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很是抢眼。
赤骊马!
顾倾歌忍不住低呼了一声,目光紧紧的黏在前方的黑马身上。
赤骊马产自莫国,在莫国马群中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它不仅可以日行千里,而且因为莫国身处沙漠,比一般的马匹要耐旱,高大威猛的身子也比一般的马要结实很多,对主人更是百分百的衷心。
而莫国本就是沙漠小国,这赤骊马孕育不易,更是稀缺,因而往往一匹就能卖出天价,更何况莫国将此马视为神马,从不拍卖,却不想今日会在此地见到了。
顾倾歌得顾建文的言传身教,对马匹也略有研究,更是对传说中的赤骊马垂涎已久,无奈赤骊马稀缺,一直不能得偿所愿,今日意外见到,她倒是要看看此马的主人是谁。
顾倾歌将视线投向擦肩而过的男子,许是听到了顾倾歌的惊呼,那男子也转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顾倾歌没有想到,见到的,会是霖王秦世玄。
男子神仪明秀,朗目疏眉,器宇不凡,一举一动不自觉的便流露出皇家的尊贵之气。
秦世玄似乎是被顾倾歌的容貌惊艳,微微愣神,但也只是一瞬,见到顾倾歌也在看他,便扬起唇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顾倾歌微微点头,放下手中的车帘,阻隔了秦世玄那饶有兴趣的目光。
一人一车擦身而过,秦世玄的目光骤然变得玩味。
墨言拴好了马匹,走上前见秦世玄还站在原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那只剩下一角的马车,好奇道:“主子,您在看什么呢?”
秦世玄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我看什么还要和你报备?”
“当然不是。”墨言讨好的笑了笑,“您不是来找秦世子的么,这若是错过了可如何是好?”
秦世玄拍了拍额头,有些无奈道:“都怪赤云,否则我现在都在山上了。”
墨言好笑的偷瞄了一眼在原地吃草的赤骊马赤云,便听到秦世玄到:“快些,不然真错过可就白跑一趟了。”
墨言应着,便跟着秦世玄的脚步一起上山。
还没走多久,便见带着桑易、程信下山的秦安瑾。
秦世玄快走了两步,先观了观秦安瑾的面色,确定自己什么都看不出来之后才问道:“如何?”
秦安瑾依旧是温润如春的表情,“你觉得如何?”
听到他这样说,秦世玄的心渐渐放了下来,“那人是谁?”
秦安瑾下颌的线条僵硬了一瞬,继而若无其事的看向远方。
见秦安瑾不打算回答自己,秦世玄有些着急的冲他身后的桑易和程信使了个眼色,桑易和程信对望了一眼,默契的不说话。
秦世玄咬咬牙,却拿这几人没办法,只好道:“既然办好了,就走吧,我可是把你的赤云给弄来了。”
“赤云?”秦安瑾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这次被摔下来几次?”
秦世玄摸了摸鼻子,不经意间见到秦安瑾身后的程信忍俊不忍的模样,顿时大怒,“我好心好意的帮你们主子把赤云给弄来了,你非但不感激,还敢嘲笑于我!真是可恶!”
“哪敢哪敢。”程信连忙作揖求饶,“王爷息怒,王爷大恩,奴才自然是感恩在心的,只是。。。。。。”
想到秦世玄每次垂涎于赤云偏偏又不敢上前的模样,程信憋笑道:“只是王爷身子为重,赤云性情刚烈,还请王爷切莫和它一般见识。”
“本王自是不会和它一般见识。”秦世玄似是想到了什么,“赤骊马外表和普通马并无太大区别,一般人倒也分辨不出,只是今日有个女子似乎认得,且那模样似乎是极为惊喜,倒是不知我承国何时也有这样的巾帼。”
“女子?”前方秦安瑾的步子一顿,若有所思道:“什么样的女子?”
秦世玄看了看他的神色,没看出什么,便有意试探道:“坐在马车中,穿什么倒是没留意,只看到她容貌瑰丽,好一个绝代佳人啊。”
秦安瑾的嘴角意味不明的勾了勾,“是么?”
秦世玄又想了下,猛然记得马车侧面一闪而过的徽章,“好像是徐国公府的马车。”
秦安瑾下山的脚步一顿,继而若无其事的继续走。
虽然只是一顿,但秦世玄是什么人,自然察觉到他的不正常,似有意又似无意的道:“不记得徐国公府有妙龄女眷,倒是有个表小姐,不知马车中坐的是不是她?”
052 婚事()
秦安瑾走到赤云身边,轻抚它身上的棕毛,赤云亲昵的在他手心中蹭了蹭,尾巴在身后扫了一下又一下。
秦安瑾翻身上马,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秦世玄,挑了挑眉道:“不走?”
秦世玄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笑道:“不走是留在这里喂野兽么?”
说罢,秦世玄翻身上马,和秦安瑾并驾齐驱。
桑易:“。。。。。。”
程信:“。。。。。。”
墨言:“。。。。。。”
三人欲哭无泪,所以,是要他们留在这里喂野兽么?
秦世玄来的时候骑的是赤云,墨言也是骑着自己的爱马来的,现在秦安瑾骑赤云、秦世玄骑着墨言的爱驹,这剩下的三人可不就是要欲哭无泪么?
无奈,三人只好施展轻功,紧随其上。
※※※
顾倾歌等人回到许国公府,才进门许管家便迎了上来,先是对众人行礼之后对郑氏道:“大夫人,锦绣阁的赵管事来了,说是之前定的红锦已经安排好,等着您查看呢,”
郑氏点了点头,“我这便过去。”
她说着,回头对身侧的陈氏等人道:“那我便先过去了。”
陈氏笑着看了一眼许氏和顾倾歌,“去吧去吧,我正好也要和她们说说私房话。”
郑氏得体的笑了笑,对着许氏和顾倾歌点了点头,便带着许管家一起离去。
许氏见郑氏的身影渐渐消失,这才问身边的陈氏,“府中定了锦绣阁的红锦,可是要办喜事?”
红锦是承国特有的红绸缎,主要用作婚假庆生之用,而众多红锦中,以锦绣阁的为最。
“自然。”陈氏掩嘴轻笑,“靖原大婚,可不就是要用许多红锦么?”
“靖原大婚?”许氏一愣,而后惊喜的叫道:“为何我都没有听说?是哪家的姑娘?”
“前段日子定下的婚期,恰好歌儿病了,便没有将此事告诉你,想着等歌儿好些再说,所以那段时日大嫂一直忙着抽不开身。”陈氏笑着解释,“至于你说的姑娘嘛,想必你应该也听说过的。”
陈氏卖了个关子,许氏更加好奇,“哦?到底是哪家的?”
“建飞将军的独女,明雅。”
“明雅?”许氏重复了一遍,“就是寄瑶郡主的表妹?”
“就是她。”
许氏沉吟了一会儿,笑道:“据闻建飞将军从小将她当做女军师培养,却始终没有拗过她的性子来,是位温婉恭良,优雅知礼的好姑娘,倒是和靖原挺相配的。”
“可不就是。”陈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拿起帕子遮唇笑道:“你是没见到,靖原初次见到人家姑娘的时候那个傻样,真像个呆子。”
许氏想到许靖原一本正经的呆子模样,也忍不住笑起来。
顾倾歌垂眸,嘴角也勾勒出淡淡的笑纹,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问陈氏:“四表哥现在还在建飞将军的军中么?”
“是啊。”陈氏嘴角的笑意遮掩不住,“就是在那里看上了人家的宝贝闺女呢。”
顾倾歌笑了笑,没有说话。
许家乃是清流之家,而许靖原则是许家的一个异类。
他从小嗜武,看到书本就头疼,为此许凡陵和郑氏不知愁白了多少头发,依旧难改他的本性,许凡陵和郑氏后来拗不过他,只好给他请了专业的武师教习,而许靖原自此走上了武学之路。
后来朝廷征兵,许靖原不顾郑氏的担忧,毅然征兵入伍,之后被分派到建飞将军麾下,从一名小兵做起。
而他也没有辜负家人的期望,现已是厉都校尉,掌建飞将军麾下一支步兵,成为建飞将军的得力助手之一。
只是顾倾歌有些想不明白,元帝当真对许家如此信任,以至于会让许家的清流之家和武将结姻?
顾倾歌深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道理,更何况元帝的性子多疑,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尚且不完全信任,更何况是许家一个外臣?
那么,元帝此举,必有深意。
此时三人已到沁馨园,陈氏拉着许氏一幅要长谈的模样,顾倾歌见此便称自己去陪外公,便离开了沁馨园。
离开沁馨园之后,顾倾歌径直往许瞻的书房而去。
许瞻这个时间恰好在书房练字,见到顾倾歌便招手示意她进来。
“外公。”顾倾歌行了个礼,笑道:“可有打扰到您?”
“正好闲着。”许瞻将手中的毛笔放下,笑道:“今日去白相寺如何?”
“都好。”顾倾歌笑了笑,走进许瞻身边,见诺大的书案上正好写完的一幅字,“外公的功力不减当年啊。”
“歌儿莫不是嫌弃外公老了?”许瞻朗声大笑,“小心叫你外婆将你每日的补品加倍。”
“别。”顾倾歌忙叫了一声,“外公最好了,还是不要告诉外婆好了,放过歌儿吧。”
许瞻欢快的笑了片刻,之后看了看顾倾歌的面色,道:“看你的样子似乎是有事找外公?”
“外公慧眼。”顾倾歌勾了勾唇,“歌儿心中有一疑问,希望外公能帮歌儿解惑。”
“说来听听。”
“听闻四表哥大婚,歌儿欣喜异常,只是歌儿不明白,许家和明家的联姻,圣君当真能放下心来么?”
顾倾歌这话问的很直白,就差直接点出元帝多疑了。
许瞻顿了顿,眼眸奇亮,他看了看顾倾歌,忽然笑道:“歌儿怎么会有此疑问?”
顾倾歌抿了抿唇,“帝王心思,歌儿不敢妄自揣摩,只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道理歌儿还是懂的。”
许瞻怜爱的摸了摸顾倾歌的头顶,忽然问了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那你觉得,圣君心中偏向着谁。”
许瞻这话问的有些含糊,但顾倾歌还是能听明白,他问的是,元帝心中的储君人选。
许瞻虽已辞官,但深受元帝器重和信任,常被召到宫中帮元帝排忧解难,要说这承国上下最了解元帝的人是谁,此人必是许瞻。
而许瞻这话,说白了就是在说元帝有废太子的意图,而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更加合适的储君人选。
顾倾歌皱了皱眉,看到许瞻那鼓励和欣赏的目光,缓缓开口,“歌儿不知。”
053 惊心()
许瞻挑了挑眉,等着顾倾歌把话说下去。
“太子和恭王相斗,必是渔翁得利,可是这个渔翁是谁,歌儿一时之间想不出来。”
元帝的五个皇子中,宣王风流好色,霖王潇洒散漫,而即将成为瑜王的秦景文,则一直处在太子背后,不被元帝重视,因而顾倾歌一时之间当真想不出来,谁是元帝心中的储君人选。
许瞻笑了笑,看着顾倾歌的眼神变得骄傲而赞赏。
“歌儿能想到这一点,已经是不错的了。”许瞻捋了捋胡须,忽然对顾倾歌招手道:“你仔细看看这幅字。”
顾倾歌疑惑的看了许瞻一眼,依言走近桌案。
刚刚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仔细看许瞻写的是什么,而这一细看,才看出端倪。
许瞻写的是几个看起来没有关系的字,分别是:迷、解、空。
这三个字一字排开,看起来颇有些让人费解,但细看之下,顾倾歌顿觉心头惊涛骇浪。
她猛地抬头看向许瞻,许瞻则是慈爱的笑着,没有说话。
“外公。。。。。。”顾倾歌一时语塞,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而许瞻则是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所以你现在明白为何圣君不反对许家和明家的联姻了?”
顾倾歌强扯出一个笑容,“圣君打的好算盘。”
许瞻悠悠的叹了口气,“政治便是如此。”
顾倾歌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经清明一片,“外公,许家,不干净。”
许瞻一愣,有些惊异的道:“你是说?”
顾倾歌点了点头,“不光是许家,忠勇侯府也是如此。”
许瞻停顿片刻,才怅然道:“歌儿,我宁愿你还是之前的那个飞扬直率的歌儿。”
顾倾歌苦笑了一下,目光坚定道:“以前的顾倾歌固然活的轻松自在,但那确是将身上的责任退却给了别人,如今的顾倾歌才是最真实的,因为我想保护你们。”
许瞻眼中顿时有些水光闪过,他强自扯了扯嘴角,“好,换做你来保护我们。”
“只是。。。。。。”许瞻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同于寻常的狠厉,“你可有头绪?”
“并无。”顾倾歌摇了摇头,“但是我知道,其中有一股是五皇子的。”
许瞻摇摇头,语气似叹息似无奈,“终究是皇家啊。”
“外公。”顾倾歌急道:“此人必除。”
许瞻看了一眼顾倾歌,顾倾歌忙将眼底浮起的阴冷压下,“外公要多加注意。”
“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
从许瞻书房里出来,顾倾歌心头一片杂乱,重点在于,许瞻的那三字书法。
若真是如许瞻所说,那这朝廷,恐怕不久之后便是要乱了。
正想着,身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来,“表妹,想什么这么入神?”
顾倾歌抬眸望去,是笑容灿烂的许靖泽。
“五表哥。”顾倾歌笑道:“今日没去国子监?”
“没呢,父亲知道你回来了,特意让我休息两日,明日再去。”
许靖泽口中的父亲,便是从小教习顾倾歌的许凡峮。
顾倾歌点了点头,“四舅舅可还好?”
许靖泽烦恼的皱皱眉,“好着呢,还给了我任务,要我看看你现在恢复的如何,回去还要和他回复呢。”
顾倾歌忍不住笑起来,“四舅舅一向待我好,五表哥可不许拈酸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