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如此,蒙古大军在开拔之前,一般都会派出小股骑兵,或者时依靠商人收集情报,以确保军队的牲畜不至于因为没有充足的食物和饮水,而出现严重损失。而如果将蒙古西征,和其他历代游牧民族的迁徙路线相对比,就会发现两者有着惊人的重合,蒙古人行军对于草场的依赖可见一斑。
蒙古在对中东地区的征服过程中中,常常出现一个现象是,蒙古人有意识的对当地农田灌溉系统进行破坏。这一方面是为了瓦解当地的反抗能力,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迫使农田荒废,从而被蒙古人改为草场方便行军使用。
不过这种颇为“缺德”的做法在征服中原的初期也使用过,但并不是每次都能奏效。在约旦河谷地区,旭烈兀将主力撤离仅留怯的不花一支偏师,很大程度上正是因为约旦河谷地区的牧场,不足以维持蒙古军队庞大的牧群。而艾因贾鲁战役中蒙古人的失败,很大程度上正是因为约旦河谷地区的草场并不足以维持蒙古人庞大的军队。
不过蒙古人其实也并非没有考虑过草场受限的问题。在地形相对复杂且人口集中的中东和中国长城以南地区,蒙古人习惯性的依赖牧群做法往往难以奏效。相应的,蒙古人只能通过在当地建立行政手段的方式,通过对被征服地区征税,以此来解决草场匮乏所带来的后勤问题。
归纳一下就是蒙古征服时代的蒙古骑兵,之所以令人生畏,除了他们彪悍的战斗力之外,在后勤给养方面的特质,也决定了他们的作战范围和战斗力保持方式,都是当时欧亚大陆国家很难对抗。也正因如此,蒙古人才能完成如此惊人的扩张与征服。或者,蒙古铁骑如果动起来,真的是天下无敌,所以摧毁了一个又一个文明,但他们不可能总在动……
“还是倪都统近水楼台先得月,得到陛下的悉心教导,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道道!”陈凤林向倪亮拱拱手道,“我们面对的当前之敌,已经在淮河两岸屯田多年,放弃了游牧生活。现下牛乃是耕田之用,比之咱们都要宝贝,怎么舍得杀了制作干粮,或是随军出战作为补给。而羊群会啃食庄稼,自也不会大规模的牧养。他们又如何能在短时间内收集到如此之多的牛羊随军上路。”
“嗯,倪都统正是一语中的。”谭飞也深以为是地言道,“玉昔帖木儿此次南迁动员了十万之兵,战马也会是倍数,他们只能选择远离屯田之地行军,但估计会派出一支偏师大张旗鼓前来扬州,以此麻痹我军。而他们绕行泰州,因为如海运河以东之地近海,遭受盐碱侵蚀不适宜耕种,没有大规模的屯田,所以土地荒芜,长满了野草,向来是作为牧马之用。且沿途所经之地多有盐场,形成不少集镇,他们可以从中得到粮食补给,并不需要动用携带的补给,那是用来渡江之后所用的。”
“那你以为他们会在哪里渡江?”对两人的分析,赵表示同意,点点头又问道。
“属下以为玉昔帖木儿会选择在通州的江口镇渡江,此地水面较窄,又在枯水期,无论是搭载船只,还是架设浮桥皆十分适宜。且对面我们驻防的军队很少,只有几个作为预警的堡寨,无力抵挡大军渡江。同时江口镇那里紧靠静州和利丰监,即可为他们的集结作为掩护,又便于调集夫役和征用船只,协助他们渡江。”谭飞指点着沙盘上倪亮画出的路线解说,可他突然面色一变道,“坏了……”
“怎么了?”陈凤林被其一惊一乍的吓了一跳,急问道。
“这里距常熟只有百余里之遥,若是强行军只需一日足矣!”谭飞点点沙盘上常熟道。
“陛下……”几个人听了也勃然变色,瞅向小皇帝讶然道。
“正是,我们面对的敌人不全是傻子,玉昔帖木儿乃是我们当前的劲敌!”赵使劲摩挲着下巴道,但是面目沉静,似乎这一切都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没想到其故布疑兵,攻取常州是假,夺取常熟才是真!”应熙也不淡定了,不住摇头道。他们收到的事务局探子送回的情报,称玉昔帖木儿要夺取常州以获取补给,然后再挥军继续南下,万万没想到其居然是隐真是假,连麾下的众将都骗过了。
“常熟一失,想困住他们就难了!”倪亮也眉头紧锁地道。
常州和常熟两地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却差之千里。常熟东北濒长江,东南邻太仓,南接昆山、平江,西连江阴、无锡,水路交通便利,因“土壤膏沃,岁无水旱之灾”而得名,是江南着名的粮食产区。在收复江南后,赵组建长江防线,并在纵深设置了一系列物资中转站,以便于补给前方。常熟地处枢纽,又是粮食主产区,便被选中作为囤积物资之地。
不过常熟一直只是个县城,虽然远在西晋就筑有城墙,但至宋建炎才修有城壕,具备了城池的雏形。却依然是个城周仅一百三十余丈,城墙不过高一丈、厚四尺,列竹木为栅,无楼堞版筑的蕞尔小城。这种城墙咋看之下完全没有防御能力,事实上在没有附属工事的情况下也确实只能算个大点院墙。
在常熟被选定作为物资中转之地后,城池得以扩建。但是依照规制,宋代除了首都及州府单位,县级城墙多在十至十五尺级别,还有部分不满十尺的城墙,此类城墙顶部狭窄,城垛低矮或者干脆没有城垛。依靠城墙本身基本不存在防御能力,多是依靠城墙附属工事诸如战棚之类的活动棚屋,加高城墙并构建作战平台。
但这次扩建也是依照县城最高规制进行营建的,城墙高十五尺,城垛三尺七寸厚两尺,城墙底宽十二尺,顶阔五尺,可城墙依然是夯筑的土城,并没有包砖,可这在宋代已经算中上等级的县级城墙了。出于囤积物资的考虑,对城池进行了扩建,将城外的虞山也囊括进去部分。且常熟本是水乡,城区内水道纵横交织如网,那时航运发达,随之而设水城门,以便于物资的运输。
经过一些列的改造,但是常熟城池依然存在城防设施简陋的毛病,因此仍只能依托战棚等城墙附属工事进行防御作战。可在攻城方缺乏投石机等攻城器械技术水平较低、缺乏攻坚能力的冷兵器时代下,可以说颇具防御效能。
第1099章 战略眼光()
在发现蒙元军的进攻路线和用兵规模超出事前的预估后,赵昺一边亲笔起草了信件说明了情况,一路送往临安交由陆秀夫,针对可能出现的新情况组织应对;另一路则送往平江江东制置使赵孟锦处,令他尽快就敌情变化重新进行部署,调配兵力,务必阻止敌军突破预定防线,闯入腹地。
与此同时,赵昺又召集扬州城下两个大营师以上军官前来行营议事,就当前局势商讨对策。但直到傍晚仍然没有定论,争论主要集中在两点:对于从是扬州撤军,集中力量全歼玉昔帖木儿率领的南侵之敌,从而避免两面作战。还是依然坚持原定的作战方针,既要攻下扬州,歼灭扬州之敌,又要重创南侵之敌上面,从而彻底消除两淮之敌对江南的威胁。
分成两派的家伙们在会议上争论不休,连吃饭都不消停,都从各个方面来论证自己的观点是正确的。但是赵昺并没有贸然制止,或是像以往一样一锤定音,甚至很少插言,只是默默的听取双方的意见。而这帮家伙都是武人,各个脾气都不大好,嗓门一个比一个大。可能若非是看皇帝在场,只怕早都比武决定了。
赵昺虽然耐着性子听着,但吵吵闹闹的心中不免烦躁,晚膳后便让陈凤林继续组织讨论,他信步出帐想透透气。现在已是腊月天气,正是最冷时节,况且大营又在野外,无遮无挡的更冷上几分,被寒风一吹,他才觉得发热的脑袋才觉的清醒了些。
“陛下、陛下……”
“王知事,你一直在这里吗?”赵昺走了没几步,便听到有人呼叫,他寻声望去却见王应麟站在警戒线外向他招手。
“陛下,王知事已经等了半日了!”这时值守的亲卫施礼回禀道。
“如此寒冷,怎么不让王知事到帐中等候?”赵昺有些生气地道。但是他的下令不准无关人等靠近大帐,也不好责备他们,只是觉得亲卫太不懂事了,让个半老头子在寒地里冻了大半天,实在是失礼之事。
“陛下,属下也曾请王知事到偏帐等候,可他执意要在帐外等候!”亲卫施礼解释道。
“嗯,让王知事过来吧!”赵昺有些纳闷,这老头儿闹什么妖呢?摆手让亲卫放其过来道。
“陛下……”王应麟过了警戒线,过来颤声施礼道。
“王知事,还是到偏殿叙话吧!”赵昺看老头儿冻的不轻,虽然不至于鼻涕横流,可也是哆哆嗦嗦了,连忙搀住他向偏殿走去。
进了偏殿,赵昺让王应麟同坐于软榻上,令小黄门在旁加了一个火盆,让厨房煮了碗热汤赶紧送进来。王应麟烤着火,又喝下碗热汤才觉得身上暖和起来,额头上也见了汗。
“王知事小酌几杯如何?”见王应麟缓过劲儿来了,便要施礼,压压手让其勿动,笑笑道。
“陛下也尚未用膳呢?”王应麟将手从火盆上移开舔舔嘴唇问道。
“被那些家伙们吵得头晕脑胀,只混乱吃了几口,王知事便陪朕再用些吧!”赵昺知道其在帐外等了半天,肯定还没有吃晚饭,自己若是说没吃,其自然不好意思提,便主动相邀道。
“谢过陛下,臣便不恭了!”王应麟也明白小皇帝不喜欢扭扭捏捏,便也顺水推舟地道,实际上他也饿的难受。
“让膳房烫两壶好酒,上了一个火锅!”赵昺扭脸吩咐陪侍的小黄门道。
早在琼州之时,赵昺就鼓捣出了火锅,但是那地方太热,没冬没夏的不好常吃,但是到了临安后便成了宫中冬日的家常菜了,且根据他的要求御厨们调配出了各式的吃法。可惜的是这个年代没有辣椒,麻辣香锅是没有可能了,但仍然受到太后和妃嫔们的喜欢。他也曾用此招待过朝中的众臣们,自然受到好评,并传到了宫外在临安城风靡一时,可依然以宫中为正宗。
随侍的御厨是做熟了的,稍时便先送上了烫好的绍兴老酒及四碟小菜,紧接着又将点燃炭火的黄铜火锅端了上来。厨子很贴心,锅底是以牛骨熬汤,里边除了常用的作料外,还添加了枸杞、当归、桂圆等一些补气的药材。涮菜的品种并不多,只有切好的羊肉片,冻过的豆腐,一盘煮好的白肉和盘菘菜叶(大白菜)。
王应麟看来是真饿了,告了声罪便自行开动了,赵昺自然有小黄门伺候,将烫好的肉片蘸上调料放在餐碟中任其取用。他不紧不慢喝着酒,吃几片肉,还时不时的让小黄门将烫好的肉、菜夹给其,并不着急询问其为何事着急见自己。
“陛下,臣失礼了!”王应麟狠吃了一阵,抬头看小皇帝正笑眯眯的瞅着自己,老脸一红,放下箸子拱手道。
“呵呵,我们君臣私下中何必多礼,坦荡些更好!”赵昺拿起酒杯相邀道。
“谢陛下不怪!”王应麟再拱手谢过,也赶紧端起酒杯喝下道,“陛下,臣今日唐突求见,实有要事禀告。”
“王知事但讲无妨!”赵昺见其也吃了多半饱,亲手为其斟满酒道。
“陛下,臣妄自猜度,今日与众将议事,怕还是没有结果吧!”王应麟坐正身子肃然道。
“嗯,王知事又怎知?”赵昺点点头道。
“非是臣窥探军机,而是臣几次求见皆被侍卫拦阻在外,且帐中争论声不休,才断定没有结论。而缘由则还在于陛下心中尚在犹豫不决!”王应麟轻笑着答道。
“那王知事可知何事让朕犹豫不决?”赵昺看其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已经窥破自己的心思,抿了口酒反问道。
“陛下是在为是收取两淮,还是依照既定战略完成歼灭河南淮北及山东河北都万户之敌后,依然退守江南之事犹豫!”王应麟盯着小皇帝的眼睛言道。
“王知事怎知是此事,而非是它事呢?”赵昺即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接着问道。
“陛下当初制定围扬州以打敌援,诱敌过江南以歼之的战略,是在于打击两淮之敌,使其不敢妄自骚扰江南,为我朝积蓄钱粮北伐中原争取时间。”王应麟作为朝中执宰,参与了当初的讨论,对此并不陌生,“但是当前形势的变化超出了当初的预估,对我朝来说既是机会,又可能是危机,因而陛下才难以决断。”
“还请王知事详述!”赵昺轻轻颔首道。其实王应麟说到的,他在获知玉昔帖木儿纠集了两个都万户府的剩余兵力渡江南侵时,就意识到形势发展已经改变,战机显现,是收复两淮的大好机会,但是对此不论是他,还是朝廷都没有做好这个准备,甚至是心理准备。
“陛下,恕臣直言了。”王应麟先拱手告罪道,“蒙元在黄河以南设立两个都万户府,辖有十个万户府及二十余个千户府。当前扬州城中被围其三,玉昔帖木儿又欲统帅其余七个万户府及部分千户府南渡袭我江南,可谓是倾巢而出,只要我军决心集中兵力将南侵之敌围歼,再克扬州灭其残敌,则黄河以南敌主力全无。那些留守的千户府战斗力羸弱,总兵力也不过两万人,难以抵挡我朝大军的扫荡。而蒙元朝廷在损失两个都万户府的兵力后,其只有防卫京畿的侍卫亲军和屯于西北的蒙古军可以调动,但他们要防备西北叛王,也不敢倾力来战,多半只能固守淮河一线,以卫京畿安全。”
“陛下所担心的有三:一是担心兵力不足,无法保护长江防线;二是担心我朝钱粮储备不足,无法应对两淮出现的饥荒及无力承受扩军后浩繁的军费开支;三是担心朝中众臣反对,以致引发内乱。”王应麟继续言道,“臣以为这些不足为虑,或是说尚无法动摇我朝根本。”
“还请王知事解惑!”赵昺举杯相邀道。
“陛下,当下我朝在沿江部署了三十余万大军,若是歼灭两淮之敌则可以据守淮河,重新布置防线,且西征军势如破竹,已经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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