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翠翠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远远地看到孙英群回来,脸色十分不好。
“妈,你怎么来了?
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我也好在家等你。”孙英群快步走过来,打开门锁让吕翠翠进屋。
吕翠翠看也没看孙英群就提着她的大袋子,走进屋里。
孙英群知道老太太这是生气了。
赶紧进厨房倒了杯水出来,“妈,你这是等了多久了?
吃没吃晚饭?我去厨房给你下点面条吧!”孙英群笑呵呵地把水放在,径自坐在沙发上的的吕翠翠面前。
“我下午就过来了,等了你一下午。
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这大礼拜天的还天黑了才回家?
承业不在家,你也不能到处乱跑呀!”吕翠翠十分气愤地说道。
她也确实生气,等了好几个小时,这儿媳妇才回家。怪不得结婚一年了还没孩子,这天天不着家,怎么有孩子呀。
吕翠翠越想越气,尤其每次她想说孙英群几句,她那个好儿子就横巴拉竖挡的,好像是她能把孙英群吃了似的。
“既然你没吃晚饭,我去给你下点面条。
你等一下,一会儿就好了。”孙英群无心跟吕翠翠理论。
她只是想赶紧把这尊大佛送走了就得了,她这一天在补习班,和乌日娜家帮着带小贝贝也挺累的。
可是,吕翠翠并没有如了她的愿。
“你先别忙活了!
你把东西吃了我就走!”吕翠翠叫住正要迈进厨房的孙英群。
说着,她就从地上拿起那个她带来的大包。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尼龙布兜子,因为不透明,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但是,随着吕翠翠把尼龙布兜子拿上桌面,一股子浓重的药味从兜子里逸散出来。
孙英群一脸疑惑地看着吕翠翠,这老太太又唱的是哪出,她没病没灾的为什么要吃药。
吕翠翠也没管孙英群的疑惑,径自打开桌上的尼龙袋子。
里面有好多黄纸包成的小包。
孙英群这辈子没吃过中药,但是,上辈子这种中药汤子,她可是没少喝。
吕翠翠翻了翻,从兜子的一侧,找出一个乌漆嘛黑的小瓶子。
从里面倒出两粒不知道什么东西做的,黑乎乎的小拇指大小的药丸子。就这么直接伸到孙英群的面前,并把孙英群刚刚给她倒的水端了过来。
“这个,早,中,晚,各吃两粒。
那纸包里的,每包是一天的量,三碗水煮成一碗,分两次喝了。”吕翠翠很是强势地对孙英群说道。
孙英群有些懵逼,她身体很好,除了没有怀孕,并没有什么毛病。
上辈子,她也因为一直没怀上,看了好多医生。有中医,也有西医,但是,大多数的医生都说她本身没毛病。
而且,上辈子孙英群也怀过孕,她觉得自己只是缘分没到而已,所以也没有去看医生。
孙英群并没有接过吕翠翠手里的药丸子,她侧了侧头,躲过吕翠翠几乎要伸到她脸上的手。
说实话,吕翠翠进了屋后,还没洗过手呢,她倒在手里的药丸,别说孙英群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就算是她知道是什么,她也不会去吃的。
“妈,这到底是什么药呀?
我们部队里才体检,我身体挺好的,没毛病。”孙英群尽量保持着礼貌而又客气地跟吕翠翠说话。
“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的生子药!
这一瓶够你吃十天的,等你吃完了,我再去给你买!”吕翠翠自顾自地又把手心里的两颗药丸子递到孙英群的面前。
“妈,这药可不能随便吃呀!
是药三分毒,我身体又没毛病,我为什么要吃药。”孙英群的口气也不自觉地冷硬了起来。
她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次躲过了吕翠翠伸过来的手。
“你怎么没毛病,你没毛病,你结婚都一年了还怀不上个孩子?
我这是在帮你!
吃了这药,晚上再把那汤药煮了喝。
赶紧怀个儿子,我也就省心了。”吕翠翠上前一步,又把手举到孙英群的面前。
以前孙英群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吕翠翠的手。
常年干粗活的手,骨节分明,手指的皮肤很粗糙,还有些如同脚后跟一样的皴裂。
平时离的远不容易发现,现在近在眼前,孙英群才发现那些手上皮肤裂开的口子里,仿佛都置着一些从来也洗不净的黑泥。
孙英群的脸色已经十分冷了。
她用手推开吕翠翠递到面前的手,“妈,你这药我是不会吃的。
我本来就没毛病,你让我吃这不知道从哪来的药丸子。我不吃!”
说完孙英群转身就又要进厨房。
老婆婆来了,晚饭也没吃,还是给她下点面。孙英群可不想背上刻薄老人的名声。
孙英群的拒绝彻底惹怒了吕翠翠,在自家儿子的大门外等了一个下午,加上没有吃晚饭的饥饿,再加上孙英群的话。
这让吕翠翠彻底爆发了。
以前,她还看在儿子的面子上,不跟孙英群一般计较,但是今天,这可是她一大清早就出去,又是排队,又是说好话,还花了重金买回来的求子药。
吕翠翠不求孙英群的一句谢谢,只要孙英群吃了药,能给她生个孙子就行了。
可是,孙英群却完全不接受她的好意,这让吕翠翠感到委屈,和愤怒。
“你站住。
你们结婚一年多了,跟你一起结婚的,人家儿子都生出来了,可是你呢?
你连怀都没怀上!
你还说你没毛病?你说你没毛病谁信呀!
再说现在你和承业就只能生一个,你不吃这生子的药,你给我生个闺女怎么办?”吕翠翠阴着脸说。
因为天色一晚,客厅里点了灯。
在那个年代,人们用的还都是橘黄色的灯泡。
混混黄黄的灯光打在吕翠翠的脸上,把这个本就法令纹很深的老太太显得更加阴森。
吕翠翠的眼睛很大,当她瞪起来的时候更大,跟两只牛眼睛似的,法令线如同刀削的一般从鼻翼两侧,跟几乎抿成一条线似的嘴巴形成一个等腰三角形。
孙英群回头看到的就是这个,凶神恶煞一样的吕翠翠。
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小步,孙英群定了定神。
“妈,就算是要去看病,也得是我跟承业一起看吧?
你凭什么就随随便便地拿出一瓶子的大力丸让我吃,吃坏了怎么办?”孙英群也放下了笑脸。
“你胡说,我们家承业没毛病!
有毛病的就是你!
你个女人怀不上孩子,还赖男人。我也不管你有没有毛病,反正我儿子喜欢,但是,我给你的生子药,你的给我吃了。
这是我好不容易托人买的生子药,怎么会吃坏人。
人家,王大婶家的儿媳妇生了四个姑娘,后来吃了这生子药,才生了个儿子。
我是你婆婆,我还能害你吗?”吕翠翠义愤填膺地又上前一步,并把手又举到孙英群的面前。
药丸子在吕翠翠的手心里太长时间,有些化了的摸样。
本来就跟泥丸子似的东西,在吕翠翠的掌心印出一小块黑褐色好似泥印子似的东西。
可能也是因为吕翠翠手心里的汗,两粒药丸子以一种恶心的微溶状态,又一次逼近孙英群的面前。
“妈,你别逼我了,我是不会吃的。
我说了,如果要去看医生。好!我跟承业一起去。
但是,我是不会吃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的。”孙英群移开眼睛,并扭头躲开吕翠翠又伸过来的手。
“你不吃,你不吃!你到是怀个儿子给我看看呀!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承业说的那些都是在给你打掩护。
什么他忙,没时间。他再忙,难道连个生儿子的时间都没有吗?
还不是你的地不肥,我们家再好的种子,撒下去也白搭!”吕翠翠叫喊道。
不甚明亮的灯光,张牙舞爪,面色冷厉的老太太,再加上四周没有灯光的地方的黑暗,让孙英群感觉喘不过气来。
孙英群放眼望去,楼梯,窗外,厨房。。。所有没开灯的地方的乌压压的黑暗都好似争先恐后地往客厅挤进来。
往常明亮的吊灯,今天不知怎么了显得如此的昏暗,无力。
客厅里站着的拿着毒苹果的巫婆,也在尽其所能地吞噬着孙英群为数不多的的光亮。
虽然看不到,但是孙英群仿佛已经被四周的黑暗所挤压。她害怕了,孙英群害怕地不断后退,但是她的身后依旧是黑暗。
吕翠翠在她面前生气地喘着粗气,那只黑漆漆的手里还攥着那两颗深棕色,可憎的药丸子。
孙英群既害怕,又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这个狭小的光明空间中,只有她跟吕翠翠。
她并不想真正跟吕翠翠撕破脸,毕竟郑承业对她不错,她还没有想要跟郑承业离婚的意思。
“妈,你放那吧,能承业回来了,我问问他再说。”孙英群退而求其次地回道。
她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孙英群怕自己会失控,会把吕翠翠带来的东西都统统扔出去。
可惜,吕翠翠却没有退让的意思。
对她来说,其他的事情她都可以不跟孙英群计较。
什么住不住在一起,什么伺不伺候她这个婆婆。。。这些她这个老太太都可以不在意。但是,她的底线就是孙英群得给她生个孙子。
可是,在她吕翠翠做了这么多退让之后,孙英群连孩子都怀不上,这就让吕翠翠忍无可忍了。
她作为一个失去了男人,唯有一个儿子的东北老太太,她心心念念地就是,儿子能再给她生个孙子。
可是,结婚一年多的孙英群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吕翠翠才会开始行动。
她用她自己的方法帮孙英群,她自认为自己是正确的。
儿媳妇还小,并不懂得这些。所以,吕翠翠也是经过多方打听,才找到这个所谓的能帮妇人生儿子的神医。
可惜,吕翠翠的一片心意并没有人领情。
孙英群的一再拒绝,让吕翠翠觉得自己的一切付出都是多余的。
她知道孙英群是个善良的姑娘,但是,从一开始,她就不同意郑承业娶孙英群的打算。
因为,吕翠翠早早地就看出,孙英群并不是一个好摆弄的人。
人家有雄厚的家世,有挥霍不尽的青春,而且,还是个受过教育的大学生。这些都是吕翠翠不看好孙英群的理由。
造化弄人,孙英群最后还是成了她的儿媳妇。
吕翠翠瞪得大大的眼睛里被后悔,和失望所填满。她看了看手里已经化了一圈的药丸子。
已经一年多没干过粗话的手,好久没有弄的这么脏了。
药丸子被她手心里的汗融化了之后,就好似一块烂泥,黏黏腻腻地贴在手掌心。
就在婆媳僵持在客厅里,谁也没有再说些什么的时候。
大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郑承业回来了。
随着这个男人的进入,孙英群感觉一道光线跟着他一同冲进客厅这个狭小的空间。
由于这个发光体的到来,连四周压迫孙英群的黑暗仿佛都害怕的后退了些。
一直处在一种憋闷状态的孙英群,也随着这道光的进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郑承业回到家,就感觉客厅里的气氛不对。
站在厨房前的媳妇,转身面对站在客厅中的老妈。
而且,孙英群的一只手举在胸前,这明显就是一个防卫的姿态。
自己的老妈明显一脸的怒容,手里不知道攥着什么东西,桌子上一个摊开的尼龙袋里一些黄纸包着的小包包里,不知道是些什么。
客厅里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息。
“怎么了这是?
妈,你怎么来了。
吃饭了吗?”郑承业笑呵呵地问道,以期望打破尴尬。
“还吃什么饭,气都气饱了。
我下午就过来了,在门口等了好几个小时。
终于把你这媳妇给盼回来了。
我今天去给她求的生子药,人家都说可灵了。
都给她送到嘴边上了,人家也不吃。
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吕翠翠气哼哼地说道。
同时,把手心里已经快粘成一个团子的生子神药递给郑承业看。
看着那已经看不出原型的泥丸子,郑承业也皱起了眉头。再看了看桌上泛着浓重中药味的尼龙袋,郑小哥已经开始头疼了。
“妈,这药可不能随便吃呀!
是药三分毒,小群也没啥毛病。。。”郑承业还试图和颜悦色地说服自家老妈。
但是,吕翠翠根本就是没等他说完,就粗暴地打断了郑承业的话。
“怎么没毛病,没毛病她一年都怀不上孩子。
人家一起结婚的,儿子满月酒都摆了。可是她呢?”吕翠翠梗着脖子质问郑承业。
“妈,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小群还小呢!
再说,我现在工作也忙。。。”郑承业又要把他那千篇一律的理由再复述一遍。
“行了,你就别帮她遮掩了。
你再忙,打一枪,让媳妇怀孕的时间也没有吗?
你又不是在部队里不回家,每天晚上都回家住。
就是她自己地不肥,我这都给她求来了生子药,吃了就能生儿子。
你媳妇可倒好,人家就是不吃,我看都是让你给惯的!”吕翠翠又一次把手里的所谓的生子神药伸了出来。
此时的神药,可能是因为吕翠翠的怒气,再加上她手心里的汗水,已经完全化成了一团。
远远看去,就好似,一块深棕色的泥巴,畸形怪状地摊在吕翠翠的手心里。
郑承业看了,微不可查地轻轻拧了一下眉头。
然后又马上强行把眉头舒展开,“妈,这看病吧,还得去医院。
吃药也得是正规的医生给开才行。你这,你这,药是打哪弄来的?
要不,咱们哪天找个懂行的给看看?”郑承业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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