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昺一项项的布置工作,在众人看来殿下是要继续经营琼州,将此打造成帅府的根据地,进而不断发展壮大再图谋大陆。而应节严和邓光荐看着殿下侃侃而谈,心中却别有一番滋味,怎么听怎么觉的殿下像是再交待‘后事’,不免担忧其真的要不告而别……
赵昺这几天心中也很矛盾,他觉得自己又面对着前世的难题,面对自己打造的巨轮明知希望渺茫,却依然舍不得、丢不下。而琼州在自己的经营下欣欣向荣,这里不仅倾注了自己的心血,也是追随自己十数万部属的希望,可真要一走了之他又哪里能轻易放下。
可不走自己又能怎样,是前往行朝登上宝座然后慷慨就义,在史书上留下段‘佳话’。要不就只能拥兵自重与朝廷分庭抗礼,先不跟蒙古人打,自己人跟自己人打个稀里哗啦,结果不论是谁胜谁负都会使抗元的力量大为削弱,被蒙古人捡了便宜。而赵昺想想当不当这个皇帝结局都一样,还不如自寻条活路。
赵昺觉的现在自己就是煎锅中的蛋,这边炸焦了,再反过来炸另一面,无论是那一面挨着都疼。而让他更加郁闷的是自己耍的小心眼儿还被应节严看穿了,其一力主张扩充自己的亲卫营,就是告诉自己他希望自己以大局为重,且不可意气用事。
而三位师傅这几天讲授的课程也发生了变化,应节严开始教授王霸之道,江璆开讲《孙子兵法》、《六韬》等兵书。邓光荐也不让赵昺读四书五经,描红练字,却开始讲解《资治通鉴》。他们这明摆是给自己办皇帝预科班,殷切的希望自己登上九五之位。
“怎么办呢?”赵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纠结,前世自己守着空船吃苦倒霉是自己一个人,但如今自己的船上却有着数十万人,而这些人不是被他拉上船的,就是被骗来的,更有人稀里糊涂的就搭上了这班船。他们的命运可以说已经和自己绑在了一起,再想下船难喽!
“苟且偷生与那些叛国者何意,大不了是个死,那便不若轰轰烈烈的去死,哪怕是被陆秀夫逼着跳了海。那样即便自己不能流芳百世,也能惹得那些文人骚客掉下几滴清泪!”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便让赵昺纠结的问题今日终于有了答案,他越琢磨越觉得自己的前途却也并非一片黑暗,其中还是有一线曙光的,“可让我死,也没有那么容易。今日之赵昺非当日的那个傀儡,现在我手握数万雄兵,又有着肯为自己效死的部属,还有这海外孤岛。即便不能重建汉家江山,也要搞得它天翻地覆,山河巨变。”
“当了皇上我就可以有三宫六院无数的老婆,睡不完的美女,享受不尽的荣华。再也不用为了何时能在二线城市买个两室一厅犯愁,看着人家搂着美女乘着游艇在海上遛弯儿流哈喇子啦……”一时间赵昺被当上皇帝的美好前景搞得热血沸腾,根本坐不住了,在屋子里往来踱步,越想越美,禁不住一拍桌子大喊一声,“王德,上饭……”(。)
第311章 龃龉()
♂,
涠洲岛经过两个月的营建已经略见规模,在岛屿腹地建起了宫城,周围修起了营房,官署签房一应俱全,并在城外形成了草市。但此刻宫城上却笼罩着股阴郁之气,让人不寒而栗,而进出的人也都脚步匆匆,难掩惶恐之色。
“陛下,陛下……”大内保和殿中帷幔低垂,陆秀夫和张世杰两人跪在榻前轻唤,却久不见回话。
“两位大人,陛下自昨日午后便昏睡不醒,这可如何是好!”坐于一旁的杨太后低声饮泣道。
“太后勿急,张大人已命人出海寻找名医,不日便回!”陆秀夫赶紧安慰道。
“只怕……只怕陛下等不到了。”杨太后看看面色灰白,气若游丝的皇儿道。
“太后宽心,陛下洪福齐天,必能平安,切勿过于忧心。”张世杰也跟着劝道。
“五哥儿……五哥儿,五哥儿呢?他为何不来见朕!”正当众人窃窃低语,讨论陛下的病情时,皇帝突然坐起喊道。
“陛下,卫王还在琼州,未有召唤不能入朝的。”太后见陛下突然坐起,侍奉的宫女也赶紧上前扶住,她用帕子给皇帝擦擦额头的汗说道。
“朕不行了,快下旨召他进宫,要他继承大统,定要复兴我祖宗江山!”小皇帝面色突然红润起来,他指着窗前的陆秀夫和张世杰大声说道。
“陛下保重龙体,切不可妄言,安心调养些时日定能康复的。”张世杰听了是一愣,赶紧施礼道。
“陆相,你马上拟旨,朕要传位于卫王……”小皇帝说着身体后仰,眼睛又闭上了,若不是胸脯还在起伏,就如同死了一般。
“快找太医,快找太医!”窦兴见状一连串地喊道,太后俯身哭叫,小黄门和宫女叫人的叫人,找东西的找东西,顿时乱作一团。
张世杰和陆秀夫见状也只能暂退到前殿,相视一眼又同声叹口气,都感到事情不妙,更觉的天不佑大宋。自从离琼后,左相陈宜中一去不归,朝中无人主政顿时乱作一团。而接着就是陛下落水,殿帅江万载不顾年高奋不顾身跳船施救,可他将陛下推上了船自己却被海浪卷走。陛下随之染病,迁到涠洲岛后愈发沉重,早已连早朝都无法参加。
“刘太医,陛下如何?”好一会儿,太医才从后宫出来,陆秀夫立即迎上去问道。
“唉!”刘太医看看两位面带急色的当朝重臣未语先叹口气。
“快说,陛下到底如何?”张世杰一把薅住刘太医厉声问道。
“张大人,快快松手,不要伤着太医!”陆秀夫急忙上前劝说道。
“哼,快说!”张世杰冷哼一声松了手,却也把刘太医拽了个趔趄。
“陆相、张枢密,下官给陛下施了针暂时稳住了。”刘太医拱拱手道,心说自己这个太医当的本来就憋屈,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出来好受这气。
“可开了药剂?”陆秀夫又问道。
“开了,但一时恐怕陛下无法下咽。”刘太医黯然说道。
“哦,陛下已然药石不进,那还有多少时日?”张世杰听了向前一步逼问道。
“这……下官医术不精,也许陛下吉人天相会渡过此关!”刘太医向后退了一步,警醒地说道,心中却暗自鄙夷这张枢密真是个粗人,陛下的生死也是他人可以随便议论的,如今也就是陈相不在朝,否则定治他个大不敬之罪。
“唉,洒家看陛下已是回光返照之相,现在药石无效,怕是……”张世杰也叹口气喃喃道,可看到陆秀夫肃然望着自己,又把后半句咽到肚子里了。
“陆相,下官听说江西名医危碧崖在卫王府中,其最擅儿科,若请他前来医治,陛下康复也许有望。”刘太医向陆秀夫施礼举荐道。
“哦,那……”
“传闻岂能轻信,卫王府中的人最擅蛊惑人心,七洲洋之战若不是我禁军回军助战,恐怕早就全军覆没,如今却揽下所有的功劳,吹嘘是他们击败刘深救了行朝。那江西名医恐怕也是以讹传讹,洒家已命人前往广州寻找名医,不日便可回返。”张世杰不能陆秀夫说话便抢过话头一口否定。
“刘太医,张枢密既然已派人去访名医,那这几****便竭力维持待人前来。”陆秀夫也不好当面反驳,只好先叮嘱刘太医道。
“是,下官定竭尽所能,可那危先生却非籍籍无名之辈,其确有本事,何不召来一试?”刘太医仍不死心地道。
“住口,你受了卫王多少好处,怎就处处为他说话,其若是暗施手脚害了陛下,你可吃罪的起?”张世杰厉声喝道,“陛下这几日不好,你便不要出宫了,随时听候召唤,下去吧!”
“这……下官先退下了!”刘太医还想争辩,却见陆秀夫连打眼色,只能告退。
“张大人,既然卫王府中有名医,陛下又甚是想念卫王,何不召他带医前来觐见?”看刘太医走远了,陆秀夫回头说道。
“陆相怎么如此糊涂,在琼州之时洒家便说过卫王有不轨之心,否则如何能做出兵威朝廷的事情来。而即便其无此心,也难保其府中的人没有此意。若是他们获知陛下有佯,不免再起不臣之心,岂不是反而害了陛下。”张世杰面色不善地道。
“张大人,本相看殿下并无上位之心,否则朝廷岂能平安离开琼州?再者刚刚陛下也有口谕让卫王前来觐见,更有意传位于他,我们做臣下的不好抗旨吧!”陆秀夫皱皱眉头,心中有些反感,自己复出其是对自己有恩,但自陈相离开他大有独掌朝政之势,对自己亦愈加无礼。
“陛下一直都在昏迷之中,几句癫呓之语如何作数,一切还要看太后的懿旨才能作数。”张世杰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
“张大人,陛下虽小,但也是金口玉言,吾看陛下说话时眼神清澈,并非是呓语。”陆秀夫正色说道。
“唉,陆相当下最主要的是不要将陛下病重的消息外传,否则定然军心不稳,惹出事情来就麻烦啦!”张世杰听了一愣,转而放缓口气说道……(。)
第312章 危局()
♂,
进入四月后,陛下的病虽经从请来的医生诊治却未见起色,依然是时好时坏,这两天更加沉重,时常陷入昏迷之中。朝中的宰执们未防不测开始日夜轮值,而现在陈宜中远遁占城,文天祥还在外召集义兵抗元,便只剩下右相陆秀夫、枢密副使张世杰、参知政事刘黻和新晋的曾渊子四人。
如今已经是初夏时分,而涠洲岛又居南国没有秋冬,天气早已热了起来。傍晚起了风让人才感到凉爽些,但也带来了雨水,一阵电闪雷鸣后雨下了起来。这宫城仓促间建成,称不上美观,柱子都没经过油漆,只以丝帛缠绕遮住白茬儿,雨滴落下敲打着房屋的木顶发出细碎的闷响,让人心情更加烦乱。
“君实,你对当下时局如何看?”刘黻挑了挑烛芯问道。
“如今万里江山几乎已尽陷敌手,只有巴蜀的合州还困守孤城,文相在江西占据了几座县城苦苦支撑。而各地义军不断起事反抗暴元,但都是昙花一现难成大气。而行朝自离开广州仅半年屡战屡败,折损已然近半,却有半数是随行官员、内侍、宫女和随军的眷属。陈相出走,殿帅又突然辞世,陛下病重,各路敌军来势汹汹,时局可谓是危如累卵。”陆秀夫黯然说道。
“君实还忘记了一处,他们却是兵强马壮,连败敌军,声势正盛。”刘黻手指轻敲长几言道。
“声伯是说琼州的帅府军!”陆秀夫眉毛一挑说道。
“不错,前时帅府军突袭钦州和合浦两处敌军水寨,俱毁其战船,使得阿里海牙无法下海追击,否则行朝怎么如此安稳!”刘黻捋捋颌下的一缕胡须说道。
“此时我也有风闻,钦州离琼州有四、五百里,若是他们长途奔袭毁其水寨确实是难得的大胜。可张副使说是鞑子敌兵不慎失火点燃了战船,结果将水寨烧毁的。”陆秀夫有些怀疑地说道。
“哼,张副使不过是嫉妒罢了,他连战连败折损甚重,只能以此说遮脸。一处水寨失火还可说的过去,若是两处水寨同夜失火那得多么巧的事情。而真若如此,那阿里海牙岂不是浪得虚名。”刘黻听了不禁发笑道,“而帅府遣人吊唁殿帅时,宗保曾与我长谈偶然提起卫王殿下欲袭敌水寨之事,以保行朝侧翼安全,怎么有假。”
“嗯,如此说帅府确有能人,前时刘太医也曾说卫王府中有儿科圣手危碧崖坐诊,欲请其前来给陛下诊病,却被张副使挡了。从前并未闻两人有何过节,为何其对卫王如此忌惮呢?”陆秀夫有些奇怪地道。
“此事说来话长,那还是甲子镇时卫王收留了大量泉州义勇,为解缺粮之虞,他命人冒险前往广州购粮,结果返回时被郢州军拦截,要强夺粮船,双方因而起了冲突。”刘黻笑笑道。
“哦,还有此事?吾那时也在甲子镇,却未曾听说过此事啊!”陆秀夫惊异地说道。
“呵呵,此事知者甚少,吃亏的嫌说出来丢人,占了便宜的自然也不会多事,因而外人对内情不得而知。”刘黻想到那时的事情又忍不住发笑。
“那时卫王势弱,定然是他吃了亏。难道在琼州其调兵围攻行朝泊地是为了报复张副使,才进而让两人愈加不睦?”陆秀夫想当然的以为,因为谁都知道在甲子时卫王刚刚脱险,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如何斗的过如日中天的张世杰。
“君实差矣,此次暗斗却是张副使吃了亏,以致与卫王结怨,至今一直无法释怀。”刘黻摇摇头说道。
“想不到卫王殿下居然把张副使都算计了。而败在一个小孩子手里,也难怪张副使耿耿于怀。”陆秀夫轻笑道,而好奇心也被勾起低声问,“声伯可知其中详情?”
“你不要忘了,帅府中的几位领兵大将可是与吾在疫船之上风雨同舟过的,这种事怎么会不知。事情是这样的……”刘黻悄声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这……这卫王人小鬼大,对人心如此明了。张副使被算中了心事,败的也不怨,可其依然念念不忘也太过小气了。”陆秀夫摇摇头叹息道。
“正是!”刘黻点头道,“现在张副使严密封锁消息,又不肯请帅府的危先生为陛下诊病,其实正是担心殿下会有所准备,却不知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即便亲自相邀卫王都不会来此的。”
“声伯的意思是卫王早已获知陛下病重?”陆秀夫一听惊异地道。
“恐怕早就获知了,你想宗保前来拜祭殿帅,几次要求觐见陛下,但都被拒绝,且又多日未早朝。以卫王的聪颖不难猜出陛下出事了。”刘黻言道。
“卫王既然知道陛下有佯,为何不前来探病,还故作不知,难道其有异心吗?”陆秀夫面色凝重地说道。
“君实此言差矣,事实恰恰相反。如果殿下贸然前来探病,一者会被朝臣所疑,认为其在朝中和内宫安插眼线监视陛下和朝臣;二者殿下无旨擅离防地前来行朝,已然是大罪,必落入口实。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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