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腹诽着跪下道。
“卫王昺品格高贵,重仁重义,加封泉州节度使,食邑千户!”陈宜中展开圣旨高声宣读道。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赵昺叩首谢恩,可心里却堵得慌,泉州早就落入敌手,封地也就跟着没了,还不如给点金银来的实惠。
“圣上蒙难泉州,得军民出护,幸以身免,特追授殉难进士林耸、蔡福嗣、蔡靖、潘宏等人为正奉大夫,荫子孙两人;追授武进士倪国忠为忠武将军、武举倪通为游骑将军、武痒生柯玄武为昭武校尉,荫及子孙;追封泉州将黄克济为定远将军,队官曾注、周钟为振威校尉。”
牺牲的追封完,又加封还活着的泉州军官蔡完义、刘志学、刘淑智、刘洙、刘文浚等人,倪亮、章子珍、董义成、陈凤林、吴士瑛等救护太后和两王等尚存义士一百多人授予了勋位。令赵昺诧异的是化名赵大的赵孟锦,化名郑虎的郑虎臣也在其列。活着的给了些赏赐,牺牲的官兵加倍抚恤,而更多的殉难义勇仅被追授义士之名,给予些抚恤,但是大多人家属或死于动乱或无从查找,封赏也就成了空头支票。
“陈相辛苦了,请到堂上喝杯茶,祭典少时便开始!”宣旨完毕,因为有了敕封有的灵牌要加上封号重新书写,所以祭典开始的时间又不得不向后推迟。赵昺和陈宜中虽然有过节,但也知道双方还没撕破脸,再说他来宣旨代表的是皇帝、是朝廷,自己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和他发生冲突,还是要客套一番的,拱拱手说道。
“殿下客气了,臣下公事繁忙不能久留,待有暇再登门问安。”陈宜中上下打量着身高只及自己腰身的卫王拱手回礼道,可心中却十分不安,甚至有些堵,而他也根本无意参加这个低档次的所谓祭典,前来宣旨也只是迫不得已。
“既然如此,本王这里也是一团糟就不留陈相了,他日再登门道谢。”赵昺也看出陈宜中有些尴尬,知道他心中有鬼怕自己追究,一旦闹起来自己是个孩子顶多被人说‘顽皮任性’,可他若是承认了,就坐实了犯上的罪名;不认就必定要与自己争辩,但和一个孩子较真,结果不论输赢他都输了,所以现在急于脱身。
“好好,殿下如到寒舍,臣下定倒履相迎!”陈宜中低头行礼道,此刻他正如赵昺所想,前些日子因为私怨自己差点将其害死,按说一般的孩子脱险后一定会向大人哭诉,和自己撒泼打滚的哭闹,但眼前的这个孩子并没有这么做,就像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这个让他松口气的同时心中更觉不安,因为殿下的面色太平静了,平静的让人心悸,他只想赶紧离开。
“也好,陈相请!”赵昺欠了欠身子说道,并没有起身相送。而按照大宋规矩,亲王爵位以致极品,但无职无权,地位远逊于当朝宰执,朝会排班也要站在宰相身后,他如此做已算是失礼。可这绝不是刚刚穿越而来的赵昺不懂,却是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告诉其自己并没有忘记前日之仇……
敕旨的颁布表明了皇家和朝廷的态度,百官们自然也不敢怠慢,尤其是那些经历泉州之变的臣僚们或亲至或是遣人前来祭奠,而前来凑热闹的也不少,如此一来场面又比赵昺所想大了许多倍,这使得卫王府一班人不禁手忙脚乱,祭典也搞得乱哄哄。好在大家都知道卫王年幼,现在又是兵荒马乱之时,因此倒也没有人多言。
最可怜的反而是赵昺了,来人祭奠后都会到堂上给他问安,人是来了一拨又一拨,客气话说了一遍又一遍,一直捱到典礼开始才算告一段落随着通祭喊礼,在震耳欲聋的嚎哭声中祭者抬着烧牛、烧猪、水果等献于灵前,而此时‘轮番轰炸’之下的赵昺脑袋早都有三个大了。好在他地位最高,要求其做的事情并不多,在众人的指点下完成了行盥手礼、进香、进酒、读祭文,奉献宝帛、焚宝奉献等仪式。
由于人多,又连番发生状况,仪式持续到正午才结束。听着外边哀声已无,坐在堂中休息的赵昺想着祭奠总算顺利完成、目的基本达到,不由的长出口气,可一口气还没喘匀,却听到外边突然喧声大起,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029章 饮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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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个祭奠却意外百出,这让赵昺十分恼火,以致让都他不禁怀疑是老天爷对自己另眼相看,处处跟他作对,嫌今天的场面嫌不够乱。但当他来到现场却是哭笑不得,只见一群衣衫褴褛脏兮兮的孩子们在场中四处乱窜,争抢灵前的供品,而府中的人等当然不肯,纷纷上前阻挡,可那些孩子身子灵活左躲右闪之下拿了东西便跑。这边追那边跑,自然是鸡飞狗跳乱成一锅粥。
“住手,怎么能随意打人!”孩子们搅乱了祭典,府中人等十分生气,抓住人伸手便要打,赵昺前世便是好青年,怎么能容忍这种倚强凌弱的行为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急忙出声喝止。
“殿下,不知道哪里来了这么多‘小猴子’前来捣乱,争抢供品,轰也轰不走!”赵昺这么一喊,场上的人都停止了追逐呆立在当场,负责维持秩序的赵孟良回禀道,可手里还拎着个孩子的脖领子并没有松开。
“你们都是什么人,为何搅乱祭典?”赵昺挥了下手让赵孟良松手,向那个孩子问道。
“殿下,我们乃是随军军将的子弟,是前来‘饮福’的,并不是有意捣乱,却没想到卫王府如此小气。”其他孩子看见一帮人拥着赵昺气势汹汹的出来早吓得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不敢吭声,可这个孩子站起身掸掸身上的土,施了一礼说道,听他的口气不但没有承认错误的意思,反而有责怪之意。
“饮福?!”赵昺听了一愣,想了想典礼中似乎没有这一项,自己更不知道是何意思。
“殿下,饮福乃是……”庄世林看殿下一脸懵懂,连忙俯下身在他耳边解释道。
赵昺这才弄明白怎么回事,原来宋代人对祭礼一向十分重视,摆的供品自然非常丰富,有酒有肉有果盘,大点的祭典还惯用‘三牲之首’,即猪头、羊头和牛头,这三样都是生的,祭奠以后带回家,如果赶上天气太热,祭奠仪式又太长,中途容易臭掉。于是宋朝人做了改进,一边祭祀,一边‘烟燔牲首’——把猪头、羊头和牛头统统烤熟。仪式结束,直接将烤熟的牲首切开,与摆放的供品一同当场大吃大喝,称之为饮福,意思是吃了供品和喝了供酒能给活人带来福气。
“哦,既然如此,大家共享……”赵昺听了就想笑,宋人也真够浪漫的,坟前摆着供桌,供桌旁边放着碳烤炉,炉火熊熊,烤着“三牲之首”,烤得坟地里阵阵香气,然后大家围于灵前饮酒吃肉,那场面一定让人充满了遐想。
“殿下……”殿下话刚出口,便被庄世林给打断了,而且一个劲儿给他打眼色。
“……”赵昺听了看向众人立刻意识到自己要犯‘众怒’,前些日子众人都是饿怕了的,现在刚吃了几天饱饭,但油水还是很少的,为了筹备祭典自己不吝钱财准备了大量的供品,加上各处送来的为数实在不少,大家都指望祭典结束后好好解解馋呢,可如今来了一帮分食的当然不乐意。
“哼哼,我说卫王府为何如此小气,原来是有个吝啬的主子。”那少年见赵昺眼神闪烁似在犹豫,冷哼声说道。
“如此诋毁殿下,若不是看你是个孩子先打你个半死!”赵孟良听了大怒,晃晃拳头说道。
“我们走吧,你们还说卫王仗义疏财,最是大方,非吵着要前来讨口吃的,现在看明白了吧,他也不过是个小气鬼。”那孩子却并不害怕,伸手拨开赵孟良的拳头,冲场上的一群孩子招招手道。
“呵呵,脾气还不小,你即是来参加饮福,可曾带来一份供品,上了一文的仪礼,还是在灵前祭奠过?分明是你自己礼数不周,反来说我们小气;天下可有这个道理!”赵昺听了却没有生气,笑着反讥道。
赵昺边说边打量着眼前的孩子,其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被众人围住却毫不畏惧,还能侃侃而谈,讲出些歪理,隐隐为这群孩子的头儿。再看其身上的衣服虽然显旧,却是锦袍,绝不是寻常百姓穿的起的,应该是殷实人家的孩子,他说自己吃不饱饭分明便是说谎,倒像是故意捣乱来了。可现在他损了自己半天,按说目的也已达到,但其嘴里说走,却并不移步,其中透着古怪,让赵昺不得不怀疑其是要故意激怒自己,他当然不能中计,否则栽在个孩子手中岂不丢死人了。
“这……”那个孩子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年幼的王爷会如此反问他一时语塞,可他却并没有放弃,眼珠一转又说道,“我说殿下小气不是饮福之事,你只收留那些自己封地的官兵义勇,却置我等冷暖饥饱于不顾也是小气。”
“殿下,军兵们自有粮饷拿回家中受用,这小猴子伶牙俐齿乃是给殿下设局呢,不需再与其讲理,轰出去算了。”连赵昺这么老实的人都看出其中有鬼,老江湖郑虎臣当然也看穿了其把戏,挥手让护卫们动手。
“殿下,却不是如此,我们真是军中阵亡将士子弟,朝廷虽有定例,但已经数月没有足额分发,大家都饿了很长时间啦,到此只是想借饮福吃顿饱饭!”那孩子见自己的诡计被识破,有些急了边躲闪边喊道。
“殿下,这……”郑虎臣发现殿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心想不好,刚张嘴却没等他说出便被打断了。
“胡说,你竟然敢如此诋毁朝廷,是何居心?”赵昺听罢却突然翻脸,厉声喝道,“来人,速将他们全部拿下,送到西院,听候处置!”
“殿下,他们不过还是孩子,如此……”殿下忽然出尔反尔变了主意,让赵孟锦十分吃惊,他的意思是将这些人轰出去了事,没想到却要拿人,但他心中以为是殿下小孩心性听不得坏话,一时气恼,急忙提醒道。
“赵将军,殿下的话你没听懂吗?”没有等殿下答话,站在一边的郑虎臣给赵孟锦打眼色道。
“啊……是,属下遵命!”赵孟锦虽然没弄懂什么意思,但知道郑虎臣绝不会无端暗示自己,楞了下答道,顺手先将那孩子按住了,郑虎臣却也松了口气,而赵昺一甩袖子沉着脸回屋了……
接着府中又是一阵鸡飞狗跳,那些孩子们刚才能得手不过是趁人不备,现在大家有了准备,他们再能折腾也不是大人们的对手,因此时间不长百十个孩子便被全部抓住关了起来。而在众人看来这不过是场插曲,并没有放在心上,开始忙着准备饮福,一切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殿下,那些孩子都已经关起来了,下来如何处置?”赵孟锦进到正堂禀报道,那些孩子十分能折腾,尤其是领头的那个,即便被关起来仍然吵闹不休,打又打不得,吓唬也不怕,把他搞得十分头疼。
“殿下,他们毕竟还是孩子,说得多半也是实情,教训下便放走吧!”黄显耀向殿下施了一礼说道,从这些日子的自己的经历来看,谁都知道孩子们说得肯定不假。
“嗯,可暂时还不能放,让人先给他们送些吃食去吧!”赵昺点点头却没有答应。
“殿下,为何……”黄显耀听了惊讶地道,而堂上多数人也面带疑惑,显然同样不解,这与殿下平日之举大异。
“黄少将军不要再问了,殿下考虑的极是,现在放了很可能会害了他们和咱们的。”坐在一旁的泉州司城官蔡完义插言道。
“蔡大人,这又为何啊?”黄显耀更加疑惑,忍不住再问道。
“唉,你也不想想,今晨朝廷刚刚下旨追封遇难烈士,又敕封诸位,乃是施恩之举。可突然府中一帮孩子却声称朝廷克扣军属俸禄、口粮,这让殿下如何解释,而府中鱼龙混杂难免隔墙有耳,一旦传达圣听,难免会招来祸端。”蔡完义叹口气说道。
赵昺听了没有再多言,像是默认了其说,但他却是暗自点头,心想府中还是有能明白自己心思的人。他前世虽没有从政的经验,可也经历过办公室斗争,那时自己为了鼓励手下费劲巴拉的争取了一笔奖金,但是一发下去就有人因为没有达到个人的期望而大发牢骚,结果传到了老板耳朵里。事情本与自己无关,又不是他主使的,最后自己却挨了顿臭骂不说,几个有怨言的还被炒了鱿鱼。因此当他听到那孩子当众说‘实话’时就意识到不好,只能当众呵斥表明自己知恩的态度,并对他们进行保护性禁闭了
“哦,原来如此!”堂上众人见殿下认了也都恍然,如果那些孩子们吃饱了就出去瞎说,不正是打了皇帝和朝廷的脸吗?如果追究下来,王爷可能没事儿,他们这些人恐怕就得落得个‘知恩不报,诽谤朝廷’的罪名了。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大家看向殿下的目光复杂起来,尤其是后来者……
第030章 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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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乱时期一切从简,但赵昺还是命人做了三天法事超度亡魂,而他也坚持每日前去同众人一起守灵。终于熬到祭典结束,赵昺却没有感到一点轻松,当前首要问题是又多了上千口人吃饭的问题就让他觉的压力山大,这种压力似乎还在不断增加,可又怨不了别人,都是自己惹得‘祸’。
蔡完义一班人要求归队,他们同是在泉州护驾的义勇,赵昺没有办法拒绝,只能同意他们来府中挤挤。而令人难以理解的是跟随皇帝一路的泉州义勇开始只是参加祭典的,但不知道是觉得大家乡里乡亲的在一起有安全感,还是有感于卫王殿下的人格魅力,在祭典结束后也放弃了伴驾的‘优厚待遇’不肯走了。另一批赖在府中不走的就是饮福时来的那帮不速之客。
对于这帮孩子的境遇,赵昺通过泉州义勇们的窘境就知道他们所言非虚。据他所知宋朝采用的是募兵制,也就是说当兵的都是职业军人,一旦从军就要一声为兵。同时他们也是人,有家庭、有老婆孩子,因此规定军属可随住军营,靠军饷维持生活,所以现在的随扈大军中有不少都是随行的军属。
连番征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