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先前是被顾倾歌那一眨眼的风情晃了心神,如今见她这样才反应过来,忙拉下她的手嗔道:“就知道撒娇,看以后谁敢要你这个小坏蛋。”
顾倾歌眨了眨眼,将眼底骤然浮起的晦暗压下去,笑道:“这不是还有娘亲么,歌儿一辈子不嫁,陪着娘亲和爹爹。”
许氏忍不住笑道:“那我和你爹爹岂不是要愁白了头?”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浑厚的声音笑着问道:“谁愁白了头?”
顾倾歌惊喜的回身,看着正掀帘而入的人张口便道:“爹爹。”
顾建文见昨日还病怏怏的躺在床上的人儿今日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心中大石顿时放下了,忍不住笑道:“歌儿今日能下床了?看来过几日便能扎马步了吧,爹爹可是等着你呢。”
顾倾歌面色一黑,淡定的将视线从顾建文身上移开,好像顾建文话里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顾建文见她这样忍不住乐了,伸手揉了揉顾倾歌的头发,“你这身子骨这么好可都是从小跟着爹爹练出来的,可不能荒废了,等你身子痊愈之后再跟着爹爹一起练,保准过不了两日体内寒气便被逼了出去。”
顾倾歌简直无语了,为什么顾建文说的好像是传说中的内功?
顾建文笑呵呵的,一转眼看见许氏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心中顿时一慌,“婉仪,怎么了?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顾建文是行武之人,说话一向是直来直去的,因此见到许氏这样也是直接问了出来。
许氏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只是那一眼包含的内容实在太多,顾建文险些招架不住。
他看了看身边笑眯眯看着他的顾倾歌,老脸一红,低咳了一声,这才道:“那个,歌儿今日疲累了吧,要不我们先回去,让歌儿好好休息。”
许氏看了看顾倾歌,这才开口:“也好,歌儿你好好休息,我们这便先回去了。”
“好。”顾倾歌起身行礼,“歌儿送爹爹和娘亲。”
许氏率先走了出去,倒是顾建文边走边回头看了几眼顾倾歌。
等到两人回房,素芸将门带上,顾建文这才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了婉仪,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许氏在红木桌前坐下,顾建文忙倒了杯热茶给她,许氏喝了一口,这才道:“你知道么,赵氏要给歌儿找个女工师傅,这几日便让她习女红。”
顾建文一愣,“女红?她怎么想到这一茬上去了?”
“还不是鸡蛋里挑骨头,见不得我和歌儿好呗。”许氏将茶杯放在桌上,看着杯中袅袅的热气,只觉得眼中泛酸。
“我倒是没什么,就是担心歌儿,歌儿昨日才苏醒,今日赵氏便遣了南绣叫她去请安,还要指派什么女红师傅给她,这不是借机磨搓歌儿么?”
顾建文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那歌儿怎么说?”
“能怎么说?那毕竟是她的庶祖母,又不能违背孝道,只能应下来,为了怕我担心还说女红难不倒她,怎么可能呢?我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水准,这如何能瞒得了我?”
顾建文却道:“那也不一定,你有没有留意到最近歌儿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好像一夜之间忽然长大了一般,以前表面上的骄傲和张扬都沉淀了下去。”
顾建文皱了皱眉头,顿了一下,这才继续道:“婉仪,其实你不必担心,歌儿既然敢答应下来,必定有她的应对之策,我们倒不如静观其变,这对歌儿来说也是一种成长。”
许氏抬眸看向他,眼睛被袅袅的热气氤氲的一片潮湿,似那江南的碧波,瞬间就让顾建文的心软了又软。
“赵氏这些年的作为我并不是不知道,只是她毕竟于父亲有救命之恩,且。。。。。。”顾建文顿了一下,眼中的阴暗一闪而过,“留着她,就当给歌儿竖了一块磨刀石吧。”
“你的意思是说让歌儿出手?”许氏有些不可思议道。
顾建文点了点头,“父亲临终遗言说的很清楚,如今已经到时候了,既然赵氏先对上的是歌儿,歌儿也并不畏惧,那我们便静观其变,总归这事也没什么坏处,大不了她解决不了的我们来善后就是。”
许氏沉默了许久,这才点了点头。
顾建文松了一口气,拉过许氏握住杯子的手道:“婉仪,我们要相信我们的女儿。”
许氏回握住顾建文的手,笑着点了点头。
027 心计()
赵氏的动作很快,当日和顾倾歌说了之后立刻差人风风火火的去找女红师傅,只是她的身份到底上不得台面,若不是忠勇侯府在她的背后,根本寻不到什么好的女红师傅,
当然,赵氏也没打算给顾倾歌请一个绝顶的女红师傅教习,她找的都是那些表面上名声尚可,实际上性格冷硬或是刻薄的。
只是当赵氏满面春风、千挑万选的挑出了一个最满意的师傅兴冲冲的准备往顾倾歌的倾城居去的时候,却被素芸告知大夫人为免太夫人劳心劳力,已经替大小姐选好了女红师傅,现下已经由大夫人亲自带着去了倾城居给大小姐相看,大小姐相当满意,大夫人特意要奴婢来答谢太夫人关爱小辈之心。。。。。。
这话气的赵氏前仰后合,牙关差点咬碎了。
看着眼前素芸巧笑倩兮的笑脸,赵氏差点一巴掌甩了过去。
边上的西春见状忙将手边的云纹青瓷骨杯递给赵氏,赵氏接过,直接掀开杯盖大口大口的喝了两口,这才压下心中口奔腾的怒气。
她的手指隐隐颤抖,却稳稳的将云纹青瓷骨杯放在桌案上,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个惨不忍睹的笑容来,“真是多谢许氏了。”
赵氏如此这般直接叫许氏,可见心中着实气的很了。
素芸见赵氏那咬牙切齿偏生还要硬生生忍着的模样差点笑出声来,她微微低头,声线压的低低的,以免赵氏听出她话里的颤音。
“奴婢必定转告大夫人,太夫人您对大夫人的疼惜之情。”
疼惜?
疼惜个鬼!
赵氏深深吸了几口气,冲着下面的素芸挥手道:“这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素芸依言行礼退下,向许氏回复去了。
待她一走,赵氏胳膊用力一挥,便将桌案上的云纹青瓷骨杯拂落在地,只听“哐当”一声响,上好的云纹青瓷骨杯摔的四分五裂,地上一滩茶水,站的稍远一些的丫鬟都能闻到那诱人的茶香。
周围丫鬟惊得忍不住瑟缩下了肩膀,一个个都低着头,生怕赵氏迁怒于她们。
赵氏气的胸前剧烈起伏,西春和南绣见状忙上前帮她顺气,“太夫人,您何必和一个奴婢置气呢,再如何她也就是一个奴婢罢了。”
“她哪里是什么奴婢,分明就是许氏派来打我的脸的!”赵氏气的手直抖,冲着身边的西春大声叫道:“你看到没有,你看到没有,她那个嚣张样子像不像一个奴婢!简直比我还金贵了!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西春被赵氏这一嗓子吼的耳膜疼,却还是面不改色道:“太夫人,您可千万别气,您这一气可不就是如了她们的愿了么?咱们呐,不和她们一般见识,就不生气,这样才能反过来气死她们。”
赵氏愣了愣,恍然大悟般呢喃:“对,对,你说的对,我不能生气,不能如她们的意!”
赵氏神色稍缓,她拍了拍西春帮她顺气的手,道:“西春啊,幸好有你在我身边,你看的就是透彻些。”
“太夫人说的哪里话,奴婢也只是跟着太夫人耳读目染罢了,况且奴婢能在太夫人您的身边,这才是奴婢的福气呢。”
一旁的南绣眼珠子转了转,帮赵氏顺气的手更加轻柔,嘴巴却翘的比天高,“太夫人,伺候您都是我们的福气,可是您就是喜欢西春姐姐,都不喜欢南绣了,奴婢可不依。”
“你啊。”赵氏闻言笑的脸上褶子都皱了起来,“我们南绣也是个好姑娘,改明个啊,我给你相看个好婆家,看你还敢不敢说我不喜欢你之类的胡话了。”
南绣俏脸一红,眼中似有水波流淌,她咬了咬唇,娇声道:“太夫人,您就会打趣南绣,奴婢不要理您了。”
“哟,西春,看看,这还羞上了。”赵氏回头打趣道,连刚刚因为素芸的话气的发疯的事情都忘记了。
蓦地,赵氏脑中灵光一闪,看着眼前的南绣,心中冒出一个绝妙的念头。
西春看了看赵氏的眼神,眸光闪了闪,微微垂下了头。
南绣见赵氏沉默下来,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小心翼翼的觑这赵氏的脸色道:“太夫人,可是南绣说错了什么话惹您不高兴了?”
这话瞬间便让赵氏想到了刚刚因为素芸大怒的事情,可转念一想到自己的主意,又忍不住眉开眼笑道:“没有,只是说了这么些话有些口干,你帮我再倒杯热茶来。”
赵氏刚刚因为气急,已将手边的云纹青瓷骨杯扫落在地,此时想要喝茶必定是要重新冲泡一杯的。
南绣自然明白赵氏这是在支开自己,心中更是忐忑难安,却也不敢反驳赵氏,只得应声告退。
待南绣一走,赵氏便看向一旁的西春,开口道:“西春,你觉得若是把南绣许配给老大,怎么样?”
西春闻言将头垂的更低,“太夫人,只怕,此事不那么好办啊,大夫人那里。。。。。。”
“哼。”赵氏冷哼一声,“我顾家这些年对她也不薄,你看她呢,善妒到竟然不允许老大有一个妾侍,偏偏自己还生不出来儿子,如今老大已过而立之年,这怎么能不让人心急哟。”
西春闻言嘴角动了动,却是没有说话。
“既然她没本事下蛋,就该挪挪位置。”赵氏的眸光转冷,“我瞧着南绣挺好,乖巧听话,身姿丰盈,看着就是个好生养的,只要略施手段,还怕老大那百炼钢不变成绕指柔?到时候我看那许氏还有什么精力在我面前蹦跶。”
西春复杂的看了赵氏一眼,嘴角缓缓荡出一个乖巧认同的微笑,“太夫人说的是,能得大爷的垂爱,可是南绣的福气呢。”
赵氏想到老大对南绣关怀备至,却对许氏冷漠以对的场面,心中更是激动。
她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暗暗的筹划起来。
想让老大心甘情愿的讨了南绣必定是不可能的,且不说许氏,就是老大自己暂时恐怕也是不想纳妾的,不然也不会专宠许氏这么多年。
既然明着不行,那只有暗着的了。
许氏眯着眼,细细的思考。
春晖园正堂内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静,只有庭院中阳光的温度缓缓渗入,却依旧温热不了室内的寒凉。
西春看着赵氏陷入思考的侧脸,沉默着微微低下了头。
028 三娘()
倾城居内,许氏正在和顾倾歌介绍着她千挑万选出来的女工师傅。
“歌儿,这可是为娘托了你外祖母的面子才请来的女工师傅,人称三娘,你可别小看她啊,三娘可是在四国都大名鼎鼎的绣娘之一哦。”
顾倾歌看着许氏那眉飞色舞般献宝的神情,禁不住笑了,“娘亲,三娘的名号即便我再孤陋寡闻也是听说过的。”
许氏有些惊讶,“你听说过?”
“是的,听说过的。”顾倾歌看着端坐在许氏身边温柔微笑的女子,记忆一下子便退回从前。
三娘这个名字,确切说来,是上一世的顾倾歌听说过。
上一世为了亲手绣荷包送给秦景文,顾倾歌特意找人打听了下当世杰出的绣娘,其中便有如今这位三娘。
三娘的绣技源于一场四国之间的绣技大赛,她凭借着一副《寒梅图》享誉天下。
那场比赛被传的神乎其神,说是三娘虽是绣了一副寒梅图,可那绣图上的梅花却是自含苞待放于枝头然后到盛开,最后凋零落入雪地都一一表现了出来,更神奇的是这些场景都是自己变换的,可想而知这样神奇的绣图在当时引起了怎样的轰动。
自此,三娘这个名字,天下人皆知。
可天下人知道的,也仅仅是这个名字罢了。
据传,三娘是个很有神秘感的人,她每一年都会在冬季消失三个月,到了春日便再次出现,曾经有人好奇,便派人去查探了下,可是却查不到关于她任何的过去,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神秘莫测。
偏偏,她那手精湛绝伦的绣活却是被天下人认可,再加上她的神秘感,吸引了许多闺阁少女前去学艺。
可是三娘有个天下皆知的选徒条件,可是说出来却又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那就是,她只选合眼缘的。
这具体怎么个合法,世人却是不知的。
据传,上至皇室成员,下至平头百姓,求师的不计其数,却鲜少有她亲自点头认可下来的人。
顾倾歌记得,三娘上一世的徒弟好像只有承国长公主和溯玉的明月公主。
那时的她深知自己的水平,只不过是想有个人指导着,将手法练的更加熟练罢了,便没有去求见这位大名鼎鼎的三娘。
谁成想,如今兜兜转转,居然会这份机缘。而且,刚刚从许氏的话里可以听出来,三娘和她的外祖母齐氏貌似是认识的,且关系还不错,否则也不会承了齐氏的颜面来到她的倾城居了。
想到这里,顾倾歌抬眸,却正好对上三娘温婉清透的眼神。
顾倾歌顿时一震。
那眼神并不咄咄逼人,相反,却是温柔包容,清澈见底,仿佛在一眼之间便能穿透你的身体,看到你内心深处最丑恶的地方,并用她的柔和化解着你的罪孽。
这眼神仿若圣山上的清流,能够洗涤世间的喧嚣和炎凉。
然而顾倾歌的震撼只在那一瞬间,再回神便是对着三娘浅笑道:“当年的《寒梅图》享誉天下,即便倾歌当时意不在此,却也有有所耳闻的。”
三娘闻言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眼神却变得有些探究,“那么顾大小姐可曾见过这幅《寒梅图》?”
“这倒不曾,只不过是道听途说、人云亦云罢了。”
按说这话顾倾歌说的是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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