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条先进生产线,都是80年代从国外引进的。我可以从中牵线,弄个几条生产线过来,轻轻松松帮你省掉至少几百万资金,上千万都有可能。这,就是我的爱国者导弹!”
宋维扬看向郑学红:“老郑,你的意见?”
郑学红点头道:“可以做。”
宋维扬忍不住笑道:“杨先生,你这些爱国者导弹,还真是让我不好拒绝啊。”
几百万资金,宋维扬可以从银行贷款,但上千万就没那么容易了,至少得罐头厂发展到一定规模才行。
除此之外,还有时间!
前往国外引进生产线,最快也得三五个月,慢则需要一年,而且还必须资金充足。如果能跳过这一步,比什么都难能可贵,必然大大加快宋维扬的商业计划。
宋维扬仔细考虑说:“杨先生,如果你能顺利从汕州罐头厂引进生产线,那我就答应给你10%的股权。”
“20%。”杨信坚持道。
“太多。”宋维扬说。
“就不再考虑考虑?”杨信笑道。
宋维扬说:“你的爱国者导弹,除了我之外,放眼中国谁愿意购买?连罐头行业的龙头老大都快死了,其他罐头厂减产还来不及,谁愿意花钱买生产线!跟我合作,你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一家企业10%的股份。拒绝合作,那么你一分钱都拿不到,爱国者导弹只能堆在仓库里蒙尘。当然,你也可以做中间商,帮我联系那批生产线,我给你足够的利润。现在,请选择!”
怎么选?
杨信的脸色变幻莫定,他已经掉入了话术陷阱。
明明是20%和10%的股份争执,转眼变成合不合作、怎么合作的问题。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杨信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思路完全被宋维扬引着走。
怎么说呢。
杨信这种人水平高、智商高、管理能力和执行能力都具备,但他的快速反应能力不足,而且容易被利益蒙蔽双眼。
优点突出,缺点也明显。
这种人,不能让他做战略决策,而且使用的时候还要栓一根绳子。
宋维扬给出的三个选择,第二条直接被杨信排除。那么,该拿10%的喜丰罐头厂股权,还是做中间商捞一笔呢?
捞一笔,然后去特区闯荡,搏一搏前程?杨信感觉很茫然,他暂时不知道该做什么生意。
但10%的股权也太少了……咦,不对,我该跟他谈股权多少啊!
杨信终于反应过来,说道:“我当然是想跟罐头厂合作,15%的股权怎么样?”
宋维扬笑道:“既然杨先生坚持,那就算了,希望以后还能合作。至于汕州罐头厂那边,我只能自己去接触了,多谢杨先生提供宝贵信息。”
面对宋维扬的强硬态度,杨信郁闷得想吐血。
问题再次转变,从怎么合作,变成合不合作。杨信只能把生产线卖给宋维扬,而宋维扬却可以自己派人去买,双方的谈判地位并不平等。
这个高中生好厉害!
杨信回忆着刚才的谈话经过,他发现自己一直被牵着鼻子走,搞得现在全无脾气,只能苦笑道:“那就10%吧。”
“我改变主意了,你只能拿3%,”宋维扬笑道,“因为我突然发现,我可以自己去买啊,根本不需要杨先生帮忙。”
“你……”杨信的肺都快气炸了。
宋维扬再次大笑:“杨先生别生气,我说笑呢,你觉得5%怎么样。”
这一起一落,杨信在郁闷的同时,居然觉得:至少比3%更好。
宋维扬又开始打感情牌,站起来搭着杨信的肩头说:“杨先生,不是我出尔反尔,而是这位郑先生的股权也才5%,陈小姐的股权只有1%。你一来就拿那么多,而且只是当中间商引进生产线,他们心里肯定是不服气的。大家都是合伙人,我总不能厚此薄彼,你说是吧?”
杨信争辩道:“可我能给罐头厂省几百上千万资金!”
宋维扬说:“多谢杨先生的宝贵消息,这几百上千万我们自己也能省。我给你那5%的股权,可以算是消息费,已经非常难得了。”
杨信的脑子有点乱,整理思绪说:“不对啊!我还有自己的本事,我可以管理企业,就算不帮忙引进生产线,我可有资格要求拿股份。”
“可我自己就能管理企业,并不缺杨先生这样的人才。”宋维扬道。
“我……”杨信理屈词穷。
到底哪里不对啊?
肯定有哪里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杨信怎么整理思路都无法理清,他决定回去再捋捋,说道:“我小宋厂长,我明天再来给你答复。”
“可以,慢走不送,”宋维扬又对郑学红说,“老郑啊,麻烦你走汕州一趟,看那边的罐头厂是否愿意低价出售生产线。”
杨信刚刚转身,还没迈步呢,听到这话立即回头说:“没你这么办事的!”
宋维扬很无辜地问:“在商言商,我哪里错了吗?”
“你没错,是我错了,我就不该来。3%就3%吧,你赢了。”杨信浑身无力,因为他现在只有两个选择:接受那3%的股权,或者,什么都得不到就滚蛋。
郑学红哈哈大笑:“杨老弟,见识到他的厉害了吧?”
杨信点头苦笑:“见识到了,小宋厂长名不虚传。”
郑学红跟谁都自来熟,跑去和杨信勾肩搭背道:“老弟啊,你要换一个思路。现在咱们是合伙人了,小宋厂长越是奸猾厉害,咱们就越能走得长远,钞票还不是大把的赚?”
陈桃也笑道:“是啊,他骗别人很厉害,但对朋友却没得说。以后大家是朋友了,一起赚钱,一起发财。”
宋维扬也拉着杨信往外走,笑呵呵道:“老杨你别生气,走,咱们去吃午饭,我自罚三杯!”
“走吧,走吧。”郑学红也架着杨信。
杨信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心里愤懑不平,委屈的同时又觉得好笑,连郁闷都郁闷不起来。
这都什么人啊!
(盟主,我对不起你,哭,明天加更。一定加更,我保证。其实这章4000字,相当于两章了……)
051【酒罐子】()
马爸爸不是说过吗?
企业留不住人,只有两种情况:一是钱给得不到位;二是员工受委屈了。
杨信这种人吧,股份给少了,他心里肯定有怨言。那就必须在职务上弥补,给他极大的话语权,让他能够尽展自己的才华。甚至,当他做出错误决定的时候,宋维扬还不必阻拦,只需提醒和补救,让他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同时对老板心怀愧疚和感激。
当然,前提是要栓一根绳子,让杨信无法彻底放飞自我,以滋长不必要的野心。而这根绳子还不能引起他的反感,得事先立下规矩,让他先习惯且理解,否则必然认为自己被束缚住了。
最后,在企业不断壮大的过程中,可以适量增加一点杨信的持股权,让他心中的不平得到释放。
而且从始至终,宋维扬还得打感情牌,拉近彼此关系,变成亲密的朋友和伙伴。
熬鹰嘛,遛狗嘛,宋维扬太擅长了。
忠义无双,且又才华横溢的人,太少,属于凤毛麟角,可遇而不可求。
但凡有能力的人,都有野心,能力越出众,野心也越大,上位者只需把那种野心引入正确轨道。让一条猎犬始终有猎物可捕,那么猎犬就不会反咬主人,野心也能变成动力,越有野心,猎犬就越凶猛。
同时,主人还要树立自己的威信,培养跟猎犬之间的感情。总有一天,即便没有猎物了,猎犬也会老实蹲着。
杨信这头鹰,值得宋维扬慢慢熬。
这么说吧,现代企业管理系统,扔给郑学红都玩不转。但杨信可以,而且还能在实践中自己改进,从而让宋维扬摆脱企业束缚——毕竟管理企业是需要大量时间的。
……
午饭是在百货大楼的酒店里吃的,算是“股东们”的首次聚餐。
别看杨信是浙大毕业的高材生,但他做过副县长和厂长,必然“酒精考验”过。这年头,做官得喝酒,做生意还得喝酒,几年时间就能成为酒罐子。
“杨老弟,来,满上!”郑学红一杯接一杯的劝,手还搭在杨信肩上,态度不知有多热情。
杨信有点架不住了,他已经喝了两斤白酒,摇头晃脑摆手道:“哥,你是我亲……亲哥,真……真不能喝了。”
郑学红仰脖子喝下,倒置酒杯道:“我干了,你随意!”
毕竟刚刚加入团队,这个面子必须给,杨信硬着头皮也干杯,大着舌头说:“老……啊哥,你这……酒量,厉害……厉……厉厉厉害!”
宋维扬怕喝出事,连忙劝道:“老郑,差不多就可以了。”
陈桃帮忙夹菜,笑道:“杨大哥,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谢……谢啦!”杨信连筷子都端不稳了,好几次把菜夹起来都掉下去。
宋维扬朝郑学红眨眨眼,后者立即笑道:“杨老弟,听说你在琼岛混过,那边是不是很好赚钱啊?”
杨信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摇晃:“别……别提了,我跟几个……啊朋友,一亿多的生意,全……全他妈打水漂了。那地方邪门儿,全是……是是歪门邪道……”
郑学红问:“都有哪些路子?”
“炒房炒……炒地,你……你们都知道,倒车听过没?”杨信问。
“倒卖汽车?”陈桃说。
“对,8……8884年,还有85年的时候,琼岛遍地都是进口车,”杨信喝了口茶醒酒,整理措辞道,“跟我一起做房地产的朋友,有……有个是幼儿园的老师。听他说啊,那个时候全疯了,连幼儿园都在做汽车进出口贸易!”
郑学红惊道:“走私?”
“不……不是走私,”杨信说,“都是有政府批文的,那批文发得有点多。光是8……885年那一年,琼岛的汽车进口量,相当于建国头20年全国车辆进口额总和!你说,吓……吓不吓人。当时啊,琼岛的普通工人都在做车辆进口,没钱,不怕,街坊邻居凑个几万块钱,再找关系弄批文,就能合……合伙买一辆进口车再倒卖出去。”
“还有这种事?”郑学红发现自己孤陋寡闻了。
杨信苦笑道:“所……所以说,那地方邪门儿啊。”
宋维扬帮杨信添了一杯茶,问道:“汕州罐头厂具体什么情况?”
杨信甩甩脑袋,捋着思路说:“我朋友的亲哥,是汕州罐头厂的副厂长。几次大裁军,军用罐头销量大减;欧美反倾销,出口罐头也受限制,民用罐头就更不好卖,汕州罐头厂两年前就资不抵债了。工人的工资只能找银行贷款解决,后来银行都不放款了,就只能给工人发罐头抵工资。”
“生产线真的能低价买到手?海霸王那边,会不会出面制止啊。”宋维扬问。
杨信笑道:“国企什么情况,谁不知道啊?工人穷得铃铛响,就只能偷厂里的东西去卖。就算我们不买汕罐厂的生产线,到明年估计也被偷得缺斤少两,没法开工了。反正厂子要卖给海霸王,生产线凭什么不能提前卖给我们?领导得好处,工人也能得好处,吃亏的只有台企。”
宋维扬举起酒杯说:“老杨,只要你谈成了这笔买卖,就是罐头厂的大功臣。来,我敬你一杯,你喝茶就行。”
“好说!”杨信喝茶笑道,“小宋厂长,刚才过来的时候,半路上我总算捋清楚了。我太轻敌,而且急了,过早暴露了我的底牌,后来就一直被你牵着鼻子走。说实话,自从大学毕业以来,能让我吃暗亏的不多,你是年龄最小的一个。”
郑学红大笑:“老杨,你心里还记着呢?”
“当然记着,”杨信又喝了一口茶,“不过我服气,自己太轻敌,就别怪人家出手狠辣。在琼岛烂尾楼的楼顶上,我醉醺醺的差点跳下去,算是死过一回的人,这点事情我会看不开?”
郑学红说:“看得开就好,以后大家都是好兄弟。来,再喝一杯!”
“喝!”杨信又开始喝白酒。
宋维扬道:“好了,好了,吃菜吧,再喝就得进医院了。”
杨信还是把酒干了,笑道:“郑老哥的酒量,别的不讲,跑销售拉关系肯定是一把好手。”
“也不多,就五六斤的量。”郑学红谦虚道。
杨信说:“我这是想起一个老同学,毕业以后就进了外贸部门,喝酒那个厉害啊!他也下海了,前几天我从琼岛回来,半路上去特区看他。本来是想去投靠的,结果你猜怎么着?”
陈桃问:“怎么了?”
杨信摇头苦笑:“他比我更倒霉!我破产是因为国家政策,他是被一个女人给骗了,做生意几年赚的钱,被骗得干干净净。他如今住特区的农村,在外企给人当翻译,一个月就3000多块钱。”
郑学红说:“3000多不少了。”
“那也得看是谁啊,”杨信突然眯眼道,“小宋厂长,我觉得吧,咱们厂的罐头肯定要往出口方向发展。我这个朋友以前在外贸部门工作,国内国外都认识人,是不是可以把他也拉过来?”
这就开始培养自己的班底了?
宋维扬笑道:“可以啊,就怕人家觉得屈才。”
“放心,我保证说服他,”杨信道,“这次去汕州罐头厂谈生产线的事,我就把他也叫上帮忙。”
宋维扬并不制止这种行为,一家公司想壮大做强,必然要吸纳各种人才。规模稍大的公司,没有派系反而奇怪,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家公司快死了!
良心竞争,有利于公司的发展。
但若是出现恶性派系斗争,就别怪宋维扬翻脸无情。
这里头,郑学红是个关键人物。老郑为人圆滑,又通晓事理,他可以充当公司润滑剂。
一顿饭吃完,杨信已经快站不住了,郑学红扶着他说:“杨老弟,楼下有保龄球馆,咱们一起去打几盘。”
杨信有些诧异:“容平市也有保龄球馆?我还以为只有省城才有。”
陈桃说:“还有卡拉ok。”
郑学红笑道:“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