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阿沐应了一声,匆匆用完早膳后便拿起桌上的剑准备和陶安离开。杨伯已经备好了马匹,待他们离开后,他和哑女也会先去别处躲避一阵子。
这边杨伯牵着马刚打开院门,愣了一下,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拜见陶老将军!”
陶安和阿沐皆是一惊,待阿沐再看见陶老将军身后的那个人时,手里的剑“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轩阳一身玄袍,负手站在门后,修眉紧蹙,微微上挑的凤眸里含着说不清的情绪。
陶安单膝跪地,声音有些冷:“臣参见陛下……”顿了顿,又抬头看了眼陶老将军,皱了皱眉,轻轻喊了声:“父亲……”
陶老将军拔剑架在陶安颈侧怒道:“混账东西!你可知自己犯下了什么过错!竟还有脸喊我父亲,我没你这混账儿子!”
陶安只低下头,并不辩解。
轩阳迈进院门,盯着阿沐一言不发的走到她面前,默了一下,开口道:“跟我来吧。”
说完,轩阳转身朝门外走。阿沐低了低头,深吸一口气,跟在轩阳身后一起出了院门。
两人一路无话的向前走着,阿沐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但不管去哪里,她都铁了心,要彻底的离开他。
轩阳随身带的侍卫跟在两人身后保持了能在第一时间救驾的距离。
一路桂香清冽,轩阳带着阿沐终于在村北侧的芦苇荡前停了下来。
秋风掠过,半人高的芦苇丛唰唰作响,轩阳转过身,看向阿沐,一字一句道:“我只想求个真相。”
阿沐亦迎向轩阳的视线,坦然道:“陛下所言何意?”
轩阳向阿沐走近一步,沉声道:“你当日离开时说的话,朕不明白。”
阿沐别过头,沉默无言。
轩阳又靠近一步,问道:“你说你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我,还说你今生再见到我就是为了报复。阿沐,我一路赶来,就是想问个明白,你在何时遇到的我,我又做了何事,让你如此恨我?”
阿沐在微凉的秋风中深深吸了口气,远方的朝霞晕红了大半边天,看来今儿个又不是出门的好时候了。
阿沐抬起头,迎向轩阳的视线:“陛下……”
秋风鼓起衣袍和墨发,阿沐的声音在风中听着似乎没什么底气:“阿沐曾经遇见过一个神仙,他有可以看到未来的镜子,阿沐在那里,看到陛下将来会杀了阿沐,所以如今才要及早抽身罢了。”
轩阳冷笑一声:“那你如何解释你曾几次在危急关头喊出朕名字的事?”
阿沐轻轻吐了口气:“因为我置身镜中,所以一切仿若亲身经历,连陛下对阿沐的宠爱,都真实的不可思议。”
“呵!”轩阳嗤的笑了一声:“好,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难道你竟要因为一面镜子的预知就这样践踏我现在对你的心吗,阿沐,是朕看错了你。”
阿沐看着轩阳,就那样愣愣的看着,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阿沐缓缓张了口:“是,我们都看错了彼此。所以多谢陛下的抬爱,从此后就如陛下所说,你我之间……再无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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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老将军待轩阳离开后,放下手中的剑,长叹一声:“安儿,你可知自己做了什么!你简直是置我们陶家于不顾!”
陶安面上不卑不亢的回道:“儿子知错,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没有办法回头了。待处理完此事,儿子会请旨终身镇守边关,以赎己罪。”
只要帮阿沐摆脱了轩阳,到时再悄悄将她接到边关,她身上有他下的毒,那她就注定一辈子都只能呆在他身边。
“混账!”陶老将军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陶安骂道:“一个女人,竟让你做到如此地步,为父真是白养了你二十多年!”
陶安只低头,并不再接话。
如此僵持许久,轩阳再一次踏进了院门,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陶安,对陶老将军道:“所有事情到此为止。朕要回宫了,陶老将军一路奔波,若没有旁的事,就随朕一道返京吧。”
说完,轩阳转过身,上了常乐早已备好的车驾。马车里熏着淡淡的安息香,还备好了茶果。所有的一切都是为阿沐准备的,轩阳以为,她只是被吓到,所以才口不择言慌不择路,所以,他才昼夜不歇的赶了过来,只是为了再一次将她带回去……
秋风卷起车帘,轩阳望了一眼还站在芦苇边的素衣女子,轻轻闭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
看着马车走远,阿沐准备先回一趟杨伯的院子,走到村里的巷口时阿沐又停下了脚步,方才出门时包袱已经收拾好,就在自己肩上扛着,至于陶安,应该是跟着陶老将军一起回去了,下个月的解药陶安提前给了她,之后的之后再作打算吧,杨伯那里也没有再回去的必要。
想到这,阿沐转个身准备朝村外走,只刚走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陶安的声音:“阿沐,我在这里。”
第45章 骗来的解药()
第四十五章
远处天边的朝霞将整个村子晕出一片绯红,陶安牵着两匹马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天不好,快点赶路吧。”
阿沐点点头,走过去牵起一匹马翻身跨上,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主上为何不随陶老将军一起回去?”
陶安骑在马背上没有回头,默了一会儿淡淡道:“你既然放下了他,我就不会再放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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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安带着阿沐绕道到了扬州。虽不是阳春三月,但此时扬州的秋景也美得如诗如画。
陶安在扬州的宅子处在城里不算太热闹也不算太偏僻的地方,从外面看,不过是一处商户人家的宅院,但一进院门,阿沐便能感觉到有不少隐在暗处的视线正在盯着自己。
陶安把剑交给管家,松了松袖口淡淡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二十名身着普通家丁服侍的男子突然如幻影般出现在陶安面前,齐齐单膝跪地恭敬道:“拜见主上。”
陶安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清清淡淡的开了口:“我会在这里呆上一阵子,其间封锁整个宅院,不许任何生人进入,擅闯者格杀勿论。”
说罢,陶安侧首对阿沐道:“赶了许久的路,先进去歇息吧。”语气与方才相较缓和了许多,如此令阿沐的身份在二十名护卫中一下明了了起来。
正厅里,有侍从奉上了茶水,陶安轻轻抿了一口对阿沐道:“这二十名护卫丝毫不差皇宫里的大内高手,各个都可以以一敌百,你且放心在这里住下,过上一阵子,我会给你安排去处。”
阿沐点头应了一声:“谢主上。”
既然一时半会儿还确定不了陶安到底给她下的什么药,不如就暂且就先顺着他来,待他日有机会,她再想办法直接去找连远箫,说不定在他那里,能问出个一星半点儿来。
如此打算后,阿沐对陶安的态度越发恭敬。她比谁都明白,男人的心意有多靠不住,今日对你好,不代表将来会一直对你好,她若真在陶安面前恃宠而骄,说不定下场比上辈子还要悲惨。
听到这一声“谢主上”,陶安眉头轻轻蹙了蹙,他想告诉她,你从此后可以不用这样唤我,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阿沐的性子他清楚,这般恭谦谨慎,不正是将军府一手教出来的吗,此时又怎会因他的一句话,就完全变了性子。
只是……他也很想看看她温婉依人的模样……
想到这里,陶安脸微微有些泛红,不自觉的便握拳掩嘴咳了一声,放下茶杯道:“刘管家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厢房,只是这府院里包括侍从全是剑手,当初也并未想到有女子入住,因此并没有安排侍女,你且先住下,我随后便给你找一名来。”
阿沐连忙道:“不用劳烦主上,阿沐有手有脚,这些事情都做的来,不需要什么侍女。”
陶安起身负手走到门边:“我安排下的事情,你不用多言。”
阿沐遂缄了声,目送陶安离开了正厅。
阿沐住的院子临着宅院里的一方池塘,虽已入秋,但大片的莲叶上却还零星的托着几朵晚开的粉莲,在和煦温暖的午后阳光下,映和着一池的粼粼波光安静的盛放,清雅自如,恬淡至极。
阿沐在临窗的位置站了许久,只看着那些莲花,一言不发。
刘管家远远的瞅了一眼,然后朝这里走来,轻轻叩了叩门,在听到阿沐的允许后方才进来客气道:“沐姑娘,主上说要去拜会下几位在扬州的朋友,今晚便不回来用膳了,姑娘想吃什么便吩咐给老奴,老奴这就去为姑娘安排。”
阿沐点了点头同样客气的回道:“不敢劳烦刘管家操心,大家平日用的晚膳,给我照例送来一份便可。”
刘管家低着头想了想答应道:“好,老奴这就去安排。”
天色将黑时,刘管家和几名侍从端着托盘来送晚膳。阿沐瞥了眼那些精致碗碟里的菜肴,丝毫不比她在皇宫里吃的差,却也没有质问大家是否都一样,因为明摆着这些都是陶安的意思。因此,阿沐便也不再说什么,故作不知的坐下用膳,任由他们侍奉在侧。
用罢晚膳,阿沐去池塘边坐了坐,月色下的美景更是别有一番风韵,伴着偶尔乍起的夜风,阿沐不知怎的就又想起轩阳在芦苇荡边对她的质问。
如果告诉他实话,依着他的性子,决计不会再放她走。那么,将来她很有可能还会怀上那个孩子,就算她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在那风云诡变的宫廷里,她不知道能不能护它平安。她已经无法承受……再一次失去它的痛苦。
夜再深些的时候,池塘边的寒意也更深重了些,阿沐站起身准备回房,突然四肢百骸开始蔓延起来那种熟悉的如蚁噬般的痛苦,阿沐捂住胸口扶住池边的一棵桂树,喘了两口气,慌慌张张的从腰间摸出一颗药丸,刚准备往嘴巴里塞,阿沐皱着眉突然停下了动作。如果将来要找机会避开陶安去找连远箫,那么现在解药能多存一颗是一颗,趁着陶安就在身边,倒不如骗他一次。
想到这里,阿沐咬着牙忍着身体里越发明显的痛楚,将那颗解药重新藏好,然后迈着越显虚弱的步子朝陶安的房间走去……
陶安的房间和阿沐离的不算远,只隔了一个花苑,所以当阿沐绕过花苑看见陶安并未点烛火的房间时,突然想等下一次再说,可当急急忙忙的摸到解药时,阿沐却又迟疑了,鬼知道下次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忍着身体里疯狂蔓延的痛楚,阿沐咬着唇,几乎都是憋着泪才把那解药又重新放好,然后跌跌撞撞的奔到陶安的房间,蜷缩在门框边,攥紧拳头,等着陶安回来……
恰好这一幕被刘管家瞧见,刘管家慌慌张张的过去焦急道:“沐姑娘!沐姑娘!你……你这是……”
阿沐拧着眉,大口喘着气回道:“我……我的解药不见了,可能……可能丢在了路上……主上……求主上……救我……”
刘管家自然晓得陶安对一些身兼重要任务的手下用毒药牵制的事,只是他没想到,依今日主上对阿沐的态度,竟也对她做了这些事。
刘管家虽未亲身经历过这毒药发作时的痛苦,但见阿沐痛不欲生的样子便晓得了这药的厉害。于是刘管家连忙往前院跑,准备差人去请主上回来。
哪知这边刚拉开府门,便见陶安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袍子立在府门前刚准备推门而入。
见到刘管家的模样,陶安不悦的皱了皱眉:“何事慌张成这样?”
刘管家躬身道:“禀主上,沐姑娘她……”
“阿沐怎么了?”陶安一听阿沐面色瞬间暗沉了下来。
刘管家接着道:“沐姑娘说,她的解药找不到了,好像丢在了路上……”
陶安闻言,身子一僵,恍然想起今天正是阿沐毒发的日子,倘若没有解药,那她此刻……
陶安大步向阿沐的住所走去,刘管家匆忙拦道:“主上,沐姑娘此刻正在您的房门外……”
陶安脚步一顿,足尖一点,踏着正厅的屋脊转眼间就到了自己的住处。
远远的瞅见阿沐蜷缩在门框边发抖的身影时,陶安心里没来由的疼了一下,当他停在阿沐面前时,他看着她本就白皙的面庞此刻已尽无血色,只一双唇,已被咬的鲜红。
“阿沐!”陶安一把将阿沐抱在怀里对紧随而来的刘管家道:“去丹房取坤字格的青色瓷瓶,快!”
“是是!”刘管家闻言便急急忙忙的返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阿沐用余光瞥了一眼,发现他是朝西南方向而去。
陶安这边将怀里的阿沐打横抱起,一脚踹开房门,借着还算清朗的月色,将阿沐放到了床榻上。
阿沐此时已痛的浑身大汗淋漓,意识也渐渐开始模糊,只隐约听到陶安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
陶安握着阿沐的手,用手巾轻轻擦着她额上渗出的汗珠,双眉紧锁,心如刀割。
他虽未亲自体验这是何等的痛苦,但他晓得,当年有不少暗眼因无法忍受此毒的发作当场自裁。可是……即便他再心疼她,却没有能彻底解开这毒药的办法。因当年那暹罗国的药师亲口告诉他,此毒无药可解。
“阿沐……”陶安将阿沐抱起紧紧搂在怀里喃喃道:“我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爱上你……”
第46章 韩少庄主()
第四十六章
又等了一会儿功夫,刘管家匆匆赶了回来,将那青色瓷瓶递给陶安。陶安二话不说拔掉瓶塞倒出药丸送到阿沐嘴边轻声道:“来,把药吃了。”
语气之温柔令刘管家愣了一愣,其实方才他一进门看到陶安把阿沐抱在怀里时就愣住了,陶安的性子他很清楚,当年他侍奉在陶老将军身边的时候,就晓得他是个做事十分严谨的人,滴酒不沾更不近女色,可如今……却抱了个女人在怀里,看来此间关系,非同小可。
阿沐吃下解药后痛楚开始慢慢消失,到最后,整个身子也轻松了许多,与方才那痛不欲生的感觉相比简直就是天堂和地狱。
只阿沐意识清醒后想起的第一句话就是:去丹房取坤字格的青色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