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视完毕,赵昺又将船上的医士召集在一起问了情况,由于此战各军轻重伤患近万,护军不得不将一大部分药材拨给其他各军,因而储存的药材也将告罄,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想想护军得到了自己的关照尚且如此,其它各军的情况肯定会更加恶劣。而在船上漂泊,无论修养的环境和卫生状况都堪忧,弄不好就会引起疫病流行,造成极大的伤亡,他觉得还是应该将伤患尽快转移到琼州救治。
赵昺回到卧舱天已经黑透,其实即便白天关着窗户舱中也没啥区别,此时舱中各处都点起了灯笼倒也亮堂,他本想在工作室中完善一下自己的新设计,这也是放空自己最好的方式,使他能将烦恼都都抛之脑后,迎接新的挑战,但是今天船摇的厉害根本无法集中精力,也只能放弃。这时才想起自己好像还没有吃晚饭,便叫王德令人给他煮了碗面,再拿盘点心当夜宵。
“陛下,咱们什么时候回琼州啊?”王德给陛下布置好碗筷笑着问道。
“怎么想琼州了?”赵昺挑起根面条秃噜着吃进肚里后问道。
“当然了,咱们在琼州起码不用这样担心受怕,有应置使等人协助,陛下也不必如此操劳。”王德说道,自入朝后王德就没有见陛下真的笑过,尤其是独自一人的时候更是愁眉不展。他自己当然也不轻松,这里处处受人监视不说,还要处处小心有人暗算陛下,尤其是这些日子战事紧急,陛下亲自领兵冲阵简直把他吓丢了半条命,做梦都想赶紧回老窝儿。
“不说琼州不好了?”赵昺吃着面含糊地问道,他十分佩服自己这个厨子,在这穷地方缺东少西的,连鲜菜都跟金子般的珍贵,可其就能整治出这么鲜的面来。
“陛下不要再提小的糗事了,现在没有鞑子的地方就是好地方啊!”王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初到琼州时他是瞅哪哪别扭,但到了朝中以后先是荒无人烟的硇洲岛,又到这崖山岛,一地不如一地,这回还差点把命丢这里。
“窦兴那边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赵昺吃口面喝口汤问道。
“陛下,那老小子得了陛下那么多的好处,如何敢不听话!”王德笑嘻嘻地说道。
“可我怎么听说是有人连唬带吓,还把他最亲信的小黄门给扔海里了。”赵昺头也没抬地喝着汤说道。
“陛下恕罪,实在是窦老倌太过贪心,从我们这里拿好处不办事不说,还和张世杰眉来眼去,小的忍不住便训斥了其一番。而那小黄门居然暗中收买咱们宫中的人,小的当然不能留他,便叫人将他捆了沉了海。”王德听了一惊,这事情自己干的够隐秘的了,陛下却怎么知道的?他赶紧跪下道。
“做事有时候用些手段是必须的,但是能用钱办成的事情尽量不要害命,你怎么就没想到将他为我所用呢?”赵昺用筷子点着王德的脑袋说道。
“是,小的就长了个猪脑袋,就没转过这根筋来!”王德摆出一副痛心疾首地样子说道。
“起来吧,别装了!”赵昺踢了王德一脚说道,“手下做的干净吗?”
“陛下,绝对干净即让窦老倌知道是咱们做的,可又抓不住把柄。”王德爬起来说道,“陛下放心吧,宫里哪天没有冤死的鬼,临安的西湖底不知沉了多少人,在宫中更是谁心软死的就是谁,少个小黄门也没有人会在意,去为他伸冤的。”
“那窦兴有什么反应?”赵昺虽然没有再问,但也知道王德所说不假,皇宫大内同样是弱肉强食的地方。放下筷子问道。
“窦老倌比猴都精,如何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第二天便过来说和示好。”王德老实地答道,他现在也弄不清陛下到底掌握了多少内情,自然也不敢隐瞒。
“太后那边对张世杰有什么说法吗?”赵昺又拿起块点心问道。
“太后对张世杰丢下陛下弃营而走颇为不满,对陛下指挥全军力挽狂澜十分惊异,也很欣慰。听窦老倌说太后常常自语说祖宗有灵,让陛下小小年纪便心智开化,大宋复国有望了。”
“待天晴了,把刘深那个金尿壶给他送去!”赵昺点点头突然说道。
“尿壶?!陛下你太坏了……”王德听了一怔,看看陛下满脸的坏笑,也醒悟过来,不由的‘赞道’……(。)
第432章 不择手段()
赵昺虽跟应节严学了几日王霸之道,可其讲的浅显,自己也学的糊涂,并没有理解其中的真谛。如今全是仗着前世的当小高管时那点经验和求生的本能在扑腾。现在他已经明白在古代****的权力体系中,没有什么比保住自己的权力更重要,否则什么都是白瞎,但是要守住自己手中的权力只靠单蹦一个人或是手下的几十条枪是不行的,那需要成千上万一级级官员和军将组成的官僚体系才能完成的。
控制这个庞大的官僚系统靠皇帝一人同样不现实,那仍然需要有人协助他管理整个系统,保证国家机器的正常运转,而皇帝只要控制上层官僚就可以完成对国家的治理。道理赵昺是十分清楚,不过自己前世虽然**管理过一个部门,但仍然是食物链中一条小鱼,当一把手只在梦里有过。可现在他要想活下去就必须掌握权力,也就必须先要取得上层官僚的支持。
为了能取得多数人的支持,赵昺这个研究机械的脑袋不得不学着研究政治,琢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他这个理科生也将政治斗争当做了一道题来解。他把权术看做一个黑箱系统,人们无法或无需直接观测它的内部结构,只能根据这个系统的外部输入和输出外部的行为过程去认识这个它,即只能根据它的活动来推测的东西。而他想着能让人走到一条道上无外乎几种关系,能让人走到一起,甚至政敌都能化敌为友。
第一种就是利同而交,为了共同的利益而走到一起,是结交的最基本的原动力。如今敌寇入侵,举国沦丧,赵昺清楚保住大宋不亡不仅符合自己的利益,也同样符合众多官员的利益,因为大宋的复兴他们才是最大的利益既得者,所以他相信抗元复宋会得到行朝众多官员的支持是毋容置疑的,而他正打着这杆大旗行事就不会遭到反对,抢班夺权也名正言顺。
第二种就是志同而交,这里的志包括两个含义,一个是志向相同,一个是志趣相同。在古代,不乏有为了共同志向而结交的例子。西汉末年刘邦起义的时候,他和许多其他重臣,就是为了打天下这个共同的志向而团结到一起的。而高山流水,伯牙子期的故事,讲的就是志趣相同而交。
赵昺以为当前朝中的形势讲志同道合更为恰当,以他分析现下朝臣们在抗元复宋的大前提下可以分成两派,就如同主路上分成了两条支路。一派是认为当前应该趁进入江南的元军立足未稳,百姓尚未完全臣服之际尽快展开反攻,尽快收复失地重建大宋。加上遁走的陈宜中,张世杰、文天祥、江万载等人都是希望速战速决,尽快击退元军,收复失地,这也是朝中大多数人的想法,他们的势力最大。
而另一派则以为敌军势大,本朝势弱,现在仓促反攻只会将大宋最后一点力量消耗殆尽,最终难逃亡国的下场。因而应毙敌锋芒,保存力量,积蓄实力,待机而动。这一派当然是以赵昺为首的一拨人,他虽是皇帝,但却少有人响应,他发出的声音也被速战派所淹没。但经过崖门一战后,已经让众多大臣认识到速胜以不大可能,态度已经有所松动和转变,赵昺也趁机遣人暗中游说,希望能得到这些人的支持,从而改变朝中形势。
现在文天祥、徐宗仁、刘师勇等文武重臣已经站在了自己的一边,虽说占不到压倒性的优势,但也勉强算上是势均力敌。而赵昺只要再争取到太后的支持,那么张世杰的依仗顿失,他就能取得主动,从而达成目的。经过一番运作,他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却也有七成以上的成功率,如今只等风暴停止他便要亲自出马拿下这个最大的山头。
第三种便是害同而交,有的时候为了抵制共同的祸患,人们也会走到一起去形成同一阵营。但这种结交与利同而交一样,当利或者害这一前提条件消失后,阵营存在的基础也就消失了。这种例子从古至今比比皆是,昨天还打的头破血流,但是一旦遇到共同的敌人,马上就团结在一起对敌,哪怕待会儿咱们再接着掐也在所不惜。而张世杰的独断专行,就使得朝中的文臣们有所警觉,赵昺又将这种矛盾给放大了,使得他们感受到实实在在的威胁,使陆秀夫等人不得不依靠自己的力量来制约张世杰的武人集团,从而也被迫在亲政的事情上做出让步。
可要达到成目标,利用好各种关系,赵昺以为不易盲动,而首先要通过不断观察,尝试,看看他对什么反应是积极的,对什么反应是消极的。如果一次不够,就需要反复观察与探测。其次,要把历次得到的结果做成一个统计表。从这个量化的表格中,看看对方每次对不同事物的不同反应,如此,就基本可以推测出对方到底喜欢什么以及讨厌什么。再次,得到了基本的认知之后,再在实际中试验一下。
等到有了反馈信息之后,再逐步修正自己的结论。最后,得出关于对方的真实信息。虽然对方并不会明白无误地告诉你他喜欢什么反对什么,但是,赵昺已经成功破解了其心理黑箱,这样就能够在权力斗争中占据主动,从而更容易操控对方。操纵方法不过到现代也是那么几样:
一是柔性操控法,通过以利服人来实现,可以分为利用亲缘手段、感情手段、收买手段操控别人;一是刚性操控法,就是以力服人,包括使用武力威慑手段、惩戒手段和消灭手段;再有就是中性操控法,这一方法处于刚柔之间,赵昺笑称这是以理服人,主要是说服教育,当然大家也可以将理解为用“洗脑”的方法来服人。这些手段赵昺知道都不光彩,可现在也顾不得了……(。)
第433章 笼络()
吃罢饭赵昺打开了卧舱密室,王德抢先进去点燃了屋中的烛台,黝黑的屋子立刻亮了起来。他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墙角烁烁发光的金夜壶,那东西虽然精致,价值不菲,但他是坚决不会用的。这不仅是为群臣做出勤俭节约的表率,且从心底儿也厌恶这个不知道经历了几个主人的东西,而那窦兴不知道听‘谁’说的,用了这只‘神奇’的玩意儿还能变成男人,既然他喜欢就让他抱着看去吧!
“王德,把这个拿走!”赵昺用脚踢了踢金夜壶说道。
“是,陛下!”王德抱起来放到一个锦盒中答道。
“把那条玉带给文山先生送去。”赵昺又拿起一条玉带说道。他虽不懂这些,但能被刘深收藏的东西肯定也价值不菲,而仅从带上的玉板看,块块晶莹剔透,摸着光滑润手,尽管外行也瞅着是好东西。
“陛下,这太过珍贵了吧!”王德听了有些牙疼地道,他可比陛下识货多了,只看做工就是出自于御作监。
“非也,当前什么最贵,人才最珍贵,这些财物都是身外之物,得了文山先生,朕就得一有力臂助,将来复兴我朝,要什么没有!”赵昺扭脸说道,他也知道这条玉带别说后世能让自己一跃成为高大上,在这个时候也够吃喝两辈子了。
不过赵昺清楚生意场上讲究忌吃独食,共同发财。大家为此可以放弃成见,利用各自的资源促成此事;在权力场上,同样应该广泛地求同存异,最大化地争取建设共同利益,建立双赢格局。只有这样才能够赢得更多人的支持,为自己积累丰厚的人脉关系。送些东西联络感情还是必要的,当然自己占据着天然的优势,送东西叫赐,不叫行贿。
“是了,小的懂了,咱们送他条玉带,等于放出利钱,待以后连本带息都会收回来的。”王德点点头道。
“就是吗!你在选几匹好丝帛,让宫女们连夜缝制几套好衣服送过去!”赵昺又点了几样东西,外加黄金五十两又言道。
“陛下,文山先生一向耿直清廉,赐给他这么多好东西,他不会拒收吧?”王德有些不确定地道。
“文山先生出身富家,生活一向奢侈,这点东西动不了他的心,一定会照单收下的!”赵昺笑笑道。
“陛下那咱们岂不白送了,还不若赐给了那些军汉!”王德惊异地说道。
“呵呵,你这就不懂了吧!那文山先生下船之时身上衣物仍是被俘获前所穿,其它别无长物。而现在虽更换了衣物却也是他人旧衣,并不合身,所以他当下急需的身上的衣物和些傍身钱。其若是真贪财,咱家送的如何能避过鞑子许下的多,朕送些东西不过是雪中送炭罢了。”赵昺笑笑道,他也没想到前世最让他厌恶的送礼之事现在倒派上了用场,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艺不压身,其实送礼并非是越珍贵越多越好,而是恰如其分最佳。
“哦,小的明白了!”王德点点头道,“陛下给刘师勇银子赏军,是因为他需要钱笼络军将,那些人爱钱;给吕师成他们送药,是因为他惜兵如子;给陈仲微他们字画,因为他们爱风雅……”
“对了,就是这个道理,你喜欢什么也拿两样!”赵昺说道。
“不、不,小的只要跟着陛下要什么有什么,这些东西还是陛下赏给他们吧!”王德眼睛亮了一下,又正色道。
“还是你机灵,跟着朕来日什么也少不了你的,将来银子多的你家都没处放!”赵昺赞道,顺手又给王德画了块无比大的饼……
…………
第二天,风虽然比前一日小了些,但仍然肆虐,乌云笼罩着海面,天都好像被拉低了,压的人简直喘不过气来。社稷号上陆秀夫的舱中围炉坐着几个人,但是各人都沉默不语,只有炉上的茶壶突突的冒着热气,气氛异常凝重,守在门口的几名长随大气也不敢出,仿佛被其中的气势所震慑。
“陆相,还要早作打算,风不会总刮下去的!”礼部尚书陈仲微打破了沉默问道。
“是啊,陆相!”徐宗仁点点头,“一待风住,张太傅必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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