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朝廷和府中众将都蒙在鼓中,丝毫没有觉察到王爷的计划,还或是担心、或是操心赵昺出质蒙古之事。
“嗯,看来殿下对攻取广州早有定案,可否详告老夫,也许还能为殿下查遗补缺。”应节严想着殿下又是制造新兵器,又是遣人刺探,还展开针对性训练,必然有了成形的作战计划。
“这……”赵昺搔搔头皮有些‘腼腆’的看看老头儿,他不是不想说,而是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按照他真实所想,便是在船队靠近广州后,利用夜暗偷偷逼近海岸,然后利用火箭射程较远的优势,将所有火箭在短时间内全部打出去。如果能给敌军造成重大伤亡,或是吓得其溃退,那么就遣兵上岸冲杀,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将城中能带走的钱财和粮食尽数装船,不等敌军组织反扑就撒丫子跑了。而一旦发现敌军没有丧失战斗力,或是顽强坚守,那连船都不用下便直接跑路,反正元水军还在漳潮一带,他们想追也追不上。
这计划简直是漏洞百出,说出来还真是够羞人的。但赵昺想想那可都是钱啊,不,是琼州立足的资本,大宋的未来,自己的脸皮算什么。再说他是自己的老师,有问题不问他问谁,于是赵昺红着脸向应节严简述了自己的作战计划……
第077章 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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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赵昺之所以向应节严合盘托出自己的计划,是因为他实在没有信心。自己前世在网上和人打打嘴仗还行,那毕竟是虚无的东西,无论胜负谁也不会损失什么,而实战经验那就是零,别说指挥军队打仗了,连群殴都没参加过。说好听点理论上还能谈谈看法,实战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但现在却是要真刀真枪的干,那是关系到成千上万人的生命,能否在琼州立足的关键一仗,如今却让他这个百嘛不懂的人去指挥军队作战,想想都会吓人一身汗。
自己打仗不行,王府护军中几位‘大将’过去多是基层军官出身,只有赵孟锦勉强摸着中层的门,让他们练兵、管理军队,甚至领兵上阵都还行,但普遍缺乏指挥一场战役的能力,而这次作战还是水陆合成作战,没有一个能统筹全局的帅才指挥,仗将打成什么样用脚丫子都想的出来。而老天爷正好将应节严送到自己跟前,赵昺岂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先生以为如何?”赵昺讲完的计划,看着应节严阴晴不定的脸怯生生地问道。
“还行,殿下的计划十分大胆。”应节严沉吟片刻咂摸咂摸嘴答道。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王爷的计划,可以说幼稚的可笑,而此前其谋划的出走琼州计划却是环环相扣,几乎挑不出破绽,两厢对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如此大的落差让他不免有些失落。
“先生,我也清楚打广州不是易事,但形势所迫不得不试试。先生若是以为不妥,也只能另辟蹊径,问题总会有解决的办法。”赵昺又不真的是小孩子,当然能听出其话中含义,这老头是实在找不出计划中可以‘夸赞’自己的地方,又不好直说,只能以大胆来敷衍。脸虽然红到了脖子根儿,可他依然笑笑说道,反似在安慰应节严一般。
“殿下,事起仓促,老夫一时也难以决断,待细想和看过之后再言。”应节严答道,他此刻也从刚才不断的惊诧中冷静下来。
应节严细想王爷打广州的计划,虽说其不是临时起意,但想想日子也不会太长,且其对广州的敌情不明,自己的实力又太弱的情况下做出的,就算自己也只能做到这些。当然此计划谈不上完美,可王爷起码知道利用当前形势,并采用奇袭的方式攻敌不备以求多些胜算,还懂得打不过就跑以避免损失的道理。要知道这孩子心中十分清楚攻打广州对于缓解府中当前财政困难,及后续发展所需是极为重要的一步棋,可依然做出一旦战事不利即刻退出的准备,这份心性就难能可贵。
历经四朝,还能官至二品平安落地回家养老,应节严绝不是靠运气好、学问高这么简单,这与其谋而后动的心性有关。而他现在已经看出殿下已经将是否攻打广州的决断权交给了自己,但他同样不清楚广州那边的情形如何;府军也只看到了表面,并不知道真实战力如何;还有殿下口中所言的新式武器是什么样、威力如何他也晓得。可此战却关系到王府的生死存亡,他不能不慎重,因此也不敢妄下结论。
“也好,我让倪亮陪着先生,要去哪里,想看什么,想知道什么,尽可去看、去问,绝无人阻拦。”赵昺点点头道,要是应节严贸然决断,他还真难以完全信任,而他现在要琢磨琢磨,反让他安心。
“多谢殿下,老夫定然尽责。”应节严施礼道。他清楚自己和殿下不过数面之缘,现在殿下不但真心求教,且王府对自己完全开放,表明其对自己无条件的信任,岂能不让人感动,使老头竟生出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
“应该说谢的是本王!”赵昺赶紧回礼,稍缓下道,“先生,和议已然失败,朝廷必然会重做安排,我有这顶帽子在身不便出门,江大人和刘大人那里还得请先生费心走动一下。”他上了两回朝才搞明白亲王擅结朝臣那是大罪,也明白为何刘黻不肯表示亲近,及江万载为何微服来访还要拉上这老头了。
“呵呵,老夫晓得,必不辱使命。”应节严笑笑道,应下了给王爷做说客的差事。
“诶,先生我们是不是要给江翊善也去个信儿,让他缓行?”赵昺起身送应节严出门,猛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
“嗯,殿下所虑极是,其可为内应。”应节严驻足沉思片刻点头道。
…………
和议失败,朝廷上下是一片混乱,全军开始动员,在山前山后布防,修建寨堡,防敌突袭。而各种谣言也是漫天飞,有言鞑子大军不日便到,欲将朝廷彻底毁灭,而其北撤只不过是故弄玄虚;有人说已经看见鞑子水军的战船已经南下,要切断宋军从海上撤退的通路;还有人说督府军已经被鞑子击溃,大批敌军从梅州、汀州向惠州合围……总之没有一条是好消息。
虽说大多数传言都很快被证实是谣言,但已经闹得是人心惶惶,各军都出现逃兵,有的军官也携财潜逃,甚者有士兵杀死军官整队逃走投敌。而有的军队本就是招安的盗匪,军纪败坏,觉得大难临头居然在驻地附近大肆劫掠钱财、妇女,甚至图谋攻打县城,抢劫府库。那些前来勤王的义勇们见此也是人心浮动,他们之前不过都是种地的百姓,眼见朝廷久战不利又要撤退,离家是越来越远,便成群结队的离开,官军都不敢阻拦。
时局动荡,人心浮动,卫王府却似乎没有受到波及,一如既往的该训练训练,该吃饭吃饭。但也比平日加强了戒备,府军驻地各条路都布置了哨卡,日夜都有成队的士兵巡视,港口的战船上也加派了兵丁值守。可大家都看得出这些措施都是对外不对内,是防止有乱兵抢劫、骚扰百姓,保一方的平安。
“牌头,昨天咱们在殿前军的同乡来看我,说宫中连续几日正向船上搬运财物,准备撤离,可咱们府中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府门前的操场上在操练休息的间隙一队士兵围坐一圈扯着闲话。
“张晋,你那同乡是亲眼看到的?”牌头看了他一眼问道。
“没有,他是听一个守卫宫城的兄弟说的,那个人和宫中的一个小黄门相熟,偷偷告诉他的。”张晋神秘地说道。
“哼,八成又是谣言,你那同乡我也认识。他是殿前军的不假,可守卫宫城的乃是皇城司各军,他们都是从临安护驾而来的,如何会认识你那兄弟?”牌头冷哼一声说道,“再者宫中内侍不得与外臣相交,一个小黄门给他个胆子也不敢随便将宫中之事外传,这话又不知道转了几人才传到他的耳朵里,屁大点儿事也成了天大的事情了。”
“牌头说得对,前几天还说鞑子已经过了汀州呢,结果却是汀州鞑子集结是准备撤离,反而是文相的督府军欲进兵。”一个士兵拍了下张晋的脑袋说道。
“以后这种话不要瞎传,参议局每日都会宣讲当日时事,比你那兄弟的消息要可靠的多!”又有人不屑地说道,现在府中的参议局的人员都会在晚上到各指挥通报近日国家所发生的事情,对于时局比较清楚,了解当前敌我大致状况。这样一来,正因为知道反而对于眼前的危险不那么紧张,对于这种传言有了一定免疫力。
“即便朝廷要撤离,府中也不是没有安排,咱们也已经演练过多次了,只要一声令下不出半日全府上下便能尽数登船出海,还怕将你丢下不成!”旁边一个军士说道,又引起一阵哄笑。大家都知道战局瞬息万变,而府中也针对可能发生突发事件做了预案。撤离只是其中一项,对撤离路线、各部登船先后顺序,哪一部负责警戒,哪一部负责殿后都做了详细规定,而各艘船上不仅配备了值守的水手,还都储备了可食十日的粮食和饮水,可谓万事具备,因而大家对此都不担心。
“再说你们看殿下不还在吗!他小小年纪都不怕,咱们又有何担心的。”牌头指指坐在府门口看军士们演练的殿下说道。
“是了,殿下能呼风唤雨,预知休戚,若是有事情要发生,他怎会如此悠闲。”张晋欠身看看说道,王爷在疫船上的神奇府中上下早已传的无人不晓,见证此事的又不是一个人,因此无人不信,而大家看见王爷还在,那比吃了定心丸还舒坦。
“晓得就好,前些日子还说殿下要出质蒙古,那可是九死一生之事,你们都吓的吃不下睡不着。可殿下不但给咱们发了薪饷,还换了新衣,不曾有一丝慌乱。为啥啊,那是殿下早就预测到议和必定失败,出质蒙古就是没影儿的事情。所以大家都不要瞎想,只要跟着殿下走没差错。”牌头指指手下的兵信誓旦旦地言道,众人看向殿下都重重的点点头。而殿下似乎也看到他们,也笑着颔首致意,让大家是一阵欣喜,可他们却不知其心中是苦不堪言啊……
第078章 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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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昺这几天的日子实在不好过,天微亮便要起床习武,元妙还是一如既往的严厉,稍有差错戒尺就会落下来,不过日子已经长了还算能忍受。烦人的是现在有了文师傅,他要开始正式读书了。现在应节严受了自己的委托每日忙的难得看得到人,而江璆还远在广州,教导他的重任就暂时落在了邓光荐身上。
对于这位邓师傅,赵昺因为晓得其在投水未死的情况下侍敌,心中本能的有些厌恶和抵触,不齿于其满口礼义廉耻却背叛祖国及故主。而不满落实在行动上就是厌学,加上现在自己的计划又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他不免有些烦躁。偏偏邓光荐又是个极为负责的人,上任的第二天就开始上课,且课程安排的很满,早膳后就开始上课直至午膳,而下午也是排的满满当当,以致赵昺觉得其若不是惹不起元妙,恐怕还得给自己安排个早读。
时间安排的这么紧,赵昺别说玩儿了,连府中的早会都没法参加,让他不得不牺牲晚上的时间处理府中事务。如此一来他当然不乐意了,以他的意思是承包制,学完当日规定的课程就算完了,可邓光荐却‘蹬鼻子上脸’,不停的给自己加码,真把他当神童了。前世便厌倦了这种填鸭式的教育,如今躲到这八百年前却又受二茬苦,自然引起了赵昺的反抗。
邓光荐虽没有元妙那么暴力,但其会抬出太后压赵昺。若是这招儿也失灵,那便开始唐僧似的说教,不停的谆谆教导,而这‘软刀子’比戒尺还可怕,让他不胜其烦,也不得不就范,只图耳根清净。赵昺却不是单纯以学习为己任的孩子,他是要拯救世界的,考虑的事情很多。而现在胜利似乎就在眼前,但又无法抓到,导致他烦躁不安。
今天赵昺实在受不了邓光荐的唠叨,来个惹不起躲得起,他翘课蹲到门口来了,他不相信其敢当着众军对自己‘无礼’。这些人可是连陈宜中都敢扔到海里的,怎么会容忍一个教书先生对王爷无礼,可能其也懂得‘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古训,有一个时辰了还没找自己的麻烦,也让他有时间捋捋头绪,琢磨下如何应对……
和议失败后朝廷接连开了几次闭门会议,来自内部的消息称撤离惠州基本已成定局,但对于撤往何处发生了激烈的争议。陈宜中旧事重提依然坚持要撤往占城以避敌锋,待时机成熟再图谋东山再起,他的提议得到自己一些亲信和门生的支持。而更多的朝臣却不愿远走他乡、寄人篱下,要坚持在沿海地带再寻暂居之地,以便指挥军民抵抗蒙古军的进攻。
不过这些事情都在自己的猜测之内,赵昺关注的是自己能否脱离苦海,而应节严这老东西似乎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他私下问过倪亮,老头儿每天很忙,不但观看了弩炮和火箭射击训练,还视察了水、步各军,查验了总计局的账本,到参议局小坐了半日,让医药局的医士给自己号了个脉,前往匠作局溜达了一圈,甚至还在大伙房蹲着吃了顿大锅饭,就是没有见其去过江府和刘府。
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倪亮这一根筋不清楚应节严是在干啥,赵昺却门清,这老头是在深入基层搞调研,想摸清自己的家底,弄明白府中的真实实力,综合情况后再作出评估,然后才会决定是否支持自己的计划,这与现代搞市场调查是异曲同工,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应节严的种种行为,说明其对他人所言不偏听偏信,做事谨慎,属于谋而后动之人。赵昺对老头儿这种严谨的、实事求是的工作作风倒十分赞赏,但也反映出其对自己信心不足,对护军能否完成攻取广州的任务持怀疑态度。进而导致其对前往琼州的计划能否顺利推进存疑,担心自己一朝失误犯下大错,导致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赵昺知道应节严如此是好意,更明白自己的这个计划本意就是想躲开前边的死亡陷阱,至于是否真的能立足琼州,乃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