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大妹神色仓皇望向如陌,声音颤抖。
“大妹,怕什么?又不是真偷的。”
“可是……。”大妹眼生怯意,好好地一只山羊竟会自己撞石壁,讲出来谁会相信?
再加上大伯在村里的威望,真的把族长叫过来,这结果……。
叶耀祖一旁看着,信心又增加了几分,就知道这只山羊来路蹊跷,冷笑道,“还是把它交给我吧。都是一家人,念在你们年纪尚小,我就不追究你的偷窃罪了。”
“见就见,谁怕谁。”叶如陌面沉如水,迎向面前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堂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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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对赌()
叶家宗祠外,人声鼎沸。
自堂哥提到族长后,大妹便在叶如陌的授意下,把族长叫了过来。
梅花村人多口杂,一传十,十传百,大家听闻有热闹瞧,也都跑了过来。
只不过宗祠规矩森严,妇孺不得进入。
大家便围在这祠前坪里,议论纷纷,不时地向里头望去。
毕竟在这偏远的梅花村,民风尚算淳朴,偷盗一事在村民们看来,也算是大事。
突然,一声哭喊声传了过来。
大家闻声望去,原来大婶林月娥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只见她冲到人群里,拉长噪子哭喊道,“老二家的天杀的,前些天还给了她们地瓜,怎么今天就来偷羊了。”
“今日一早,他爹去邻村做手艺了。我趁着耀祖在家,便要他上山去看看他爹前几日下的套子,就出了这档子事。”
“大家评评理,我们家条件这么好,用的着去偷吗?她们家又哪来的羊可偷。”
祠前坪里围在一起看热闹的人群,纷纷点头称是。
“确实,这叶家老二家向来一贫如洗,哪来的羊可偷?”旁边一个平时和林月娥关系较好的妇人高声说道。
好像偷的是她家的羊一样,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她们家确实没人上山下套子呀。”
“一个病央子拖着一大家子人,这饿慌了,见羊起意,也是可能的。”
“这不但是个灾星,且是个祸星。”
“嗯,上次莫家那小子,虽说好了一些,但现在还下不了床呢。”
大家交头接耳,议论不止。
宗祠门口的一角,霍氏脸色苍白,瘫坐在门口石阶上,莫婶在一旁扶着。
议论声不时传了过来。
霍氏终于忍不住,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你们说,我家陌儿祸害了你们什么了?陌儿平时偷过谁家一针一线了?”
泪水涟涟,单衣蔽体,瘦弱的身子在这烈日下颤抖着,好像随时会倒下去。
人群嘎然而止。
——
“啪”地一声,霍氏还没反应过来,脸颊被重重地扇一记耳光。
孱弱的身子被扇得东倒西歪,苍白的脸颊顿时现出一个红手印。
奶奶何氏凶神恶煞地扑过来,嘴里骂骂咧咧,“你个病央子,自已不得力,生个小兔崽子也这样,以后叫耀祖怎么讨亲?”
坪内乱成一团,莫婶赶紧和大家一起把何氏拉开。
何氏虽然年近五十,但腿脚轻快,霍氏生的娇嫩,又生着病,几下打过来,说不定就没了。
何氏死乞白赖趴在地上,嘴里仍谩骂不止。
——
宗祠里。
族长巍然端坐于正厅前方。族长叶胜堂,年过六旬,留着山羊胡须,清瘦,乍一看以为是世外高人,为人比较公正,在村里威望很高。
叶耀祖、叶如陌、大妹三人跪在厅中间。
外面的吵闹声传了进来,叶耀祖面露得意之色,看着叶家两姐妹,低声说道,“最后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不用。”
“好,倒时别怪堂哥狠心。”
偌大的宗祠正厅里,微风徐徐,应约而来的梅花村威望较高的村民们肃然坐于两边,厅内气氛紧张。
毕竟这是犯了偷盗罪,可不是一般的家庭矛盾。
叶如陌抬起头来,神情清冷迎向族长,缓缓说道。“族长,我有一句话想说在前头,不知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你们都不是罪犯,有什么尽管说。”
“族长,如陌我年方十二,家中尚有年幼的弟妹。今日被堂哥诬陷偷窃他家山羊,如果一旦传了出去,这声名定会受损…。”
一旁的叶耀祖捻拳,怒道,“谁叫你不承认。”
叶如陌音色微涨,“族长,如果今日查出我是受冤枉的,那怎样?”
“这…。”族长语噎,真没想到被一个小丫头给问住了,不过她说的确实有道理。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叶耀祖冷笑道,反正自己赢定了。
“族长,这偷盗和诬陷都非小罪。如果查清楚真的是如陌偷了堂哥家的羊,如陌愿意上衙门请罪入监。如果是堂哥诬陷如陌,那么…。”叶如陌冷声回道。
刚才娘亲的那一记耳光,自己可是听的真真切切。
“如果是耀祖诬陷了你,自然也是同等处置。”族长闻言,轻声说道。
“竟然如此,我没有问题了。”
“族长……。”叶耀祖急声呼道。
“怎么?”
“哦,没什么。”叶耀祖高举的手臂垂了下来,声音低了下去。
如果此时生了退意,不就摆明了自己欺负两个堂妹吗?
——
正厅里复于平静。
族长叶胜堂手捻胡须,轻声说道,“那现在就开始吧,你们谁先说?怎么一回事。”
“族长,我先说。”叶耀祖抬起头来,高声说道,狭长的三角眼扫向叶如陌两姐妹,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鼻腔内发出一丝冷哼,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你们偏要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族长眉头微皱,轻声道,“你说。”
这个叶耀祖在村里早已是声名远扬,仗着是长孙,年纪轻轻不务正业,偏偏他的娘亲还视若心肝。
叶家老二家自从当家的一去不复返后,这孤儿寡母的日子一直过得挺可怜,说不定这羊真是她们饿得不行,一念之下犯的错呢。
正想着,叶耀祖的声音已经响起。
“回族长,今日家父一早便去了邻村做手艺。大清早,娘亲叫我上山取父亲前几日下的套子。我走到山上见套子被仍在一旁,心里嘀咕不已,后来下山时,刚巧碰见叶如陌她们两姐妹扛着山羊。上前质问,谁料她们死不承认,还说在山上捡的,你们说可不可信?”
“二伯家向来没有狩猎的习惯,这大家都是知道的。试问这羊不是我们家的,那是谁家的?”
“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没有了,族长。”
旁边的村民交头接耳,纷纷发表看法。
“我看这叶耀祖说的对。叶家老二家老大年纪才这么大,不可能徒手抓只羊吧。”有人瞟向叶家两姐妹瘦弱的身子,低声说道。
“……”
叶耀祖跪在一旁,满脸得意之色。
“叶如陌,刚才叶耀祖说的,你可听到了,你有什么说的吗?”族长无奈的问道。
作为族长,出了这样的事心里也不好受,叶大河家的情况他也是清楚的,自己身为一族之长也有责任。如果平时多关心一下,或许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族长,这只山羊是我们在山上捡到的。”叶如陌依旧面沉如水,冷声说道。
“捡到的?真的?”族长疑道,望向一旁趴在地上,颤抖不已的大妹叶若竹。
叶若竹抬起头,痛哭流涕,“族长,这只山羊真是我们捡到的,就在后山山坳那里,它自己撞的石壁。”
众人哗然,后山山坳?
羊自杀?
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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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年纪承担起一个家真的很不容易~大家都收了吧~
014 对赌()
“你编的话也太假了吧,当族长他们都是傻的吗?”叶耀祖本来跪着的腰身微微伸直,指向叶如陌两姐妹,冷笑道,“不信去问问,有谁见过羊会自杀?”
堂内众人面面相觑,这理由确实过于荒诞。
“你说,这羊是你家套子里套的?可有证据?”叶如陌抬起头来,迎向叶耀祖,缓缓说道。眸光清冷,褴褛的衣衫下散发出冷冽地气场,炎炎夏日里竟让人生出一丝冷意。
“证据?我亲眼所见,还不是证据?”叶耀祖一惊,身子向后倾去。
“这么说来,竟是套子里套住的,那肯定羊的四肢有勒痕。”
“那是自然。”叶耀祖总算是恢复神情,傲声回道。
羊撞石壁自杀?鬼才相信。就算不是从自家套子里偷来的,也是从别人家的套子里偷来的,反正自己是胜算已定。
叶如陌闻言,低下头去,轻声说道,“既然堂哥说,羊是从他家套子里偷来的,且这进了套子里的山羊四肢必定有勒痕,还请族长爷爷请经常放山的人看下。”
族长捻须,面向两侧端坐的村民,微微一笑,“你们认为呢?”
众人交头接耳,纷纷点头。
“嗯,这确实是个办法。”
“这山羊只要是进了套子,必定想挣脱,而越挣则越紧。这勒痕虽因时辰长短而颜色深浅不一,但一定会有。”一旁坐着的中年男子轻声说道。
“既然大家都认为可行,大牛,你狩猎多年,去检验下。”族长见大家没有异议,望向刚才说话的中年男子,轻声说道。
心里想着,这叶家老二家的老大什么时候变得胆子大了,以前见谁都是低着头走路,一副唯唯喏喏的样子。
如今小小年纪遇事冷静,像是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模样。
这说话,也有几分她爹的影子。
思索间,大牛已经走向厅内角落。
半蹲着身子,不时地用手拨弄死去多时的山羊,好半晌才走上前来,眉头微蹙,“族长,我刚才仔细查看了这只羊,四肢确实没有一点勒痕,羊的额头上倒是有块血印,像是用力撞在坚硬的东西上,皮都破了,血液已经凝固。”
“你说的可是真的?”族长双目圆瞪,不可置信。
堂内众人瞠目皆舌,有的忍不住直接跑过去查看。
半刻钟不到,纷纷坐了回来,神情诧异,“这…这羊难道真如若竹所说,自杀?”
“真是闻所未闻呀。”
“后山山坳,那里本来就怪事频出嘛。”
众人纷纷摇头,“幸亏这大河家老大聪明,要不然今日可是平白做了一回恶人。”望向叶耀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厌恶。
这小子本来就不省事,今日竟然为了一只羊陷害自己的堂妹。
如果不加以惩戒,以后如何是好?
叶耀祖冷汗涔涔,忍不住冲了上去仔细查看,嘴里喃喃自语,“怪事了,真的是怪事了。”
父亲闲时经常上山下套子,自己自小便跟着他,怎会不知这被下了套子的山羊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大家不相信,可随如陌上后山一同查看。”
“这…。”众人面露难色,后山向来是禁山,岂是说去就去?
况且事实已然清楚,确实不是套子套住的。
“叶耀祖,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族长坐在厅前,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早已清楚。
“这…。”叶耀祖面如纸色,支支唔唔,半天说不出话。
“叶耀祖,你刚才说,是你亲眼所见,这山羊是叶家两姐妹从你父亲下的套子里解了去的。”
叶耀祖“扑通”趴在地上,“族长爷爷饶命呀,是耀祖不懂事。以为她们偷了别人的羊,想乘机讹过来。”
只怪自己思虑不周,好好的一只羊眼看就要到手了,怎么就演变成这样了。
“族长爷爷,刚才你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如果如陌真偷了堂哥家的羊,是要上衙门自首认罪。而现在堂哥已经承认是想讹我们的羊,才出言诬陷我们。请问如何处置?”叶如陌语气轻柔,却掷地有声,听的众人心头一颤。
叶耀祖面如死灰,伏在地上如啄米的小鸡磕头不止,涕泪交加,“族长…。族长爷爷救命,我不要去坐牢。”刚才嚣张跋扈的神态完全褪去,整个人都吓懵了。
自己常年混迹于天桥镇那些赌坊、妓院里,身边也有一些蹲过牢房的朋友,出来后掀开衣服,里面全是吓人的伤疤。
听他们聊起,那里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一进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给打得半死,再说其他的。
叶如陌冷笑,堂哥平时混吃混喝还可以,一说要来真的,肯定吓尿。
不然,怎么就知道欺负自家人?
“这……。”族长望向众人,面露难色。
其实自己也想治治这不争气的小子,好好的事不做,偏偏喜欢赌博,到处混吃骗喝,现在竟然欺负到自家人头上了。
但若真的绑了他上衙门,到时候传出去,说梅花村的民风不行,那这满村的小伙子、姑娘们讨亲、嫁娶只怕是成难事了。
梅花地处山区,土地贫瘠,姑娘们本都不愿上这儿来。
这事一传开,正好又有了说辞。
犹豫间,叶如陌已一头趴在地上,哭诉道,“族长爷爷,您可得给我们作主呀。”
“自从我爹外出后,这几年音讯全无。我娘身子也不好,带着我们姐弟四人,从来都没有吃饱过饭,肉沫星子都没见过。大冬天的,没有鞋子穿,只能光着脚。”
“就算这样,我们一家人住在堂哥家那间破茅草屋里,每个月还得给他们交租。”
“上个月,我们家没钱交租,唯一一床破棉被竟被他抢了去抵租,马上就要到冬天了,我们一家人还不知道怎么过?现在,眼瞅着捡了一头羊,本来想着有点肉吃了,又被堂哥诬陷是偷了他们家的,还说要我去坐牢。”
话至尾声,泪水涟涟,哽咽不已。
一旁的大妹低垂着头,瘦弱的肩膀微微颤动,早已是泣不成声。
看着跪在面前的叶家两姐妹,面黄肌瘦,衣着褴褛,一副发育不全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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