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根本无法为他们提供庇护,而躲得远远的似乎才是最好的办法。军官们也想恢复秩序,可他们的呼喊声在猛烈的爆炸声中微不可闻,根本就无法组织起来,也只能被裹挟着向后退去。
“杀、杀……”来自城中的轰击持续了约有一刻钟,便渐渐平息,未等蒙军士兵们收拾起队伍,忽然营前传出了喊杀声,一群黑衣人一跃而起向营中杀来,还在惊慌着寻找避难之地的前哨们就在砰砰的枪声中倒地。他们急速向前突击,挑开麓角,移开拒马,冲入营中。
“敌军袭营了!”有人发现了不对,大声呼喊着,可此时场面混乱不堪,可以说是兵找不到将,将寻不到兵。有自发起来抵挡的士兵,却根本不是那些蜂拥而上的敌兵,不及交手就被击毙,或是被刺刀捅倒。无法组织起抵抗的蒙军跑的更快了,可他们逃着逃着,却发现那些袭营的宋军根本没有追他们,而是扑向了抛石机阵地。
宋军士兵驱逐残敌之时,分出了一队人他们将身上的背包挂在抛石机上,甚至只是仍在其下,然后又扑向下一个目标。‘轰、轰、轰’的爆炸声再起,如巨人般的抛石机不是被炸的四分五裂,化作漫天木屑,就是轰然倒地,燃起大火。功夫不长,上百架的投石机已经被宋军炸毁,而那些攻城车也被他们顺手给毁了,炸的七扭八歪的瘫在地上,不堪再用。
蒙军这时也反应过来,人家不是想突围,也不是意在歼灭他们,目标是那些抛石机。待他们匆忙组织起来,两道红光从地面上升起,在空中炸开。那些宋军立刻交替掩护着开始后撤,而火箭炮此时又再一次发射,试图追击的蒙军士兵只能无奈后退,看着宋军士兵在接应下从容撤回城中……
玉昔帖木儿很快获悉宋军出城夜袭,摧毁了大部分的抛石机和攻城车。天一亮他便来到北城查看情况,看着满地残破的器械,脸越来越阴沉,而心中也越来越烦躁。事实验证了自己不愿相信的判断——宋军无意放弃城池突围,也就是说敌人意在坚守此城,如此想轻易从敌手获得物资的计划不会那么轻易实现了。
攻城器械被毁,今日攻城也不过是徒耗兵力,玉昔帖木儿心里有气,下令将万夫长和尚打了五十鞭子,斩了两个负责当夜值守的百夫长,以震慑有些散乱的军心。但是他也不得不面对眼前的事实,重新考虑攻城方案和在无法获得补给的情况下如何进军。
玉昔帖木儿清楚不是什么样的木料都适合制造攻城器械的,尤其是抛石机更为挑剔,炮架和抛竿皆需要有限的几个品种,以保证强度和硬度,以免在发射时断裂。而攻城车看似没有那么严苛的要求,可也需要生长十数年,乃是几十年的树木才行。
当下为修造攻城器械,已经将周边数里的树木几乎砍伐殆尽,要想获得足够的木料就必须到更远的地方去收集,也就意味着需要更多的人力和物力及他们最需要的时间,短时间内是指不上了。可时间现在已经成了玉昔帖木儿最迫切的需要,他的计划关键就是要在敌军江东兵力空虚之际侵入江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占常熟城,获得物资补给。然后利用南朝获悉敌情调集兵力围堵和攻扬州的部队回援所需的时间差,快速向临安进发,击败留守南朝京畿不多的兵力,攻占临安,迫降南朝朝廷。
待宋军回援的军队回返时大势已去,那么可操作的空间就很大了。但现在一切都与自己设想偏离,他们南渡后首战就失利了。玉昔帖木儿明白面对防守严密和死战到底的坚城,围城往往是大部分将帅的选择,在城外安营扎寨等待守城者耗光粮食。
然而,玉昔帖木儿耗不起时间,也没有那个心情。常熟城是宋军设置的物资储备点,用于支撑长江下游数万宋军作战所需,最不缺的就是粮食和武器,想通过围困破城所需的时间定然漫长,他实在是等不起。另一方面他要的是城中的物资,一座物资消耗一空的城池对他亦失去了夺城的意义。
其实攻城的手段并不多,除了破门夺城外,可以用的无外乎还有水攻、火攻、挖地道。常熟周围水网纵横,水攻应该是一个靠谱的选择,而当下雨季尚未到来,河水水位浅,且护城河与周边水系相勾连,想封堵所有水道同样是个巨大的工程。此外虞山这个制高点被围入城中,他们还可以凭此据守。
水攻方案,很快便被玉昔帖木儿否定了。火攻想想也似乎不大靠谱,首先就需要用投石机将火源扔进城中,可投石机大部分被毁,无法形成规模效应,又被及时扑灭的可能;退一步讲成功的实施了火攻,攻下了城池,但若是将城中的仓廪一并烧毁,自己哭都找不到地方了。
琢磨了好一会儿,玉昔帖木儿和赵昺想到了一块,只有挖掘地道可行了。不过也存在着未知性,挖掘地道的技术早已有之不需多虑,问题是这种策略并非百试不爽。如果城墙建造在坚硬的岩石上,在下面挖掘地道可以说是毫无可能。如果城墙外设有护城河,或者地面下的土壤松软或有浸水,这同样不具备挖掘地道的条件。
此外,即便挖掘的条件理想了,挖掘者本身的条件却和理想远远沾不上边:他们工作的环境阴暗、潮湿、危机四伏——如果他们头顶的土层突然塌陷,那么他们挖掘的地道也就成了自己的坟墓。况且在和平的条件下挖掘地道尚且不易,在战争的环境中就更加危险了。
毕竟,被围困的一方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断挖掘者的进程。在开始挖掘前,挖掘者竭力靠近拟定的挖掘地点时,便要想方设法躲避对方的箭林镞雨。为此,他们同样要借着器械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前进。即便到了地下,挖掘者依然要面临被攻击的危险,毕竟他们挖掘地道的目的是要潜入城中,而非要把整个城墙挖塌。否则所需的工程量实在是太浩大了,且他们还缺少宋军具有的火药可以借助。
打定了主意,玉昔帖木儿一边令人打造器械,一边亲自考察地形,选择挖掘的地点。西城是依山而建,要想从此挖掘地道,等于穿山而过,即便是座土山,也不知道要挖到猴年马月才能完成。而东城与琴湖相近,又有琴传运河,弄不好挖穿水层,就会被反灌。南边则由尚湖和昆承湖,会抬高地下水位,也不利于挖掘。因此只有北城较为适合了。
但是就在玉昔帖木儿决定了下一步的作战方向时,晚上突然又出变故,让他不得不再做出变更……
第1046章 兵不厌诈()
玉昔帖木儿真是发愁了,他本以为可以奇袭战术,一战夺下常熟城,可当下却成了胶着战。而对于抛石机被毁,其实也并过在意,因为自己十分清楚一架‘真正’的抛石机制造十分繁琐,别说十天八天,就是一个月能造出来都算不错了。所以他知道一夜之间造出的抛石机,说粗制滥造都勉强,即便不被宋军毁了,今天能否堪用都成问题。
而今几个将领要嚷嚷着只要造出几架巨型抛石机要砸塌城墙攻入城中时,玉昔帖木儿嘴上没说什么,心里也知道根本没有毬用。那并非是给抛石机加上“巨型”两个字,就能解决问题,只能说这种抛石机功能强大,可以抛出更大的石弹,但关键技术方面,说不上有什么突破性的创新。
抛石机不可能无限制地增大,大到一定程度,必然存在技术上的瓶颈,失去它本有的优势。怎样将庞大的装置布置到合适的位置,怎样准备足够的巨型石弹,怎样运输这些巨型的石弹,怎样将巨型石弹装置到机器上去,这些也都是问题。且这些工作会消耗太多的人力,每一发炮弹都需要许多士兵努力搬运,无疑会降低这种武器的使用效率,这种武器的实用价值就会大打折扣。
另外玉昔帖木儿因为年纪小,无缘参加过西征和灭宋等大规模战争,但是作为将门世家,还是挺长辈们说过想以抛石机将城墙砸塌,几无可能,尤其是南朝修筑的坚城。
南朝的城池一般都城墙高大,城基宽深,即便顶部也足够宽,更有甚者,城墙由夯土筑成,表面砌以砖块,并修成坡型。这种‘城厚、泥芯、有坡’的城墙对抛石机有着极强的防御力,抛射的劲道会被泥土的墙心所吸收。城墙还是斜的,表示从底部到顶部有明显的坡度。这也可以起到保护作用,水平抛射物击中城墙时会有一个角度,力量不是直接作用于城墙。
所以抛石机在攻城时瞄准的目标首要是城头和城内的木制工事,攻击的既是建筑实体,也有标志着权威的城门,由于城楼是木头制成的,所以极易受损;再者抛石机攻击的目标是城上的人,通过对守城兵丁的杀伤,减少攻城的阻力;另外就是以此对守城者进行心理威慑,使其胆怯而放弃抵抗,当然石弹越大,对敌人的威慑力自然越大。
玉昔帖木儿还知道攻占襄阳,即便动用由西域人阿老瓦丁、亦思马因等人所献的‘襄阳炮’,也很难对城墙造成严重的损坏,最后还是敌军被围困多年,在绝望之下以重贿为饵让守将投降,才得以攻陷城池。眼下的常熟城,虽然比不上襄阳城坚固,但也是新筑的城池,且兵精粮足,又有大军在侧随时可能回来增援,想紧靠抛石机‘吓唬’基本是不可能的,所以他还是寄希望通过挖掘地道克城。
对于他们制造巨型抛石机的计划出于提振士气考虑,玉昔帖木儿虽没有阻止,心中却不以为意。但连夜返回的侦骑的回报让他心中十分不安,使他对自己的战略安排有些惊疑不定了。初到常熟时,他曾询问过八撒周边的情况,其禀告称侦骑已经搜索了周边三十里,未发现宋军踪迹,且居民也皆撤离。这让他稍微心安,但还是再次派出侦骑向周边五十里搜索,夜里侦骑陆续回返。
据前往平江方向探查的侦骑报告,发现宋军禁军第五军及绍兴军、平江军、骑兵第一师、炮兵第一旅等旗号,兵力约有八万之众;昆州方向的侦骑报告,在昆州发现御前护军第三旅、第四旅、骑兵旅及秀州军、昆山军的旗号,兵力在六万上下;无锡方向则报告,发现御前护军第一旅、第二旅和润州军、常州军及江州军的旗号,兵力也不少于五万。
玉昔帖木儿听罢脑袋嗡的一下,有点儿发懵了。若是侦骑带回的消息不错,宋军已经在江东,也是自己前进的道路上已经聚起了将近二十万的大军,远超自己的兵力。那么最现实的问题的就是,自己能够歼灭倍余的敌军,完成预定的战略目标。他明白以近期与宋军交手的经验来看,己方是无法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击败敌军的,尤其是宋军在有险可守或是有城可凭的情况下,而眼前久攻不克的常熟城就是明证。
玉昔帖木儿看看案几上铺着的地图有些发愣,平江、昆山和无锡正是横亘在自己前进道路上的三座坚城,分居左、右和正面三个方向,想要绕过去直奔临安城下几乎不可能。因而他脑子中生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事不可为,且有被合围在此的危险,应该保存实力,迅速回撤。
“呵呵,这小贼是在使诈!”玉昔帖木儿又看看侦骑带回来的情报,猛地一拍案站了起来笑道。他明白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是指战场上情报工作的重要性。而身为一名合格的军事统帅,一定要大致知道对方的兵力、部署、后勤、士气以及战斗力水平,若是哪个将领能自信到完全无视敌方士兵数量的地步绝对是寻死。
那么在怎么才能大致准确的得知敌军兵力规模呢?玉昔帖木儿知道从事后诸葛亮的角度来看待一场古代已经发生过的战争,战争的胜负、过程以及兵力对比都清清楚楚,可战争双方在当时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信息。这就需要不断的侦查,才能得到一些或真或假的、不充分的情报。
而就算知道了敌方大致出兵总数,分配到每个具体战场的兵力又各有不同,仍需要侦察才能获得真实的情况。可是传递消息又会受到天气和交通情况的限制,兵力集结不可能整齐划一,通常是前哨站已经打响,大多数部队还在路上,不知什么时候会投入战场。所以说对双方将帅来说,战场形势都是瞬息万变的,需要不停的进行侦查工作,搞清当面之敌的实时兵力。
但玉昔帖木儿知道任何一个将帅都知道这个工作不好做。首先,对手是不可能主动告诉你的,一般而言,带兵统帅都不希望对方掌握自己情况,兵力少的虚张声势怕对手发现,兵力多的想隐藏实力突然憋个大招。其次,指望双方对阵时目测也是不靠谱的。
更重要的是,一场大战有很多分战场,双方主力不大可能全在一个战场展开,而且稍有经验的将领都不会把全部兵力投入正面。也就是说,在肉眼可见的范围之外,可能有一支劲旅正伺机而动,一旦估算错误,后果可能就是灾难性的。
而要想得知对方的确切人数,最常规的方法是派细作或侦骑直接侦查。细作往往要打扮成老百姓甚至敌方士兵,想办法靠近或者混进敌营。侦骑行动敏捷,动作灵活,主要作用是远远哨探,以防敌人藏有伏兵,一旦抵进敌营观察,就可以从营帐的数量大致判断该处兵力。
一般而言,正规军每个营帐都有固定兵额的,可能不同时代或同时代不同军队有所不同,但探子一般都是经验丰富的家伙们,根据经验不难推算出大概人数。当然了,细作遇到的也有可能是不按套路出牌的军队。比如临时拼凑起来的军队,就连他们的将帅都不一定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在这种情况下,细作也只能模糊计算,凭直觉说个数字交差了事。
除了派细作刺探外,还可以通过审问战俘了解敌方情况。可这个方法也不一定靠得住,首先如果被俘者身份太低,在其身上能得到的情报就非常有限,而且难保对方不会提供假情报甚至故意设计。一旦失误就很容易陷入绝地,结局往往都很惨。另外要想真正了解敌人,最好的方法还是在敌营中安插高级内线。和前面的方法比起来,内线法门槛要高得多,好的内线可遇不可求,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