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给其使绊子。更为麻烦的是此事看似简单,实际牵扯甚多,不仅只是耽误工期,引发内廷外朝的权属之争,甚至还会引发关于陛下能否亲政之论。进而君臣猜忌,一旦处理不好,首当其冲的就自己。
“是,卑职自当实言。”李宽向陆秀夫深施一礼,转而又道,“陛下,卑职今日得到消息,称将作监并未按照尚书省之命停工待查,而卑职又有稽查之责,便领所属衙役人等前去拦阻。周主事声称是陛下口谕,要吾等前去御前相询,可卑职人轻言微怎敢到御前,只能一力相阻。结果被众工匠群殴,也是受伤多出,而值守的护军不但不拦阻,反而相助匠作监将卑职等人痛殴后尽数扣押,还请陛下为卑职做主,否则日后谁敢秉公执法!”
“嗯,可还有话讲!”赵昺听罢再问,其摇头称没有了,他才道,“如你所说,周翔确实告知于你,是朕口谕不准停工的,是吗?”
“禀陛下,周寺监确实说过!”李宽点点头道。
“周翔也曾要你到御前求证?”赵昺又问道。
“是!”
“既然周翔已经告诉了,你自知人轻言微不敢越级见朕,为何不回禀上官,由其上奏呢?”赵昺再问道。
“这……卑职也曾差人回高上官,但事态紧急,想着先拦下再问。”李宽迟疑了道。
“好,此事稍后朕自会查证。”赵昺嘴角抽动了一下没有再追问,转而道,“你可知周翔身份?”
“禀陛下,卑职知道,其为匠作监寺监,兼管军器坊、造船厂、临安都作院及大内匠作坊。”李宽回答道。
“你可知其是几品官?”赵昺点点头问道。
“陛下,寺监应是从六品之官!”李宽躬身回答道。
“朕告诉你,周翔有爵淮阳开国伯,上轻车都尉,又是几品啊?”赵昺笑笑言道。
“其……其应是四品!”李宽听了汗一下就下来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周翔居然是有爵之人。
“哼,周翔自疫船之上便追随于朕,在帅府就有参赞军机之权,在琼州可上殿参加朝会,议论朝政。你一个员外郎便敢当众对其出言不逊,使人殴打于其,只冒犯上官一项,揍你一顿已是轻的,还敢在朕前喊冤!”赵昺冷笑声道。
“卑职不知,实在该死,却也是职责所在!”李宽入朝不久,哪里知道朝中水有多深,没想到一个寺监居然有如此高的爵位,可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索性认错不认栽,赌上了一把。
看到李宽如此,不仅赵昺笑了,连殿上的众臣也是窃笑不已。这周翔是追随小皇帝的旧人,与他共患过难,经历过生死的,其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他有督造之能,军中的战船和武器皆出自他领导下的匠作监,从未误过事,进而一直为陛下所倚重。
当前别说军中一干将领对周翔尊敬有加,就是当朝宰执都要让他几分,找其麻烦不如说去找死。此外其十分会做人,不仅哄得小皇帝高兴,就连朝中上下的官员也都知他的情,自不会为难他。现在别说人家占着理,就是平白无故的打其一顿,也没人会去深究其过,而这次李宽绝对是踢到铁板上了,却还嘴硬,能不让人笑其幼稚吗?
“此过先且记下,你又称御前护军偏袒匠作监,现朕已将他们唤至殿上,你们两厢对质吧!”赵昺看向李宽言道。
“末将御前护军亲卫旅副统领***参见陛下!”赵昺言罢,在殿前候命的***上前敬礼道。
“今日前午,可是你当值?”赵昺点点头,让其免礼问道。
“禀陛下,今日前午东门正是末将当值。”***回到道。
“李郎中,你所参偏袒之人,可是胡副统领?”赵昺指指其问道。
“正是,其在左司衙役与匠作监工匠发生冲突时,正是他命护军兵丁将我们痛殴,并捆绑羁押的。”李宽上下打量了***一眼,回禀道。
“既然如此,胡副统领可承认其所参?”赵昺转向***再问道。
“回陛下,末将不认,愿与其对质!”***面色平静地言道。
“准!”赵昺颔首道。
“李郎中,吾且问你,当你率众阻止匠作监时,吾可曾遣兵干涉?”***获准后,转向李宽问道。
“没有,只是警告勿要在宫门前喧哗!”李宽回答道。
“吾再问你,你与周寺监两人分辨之时,吾可曾相帮于他?”***又问道。
“没有,只是遣人提醒勿要高声,以免惊了圣驾!”李宽摇摇头答道。
“好,当你斥责、辱骂周寺监时,吾又曾相帮否?”***上前一步问道。
“没……没有,胡副都统未发一言!”李宽后退了一步道。
“胡副都统,注意自己的行止,不可造次,免落人把柄,又给你添一桩恐吓之罪!”倪亮见状斥责道。
“是,末将错了!”***听了立刻遵令退回到原位,又转身施礼道,“李郎中,吾乃一军中莽汉,有失礼之处还请原谅则个!”
“无妨,无妨!”李宽连忙回礼道。
“谢过了李郎中。”***谢过后接着问道,“李郎中,你们两下言语不和,起了冲突,吾可曾干涉?”
“没有,只是遣兵在宫门前警戒,告之不得越过警戒线!”李宽再摇头道。
“既然如此,又何来吾相帮匠作监工匠之说?”***笑笑问道。
“胡副都统前时确是两不相帮,可此后却下令将尚书省衙役擒拿,并施以重手,却偏偏放过了匠作监的工匠,并未将他们同样拿获。这岂不是偏袒吗?”李宽这时好像得了理,恐怕别人听不见似的高声反问道。
“哦,还有此等事?胡副都统又如何分辨啊?”赵昺用手指挖挖耳朵,看向***问道。
“禀陛下,末将自以为并未做错,请闻自辩!”***向小皇帝施礼后,沉声问道,“李郎中问的好,御前护军有护卫宫城之责,且早有律法规定,没有特许不得乘车骑马出入宫禁,未得圣命任何人不得携械靠近宫城,违者以藐视圣上,谋逆同罪。李郎中不会不知道吧?”
“这吾自知,不需提醒!”李宽回答道。
“知道就好,当时尚书省衙役与匠作监工匠互殴,工匠们赤手空拳,而衙役们手持棍棒、刀剑锁链。他们不敌,向宫门逃避。衙役们随后追赶,不顾护军兵丁警告,持械越过警戒线,吾只能下令将你们拿下,但他们不服管束,只能强力为之了,而两下动手难免会有损伤。李郎中,吾说的可有错?”***指着李宽问道。
“有……有错,那些工匠亦闯过警戒线,靠近宫门,为何不将他们拿获,却只针对尚书省!”李宽听了面色骤变,当时怎么就忽略了这个事儿,持械闯宫就是被当场格杀都不会有人为你叫屈,可事已至此,只能拉扯上他们,以死里求生。
“原来如此啊!”***听了笑笑道,“出入大内的工匠皆有内省颁下的腰牌,只要他们不做出违规之事,吾为何要阻拦呢?若是李郎中也有出入宫禁的腰牌,吾甘当军法谢罪。”
“这……”李宽彻底傻了眼,自己哪里去偷宫中的腰牌啊,冷汗直流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众位臣僚,可还有何异议?”赵昺起身向殿上众臣问道。但见殿上是鸦雀无声,刚才一番争辩谁是谁非都已明了,谁还去找那不自在。
“禀太后,此事尚书省行事虽然有过,却难掩陛下滥用国孥之错!”此时突然有一人出列向上施礼道……
第884章 掰扯掰扯()
赵昺见蹦出来的人自己并不认识,看来自己离开朝堂的这段日子又有不少新人进入朝堂了。看那人年纪不算老,板着张脸似是满面正气,一副誓要将自己参倒的样子,他就知道又碰上了个‘二杆子’玩意儿。估计其年轻的时候运气不佳,未等施展才华大宋就亡了,现在登上朝堂便想干出番事业来,而若想能出名快、爬的快,没有比向自己这个大BSS下手更快当的了。
“别着急!”赵昺还未生气,突然听到身后刀鞘上的绷簧声响,就知道倪亮在抽刀。当然这刀绝不会劈在自己的脑袋上,那就只有眼前这位了,要知道多少年了还没人敢在朝堂上当众与自己这么说话,当下就将其给惹毛了。可总不能因为一句话便当堂杀人吧,他急忙轻声制止道。
“哼,又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倪亮恨恨的哼了声道,但抓住刀柄的手却没有放松。
“太后,既然今晨两部相争之事孰是孰非业已明了,便请陆相酌情处置吧!”赵昺并没有搭理其,而是起身转向太后道。
“嗯!”杨太后点点头对陆秀夫道,“陆相,尚书省左司归属汝主管,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可知晓?”
“禀太后,此事臣为由丝毫风闻,且有关东宫改造的呈文臣尚未看到,不知应知事是否知晓?”陆秀夫也觉冤枉,自己属下出了这样的事情而他却糊里糊涂的被卷了进去。现在看小皇帝是不想深究了,可太后似乎仍不欲罢休。
“陆相,在琼州之时内廷的修造、俸金及添置所需皆由总计司署理,尚书省并不干涉。”应节严出列拱拱手道,“进入临安后才因修缮北宫征用土地、府宅之事与尚书省沟通,本官只是依惯例备案、协调,并未多加干涉,此次修缮东宫之事也不清楚,文书也尚未见到。”
“做事怎生如此糊涂,皇帝大婚乃是国之大事,闹出事情却都不知原委,汝等要严查此事!”杨太后十分生气,今日早朝一帮人便上殿告小皇帝的状,结果竟只是因为屁大点儿事闹得鸡飞狗跳,差点将其冤枉了。
“谨遵太后谕旨,臣等定会深究此事,严办涉事官员!”陆秀夫和应节严施礼道。
“启禀太后,臣以为此事李郎中虽有过错,亦是陛下有过在先,理应追究其过!”那位出列参陛下的家伙,眼见自己被晾在那里没人搭理,他不仅尴尬异常,还有些羞恼,再次施礼高声道。
“这位是谁啊?怎么一再要参朕!”赵昺皱皱眉,问身边的陆秀夫道。其实他通过此人的官服也可判断一二,其也是绿袍,说明他官不及五品,没有上殿的资格。当然也有例外,一种就是像刚才‘打官司’这帮人,特准上殿的;另一种就是御史,他们官阶虽低,却有上殿言事之权。因而他判断应该是御史台的人,但是自己却不认识,便有些含糊了。
“陛下,其是新选督察御史丁琦!”陆秀夫回禀道。
“哦,这真是新人可畏,朕有两年没被参过了!”赵昺摸摸下巴又撇了其一眼苦笑道。
“陛下,臣也不知为何这丁琦是欲何为,事前臣亦不知晓!”赵昺如此一问,把陆秀夫吓了一跳,因为两件事都出在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内,若说没有牵连自己都不信,他连忙解释道。
其实这事儿不能怪赵昺犯嘀咕,政府的监察制度早在周代便有了,历朝历代也多有延续,大宋自然也不例外。为何各个帝国要建立一套监察制度呢?因为说白了各级官员是皇帝请来的“打工仔”,老板怕打工的偷懒怠工、贪赃枉法、徇私舞弊,挖帝国公司的墙脚,导致帝国大厦倾覆,所以找一些监工来监督他们,使其尽忠尽职尽责,不敢贪腐。
御史既是监工,当然不能由被监督者推选任免,而必须由皇帝亲自任免,其他部门想插手基本上不行。宋代御史也是一样,设置了御史台掌纠察官邪,肃正纲纪。大事则廷辨,小事则奏弹。其属有三院:一曰台院,侍御史隶焉;二曰殿院,殿中侍御史隶焉;三曰察院,监察御史隶焉。其不受省、院节制,而是直属于皇帝,实施平行管理。
也就是所谓的权力只对权力的来源负责”,御史由皇帝任免,直接对皇帝负责,不受同级、上级行政长官的干预,甚至不受御史台长官左右。御史出巡回京,“或露章面核,或封章奏核”,直接向皇帝汇报,无须经台主转呈,哪怕台主转呈也不能拆阅。同时,皇帝还赋予御史“大事奏裁,小事立断”的尚方宝剑,在特殊情况下,御史可以“便宜从事”,先斩后奏。
皇帝的监工是“朝廷耳目”,故要格外精挑细选。而御史的选任除了皇帝钦点之外,也可由朝臣举荐,但不能由相关利益者推荐,以免出现相互勾结之事。另外选择的御史必须有在地方做过一任通判,或是三任知县的经历,而忠厚淳直、通明治体、清谨介直则是基本条件。
所以说御史既是皇帝的另一只眼睛,也是手里的一把刀,用以牵制宰相。所以御史皆是赵昺亲点,且一直由三师傅邓光荐执掌,自然也就常常被其参,但是近年来已经很少了。前一阵邓光荐受命巡视江东各州府,查办官员涉商行为。而自己又离开了朝堂,想这小子是太后恩准入台的,可为何又要找自己的麻烦呢?
当然对御史台也是有监督的,在尚书省设有都司御史房,这是一个专掌弹劾御史失职之事的监察部门,其劾举御史失职之事,作为皇帝黜陟御史的依据。如此通过这个机构,行政部门可以纠察御史的失职行为,制约其滥用职权。如此一来通过一整套制度设计,加强对官员的监督,对整饬吏治确实起到了重要作用……
“你再三参朕擅自动用国孥,若是不让你说话,是不是还要再参朕堵塞言路,狂妄擅为,不遵纲纪啊?”赵昺转过身来问道。
“末官不敢,只是职责所在!”丁琦规规矩矩地施礼答道,倒是不卑不亢,很有御史的范儿。
“你添为何职,又有何据?”赵昺问道。
“末官丁琦,都察院御史,负责稽查户部之过。”丁琦再施礼道,“末官日前审查东宫改造清单,发现香远堂并不在其列,却又在材料和资费账目上出现。末官调查后,发现陛下已经迁往香远堂居住,并对居所做了改动,并改称致远堂。由此确认陛下擅自动用国孥,冒领资金。”
“嗯,你叫丁琦,那参朕的奏疏也是出自你手了!”赵昺点点头问道。
“禀陛下,正是。末官以为陛下所费皆是国孥私用。即使贵为天子,统御天下,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