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军,那疯汉又来了,我们七、八个兄弟阻拦不住,都被他打了。”这时一个兵丁鼻青脸肿的跑了过来禀告道。
“他想造反吗?你们随我将他拿下!”江宗杰一拽胯上的长刀道,“殿下,这疯汉在府门外已经不吃不喝守了几日,驱赶了数次也不肯离开,不知有何目的,今天又发了失心疯,下官先去将他赶走。”
“殿下……”赵昺听到门外有人大声喊叫,却似倪亮,“不可伤他,那人是本王的亲随。”他再听之下可不是自己那个傻兄弟吗,说着便向大门跑去,一帮人却弄不清状况,呼啦啦的追上去护驾。
‘轰’还没等到门前,大门已经被撞开了,一个人踉踉跄跄的冲了进来,“殿下,你还好吧!”
“好,你一直守在门外?”赵昺一见立刻迎上拉住来人的手眼圈发红道。才三日不见,倪亮仿佛变了个人一般,衣衫尽湿满是泥污看不出本色,两腮深陷,湿乎乎的头发粘在额头上,形同乞丐,可脸上的憨笑依旧灿烂,那模样与二傻子无异。
“殿下,你下船后,我便跟了过来,可那些军兵却不准入府。我怕殿下有事就守在门外……”倪亮有些不好意思的整整衣衫,抽出自己脏呼呼的手在身上蹭了蹭说道。
“真是个傻兄弟!”不用他再说,赵昺也明白了,为了能等到自己,这憨货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的守在门外,现在正是冷得时候,又下着雨,不知道他怎么熬过来的。
“殿下,莫哭,我还好!”,在逃难的路上、危机四伏的隔离船上倪亮也没见殿下哭过。现在看到其眼泪滴滴叭叭的落下来,他连忙蹲下用袖子给殿下去擦,没想到其眼泪流的更欢了,倪亮有些慌了,面红耳赤地轻言安慰着。
“你就不会避一避吗?若是有了三长两短,我如何向倪状元交待!”赵昺用手抹去倪亮脸上的雨水抽噎着道,痛惜之情溢于言表……
第024章 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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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时而相拥而泣,时而亲密私语,时而相互安慰,又哭又笑。此情此景他就是傻子也看出殿下和其感情不一般,站在一边的王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绝不是嫉妒,而是有些酸意,他进宫多年侍奉了多位主子,却从未体会到如此真情。不过他也明白了殿下为何对自己表现出极大的不信任,定要寻找自己昔日的伙伴。
而刚刚还喊打喊杀的江宗杰默然了,那些追进来的兵丁也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默默垂泪,他们也是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知道只有曾生死与共的兄弟才会如此,而他们比平常人更加珍惜和理解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情感。由此想到了也曾如此坦诚相对的死难兄弟。
赵昺同样是心潮难平,在前世他经历了太多尔虞我诈,被老板利用、欺骗,直至替其背上甩不掉的黑锅。按说自己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但最后仍不免被其抛弃,可以说从那时起赵昺的心中就有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坎,不再对人轻言信任。
但今天的倪亮再次给赵昺上了一课,其与自己素不相识,但是却与其父一同舍家赴难,不顾性命将自己救出,并一路不离不弃保护他的安全,现在将他送回朝廷按说也算完成了其父的遗愿。可倪亮依然在不知道自己音信和态度的情况追随到此,赵昺自问自己现在是做不到的,心中的感动可想而知……
“殿下,你是不是有事吩咐?”倪亮换了衣服吃饱喝足,精神好了不少,可看殿下愁眉不展的样子,也意识到他心中有事。
“哦,你多日没有休息好,还是先睡一觉吧!”赵昺拉拉倪亮的衣服说道,他身材高大,王德没有找到合适的衣服,从护卫的兵丁那里寻了一身,可也小了一号,好像是吊在身上一般。
“殿下,我身子骨壮得很,再说我也打了几个盹,不妨事的,有事尽管吩咐。”倪亮拍拍胸脯说道。
“也好,你可知道赵大、郑虎他们暂居哪里?”赵昺想了想道,他虽心中不忍,可现在外界消息自己一无所知,心中实在不安。
“我知道,他们就在离此不到五里的山下安营,殿下是想见他们。”倪亮答道。
“好,那你就跑一趟将他们召来府中,另外打听下从泉州随我们来的那些人的情形如何。”赵昺说道。
倪亮领命而去,赵昺又吩咐王德倪亮有事可以随时进入内府,不需通报。但这里终归不比船上,毕竟府中还有女眷,倪亮不能像往日一样时刻跟在自己的身边,只能在前宅安排住所居住,而他也才有机会仔细审视自己的‘府邸’。
在王德的介绍下,赵昺得知此处乃是甲子镇郑氏所有,其家主中过举,有功名在身,得知皇帝避难于此,便将自己的宅院腾出给皇帝做行宫,而这处外宅就成了卫王殿下的行在。
整个庄园依山势而建,面朝大海,并不方正,占地有四十亩上下。正如他当初猜测是三路四进的建筑形式,有大小房屋一百多间,马厩、仓廪等一应俱全。赵昺和服侍自己的五十多个内侍、宫女占据了正院内宅,外宅驻扎着一队殿前禁军担任警卫。但此时郑氏家人并不此居住,显得空落落的,而蒙蒙细雨下更多了股凄凉的味道。
堪堪转了一圈便有小黄门通禀,有自称赵大等五人求见,赵昺立刻召见。进了偏厅一看,不仅赵孟锦、郑虎臣和庄世林三人来了,连周翔及郝云通也跟来啦!众人相见自然是少不了一番行礼客套,可赵昺急于知道外界的情况,赐了茶后便将随侍的小黄门,连同憋屈的王德都打发出去,不准任何人靠近,现在他还信不过这些人。
听完各人的陈述,赵昺不由的叹口气,形势比自己预料的还要坏。甲子镇不过是个有人口两三万人的镇子,一下涌进来近四十万人,别说住的,吃都成问题。行朝在海上漂泊了月余,在敌军的追击下,一直都没有得到充分的补给,所携带的粮草基本消耗殆尽,此时全需要地方上解决。
大家可以想想看,一顿饭如果一个人算吃两个馒头的话,一顿饭就需要六十万个馒头,一天就是近二百万个,堆起来跟小山似的。可东西就这么多,分配上自然就分了三五九等了。作为最上层的王公大臣们占据了分配的优先权,不仅吃得饱,还能吃得好;接下来便是最有战斗力的禁军和淮军;最后剩下的才轮得到那些地方军、厢军和新募集的民兵及家属。
而作为最后归队的赵昺所属一班人连分配指标都没有,吃得全是船上剩余物资,可这也坚持不了几天。至于住的地方,好地方都让人占了,分配给他们的只是一片荒地,只有自己草草搭起的几间草棚暂避风雨。缺衣少食的人们虽曾同舟共济,但现在也为了口吃食也起了纷争,若不是赵孟锦几个人勉力维持恐怕也散了。
“殿下,说实话若是在无你的音讯,我们也快坚持不住了,他们鼓噪起来也拦不住啊!”赵孟锦看着坐在高椅上晃荡着两条小腿,手指轻敲扶手的殿下苦笑道。
“嗯,只是我不能随意出门,太后和官家也见不到,外边的消息皆无,却苦了你们。”赵昺点点头说道,表示十分理解。
“殿下,念在我们曾共患难的情况下,还请殿下向太后和官家美言几句,拨些粮食与我们暂度难关。”周翔也说道,他本指望攀上殿下的高枝能改变处境,没想到回来以后成了姥姥不亲舅舅不爱了,本部也不肯再接纳他们,而这边连吃喝都混不上了。
“嗯,本王知道了。”赵昺再次点头道,“我们可能暂时还离不开这里,需要从长计议。”
“哦,殿下,现在敌军步步紧逼,前些日子虽听说甲子豪强郑福翁率民军突袭追击的敌军,夺船数艘,杀敌上千,使形势稍解。但敌军随时会卷土重来,而我听到各部禁军都做好了下海待渡的准备,当务之急我们是不是也要做好准备?”郑虎臣听了觉得殿下所说不妥,急忙提醒道。
“形势还没有紧急如此,如果本王所料不错,朝廷将在此盘恒一段时间。”赵昺言道,在他的记忆中这段时间元朝内部发生了叛乱,忽必烈不得不抽调江南兵力平叛,使宋朝得以苟延残喘。
“嗯,那依殿下我们将如何?”赵孟锦与几个人对视一眼,疑惑稍减,毕竟在他们心中王爷是高高在上的,能得到些内幕消息也说不定,因此也便信了几分。
“住的问题暂时还好解决,这庄园中房屋众多,住上千把人不成问题,只是吃的还需再想办法。”赵昺刚才转这一圈就打定要把亲信安置在身边的主意,心里早有了定案,“现在靠朝廷恐怕也只是解决一时之需,主要还得靠我们自己。”他看向庄世林又说道。
“殿下,属下已经探问过了,朝廷是得甲子进士邑人范良臣进食劳军,得以暂度难关,不过现在已经行文各州县征集粮草,想用不了多少时日粮食短缺便可缓解。”庄世林言道。
“有备无患,再者眼前的难关先要度过,你且先收买些,总不能让大家饿肚子吧!”赵昺明白庄世林的心思,他是买卖人想的自然是锱铢必较,既然朝廷供给又何必自己掏钱买。可他却不知道,蒙古人是海陆并进,大宋朝的地盘已经越来越小,筹集粮草也更加困难。而赵昺想得更多,谁有也不如自己有,谁知道他娘的自己又能得到多少,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
“哪里这许多废话,殿下要你如何便如何!”看着庄世林磨磨唧唧,郑虎臣瞪了他一眼说道。
“殿下,那需要买多少?”庄世林缩了下脖子不再废话,小心地问道。
“存在你处的钱财可曾动用过?”赵昺想了想问道,临下船时一者他不知情形如何,二者也为了表示自己对众人的信任,将他们孝敬的金银仍交给其保管,并没有随身携带。
“没有主公的谕旨,小的怎敢轻动,现在分文不少。”庄世林笑着回答道。
“嗯,你们也太过拘泥了,守着众多财物却要饿肚子。”赵昺也笑道,不过对此很满意,“我授你机宜之权,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多多益善!”他想了想狠下心说道,自己刚刚建立的小金库一下子便少了一大截,但他也明白这兵荒马乱的岁月没有吃的谁跟着你,想让人卖命起码得让吃饱饭啊!
“殿下,这笔重金能起码能采购十万石的粮食,够我们这些人吃几年了?”庄世林诧异地说道,他粗算了下即便粮食飞涨,殿下拨下的钱能买天量的粮食,就他们五百人吃还不得吃的长了霉,以致他怀疑殿下是不是对钱没有概念。
“不多,另外本王记得船上还有许多的布匹、绸缎,也一并算了钱给大家做身换洗的衣帽,还有常用的药材也要收购一些,郝翰林就多操些心了。”赵昺摇摇头说道,不但没有消减反而又追加了些所需生活物资。
“殿下就让属下同去吧,免得他见钱眼开,卷了跑啦!”郑虎臣瞪着庄世林说道。
“也好,路上不太平,郑县尉带些兄弟护卫也放心。”赵昺笑道,他知道郑虎臣其实是担心进府后被人识破真面目,不若出去避开的好……
第025章 来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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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刚刚安排妥当,倪亮又带了三个人匆匆回来了,一番介绍后,得知他们一个是原泉州司城官蔡完义、一个是泉州将黄克济之子黄显耀,另一个和尚乃是泉州清源少林寺的长老元妙法师,正是他们在泉州之变中率领义军护送殿下突出重围,逃过元军的追杀,又一路护送殿下到海上,直到失散。
赵昺一问之下才知泉州义军的处境比之海上这帮人更惨。对于殿下的无故失踪,太后虽然念他们曾护驾有功没有降旨处罚,但心中还是责怪他们看护不周,自然将他们冷落。底下办事的都是看人下菜碟,眼见泉州义军失宠,庇护他们的殿下失踪,自然也没有了好脸色,供应补给能省便省了。
到了甲子镇后,连个住所都没有安排,更不要说供给粮草,像是要他们自生自灭。为首的蔡完义也曾找过粮草官,百般哀求之下也只给些发霉的陈粮,可也只够两、三日之用。缺衣少食的状况下,一些人不愤这种待遇离开、一些人转投他部、还有些人病倒了,如今只剩下一千多人,也处于分崩离析的状态,眼看难以维系。
“阿弥陀佛,殿下平安归来,我等也放心了,明日老衲便带众弟子离开,今日算是辞行了。”元妙看看座上眉头紧锁的小王爷叹口气道,他知道如此形势下,让一个孩子去改变实在是强人所难,自己离开还能给他减少些烦恼。
“宗伯勿急,现在形势危急,还需诸位大师相帮。”听到元妙的话,赵昺一急跳下椅子,几步来到跟前深施一礼道,“我已吩咐下去,筹措粮秣,众人也可暂居府中,只是可惜有些人没有能等到我回来。”
这元妙和尚可是大有来头的,他俗名赵孟良,乃是南渡后安置在泉州的宗室子弟,与赵昺同属太祖一系,和他爹度宗皇帝是一辈儿人。其自幼好武成痴,入泉州少林寺为僧。此次泉州之变,他听闻蒲寿庚谋反之后首先将消息送出,并组织人马护驾。但蒲寿庚抢先动手,并勾结元军献城,敌军大将唆都遣兵攻打少林寺,元妙率领千余僧众力抗三万敌军,杀伤数千敌军。后敌军以弓箭攒射,再以铁骑冲死,少林僧众抵挡不住,大半被屠,仅逃出以元妙为首僧众数十人。
想想前世的少林寺和尚那可都是武功高强之辈,赵昺现在是缺兵少将,起码暂时不能让他离开,因此他苦苦挽留。不说让他们上阵杀敌,即便留在身边也都是超级保镖,不用担心有人刺杀、绑架自己。而元妙是宗室出身,又是方外之人,没有必要担心他的忠诚,完全可以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
“阿弥陀佛,殿下美意小僧心领了,但小僧已是方外之人,红尘之事不便过问,只想青灯古佛一心侍奉佛祖。”元妙看看赵昺眼神温柔了许多,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说道。
“宗伯是去意已决?弃太后和陛下而去!”赵昺知道他心中还在犹豫,又抬出两尊大神眼泪汪汪地说道,而脑子也没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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