妻美妾,购进奇珍异宝;可殿下有钱却是收买人心、民意,得到的是天下,这理财的手段实在是高。
“殿下天赋秉异,做事常常出人意料,若不细思,难以参透。以后切不可以常人之心度之,妄加议论,免得遭人误解!”应节严见众人释然,板着脸说道。
“下官明白了!”抚帅的话带有警告的意味,而妄议上官也是官场大忌,大家如何不明白,齐齐应道。
“大家先行休息吧,明日还有事做!”见众人都不再质疑,应节严点点头道。心中却是暗叹自己这个王师当的真不容易,徒弟每搞出点事儿,他还得在后面给其擦屁股……
次日清晨,城门复开,人们突然发现守门的士兵已经换成了广东军,驻扎在城下的帅府军已经人去营空,而泊在城下码头的御船业已消失。帅府军撤离的消息迅速在城中传开,不敢相信的人们纷纷涌至码头查看,但真相就在眼前,曾樯桅如林的军港中一艘战船都不见了。
“殿下仁义啊,他为了不扰城中军民,在深夜已悄悄离开!”一位老者噗通跪倒在码头上哭嚎道,“帅府军入城不足一月,秋毫无犯,惩奸除恶,还广州郎朗青天,使得耕者有田,贫者有屋,此乃我百姓之福。有殿下在,我大宋复土有望!”众百姓为情所感,纷纷跪倒向西南跪拜遥送殿下。
稍后,城中船行会首宣布为感激殿下感知飓风来袭,并告知船舶入港避风,使大家免于船毁人亡,决定捐资在东濠内港为殿下修建生祠,以兹纪念。一时间城中百姓踊跃捐款捐物,出工出力,不足一月便建起一座宏伟的大庙,供奉的是个一脸坏笑的小童,据说是位见过殿下的画师根据记忆所绘。
为避殿下名讳生祠称‘六大王庙’,因传说殿下有通天蹈海,预知风云只能,凡船只出海之前都会到庙中祈求平安,视其为‘海神’……(。)
第140章 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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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船虽大,却行于海上,终归不如陆地上安稳。但赵昺却睡得很香,直至日上三竿才醒,想想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也可谓的人生两世头一遭,自己居然真的领兵打下了广州城,现在回想还跟做梦似的。可想想自己扔出去那么多钱还是肉疼,但转念一琢磨也是值得的。
前世经历也让赵昺早想清楚了,钱多了也是祸害。在那个时代让一部分人先富了起来,甚至成为超级富豪,可许多人又因为各种原因率先倒下去了,甚至为之付出自由和性命,进而人们便都在问:在人世间,是作一个超级富豪好一些呢,还是作一个知足长乐的人好呢?
赵昺以为有钱并不能代表着快乐。你的财富多了,自然打你主意的就多了,用抢、用骗、用偷、用诈,等等手段,让人防不胜防。所以,人们说富不过三代,又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讲的都是富贵不可长久、富贵可能会导致事物走向另一个反面的道理。而原因无非是贪婪二字。
所以金钱、名望、财富,在带来益处的同时,不善加利用同样也会附带着招致祸患。比如自己的那个跑路的原老板,亿万财产一夜赔光,而今不知道整日惴惴不安地躲在哪里刷盘子呢,体会着从天堂到地狱的酸爽。而自己也正是因为贪婪才成了别人的替罪羊,如今跑到这大宋朝依然不得安生,想想都是报应。
老子云:金玉满堂,莫之能守。意思是说任何好的东西,都不可长久,他无非要说明一个道理:真正的聪明人,不仅能够享受这些东西带来的好处,而且,能够抵消其附带的祸患。这样才真正能够做到优游自在。进退自如。这是前世网上十分流行的一句话,意思大家都能看明白,但估计没有几个人能参透,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富豪跑路了,当然从未富过的赵昺更悟不出什么意思。
但赵昺当过‘打工头’,知道工资给的足,工人干劲就足;奖金给的高,加班就积极;钱送的够,没有什么事情不能够。就是说只要你舍的出去,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中心思想便是想要对方的东西。最好的方法就是先给予。还得不断的给,积累到一定的阶段量变就会产生质变,对方已经把你当成他的自己人。再进一步,当对方已经把自己等同于他的时候,要什么就会给你给什么,不要什么依然会给你什么。
不过到了一定层次舍的就不一定是钱财了,也可以是权力、地位、荣誉,只要是其想要的。当然啦,如果真比自己弱就不用如此费事可以放手抢之。比如落到赵昺手里的那些广州奸商,个个都被抄了个底儿掉。但是抢仍然可能发生意外,保险系数不是最大,还容易让人诟病;而他发现靠慢功用文火烹小鲜则几乎铁定成功。靠着小恩小惠成功的组建了帅府军就是例子,这就是我们常说的钝刀子割肉不觉疼,现在那些人都成自己的心腹骨干。
随着摊子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大。逼着赵昺不得不想的更多。可要想将更多的人收为己用,就需要更多的方式和方法,一方面要树立自己良好的形象增强号召力。另一方面也不要指望群众的觉悟都那么高,该给的实惠还是要给的。而他这一路耍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如此做也是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和前世的工作经验,并没有意识到这就是权谋之术……
醒了一会子了,赵昺赖在床上依然不愿起来,此次攻打广州他有四个目标:筹款、招贤、扩军和移民。在广州帅府抄没的敌产及赎罪捐纳以百万贯计,其中大部分采购军需和生活物资,余下的钱也够消耗一阵了;帅府军在广州收编了摧锋军、勇敢军和九江降军,江璆和陈氏兄弟所属义勇也皆加入,全军已有兵五万余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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