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浮动,叶如陌定定地站在门前望着这梅花,任凭清风拂上她的小脸,却含羞而去。
几个月以来的休养,体质已经大为改善,原来面黄肌瘦的面容,已经变得白皙,一双翦水秋瞳更是摄人心魄,单薄的身子已初现女儿的柔美。
配上这清卓的气质,当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
“陌儿,你在看什么呢?天冷,快进来吧。”
“嗯。”
茅草屋从外面看起来仍破旧,但几个月前已叫人重新翻修了。
灶膛里烧着火,整个屋子暖洋洋的,叶如陌坐在灶膛边上,手里捧着大妹特意给自己炮制的一杯美颜养身茶,轻啜了几口。
“大姐,好喝不?”大妹微弯着身子仰着小脸,神情紧张至极,大气都不敢出。仿若面前坐着的是,能决定自己生死之人。
良久,叶如陌放下嘴边的茶,淡淡地说了句,“还可以。”嘴唇微抿,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大妹虽然没有直接学医,但在叶如陌的提点之下,往药膳方面发展。
娘见此情况,也不再言语。
凭着她的悟性和对厨艺的兴趣,进步确实很快。
说真的,如果在现代,以她的手艺都可以开家药膳连锁机构了。
“大姐,你吓我。”大妹粉拳紧捏,佯作要捶下来。
一家人咯咯直笑。
—
突然,门外传来一针急促地敲门声。
大家心里一阵疑惑,这么冷的天,到底是谁在敲门?
霍氏站起身,把门打开。
一股子冷风灌了进来,叶如陌身子一抖,不由得拉紧了面前的衣襟。
“大婶?”
叶如陌和大妹满脸疑惑,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叫出声来。
林月娥弯身进了门,望向如陌,讪笑道,“陌儿,你也在家呀。”
叶如陌无语地翻了翻白眼,这么冷的天,自己能上哪儿?
一见她,这心里总不踏实。
自从能挣银子之后,奶奶每月上交的粮食都按时交了,只有这茅草每月几个铜板的租金没有给,这可是有契约在手的?
难不成,这么冷的天,她想来强抢那些个铜板?
林月娥快速地瞟了几眼周围,心里叹道,几个月前,这里还不如自家的猪圈,才多长时间,焕然一新了。连着这屋里的人个个水灵灵的,透着几分富贵气。
特别是这大丫头,人是越长越漂亮,简直就是一天一个样,比那书里面说的都强上一百倍,不,一万倍。
林月娥心里暗暗地啐了一口,仍是满脸堆笑,“她二婶,是这样的。我娘家有个远房亲戚,家里是当官的,老爷子生病了,请了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后来听说了陌儿的医术,想请陌儿去看一下。”
叶如陌冷笑,亲戚家倒是富实,边陲重镇上的重要人物,连朝廷都不敢小视。
以前在村里,逢人便提。
搭着她那亲戚,人也高了几寸,见人也是鼻子哼哼。
只是这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并不靠谱。或许是大婶小时的玩伴,卖去给人家当了丫头或是做了填房,至少梅花村的人,是从未见过。
倒是听说有一次,她舔着脸去认亲,却碰了一鼻子灰回来,门都没进。
从那以后,村里人看见她,免不了笑上几句。
“她婶子,你什么时候上你那亲戚家去呀。”
“今日,这衣裳可好看哩,是你亲戚家给的?”
……
羞的她,脸红一阵白一阵。
后来,隔了好久都没有提了。
今日,怎么好端端怎么会请自己过去看病?
霍氏面露难色,“这么冷的天?”
陌儿从未出门给人家看过病,这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她二婶,你就放一万心,我会陪着一起去。这马车现在就在下面等着,人家诚意十足,我们也不能让人家说我们乡野村姑,不懂礼法,是吧?”
彻底无语。
这是上门请大夫的?
还是媒婆上门了?
霍氏望了望叶如陌阴晴未定的小脸,轻声说道,“陌儿,那你说?”
“娘,那陌儿就去看一下。有婶婶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看了这么久的医书,确实也没机会去看看什么疑难杂症,心里倒是痒痒的。
自己只是个看病的大夫,治不了大不了就回来。
“绝对不会有事,看不了,我们就回来。”林月娥满脸讪笑,急急应道。
“那好吧。”霍氏见如陌态度坚决,又有林月娥在一旁作保,也就应承了。
见娘亲答应了,叶如陌便起身去换了身衣裳,又披了件袄子,随着林月娥出门而去。
身后,大婶望向叶如陌清秀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眼眸深处划过一丝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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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陌陌~
031 镇国将军府()
车内尚算宽敞,窗棱格上精致的雕花,素绫上雅致的梅花,无一不显示着大户人家特有的奢华。
除了自己和大婶,还有一个老妈子。
只是心里想着,这大户人家名堂可真是多,接个大夫,也要这么大的排场。
一路上,大婶一脸讪笑,不断找自己聊天,好像这十多年生疏的情感,想在这个把时辰内全部找回来。
叶如陌看着大婶的神情,只觉得好笑。
自己和她,能有什么共同的语言?
叶如陌靠在马车内壁上,佯作累着了,想休息。
大婶倒也没有再打扰。
车内静了下来,只听见车轱辘压在雪上,呼啸而去的声音。
透过窗棱格上的素绫向外望去,只见白皑皑一片,偶尔有苍鹰从旁边的高山上一跃而起,健硕的翅膀穿过云层,投下一声凄厉的叫声。
生命的迹象,在这白雪下匿去了不少。
比起牛车,这马车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
虽然白雪覆盖了道路,马车的速度减了不少,仍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天桥镇。
镇上,道路上积雪便少去了许多,但行人却多了起来。
马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窗外偶尔能听到行人的聊天声。
“你知道吗?将军府的老将军病了。”
“当然知道,听说去了好多大夫都没瞧好。”
“朝廷也派人来瞧了。”
老妈子轻咳了一声,掀开车帘,“快点吧。”
车外,“啪”地一声传来,马车便疾驰而去了。
叶如陌敛了敛心神,看来这老妈子在府中下人内,算的上是号人物。
马车穿过宽阔的街道,来到一处大宅院面前停了下来。
“陈嬷嬷,到了。”车外一声恭敬地声音响起。
“哎呀,真的是老糊涂了,到了也不知道。”车内,老妈子看着叶如陌打趣道。
叶如陌报以浅笑。
一旁的大婶林月娥接上话,“嬷嬷,您可真会说笑,看起来比我都年轻。说不定,以后我们家如陌还得您多教教。”
陈嬷嬷本已迈出车门的身躯蓦然停住,回过头来盯了林月娥一眼。
林月娥表情僵住,好不容易挤出一丝懒笑,嘴唇喃喃,“我…我是说,这几天,如陌在府上给老将军治病,如果有不懂规矩的地方,还希望您多担待点。”
陈嬷嬷没理她,径自下了车。
叶如陌对这种阿谀奉承的事从来看不上眼,起身便下了车,只留下林月娥一个人在车内大眼瞪小眼。
—
面前是一座青瓦白墙的大宅院,外墙下,柳枝垂垂,绿意褪去,却因这皑皑白雪增添了别样的韵味。
偶尔,有几枝梅花,或白,或红,或红白相间,点缀其间,更是添了几分生机。
气势磅礴的朱漆大门,上方是一块御赐的牌匾,上面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镇国将军府。两只石狮子巍然屹立两侧,傲视着这一切。
几个侍卫守在门口,傲然的军姿,骄傲的神情,无一不彰显着这将军府的荣耀。
虽然未曾来过这将军府,但是原主的记忆里,隐隐约约有那么一丝神秘感。
天桥镇不远处的天险,狼牙谷的另一侧,便是一直对云奚国窥视已久的雪莽国。
正是有了这道天险,有了这镇国大将军,敌国几十年来虽贼心不死,却不敢越雷池半步。
对于老百姓来讲,这先皇御赐的镇国大将军,在他们心目中就是神。有了他,才有了这一方百姓的安宁和富足。
“叶姑娘,到了,请随嬷嬷进去吧。”
游离的思绪被打断,叶如陌低头迎向陈嬷嬷关切的眼神,浅笑,“谢谢嬷嬷。”
“嗯。”
陈嬷嬷话不多,表情漠然却不失周到,谨言谨行。大户人家的教养,在这嬷嬷的身上倒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大婶林月娥在身后紧跟着,有了上次的经验,此时手捂嘴唇,诚惶诚恐,不敢再多言。
风雪飘零,叶如陌披一件白狐皮袄拾阶而上,欺霜赛雪的肌肤上是一双秋水剪瞳,如梦似幻,长长的秀发垂下来随意的落在双肩上,不过豆蔻年华的模样,却如竹般清卓,雪般清澈。
门口侍卫瞪圆了眼,见着陈嬷嬷,轻声问道,“陈嬷嬷,这两位是?”
陈嬷嬷手指叶如陌,朗声回道,“这位,是请过来给老将军看病的叶姑娘,旁边这位是她的婶娘。”
“女大夫?”几位侍卫异口同声的疑道。
气质如此出众的女子已是少见,更何况是个大夫。
云奚国虽然民风尚可,但这女子行医从未听说过。
只是前不久,传闻天桥镇梅花村出了个女神医,一碗糖水治好了个疯子,濒死之人手脚放点血就好了,难道是她?
侍卫一时间怔住。
绝世容颜?
女大夫?
神仙下凡?
“陈嬷嬷,她,她就是那位女神医?”一位高个子侍卫颤声问道,表情讶异不能自抑。
侍卫们附了过来,等着回答。
叶如陌依旧是神情清冷,充耳不闻。
陈嬷嬷哼了一句,便往内走去。
“如果耽误了老将军的病情,你们担当的起吗?”
身后,侍卫们面面相觑,大婶林月娥挤眉弄眼。
—
进了大门便见着一块空地,两边摆了一些石锁石墩,想必就是平时习武的地方。沿着一旁的回廊继续往里走,眼见着绿树之后隐现的园林庭院,便是后府。
一座木制拱桥垮于池塘之上,不高的栏杆上积满了飘雪,却是通往后院的唯一近路。
日光下,飘雪洋洋洒洒,落在这一侧的池子里,干枯的荷叶梗上,反射着皑皑的白光。
雪后的将军府,风景自有一番意境,叶如陌却无心欣赏,急急地跟着前面的陈嬷嬷和大婶身后,向木桥上走去。
冰雪路滑,叶如陌轻抚栏杆,缓行至桥上,不料鞋底一滑,身子已直直地向一侧倒去。
“啊!”大婶一声尖叫,转身伸出手来。
没拽住。
叶如陌心底一片空白,完了。
------题外话------
哪位男神救了他?~
032 镇国将军府()
池塘里,只闻荷叶枯梗断裂地“咔嚓”声,雪块掉落池内的瑟瑟声。
朦胧间,一道俊秀的身影向着叶如陌掠了过来。
跳,挪,跃之间,人已稳稳地托住叶如陌轻盈的身子,在岸边缓缓落下。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寒风中,叶如陌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力量带起,单薄的身子随即靠在一具温暖的身躯上。
有那么一瞬,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刚结婚时的那种欣喜,贪恋那怀抱的温暖,却不知温暖的背后却是毒药。
心底一颤,蓦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男子的脸,菱角分明,透着几分俊朗之气,星眸如墨,正定定地望着自己。
“啊”叶如陌慌了神,一把向前推去。
前世,自己不是贪念男色,才含冤而死吗?
心底默念,菩萨保偌,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男子眉头微蹙,手臂微微使力,叶如陌单薄的身子又往前靠了几分,刚想抗议,冷冽地声音从耳边传了过来,“你不想活了吗?”
叶如陌闻声向后望去,倒抽了一口凉气。
白雪皑皑的池塘边,满目萧条,脚底是滑溜无比的冰块,如果用力挣扎,两人都有可能掉了下去。
惊魂未定的脸上稍微缓了缓,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谢谢。”
木桥上,陈嬷嬷和大婶见叶如陌没事,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不约而同地呼喊着。
“少将军。”
“陌儿。”
“你们没事吧。”
“陌儿。”男子低头看向面前女子,约摸豆蔻年华,肌肤胜雪,眉如黛,一双秋水剪瞳眸如雪般清澈,气质如竹般清卓。心底不觉一颤,府内倒是有不少貌美女子,但是气质如此出尘,少见。
叶如陌眉头微蹙,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要在这冷风簌簌的池塘边里待多久?
自己穿着这缎面软底鞋贸然过去,又怕摔个大跟头。
“少将军。”叶如陌抬起头望向面前的男子,轻声唤道。
这就是传闻中,让雪莽国闻之丧胆的军中新秀,十四岁便随父亲上阵杀敌,镇国将军府老将军的小儿子,现年二十岁,人称少将军?
年轻男子恍了过来。
叶如陌腰身一紧,被对方拦腰带了起来,只闻耳边风声赫赫,转眼间两人便稳稳地落到了木桥之上。
雪花依旧洋洋洒洒,除去左边栏杆上,身体坠落时带去的积雪,还有身后两个瑟瑟发抖的人,一切仿若没有发生过。
两人静静地站在桥上,叶如陌似未缓过神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吗?
少将军骨节分明的手拂去叶如陌发际上的飘雪,轻声说道,“下次小心点。”
“少将军。”陈嬷嬷请安的声音及时响起。
少将军微微一怔,随即恢复了清冷的神态,英气逼人。
“陈嬷嬷。这位是?”
“回少将军,这是请来给老爷治病的女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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