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攀爬而上,以致尸体堆积如山,几以城门齐高,竟然将路都堵死了。
而后人们又冲上了城垣,人们受不了火浪的炙烤,纷纷跳城逃生,可城池高大,跳下去的人皆被摔死。而他们这些人寻了绳索缒城而下,才得以逃出城外。留在城中的家人他们估计凶多吉少,不是被炸死,就是被烧死、摔死、淹死,或是死在逃跑的路上了。
刘志学等众人听罢皆是默然,他们也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一场大火竟然让固若金汤的寿州城化作了一片火海,不战而下,但是民众的惨重伤亡又让他们高兴不起来。而此时又有回报,称城中有人自东门出城,他想想下令让开东城门,对出城的百姓勿要拦阻,任他们自去逃命。
城中大火直至次日清晨才渐渐减小,又燃烧了一天一夜才渐渐熄灭。刘志学才遣兵入城,但此时的寿州城宛如一座死城,四处散发着焦臭的气味,犹如下了场黑雪般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黑灰,到处都是坍塌的建筑物,草木皆化为灰,烧焦的尸体随处可见,死里逃生的人也皆是一脸茫然。
刘志学令伤者与以医治,死者运出成为安葬,尽力安抚百姓,并搜捕城中官员和守军。两日后经过粗略统计,城中近十万军民,死于此战的约有六万之多,大部分烟熏火烤而死;城中的房屋损毁十之七八,衙门仓廪皆被焚毁,财产损失无法统计;城中的守敌经点验也不足千人,根本生不起再战之心,如行尸走肉般的乖乖就降……
“都帅,如实上报朝廷只怕会生出祸事来!”帅帐之中却无大胜之后的喜悦,众将也脸色阴沉,二军都虞侯马瑛看向刘志学言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数万人知晓此事,你又能堵住每个人的嘴吗?”刘志学摇摇头叹道,“此战计划是本帅制定的,开炮的命令也是本帅下达的,但有责罚皆由本帅承担,你们只是遵从本帅的命令而已!”
“都帅,仗是我们二军全体将士打的,难道都帅要独占功劳?”一师都统严峰听了却是大为‘不满’地责问道。
“呵呵,就是、就是,都帅怎能独占功劳!”三师都统李挺也接过话附和道。
“我以为就如都帅所言如实上报,洒家就不信咱们不伤一兵一卒就攻下了寿州城,他们不奖赏也就罢了,难道还会为多死了些敌国百姓而惩处我等!”二师都统周复不服气地道。
“唉,你不知那些文臣的心思,他们担心的是我等立下滔天之功,抢了他们的风头,没有事情还要生事,况且我们此战确是杀戮太过!”马瑛看向周复叹口气道。他虽随军作战,却是属于文官,归兵部管辖,最知道其中的猫腻,叹口气道。
“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不是你死便是我死,哪里还有那么多的顾及,况且此战造成如此大的伤亡也非是我们的本意,主要还是因为敌军守将封堵了城门,导致百姓无法外逃所致,怎能归咎于我等!”周复依然愤懑地道。
“都帅,吾看可以如此上报,就言我们攻城开炮后,敌将眼见不守,放火焚城。可此前又担心城中军民外逃封闭城门,从而导致百姓葬身火海!”马瑛仿佛从其言中得到了提示,眼睛一亮建议道。
“呵呵,不必了!”刘志学苦笑两声道,“虞侯此前也曾劝过本帅慎用火炮,以免伤及无辜,而本帅一意孤行才导致如今局面。本帅也不会牵连虞侯,会在奏章中言明,来日虞侯如范、种出将入相之时,勿要忘记我等袍泽之情就好!”
“都帅说笑了,本官如今也是朝中某些人的眼中钉了,且吾也不屑与那只知自吹自擂的范希文为伍,更不想作贾济川负气而不得志!”马瑛却是冷哼一声道。
“这作何讲?”刘志学本来是恭维之语,没想到却惹得马瑛不满,奇怪地问道。
“都帅以为本朝只是扬文抑武吗?其实对文臣领兵者也是甚是提防的……”马瑛叹口气说起原委。
话说当年宋对开战期间,还有种世衡、张亢两位文官因为关心国防,多次提出用兵方略,而被转换为武职。种、张二人可谓北宋少见的有为边臣,但却最终遭到压制,仕途坎坷,至死未能显达。行行行,不换就不换吧,以文官的身份打仗拓边可以吗?理论上说是可以的。
事实上很多人想,只是没成。范仲淹向皇帝这样说道:“观察使班待制下,臣守边数年,羌人颇亲爱臣,呼臣为‘龙图老子。今退而与王兴、朱观(二人均为观察使衔带兵将领)为伍,第恐为贼所轻”。范仲淹这事开启了文臣耻于换武的风气。
范仲淹也只是编些“军中有一范,西贼闻之惊破胆”的歌谣自吹自擂,让几个诗人赞美自己“智名勇功不入眼,可用折笞羌胡”,说不战而屈人之兵,派人修几个堡寨混到战功就入朝了。如果想要学晋朝的谢玄,唐朝的韦皋,组建强兵雄峙一方,亲临战阵扫破强敌。那么贾涉的下场就是很好的例子。
金宣宗时代的宋金战争中,宋的反击是非常有限的。无论是西路的安丙、张威,还是中路的赵方、孟宗政,实际权限不过沿边数个州军而已,反击有余,进取不足。按照宰相史弥远的想法,能把金人打回去就谢天谢地了。而在东路,几乎完全靠从金国境内招募的山东义军作战,也不愿意扩编自己的野战军。
当时宋朝在淮东的最高官员是淮东制置使贾涉,他不是范仲淹、庞籍、韩琦这种只会躲在后方让部下修堡寨混战功的文官。当时南宋把楚州交给义军们驻守,然而义军各有首领,朝廷控制力不足。贾涉就招募北方流民万人,组建了一支帐前忠义军,由自己亲自指挥,调动他们攻打金国颇有成效。
但是宰相史弥远得到消息之后,非常恼火。贾涉你擅自自募军队,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要出将入相,建立战功了好夺我的宰相位置啊?于是每当贾涉与义军中的龙头老大李全发生矛盾,贾涉想要限制李全势力,史弥远就偏帮李全。
时准摄帅事丘寿迈本来就嫌帐前忠义军都是北方人,不好管理,向史弥远请求批准之后,竟然把这一万人交给了李全。贾涉苦心建立的直属于淮东战区的精锐力量,最终落入他人之手。于是贾涉愤懑辞职,没多久就被气死了。
“如此咱们就先向陛下禀明事实,再向朝廷报捷。如此即便有人借此生事,陛下也能维护我等,而免于为小人所算!”刘志学听了也是愕然,但他觉得两人实在是遇人不淑,而小皇帝非是昏君,又熟知兵事,定然能辨明真相,给他们一个公道……
第1179章 好事难做()
其实无论是扬文抑武,还是同僚相妒,稍有政治头脑的人都知道是政治斗争的需要,而根源还是老板要靠谱。比如神宗朝的王韶、哲宗朝的章楶皆是得到了皇帝的支持,才得以一展才华,并得以善终。刘志学追随小皇帝多年,坚信小皇帝不会做出卸磨杀驴的事情,况且当前还需要驴拉磨的时候。
但是刘志学对于朝堂上的那些文臣们还是心存警惕,尽管这几年在小皇帝的打压下他们有所收敛,可他也明白事实上文武之间的明争暗斗并没有停止,只是更为隐晦,也缺乏适当的时机。一旦有了借口,平时那些人便会跳出来群而攻之,他们奈何不了小皇帝,却可以拿自己的过失开刀。
众人当然也都明白其中的道理,因此对于刘志学的提议皆为赞同,先如实报与陛下得知,即可以免于圣上被蒙蔽,也可借机请罪减轻处罚。同时也可以让小皇帝对群臣的攻喧有所准备,免于骤然得知陷于被动。至于朝廷晚于陛下得知‘寿州大捷’,自有一万个借口来搪塞。
第二军的众将达成共识后分别起草了报之小皇帝的战报,详细禀明了攻城面临的困难,战斗前期准备工作,作战计划的制定,以及轰城之后造成的出人意料的后果,并战后采取的一系列善后措施皆一一写明。同时对造成百姓重大伤亡深表愧疚,请求处罚。
对朝廷的捷报自然要简略的多,内容也是避重就轻,多些取得的战果,对于造成的损失则一笔带过,但是六万百姓的死忘看起来依然格外刺眼。在刘志学的坚持下,奏报皆是由他和马瑛两名军政主官联署,这么做除了保全众将之意外,他也明白众将联名则有了‘要挟’之意,担心引起小皇帝的反感,事情反而不美。
在寿州停留三日后,第二军继续依照计划北进,渡过涡河前往宿州与先头部队会合,准备夺取符离。而此后的进军极为顺利,往往炮声一响,敌军便纷纷逃窜,对火炮畏惧之极,少有接战。询问之后,才知寿州这场大火也起到了出人意料的效果,出逃的人群将寿州战后的惨况风似的的传向四方,除了恐怖的大火场面外,且多了许多传奇色彩。
寿州春秋时期曾是楚国的国都,而根据玄学之说,立都的地方皆有龙脉,才能地杰天灵。而在大火中寿州城曾出现‘火龙’在空中盘旋,其实现代人都明白那是因为起火后冷热空气的流动引起的旋流,也就是俗称的龙卷风。但是古人不明,就有了宋军的火炮不仅可以开山裂石,还能弑神杀魔的功能,护佑寿州的神龙被宋军炮火所伤,腾空弃城而走,才导致城池毁于大火……
盱眙城虽然暂时远离了战争,但是依然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每日各处的公文和各个战场的战报汇集在这里,又变作一道道谕令从这里分送各处。赵昺依然十分忙碌,除了批阅奏章之外,还要协调各军的进度及敦促朝廷加紧向前线输送粮草、军械物资,调集兵员,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好物质上的储备。
而如雪片般的奏章中自然也少不了不和谐的东西,打小报告者有之、出谋划策者有之、还有打着为国出力的名义伸手要官者有之,反正是林林总总皆是无聊之事,这让赵昺本就繁重的案前工作是雪上加霜,不得不分出时间来处理这些狗屁倒灶之事,否则就会有人说你不重视人才,不喜纳谏。
赵昺也知道纳谏自唐朝以来已经形成了制度化,更成了皇帝是否昏聩和英明的标志。从本心来说,他对谏议并不反感,这也是了解社情,倾听民意及发现人才的重要渠道。但是有些人却将这条渠道当成了晋身的梯子,打击异己的工具,并利用皇帝都‘好面子’的特点不得不重视他那些废话。而这皆来援于千百年来文人们乐而不疲的‘清谈’。
清谈误国”这句话现代人都很熟悉了。那么那么,什么是"清谈"?为什么古代知识份子,尤其是官僚士大夫阶层,会喜欢"清谈"呢?
清谈涵盖的意思比较广,在漫漫的历史长长河中,也因时因地而常有变化。但是有两个特征是不变的,一是清谈对应于俗谈,它谈的一定是高尚话题。象我们平时爱讨论的哪里开了个新馆子啦,王老五又泡了哪个马子啦,这种庸俗的东西是要排除在清谈之外的。
二是清谈的人,必须是文化人。象工农兵的关心的都是四时农桑啦,国土防御啦,这些也都是俗务,不能参与清谈的。清谈的内容开始主要是谈学术。因为中国古代学术没有自然科学,也不讲实验,那么学术的增进主要是靠谈来交流。
这种情况到两晋时期发生了变化。因为那时候门阀垄断了进身之阶,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第一不不需要看工作成绩,第二那时候不用考科举。只要是士家大族子弟,天生就有了当大官的本钱。这样子,自然没有必要关心实际的东西,再加上门阀子弟天生就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所以更不愿意谈论世俗的话题。有关国计民生,自然物理,军事政治等等一概视为降低身份的东西。反而谁要是能“谈“,能把人侃晕,谁就被视为水平高。
所以那时候是在朝也谈,在野也谈,谁也不管正经事。甚至有州县官一到任就关起门来喝酒清谈,在任数年都不知道本地人口多少,赋税几何的。这在当时被视为“清高脱俗”,以此为荣。大家是要争相仿效的。即使是很久后,还有人不断的仰慕,有“可怜东晋最风流”的诗句。这就是后人所说“清谈误国”的由来。
清谈还有一位形影不离的兄弟,就是清议。南北朝时期外族对中原的扫荡和军阀混战,摧毁了门阀士族的社会基础。隋唐始创科举,又打破了士家大族对人事的垄断,寒门出身的知识份子可以参政,官员定期要考核,清谈也只好寿终正寝,取而代之的,就是清议了。
与清谈不同,清议在于论政,针对当时的政治和人物。清议是清谈的孪生兄弟。古代知识分子的命运,总是与政治息息相关,所以谈着谈着,自然就免不了瞻否时事,品评人物。早在汉末,阉宦当道,官场成了买卖场。在野文士无由仕进,又痛恨政局腐败,所以就“匹夫激扬,处士横议”。
由是可知,清议一开始是在野人士的专利。因为既关心又插不上手,所以就只有“议”。清议当然也不是谁都能议。这些“议员“都是所谓的清流,也就是纯正的文化人。富商大贾再有钱也是没有资格议的,后来甚至不靠科举而登入仕途,或在战场上一刀一枪爬上来的武官,都算不得清流。
而清议比起清谈,显然进了一大步,它所本的是入世哲学。由于清流士风使然,他们不畏权贵,倡导廉洁正义,揭露贪官污吏。如果晋代时还有不同的学派和学说,那么自宋以后,士人们的道德观和价值观已经高度统一。他们的清议,往往众口同声,其利断金。
在以名节为重的当时社会文士阶层出身的官僚不论在朝在野,都为其所左右。清议俨然已经成为政治舆论的导向,时事的风向标,让统治者都不得不重视起来,因为它的背后是整个封建官僚的土壤——士大夫阶层。
当然任何时代都有主流文化和非主流的文化之分。清议在另一方面,赵昺也以为喜欢研究时事不是坏事,但是一旦脱离实际,胡说八道那就成祸事了。因为他们对待政事和人物,总是从道德角度出发。政务的讨论也首先抢占道德至高点,而不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