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建国走上前提起丢在院中的包,叹了口气,就直朝着梧桐大院外走,差点跟刚进门的叶梧桐撞个正着。
叶梧桐看他走的有些狼狈的背影,叶梧桐觉得,只怕是这辈子虞建国都不会再回梧桐大院了。
虞家的门紧紧的关着,虽然梧桐大院的房子名义上是一建分给虞建国的,按理,虞建国已从一建离职,再加上两人又离了婚。这房子一建是要收回的。
可这梧桐大院本来就产权不明,一建有部分产权,教委也有部分,还有部分在街道上,这种情况下也就没谁来做那得罪人的事情,所以离婚后,姚阿姨同虞东南仍然住在梧桐大院。
秋风起。吹得落叶满地。
姥姥在厨房里炒菜。母亲在一边帮把手,两人时不时的聊着。
“你说这虞建国,这是何苦。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姥姥叹气。
“这人心变了也没办法。”母亲是经过离婚复婚的,这时也颇有感触。
“对了,也不知三儿这死东西今年回不回来。”姥姥有些气恼的道,这孩子呀一放出去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他要不想着回来,你根本没法子。
“妈。三儿心里有数呢。”母亲说着。别看寄海表面浮躁,但其实做事干什么都有分寸。
“不行,你帮我给他写封信,让他今年必须回来。建国这事弄的我心里怎么没底啊。”姥姥突然道。
“妈,建国的事你没底什么呀?”母亲有些好笑。
“笑什么呀,我就怕三儿冷不丁的给我带着媳妇回来。”姥姥没好气。
“妈。三儿今年都二十八啦,这再马上跨一个年度。那就是二十九啦,带个媳妇回来不正好吗?您不就一直在愁这个事情。”母亲道。
“我愁是愁啊,可这外面的媳妇不知根不知底的,谁晓得是什么样的人啊,我不放心。不行,这事我做主了,你马上写信让他今年过年必须回来,不回来以后都别回来了。”姥姥有些怒的道。
“行行行,我一会儿回去就写。”母亲好脾气着。
“对了,寄红啊,你再跟认识的人打打招呼,谁家有年龄相当,人品不错的姑娘给三儿介绍一下,没工作咱们也不在意。”姥姥又道,家里寄红等于是没工作了,寄海更是这样,但两人都闯出了一条路,如今对于工作,姥姥并不是那么太在意了。
“成,那我都跟认识的人都打个招呼,有好姑姑给三儿留着。”母亲道。
叶梧桐眯着眼,可以预见,小舅今年回来,只怕是不得安生喽,只是小姑姑啊……叶梧桐又有那么点惆怅。
母亲从屋里出来,看到叶梧桐:“桐桐这抱的什么?”
“作文精选,小姑前几天出差帮我买的,我刚到小姑的宿舍里拿回来。”叶梧桐道。
“那要好好看啊。”母亲点头,又头痛了。娘家这边为着寄海的婚事操心,婆家那边又为着这小姑子操心,二十七岁的大姑娘了,那事情比二十八岁的小伙子更让人着急啊。
平凡日子就在这些操不完的心事之间流走。
一九八六年入冬的第一场雪悄然来临。
“小宇,快走,上学去。”叶梧桐在院中跺着脚,踩的雪地里一个个黑呼呼的脚印,昨夜一夜的雪,大院里堆了厚厚的一层,这入冬的第一场雪相当可观。
“哎哟,我今天都不想上学了,姐,我们去小公园打雪仗吧,听说小公园还有人练气功。”小宇这厮被姥姥穿了跟着球似的,这会儿提着书包跟叶梧桐撒娇。
八十年代中后期,气练风靡一时,梧桐里外面的小公园里老是聚集了许多人练气功,当然还有跳迪斯科。
然后每天都能看到公园守门的戴着个红袖章拿着根棍,见到那跳着迪斯科,留着长发的小伙子就赶。
“不行,快点啊,别害我迟到了。”叶梧桐瞪眼。
她现在读一中,跟城关小学不是一个地儿,她得先把小宇送上学,再去一中,这中间时间一耽误她就得迟到。
上回二舅妈来要滨河市场的门面没要着后,也不知怎么的就说动了家里租她房子开裁缝店的王雪,两人合作弄了窗帘店,王雪把她女儿也叫到身边了。
王雪的女儿叫李虹,今年十五岁,只读到初二就不读了,农村里的孩子许多都这样。
王雪把她带到身边一是学个手艺好过在家里做农,二呢也是看能不能碰个好人家,农村里结婚早,一般女孩子十五六岁就有说人家的了,到了十*岁那就是普遍结婚的年龄。
这年月提倡的晚婚晚育大多还是城市里。
总之二舅妈现在忙叨叨。每天单位里上半天班,然后就忙着窗帘店的事情。小宇最近就一直住在姥姥家,接送学习上的事情叶梧桐一手包了。
把死赖着的小宇送进学校,叶梧桐骑着自行车直冲一中。刚进学校,自行车还没停好,叶梧桐就叫好几个雪球砸的一头一脸的碎雪,那碎雪粘在脸上沁冷沁冷的。
不远处教学楼梯口或蹲或靠或坐的几个男生正笑嘻嘻的看着她。手里的雪球还倒来倒去的。都是初二初三那帮所谓的“坏学生”。
叶梧桐扫了一眼,就看到虞东南正依在不远的电线杆边上,这会儿见到叶梧桐望过来。挑了挑眉,还咧着嘴坏笑。自父母离婚,这这伙那性子就更阴不阴阳不阳的了,打起架来更是凶狠。好几回人家都找上门去,姚阿姨气的拿竹篾子直抽。可完全不抵事儿。
这家伙以一种玩世不恭再加上好勇斗狠的姿态肆意的混着。
“哦哦哦,迟到喽。”几个男生起着哄。
叶梧桐若真只是十三岁的女孩子,那这会儿定然是气急败坏的。可四十岁的成熟心理,这群操蛋的混小子。理他们做什么,那不是越理越来劲儿。
叶梧桐拨了拨沾在头发上的碎雪,准备上楼。只是跟其中一个男生错身之际,一本册子丢在她的手上。
册子的封面是牛皮纸。叶梧桐扫了一眼,两眼立刻有神的瞪了起来,那封皮上面用钢笔字写着四个字“少*女*之*心”
我倒,这个手抄本呀,那可真是闻名已久啊。
前世,叶梧桐对这本书就久闻大名,只不过象她们这样的女孩子,最多也就私下里说说,根本就不敢看的,甚至连打听都不敢打听。
这书不仅是七十年代的*,八十年代同样避讳之深啊。
当然叶梧桐也知道这帮子混小子玩的游戏。这年月“坏学生”和“好学生”有着一种极期明显的区别。
“坏学生”可以坦然的抽烟,打架,拍婆子,而越禁的东西就越是喜欢。总之三个字,不省心。
“好学生”总是循规蹈矩的,举凡上面种种都是绝对不敢犯的。总之两个字,省心。
但不管是省心或是不省心的,青春萌动之期,对于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儿都有着一种好奇的躁动之心。
不过嘛,“坏学生”可以坦然的看,而“好学生”嘛就有一些受罪了,想看,不敢看,那种猫爪挠心的感觉纠结着呢。
于是“坏学生”们突然间就感到了优越感,还整出了一些恶趣味。他们常常把这样的手抄本突然的丢在“好学生”的手里,看着“好学生”的惊慌失措,看着好学生那种想看不敢看的纠结,于是“坏学生”们得意的笑,“好学生”们气急败坏,这场对决中,“坏学生”完胜。
现在,无疑在这些混小子眼里,叶梧桐就是“好学生”。
此时一个个等着看她的笑话呢,靠在电线杆的虞东南也咧着嘴。
叶梧桐扫了他们一眼,却是淡定的翻开,先瞅两眼先。
“虞东南,又再玩这种戏,以前我还当你是对手,现在嘛,我真有些瞧不上你了。”霍的,叶梧桐听到身后传来平晓北的声音。
“切……”虞东南不屑的扫了他一眼,却是站直身体,迈了两步上前用劲的抢过叶梧桐手上的书:“你还真看啊……”
叶梧桐翻了个眼白:“这样有意思吗?”
虞东南咧了咧嘴笑着:“有意思啊,不这样岂不太无趣。”说着,虞东南将手抄本掖进后腰的皮带里:“哥儿们,走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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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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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天地是熔炉()
雪不知不觉又飘了起来。
前世,二十八岁的叶梧桐彻底淡出平晓北生活圈子的那天是很糟糕的一天,为了躲一个横穿马路的小孩,电瓶车撞上了护拦,自己跌了一身伤。
不想小舅担心,若无其事的去上班,没想终因为精神不好,反误了小舅舅一笔生意,小舅虽说不在意,但她心里特失落。
出来又被江宇那混小子悉落了一顿,到家时母亲又摔下楼梯摔伤了,她又魂飞天外的把母亲送到医院,总算还好只是点皮肉伤。
但一天下来也弄得她心力憔悴,等母亲在病房里安顿好,叶梧桐走出病房,一个人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子捧着脸任泪水在脸和手掌间奔流。
回首走过来的路,总觉得人生际遇太过多桀,又或者埋怨老天没眼。
小舅舅看完母亲出来,坐在她的身边跟她说了这样一翻话:“这大千世界就是一个铜炉,人自出生便被老天爷丢在里面,在这个铜炉里熔炼,身受七情六欲之苦,每个人都跑不掉,而最终是龙是虫不看老天,就看你的心有多强大,抗得住压力,顶得住风雨,你就能脱胎换骨,我命由我不由天。”
否则就只能沉沦,就象前世的继父那样。
其实自己的那些事情,事情过后再想来,屁都不算什么,只是当时特糟心。
倒是这会儿看那虞东南吧,那厮状张牙舞爪恶形恶状的混样儿,她突然就想到了小舅这话,她仿佛看到一个人正在铜炉里被熔炼,最后是熔成钢铁还是废渣不到揭晓的时候谁也不知道。
“叶梧桐。没事吧。”平晓北关心的问道。
“没事,谢谢了啊。”叶梧桐笑咪咪的道谢。
人真的很怪,前世吧,叶梧桐心里就是掂记着他。觉得全世界的男人就平晓北是个人物,可今世吧,还是同一个人,这人依然象前世那样热心仗义。
她依然还认同他。但再也找不着前世的感觉了。
缘分是什么?有人是说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事情以及特定的情绪下跟某个人产生的一种悸动。
时间对了。地点对了,事情对了,才有了缘份。
“谢个屁。我就是看那小子不顺眼。”平晓北张扬的道。
他跟虞东南自叶梧桐家小舅的气枪摊起开始赌斗,那斗争就再也没有停过,只要有机会,互相都得借机踩踩。
这情形叶梧桐知道。尤其是平晓北知道当初气枪摊上的赌斗是被虞东南算计了之后,只怕要视虞东南为一生的对手。平晓北就这样,他太顺了,吃不得一点亏。
“叶梧桐,要上课了。”二楼邓倩倩死命的朝她招手。
“来了。”叶梧桐随性的朝着平晓北摆了摆手。然后蹭蹭蹭的往二楼教室跑。
第一遍铃声已经响起,不过老师还没有来,一群大胆的学生还趴在栏杆上看着刚才楼梯口发生的那一幕。
“虞东南太过份。回家告诉他妈。”邓倩倩握着拳道。
“别,咱不乐意告状。”叶梧桐摇摇头。告状很拙的。
“是哦,我也最讨厌人告状。”邓倩倩深有同感。一边宋明月脸上的表情莫名的有些咬牙切齿。
“她怎么了?”叶梧桐朝着宋明月抬了抬下巴问邓倩倩。
“宋明月说你眼平晓北一定有奸*情。”邓倩倩道。
叶梧桐一个踉跄,姐儿唉,你可真会想。
“就她那蔫巴样,跟平晓北有屁的奸*情,奸*情在那儿呢。”宋明月瞪了一眼邓倩倩,顺带鄙视了一下叶梧桐,再盯着楼下看。
叶梧桐无语望天,她那是低调好吧,反被宋明月说成蔫巴。她要真是气场全开,那就是妖孽了。
楼下,平晓北还没上来,正跟二(二)班的冯琴琴说话,说实话叶梧桐没看出奸*情。
“你们没发现,冯琴琴看平晓北那眼神特‘骚’。”宋明月如是说。
叶梧桐望天,人家平常的说话,所谓的奸*情其实是这姐儿的心里作用吧。不过吧,叶梧桐似乎从宋明月身上看到了前世自己的某些影子,不过前世自己压抑,这姑娘比自己飞扬。
慢慢磨吧,未来的路还很长。
“还不进教室准备好上课。”班主任吼一声,地面震三震。
一窝学生作鸟兽散,各窜进自己的班级。
……
女学游园,男学琴挑。
只因为游园一段连着几段词牌曲,非常具有学习性和代表性。
元旦的时候,奶奶换了一身崭新衣服,都是姑姑帮着奶奶买的,拾掇了一身精气神十足。
叶梧桐仔仔细细的帮着奶奶梳了一个髻,还抹了小舅寄来的美加净发油。当然了,这决不能让奶奶知道是小舅寄来的。
今天奶奶要带她们去昆剧团录一段比赛唱段,用来参加“青云杯”戏曲表演赛的,奶奶说了,学了两年多了,是驴子是马也该拉出来溜溜看。
同时也算正式介绍叶梧桐和邓倩倩碰一碰昆曲这行当的门,此后两人就是挂在梅市昆剧团名下的学生了。
叶梧桐要录的正是游园。
“来来,一切都准备好了。”几人到得昆剧团时,许团长正等着她们。
几人进了门,昆剧团里冷冷清清。
“本来今天这样的日子,怎么也得请祖师爷,然后大家伙儿好好的排上一场戏庆贺一下的。只可惜现在啊,剧团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剩下的都走穴去了。”许团长跟奶奶说这话时颇有些惆怅。
昆曲兴盛的时候,象叶梧桐两人这样的入门也是大事,当然现在不讲究了。
八十年代中后期,全国各地的剧团都在糟受着经济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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