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子,宋军突然调来一队战车,封堵了缺口,镇南王殿下未能突出来!”等了好一会儿,不断有被冲散的兵丁汇集过来,问他们殿下的情况,也是说法不一。有的说镇南王已经突围,在宋军的堵截下奔东南而去;有的说镇南王将要突围时,发现驮队落在了后边,返身又去接应;有的说镇南王在突围时被炮火所伤坠马,生死不知……反正没有一个好消息,而这时合力巴派出侦骑也陆续返回禀告道。
“看的真切吗?”老章听了心一下坠入谷地,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沉声问道。
“大王子,小的虽然没有能闯过宋军防线探查,但是却看到镇南王的王旗尚在其中闪现,且宋军的包围圈已经在逐步收紧,怕是……”侦骑回禀道。
“跟我走!”虽然侦骑没有明说,但是老章已经知道事情不妙,抽刀在手调转马头冲聚在身边的大小兵将道。
“大王子,临行前殿下已有吩咐,无论谁突出包围,都不要顾及他人,急速前往大都报警。再说,以我们这些人,即便杀回去,也难以突破重围去救殿下!”合力巴一看便知其要干什么,探手抓住老章的马缰言道。
“父王和兄弟皆陷在其中,我怎么独活,放开!”老章听了大怒道,挥刀斩断马缰,用刀背在马臀上狠狠一击,战马吃痛向前蹿了出去,当先又向扬州城下杀去。其他人见状也只能随后跟上,当然也有人趁乱脱离了队伍,向远处逃去……
赵昺领着唯一一支机动力量在城下与敌纠缠,他们在装备与数量上与敌骑都处于劣势,仗打的也是极为艰难。可他们没有退路,此时跑了脱欢其实已经对整个战略没有多大影响,只是稍有遗憾罢了。但若是让城中敌军突围则会让敌有喘息之机,影响到下一步对淮东的争夺。
又一场殊死搏杀后,赵昺不仅为重新部署,调整防线赢得了时间,也终于将向中路突围的敌军重骑击退。当他率部退出战场重整队形是,可还喘息未定,一支蒙元轻骑居然利用己方防线结合部的薄弱环节突围而出。好在亲卫团带着战车赶到增援,一阵激战他们封堵了缺口,挡住了随后突围的元军,然后开始布置车阵。
“脱欢应该还在包围之中,并没有脱困!”谭飞带着几名侍卫陪着小皇帝登上一处高坡观战,他指着被围在城下的元军道。
“困兽犹斗!”赵昺要过望远镜端着向包围圈中望去,但见城壕外的一处空地上镇南王帅旗迎风招展,未能突出包围的残敌向此集结。而城中的枪炮声和喊杀声震天,东城头上也激战正酣,但城破已成现实,元军士气尽失,纷纷向城下逃去,宋军的军旗已经在城上闪现。他不由的心头一宽,脱欢的回城的后路也被切断,成为一头笼中困兽。
“陛下,喝口水吧!”侍卫摘下水壶递过来道。
“嗯!”赵昺将骑枪和手枪从鞍袋中拽了出来,扔给身旁的侍卫让他们重新装填子弹,他知道现在局势虽然稍有稳定,但是圈中围着的残敌起码还有三千有一战之力,不是松懈的时候。然后才接过水壶,可手却是一抖,水撒了出来,他不禁眉头一皱,意识到自己有些脱力了。
赵昺自觉师从名师自己练了一身好本事,可到了战场上才知道练习和实战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平日他也常与宫中的侍卫们对练,但是也都是用的木刀、无头枪,身上还要穿着护甲。虽然打得激烈,但也都知道即便被击中也不会受伤,更不会死。且更没有人敢真的往他身上用力打,往往都是一触即收,至多只是疼一下,这不免让他感到对战也不过如此。
可到了战场都是真刀真枪,且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更不需要把握分寸。无论是否击中要害,都可能让你丧失战斗能力,被击中的肢体可能无法使用,甚至即便治疗都较高概率留下残疾。胜负也往往是一瞬间,大家可以脑补一下击剑比赛以及剑道比赛,每一局分胜负都很快。尤其奥运击剑比赛这种代表世界最高水平的比赛,一般人甚至根本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一边的运动员摘了面罩开始欢呼胜利了。
所以现实中,防守不会像动漫中一样刷刷刷的一顿攻击,被对方全部格挡下来,双方打半天都奈何不了对手。因为现实中想要格挡对方攻击其实相当的困难,尤其是连续快速的攻击。举个例子吧,以刀为例,挥一刀,从挥刀开始到砍中目标是多久,即便是没有练过的人也不会超过一秒吧?那么在这不到一秒的时间内,防守方首先需要预判出刀轨迹,然后还需要迎上去格挡。
格挡第一下倒还不算困难,因为第一下攻击往往都是从安全距离外进行的攻击,需要首先拉近至攻击范围内,毕竟在战斗开始前没人会让对手靠到伸手就能打中自己的距离。而二次攻击因为双方已经靠得比较近,攻击距离更短,留给你的反应时间也就更少。
甚至于双方靠的比较近时,你的视角可能都已经出现死角。再次预判对方出刀角度的时间却更少。挡得住第一下比较简单,但很难挡住第二下,能挡住第二下都是运气,想挡住第三下第四下难度上升的就更高。至于摆个平日摆个什么最适合进攻和防守的起手式,那纯粹就是找死,要知道在格挡后想要再次格挡,你做出的动作就要更多,可对手根本就不会留给你摆酷的机会。所以老话才说,“先下手为强”。
一场战斗也让赵昺明白了一个道理,为何泉州少林之中不乏武艺高强的武僧,平日一个打几个都问题,可却被唆都一千骑兵就给屠了个干净。因为单挑决斗和混战需要的技术特点差别巨大。比如击剑这种由决斗发展而来的竞技比赛可移动的赛道很窄,几乎无法左右移动躲闪。因为在决斗中实际上也没有太多可以左右躲闪的机会。而对付复数敌人不让左右躲闪那简直等于送死。
同样,军队战斗和械斗需要的技术显然也完全不同,认真看过武术套路的读者就能会发现,经常一个招式会重复使用,但是后面接的招式不一样。这其实就是一招打出去,面对对方不同的反应后续应该接什么招,对方躲闪应该接什么招数,对方格挡应该接什么招数,对方对攻应该接什么招数。这也就是武侠里所谓一招有多少个变化,在动手之前就已经算好了才会去动手,因为临场见招拆招你反应不过来的。
但是,在军队的混战中没人能百分之百预判正确,因为人的反应速度是有极限的,当等你看清楚对方攻击轨迹再去做出反应其实根本来不及,也不会想着什么招式,更多的是下意识的出手,在防御住对方攻击的同时立刻反击,追求不给对方再次攻击的机会。所以在战斗中经验丰富的人预判准确率更高,可以大幅度提升胜率,但也永远无法做到稳赢。
因此赵昺以为艺术作品里常说的“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并不是一句搞怪的台词,因为在战斗中确实需要一定的运气。永远都存在明明技术差一些但是因为运气好,随手瞎挥就能结果对方因为预判失误被反杀的情况,但只是几率很低罢了!刚刚的战斗中,赵昺率领的骑兵队从兵力上将远逊于元军,可他们却能成功的阻止了其的进攻,却又尚有战力也是有运气的成分。
首先,元军限于城门的阻碍,无法一涌而出,只能逐次投入战斗,无形中双方兵力形成均势,又遭到炮火的杀伤,否则只元军三千重骑就能将他们收拾了。再者,宋军的防线几乎逼到了城下,不足二百步的距离使得蒙元重骑无法将马速提到最高,冲击力也大幅度降低,即使这样也冲垮了宋军的两道防线。
另外,双方在如此狭窄的战场上投入了数千兵力,几乎没有机动的空间。且蒙元首先出动的是重骑,注重的是利用高防护来提高冲击力,如此就牺牲了灵活性和机动性。而宋军根本没有重骑兵的编制,皆是轻甲匹马,人马皆动作灵活,使他们可以在战场上保持良好的机动力,一击就走,避免了被重骑围殴。
所以说并非常言的重骑兵就可以吊打轻骑兵,那是要考虑多种因素的。这也说明为什么有这么多的武术流派存在,而不是一个特别厉害的流派淘汰其他的流派,因为不同的流派代表的是一种不同环境不同情况下的战斗体系。
但也不是就可以说赵昺轻松获胜,他们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元军皆身披重甲,手持重兵器,而宋军骑军则勉强算是轻骑兵,以捅刺为主的细狭骑刀也算不上长兵器。所以元军可以不需要用非常大的力量就足以给他们造成致命伤害,而他们身上的盔甲又提供良好的防护,想弄死他们就需要更多的技巧。
当下重新集结起来的骑兵,可以明显的看出侍卫营大部分尚有战斗力,可由一军各部整合起来的暂编骑兵团则已经折损了半数之多。所以‘拳怕少壮、棍怕老郎’还是有道理的,侍卫营是集全军精锐,马、步战,甚至水战皆精通,在战斗中生存能力更强,就如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的老汉可以做出准确度更高的预判,而且缺乏战斗经验的壮汉即便力量更强,但是并没有优势,反而劣势满满。
而赵昺缺乏的正是作战经验,空有一身功夫,却难以在混战中发挥全力,若非是手中有火枪这个大杀器,又有侍卫们的拼死护持,只怕战斗早就可以结束了。但他的作用同样不容忽视,他的存在不仅可以及时调整攻击方向,还可以吸引蒙元的注意力,让他们转移进攻目标,毕竟杀了他就几乎与灭国等同……
第1035章 该砍了你()
在一个攻防中,如果你预判失误,就会要丢了命。同样在一场战斗中一个失误,输掉的就是更多人的性命,甚至一个国家的国运。说实话,在这场攻城之战中,赵昺同样犯了错误。他高估了脱欢对这个王朝的忠心,低估了其不顾一切逃跑的决心,从而导致在阻击战中处处被动,险象环生,但当下又错判了一个儿子对父亲的敬爱之心。
在赵昺刚刚喘了口气儿的时间中,老章又率军掉头杀了回来。战车有便于机动,承载高强和防护力强的优点,但是在布阵时却行动较为迟缓,对地形要求高的缺点。车营在堵住防线上的缺口后,便立即平整阵地,调整车位,封堵两车间的空当,为下一次战斗做准备的时候,瞭望哨突然示警,刚刚突围的敌骑去而复返。
“全部进入车厢,两面对敌!”亲卫二团长秦不畏听到示警声,立刻下达命令道。
战车在作战中有一个十分明显的缺陷,那就是一般情况下只能单面对敌。一方面是战车主要用于防御作战,围成环形战阵;另一方面车厢要敞开,以利于士兵操作武器,同时将车中枪炮发射的硝烟散出去。而当下他们的敌人是被围在城下的敌军,因此布置成了横列战阵,以便近可能封堵缺口,扩大火器的杀伤面。
所以横列战车阵背部的防御十分薄弱。而当下敌骑瞬息便至,变换阵型不仅没有时间,也会让包围圈中的敌人有隙可乘。因此进入战车作战成了最为恰当的选择,他们可以凭借坚固的车体作为掩护,两面对敌作战,至于作战环境变得恶劣与战斗的胜利,甚至避免重大伤亡相比也算不得什么了。
在车营刚刚完成备战,敌军外围的轻骑已然逼近,他们快速的接近防线并快速射出漫天箭雨,‘噼噼啪啪’的敲打着车厢板。而坚固的车体为他们提供了可靠的庇护,同时也开始反击,从射击孔中开枪阻击进入射程的敌骑,几乎每一次齐射,都有敌骑落马,但车厢中很快充满了呛人的硝烟,并遮蔽了视线,迫使他们不得不升起车顶板以散去烟雾。
‘轰轰……’由于炮车中的速射炮起初都面向圈内,在重新调整炮位后也开始射击,炮口喷射出的无数弹丸将辐射范围内的敌骑连人带马扫落在地,而形势只是获得了片刻的缓解。当第二轮火炮发射时,被击中的敌骑被炸的人马俱碎,血肉甚至迸溅在车厢上。可炮手们都是心中一紧,意识到敌骑已然迫近战车,很快就会进入射击死角。
面临危机的不仅是炮兵,其它战车上也是如此,频遭打击的敌骑也很快发现了车阵的弱点。在接近当面的战车后,成横列的战车便难以获得其它战车的支援,尤其是处于端头的车辆。于是乎他们迅速避开威力巨大的炮车,转而成纵队集中向靠近护城壕的战车发起冲击,意图从这里撞开一道缺口。
在包围圈内的敌军也很快发现有人来援,立刻也向东北防线的一角再度发起冲击,他们知道这已是最后一线生机,不顾一切的冲杀,予以援兵会合,杀出重围。而车营瞬间陷入了两面作战的窘境,他们凭借着坚固的车厢以最快的射速向敌军倾斜着弹雨,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他们一时也难以阻挡不断靠近的敌骑,刚刚稳固的防线又变的摇摇欲坠。
“集中所有炮火向包围圈内的敌军轰击!”关泓一见亲卫团刚建立起来的防线岌岌可危,而当下己方缺乏骑兵,且陛下已经领着能战者麓战多时,人困马乏,伤亡颇重,即便上前也多半会被淹没在亡命奔逃的敌群中,于是立刻传令道。
“命各部列阵向敌军进攻!”关泓也意识到决战的时刻已经到来,只要再将敌军这次攻势压下去便大局已定,另一方面收缩包围圈也可限制敌军的机动范围,将他们压缩到一处予以聚歼。
随着两道命令的传达,一时间宋军所有射程能及的火炮开始猛烈开火,向突围的敌军倾泄着炮弹,而便于机动的迫击炮分队则不顾危险的边发炮,边先前机动。与此同时战鼓声也骤然响起,各部在号旗的指挥下走出工事列阵,排出惯用的线性队列从三面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敌群压了上去……
“放开朕,否则军法从事!”在战圈之外的高坡上,突然传来一阵阵的嘶吼声,可却很快就淹没在隆隆的炮声和队列前行的脚步声中。
“陛下,即便杀了属下,也万不能在让陛下涉险!”谭飞死死的拉着马缰,他看着陛下高举的马鞭毫无惧色地高声道。而几个内卫则试图将小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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