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学生当下就有一件大事欲请先生帮助!”应节严转瞬间便换了副面孔反而让赵昺有些不大适应,不过想着其经历过诸多风雨许多事情早已看开,难以影响到其本心,刚才失态只是有感而发。可既然他主动提出帮忙自己也不能放过,搔搔脑袋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呵呵,殿下可是为如何欲脱离朝廷之事而烦恼?”应节严矮下身子轻笑道。
“哦,先生如何知晓的?”赵昺惊异地问道。
“现在街头巷尾都有孩童在传唱‘海上行,风雨急,大王小王难称王;浪头高,船行险,大王小王难成双……”
“先生是哪里听来的啊?”
“难道殿下不知吗?恐怕童谣正是出自殿下之手吧?”应节严摸摸殿下的脑袋满是戏谑之意道。
“嘿嘿……”赵昺被说破低下头不好意地傻笑,显然是默认了。他清楚自己人轻言微,若想劝服太后很难,而刘黻和江万载对自己的建议是否采纳也一直没有明示,他只能出此下策,编了首童谣让陈墩教会了几个小孩子,然后在人多的地方传唱,以期引起注意,能上达天庭。
“殿下此举虽有惑乱人心之嫌,但老夫还是能体会到殿下的苦心,但若是想让老夫帮忙,还得请殿下详加解说!”应节严一看殿下的神情便知自己没有猜错,不过也暗自佩服其小小年纪,居然能想到以此来影响朝政,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可谓胆大心细,要知道若是被此时揭穿,就算他是亲王也难逃重罚。
“嗯,学生此计能否成功,正是要仰仗先生的,待我们回府再详谈。”赵昺想想既然其已经成为自己的师傅,无论古今便都是自家人了,而依其人品即便不同意恐怕也会维护自己的利益,不会将此事外泄,当然其也是当下最合适的人选……
在现代人看来,赵昺为达到自己的目的采用童谣的形式传达见解实是十分可笑的事情,但童谣在古代却曾经主导人们的精神世界,甚至不同程度上影响到历史发展轨迹。不过说起来还是科学不发达之故,诸多复杂的自然、社会现象,尤其是偶然性、巧合又频发性的事件往往令人无从解释,这导致中国传统文化中一直充满了神秘莫测的因素。而古人一直有人认为,神灵有时会藉助童谣或民谣,向人间暗示未来的吉凶祸福,
纵观中国历史,从有明确文字记载以来,历朝历代都有不少的预言,往往都是以类似于偈语或童谣等形式流传,让人悟而不直说。在明代以前,更是所有童谣几乎都是政治童谣,预言或揭示朝代的兴亡更迭、历史人物的成败祸福,以及社会战乱、自然灾变的前兆或验证等。因此童谣往往更会引起当权者的重视。但能在事发之前了解预言真实含义的常常只有个别人而大众则只能等到事后才能明白,而赵昺现在缺的就是能‘正确’解读童谣的个别人!
第074章 大义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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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此事做的可不厚道,将老夫和江大人都算计进去了!”两人回府后,师徒二人和众人见了个面,便进了书房中屏退左右议事。赵昺将这回将自己欲琼州发展的计划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应节严听罢点点头,歪着脸看着王爷似笑非笑地说道。
“嘿嘿,先生真是高明,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还请勿怪!”再次被人叫破,赵昺却无刚才的尴尬,他自知如果不是自己将内情披露,恐怕其无法将前后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联系起来的,进而推断出自己的布局。
“不敢,还是殿下高明,老夫惭愧。”应节严又似无来由的叹口气,通过几次交往他自以为已经对殿下有了透彻的了解,但刚才一席话又让他吃惊不小。
殿下这是在下一盘大棋,太后、皇帝、刘黻、陈宜中,乃至张世杰都是局中人,而他自与江万载踏进王府的那一刻起便成了殿下棋秤上的棋子。其愣是将一件看似不可能的事情通过种种手段只差一步便将计划变成现实,若不是今日殿下说破自己恐怕还蒙在鼓中不自知。更让人难以相信的是谁能想到操盘者却仅仅是个年仅六岁的孩子,其虽有亲王之名,却无任何职权,朝中又无根基,唯一的助力就是府中那群乌合之众。
如果角色转换,让自己谋划此事,应节严以为若在朝中尚可,自己可以凭借威望、故旧联络众臣上书,甚至不惜性命死谏,也许能够促成,可也绝无殿下的计划巧妙,不动声色便将众人置于局中;但自己若是一袭白衣,别说做、想都不会想,只能将一腔热血化为悲愤寄身山水、化为诗作,发发牢骚而已。两下相较,殿下的手段虽然有算计人心之嫌,但朝中之人又哪个不是鬼精,论机敏自己已落下乘。
“先生学识渊博,深谋远虑,我这是小道,如何能相提并论!”赵昺摆摆手道。他知道人谁都有虚荣心,即便那些所谓的圣贤也难逃这个怪圈,有的反而更甚。而应节严自幼头顶神童的光环,又有文武双进士的身份,有点自负心理也难免,现在看应节严脸色黯然,以为是感到被自己给算计而心中不舒服,因此赶紧猛拍马屁。
可如果让赵昺知道应节严心中真正的想法,他非得羞死。试问人什么时候最聪明?一百个人可能有一百个答案,但他的回答是——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因为求生是人最低级的本能,可以说是与生俱来。赵昺现在明明知道前边就是死路,怎么甘心陪葬,当然会调动自己所言的智慧去摆脱,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高尚,还是阴损,只要活下去就是胜利。
“殿下高义,老夫已无地自容!”应节严老脸通红道,殿下现在越是谦虚,他越觉的自己不配为师,却不知道两人的出发点有着根本不同。
赵昺其实是挂羊头卖狗肉,为了活命不得不打着大义的旗号。可应节严根儿里便是个品德高尚之人,而以他的认识王爷终究是个孩子,秉承‘人之初性本善’的古训,想当然的以为王爷如此皆是为国为民,打死他也想不到其中却藏着个‘龌龊’的大叔。因此其用些暗招儿,上不了台面的手段都一律视而不见了。可他又将自己放在道德这杆称上去称,觉得自己失意之下便对朝廷心灰意冷,不顾江山沦丧、黎民涂炭而深深自责,当然也对如何教导这个弟子头疼不已。
“先生,事情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成败全在先生一念之间了!”赵昺看他自哀自叹的样子心中着急,但他脸上依然沉静,悠悠地说道。
“殿下,此事老夫一定竭力促成,以成全殿下报国之心,全为民之义!”应节严沉思片刻肃然说道。
“本王代赵氏一族、府中上下人等谢过先生!”赵昺‘双眼含泪’起身双手抱拳便要躬身施礼道。
“殿下折杀老夫了!”应节严哪里敢受王爷如此大礼,连忙双手急扶道。
“先生救我赵氏一族受得此礼,切不要推辞!”
“老夫定会全力劝服江大人,殿下万不必如此!”眼见殿下竭力挺着要施全礼,又说出如此重的话,他更不敢接,退后一步施深礼道,他清楚太后以自己为卫王师,陪同出质蒙古,那是有托孤之意的,自己不应该反复试探而辜负太后之请。
“多谢了,先生大义定能青史留名,声播寰宇!”赵昺知道能不能得到应节严的鼎力相助就在当下,做戏自然要做全,声音哽咽仍然还以半礼道……
经过这么一番‘交心’,当两人再次落座之时感情更近了一步,赵昺清楚老头终究钻进了自己的‘套子’,当然心中也有些歉意,他这么做说心里话就等于是道德绑架,虽然老头也是半推半就,但终归是自己算计在先,有利用之嫌。
赵昺前世也是知识分子出身,本能的对那些阴谋诡计有些排斥,可进入‘大染缸’之后吃了几次亏,便明白社会不是象牙塔,那是适者生存,强者为尊之地,如果在竞争中你不将他人踩在脚下,哪天你就将被他人踩在脚下。他也不傻,很快便发现在竞争过程中以力抗力,不讲究谋略技巧,往往只能事倍功半,出力不讨好,需要的是寻找到用力最小、最经济最便捷的实现自己目标的方法。
赵昺当时为了以后美好的生活很快便‘堕落’了,而他经过反思,也想明白了用权术谋人谋事,往往能最小的力气获得最大的收益,实现效益的最大化。一番苦干加巧干,很快便出人头地。但他学艺不精,黑心的老板技高一筹,抓住了他心软、好面子又缺钱的命门,为他画了张大饼就让赵昺心甘情愿的钻进了套子,最后成了替死鬼。
来到这个世界后,赵昺就发现自己力量太单薄了,若想活着,且能好好的有尊严的活着,只能靠脑子来改变现状。他清楚无论古今在权利斗争上没啥区别,甚至更为残酷,而长于智谋者胜、精于算计者胜、熟于权谋者胜,这条斗争铁律却是亘古不变的。生死关头之际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调动平生所学来应对当前的局面。
设计应节严自然是赵昺处心积虑的事情,应该说从两人见面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了。人长得好有时候很占便宜,好坏似乎也带着相。应节严虽一袭旧衣,却穿出了仙风道骨的范儿,身上似乎带着股让人不敢侵犯的凛然正气,却又让人想要亲近。那陈宜中看着长的也不赖,衣着华丽,称得上中年帅男,可赵昺看他就不舒服,目光中带着狡诈,身上散发着阴损之气,让人敬而远之,恨不得绕着走。
几次接触和从侧面了解后,赵昺对应老头更加看好,不仅是少年神童,还是文武双全,有从地方到中央的工作经历,熟悉军政事务,官场规矩。更加难得的是学问渊博,品德高尚,且有着改变当今朝廷现状,抵御外辱,重振大宋国威的抱负。年纪虽然大点儿,但也刚刚六十多岁,按现代标准这层次的干部还不到退休年龄呢,正是经验丰富,做事沉稳的好时候。
赵昺觉得这简直就是老天的恩赐,特意派来辅助自己这个‘白板儿’的。可他也知道越是有本事的人,越难以收为己用。因此初时就没想将其纳入府中,只想借助其威望和能力促成自己逃离朝廷的计划。而他先前无论是摆出‘弃子求生’之局,还是借刘黻之口说出疫船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尤其是那‘神秘’的偈语都是围绕着这个目的进行布局的。
‘出质蒙古’本来是虚张声势的前奏,只是想赢得开府和博得太后的信任,并没有应节严什么事情,没想到阴错阳差太后却将应老头指定为自己的师傅。天降惊喜,不能不让赵昺感谢上天垂怜,而如此一来其真真切切的就变成了自己的老师和僚属,起码名义上成了割不断的整体,作为曾经的高管,他知道有些人虽然看着是跟着自己干,却并一定是真心实意的,而是出于各种目的暂时栖身于此,一旦有了风吹草动便拍屁股走人了。所以这样的人只能利用,而不能够信任,更不能托付。
那想要将应节严变成自己的亲信,成为能以性命想托付的臂助,就不能不使点手段,虽然可能会让人不齿,但现在斗争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关键时刻,马上就要见分晓之际,已容不得他在乎他人如何想,如何说了。而赵昺今天所为正是有备而来,他知道要想操控对方,就必须发现对方可以被操控的弱点;而如果发现不了或者对方弱点很少,那么操控行动就可能失败或者很困难。
在社会上厮混多年,赵昺发现人都有个通病,那就是不论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乃至地痞混混都爱惜自己的名声,区别只在于程度深浅而已。当然地位越高,名声越响的人就更爱惜自己的羽毛,像应节严这种活了六十多年,赢得了无数赞誉的人肯定不会例外,不想也不能在大义上有亏,以致毁了自己的晚节,那赵昺就给他挂上‘大义’之名,使他不能不上套,而背主肯定也不行……
第075章 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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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欲前往琼州立足,以便休养生息,训练军队,但是否知道琼州情形如何?”君臣两人互表心迹,激动之后,应节严开始考虑王爷的计划。他清楚这不是简单的事情,而是关系到此后几年,十几年的发展,甚至是关系到******生死存亡的问题,若是如今一旦失策就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因此他必须问明白。
“先生,我了解一些,知道那里瘴疫肆虐,乃是荒蛮贫苦之地,世人皆畏之,具体却不甚了了,还请先生指教。”赵昺说道,他此刻对琼州的了解只是史书所载,及府中各人口中所言,但更多的只是传闻,真正去过那里的人并没有几个,而曾涉足于琼州的庄世林也只限于神应港左近,并没有深入腹地,当然也无法全面的了解琼州财政、民情和军事部署。
“殿下此举虽大胆,却是莽撞了。”应节严暗叹口气,自己这个弟子连琼州的状况都不了解,就要贸然前往,直接后果就是因为对困难估计不足而措手不及,导致难以立足。
“先生,我明白琼州之行定是困难重重,但这也是无奈之举,我们实力太弱根本无法与敌军匹敌,而朝廷又不肯接受我的建议,也只能冒险一试了。”赵昺有些无奈地说道。
“殿下,据我所知琼州因远在海外,用兵困难,自太祖以来采取‘因俗制之’的羁縻之策,以致土官坐大不知天威,政令难以通达,使得盗匪横行山海之中,百姓不得教化,民生困苦!”应节严明白殿下确实不清楚情况,便尽自己所知娓娓道来……
宋朝建立以后,太祖赵匡胤开宝四年平定南汉以后,将全岛统属于琼州,设置经略安抚使掌握海南全岛的兵政,却不设路级的行政机构,而将全岛辖属于广南西路,并派驻了军队。但是官府衙门的运作实效是很值得商榷的,派往岛上的官员多是贬嫡的官员,其中虽不乏名臣,可多数人还是混日子的。
岛上的原住民由统称为‘俚族’的少数民族和秦汉之后各代迁徙的汉族居民,至本朝逐步形成汉族居民在沿海平原地带,俚族在岛内山林的局面,出于统治的需要,又任用大批土官管理地方,帮助官府弹压和抚谕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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