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郎却注意到了他抱拳的手,手指上长着老茧,看来这个少年也是个学过武功的,再看他身体修长,一束一束的肌肉既不夸张又隐含着少年的气息,英气勃勃。
“顾少使,早。”可能是感觉到了顾轻郎打量着自己的眼神,季致远将视线转移到了他身上,上下看了一眼后,他抿嘴,有些羞涩的朗声。
顾轻郎卷起了嘴角,点点头,温和的道:“早。”比起面容秀气文弱稚嫩的少年,他喜欢亲近的是这种英姿焕发挺拔能武的男儿才对!
“咦——”旁边的凌亦晨和程裴如同时冒出了一阵惊奇,“好难得啊,顾兄居然开口搭话了!”
“我们还进不进去了。”顾轻郎眉头一抽,俊朗出色的脸容上布满了无奈和冷感,他真的很想拍死这两个自己贴上来的好友。“走吧,一起进去!”
——
所谓的请安,对他们这些刚进宫又位份一般的新人而言,还不是日复一日的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高位份的嫔妃你来我去夹枪带棒的说说笑笑。在座的除了温贤妃有皇上的特旨,因为身体羸弱不必前来,凡事宫中正六品及以上的主子都来了。
“给婳妃娘娘请安。”来的最晚的是齐沫容,他照旧千娇百媚,雌雄莫辩,微微屈身的那一刹那,一双勾人的桃花眼轻佻的向上一翻,带出来的不是媚气,而是十足的傲气。
婳妃还没说什么呢,朱乐瑶那小妮子就不饶人的说:“臣妾刚刚进宫,这来给婳妃娘娘请安还是第一次,怎么倒是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请安还能来的这么迟的。”
估计在后宫中,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齐沫容不客气的,也只有这个朱乐瑶了。
齐沫容连婳妃都不怕,又岂会怕她,“朱婕妤倒是知道规矩,只是不知这规矩是婳妃娘娘教的呢,还是太后娘娘教的?”你不就是靠着这两个人吗?愚蠢的女人!
“你——”朱乐瑶出风头的性子很强,然而却不知道给自己留退路,只一味的想自己有太后和婳妃可以依靠。这比她还美貌的妖男岂敢得罪她!
齐沫容冷冷一笑,还没有被皇上重视过的女人,他没心力去跟她啰嗦。
“齐昭仪,你已经是宫里多年的老人了,何必跟朱婕妤这小表妹多番计较?”婳妃坐在堂上,却突然开口如此说。看着齐沫容和朱婕妤斗嘴,她开始也不打断,只是看到这时朱婕妤被堵的说不出话了,她才笑盈盈的来上这么一句。
齐沫容妩媚冷笑:“本宫也是奉了皇上的圣谕协理六宫之人,朱婕妤既然不懂尊上的规矩,婳妃娘娘,试问本宫如何提点不得?”
“提点……当然是可以的。”婳妃的凤眼立刻寒了,转头愤怒的扫了一眼堂下的婉嫔。
后者一愣,连忙开口温婉的插上话笑道:“朱婕妤到底是皇上的小表妹,言谈直爽,美好烂漫,只是她初来宫中,恐怕还不知道昭仪娘娘来给婳妃请安,向来是来的最晚的。”
这个婉嫔恐怕是一直追随婳妃的人吧,瞧着轻描淡写的一句笑言就把婳妃从难堪里解救出来,又给足了朱婕妤的面子,最后还踩了齐沫容一脚,顾轻郎没意思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想着。
朱婕妤在齐沫容身上吃了亏,气的一张艳丽的脸庞都弯了。
婳妃望了这小表妹一眼,勾起嘴角,突然看着齐沫容道:“本宫听闻皇上近日新得了一件极美的披风,是六王爷府上奉来的,用的还是雪域白熊身上的细毛织就,不知道齐昭仪有没有见过?”
齐沫容一颗心都扑在皇帝身上,闻言一愣,不悦的说:“我何时见过。”同时心里也暗暗奇怪着,这两日他常去乾明宫的时候,并没有听起这话啊。
朱婕妤咬着红唇,恨恨的道:“昭仪娘娘当然见不到了,因为这披风是皇上昨日才得的,昨晚就已经赏给清欢殿的顾少使了!”
这个男狐猸子,原本她还不打算把这事告诉旁人呢,现在看他这样嚣张,不就是仗着皇上宠你吗?她偏要说出来,气死他!
“什么——”
齐沫容的媚眼一震,转头就寻找着顾轻郎的身影,同时这一颗玲珑心,都快被嫉恨酸成烂了,他并不是在意什么披风,任它如何金贵,不是皇上所赐也只是一件单单纯纯的贵品而已。
但是、但是皇上为什么没有把这个贵品赏赐给他,反而赏赐给了一个新人!谁人不知,以前的后宫,皇上但凡有什么珍品要赏,不是赏给婳妃就是赏给他的!
如今居然凭空冒出一个顾少使……
齐沫容很快站起身子,觉得面子受损的他,媚眼发红的恨道:“臣侍告退!”
顾轻郎依旧低着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未曾抬起,也不曾显露出紧张和畏惧的模样,只是他低着的俊容上,隐卷了疯狂的杀气和讽刺。有些人,恐怕是留不得了。
倒是坐在顾轻郎两侧的凌亦晨和程裴如等,接受到了一殿子嫔妃的目光,俱都心惊胆颤,他们也不知道顾轻郎居然跟皇上还有这样的事,两人在心里跟着忐忑不安。
“好了,时候已经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吧。”婳妃的眼眸从顾轻郎的身上飞快的跳开,如果没人注意,几乎不会有人发现,她刚刚看了顾轻郎一眼,是用那种极为狠冽冷笑的眼神。
“臣妾告退。”朱乐瑶这说出大话的妮子,虽然气到了齐沫容,但是对屡屡夺走她风头的顾轻郎当然也是满心的不满,负气的哼一声,她第一个走出翊华宫。
顾轻郎也站起了身,随着众人一起缓缓退下,在退至殿门的时候,他突然抬起眼帘,那一双黑色冷漠的眼眸中,突然喷射出淋漓尽致的杀气。
好一个统领六宫的婳妃!
第十七章 :杀鸡儆猴()
翊华宫外面的宫道处,顾轻郎等新人刚一走出来,就被齐沫容和追随着他的嫔妃们挡住去路。
“昭仪娘娘,这就是皇上点名要第一个召侍的顾少使?”一个男妃站在齐沫容的身后,年纪很轻,却是玉面生春,秀气非常。他是卓贵嫔的亲弟弟,少使卓青书。
顾轻郎看到这样一大帮人堵在路上,大概也明白是为了什么,和凌亦晨等站在一起,他内心冷笑着,随着凌亦晨等新人们弯腰。
“给齐昭仪娘娘请安——”
“顾少使,你且抬起头来。”齐沫容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顾轻郎,眼神狠厉,仿佛要看穿他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迷惑了皇帝一样。
萧崇的那一件披风,引发了齐沫容所有的恨意。后宫之中,撇开婳妃那个女人也就罢了,在众多的男妃里,除了他,看谁还敢夺走皇上的注意力!
“是。”顾轻郎很好的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抬起了头,下一刻就感受到了刀子一般的目光。
这个新进宫的男妃,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五官坚硬俊朗,脸庞说不上艳丽,甚至还沾染了太多男子的英气,他的身子骨也不娇柔魅惑,根本就不像一个男妃该有的样子。
皇上为何会注意到他呢,还选了他第一个侍寝。齐沫容瞪视着顾轻郎的时候,反而更加的糊涂了,心里受不了皇帝还会把宠爱分给别的男妃,他忍不住自我各种猜测着。
难道皇上之所以看好这个顾少使,只是为了避开太后和朱婕妤那伙人,选一个靶子而已,再没有其他任何原因的,是吧?这么一想,齐沫容的心舒服多了。
挑着一双媚气的眸子,他冷冷望着顾轻郎的脸讽刺道:“模样不过尔尔!”
顾轻郎低下头,表面恭敬内心狂妄的轻笑,“是。”
“宫里的日子还长,你们这些新人还是安分些比较好。”只不过是皇上手里的一颗棋子而已,他需要担心什么,齐沫容转身很是高傲的站着。“安分的就能活的长久,不安分的话……”
“是,昭仪娘娘。”那没有说完的话音埋没在一片阴暗的空气里,与顾轻郎站在一起的新人们听了,都在心里狠狠一震,这就叫官大一级压死人。
齐沫容虽然年纪比新人们大不了多少,可是人家现在已经是从二品的昭仪,又是一品世家的出身,面对他们这些新人,人家的眼皮子都可以不眨一下的对他们冷冷威胁。
顾轻郎明白该低头时就低头的道理,齐沫容要借着他训诫宫人,好,你训就是了。什么人他能不放在眼里,什么人他现在必须得放在眼里,他一清二楚。
齐沫容很满意自己的震慑效果,但是想到刚刚在翊华宫的时候,婳妃洋洋得意对他说着皇上恩赐别人的场景,他就恨得牙痒痒,婳妃这女人,处处跟他作对!
双眼一转,他突然伸手,狠狠的指着一个小嫔妃道:“你是哪位新人,难道不知道本宫素来都是穿的大红色吗?你是几品的位份,居然敢跟本宫一样,穿着大红,绣着芍药!”
小嫔妃没想到这事会牵扯到自己身上,腿一软马上吓的小脸都白了,“臣妾正八品更衣卫氏,见过昭仪娘娘,娘娘恕罪,臣妾不是有意要冒犯娘娘的——”
卫更衣实在是初来宫廷,还不知道嫔妃们这些利害关系,也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成了齐沫容的出气筒,跪在地上,她泪眼婆娑,瑟瑟发抖。
齐沫容给自己的宫人使了个眼色,道:“卫氏行为不检,冲撞本宫还不知悔改,这样的新人留在皇上身边也是个祸害,来人,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后送入慎刑司好好教导!”
暂时压不倒婳妃那个女人,这个卫氏他总能拿捏吧。
“昭仪娘娘——”卫氏一听自己只因为穿了跟齐沫容一样的花色的衣服,居然就要被打二十大板,还要被送去慎刑司管教,慎刑司,那是处罚宫女太监的地方啊,她如果真的进了那里,还能好好的出来继续当嫔妃吗?“昭仪娘娘恕罪!昭仪娘娘恕罪!”
“还不快带走!”齐沫容天生一副花容,娇俏妩媚,可是在处置人的问题上,他却铁腕峥峥,没有半点怜惜,对这些嫔妃的怜惜,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不!不要!昭仪娘娘饶命啊——”
“带下去!”齐沫容又是一声怒斥,他宫里的侍卫们立刻上前,将卫更衣纤细的身子死命扣住,往慎刑司的方向拖去。可怜一个年轻如花的官宦女孩,还没有等到侍寝的机会,也没有等到为自己家族争光的日子,就这样断了所有的希望。
其他的新人站在庭院里,看到这一幕,一个个只觉得后背上发凉,这算起来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地位份的嫔妃被废黜。齐沫容怒火之下,确实起到了杀鸡儆猴又出了恶气的作用。
心满意足的看着一干新人全都吓的人人自危的样子,齐沫容媚脸跋扈,冷哼一声,扫一眼站在一旁的顾轻郎,勾起嘴角妖媚的喝道:“回宫!”
“恭送昭仪娘娘!”新人们现在在心里,恐怕对齐沫容这个深受皇帝宠爱的昭仪娘娘是又惧又怕。大家一摊开自己的手心才发现,那上面全是汗啊。
大家立刻带着自己的宫人,各自分开,谁也没心情再挤兑谁了。
“刚刚真是吓死我了。”走在宫道上,凌亦晨压着自己的心脏说:“吓死我了,齐昭仪为何如此大胆,居然就这么发落了卫更衣,难道他不怕皇上问起来,他该怎么自圆其说呢?”
顾轻郎冷冷的抿着薄唇,一字一顿的道:“他需要自圆其说干什么,他说卫更衣犯上不敬,卫更衣就是犯上不敬。”他算是看明白了,唯有身拥高位,才能让黑是黑,白是白。
卫更衣那女孩,稀里糊涂就做了他人的铺路石,实在是太可惜了。
然而现在,顾轻郎不单单是为卫更衣可惜,回到自己的宫里后,他知道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一晚,原本该岚婷守夜,然而顾轻郎却将她换成了张平。
“姑姑今晚去休息吧,让张平和你换了差次,姑姑明天白日再来当差就是了。”望着岚婷疑惑不解的样子,顾轻郎什么也没说,只是如此轻描淡写的吩咐。
兰婷也没有多想,讪笑两声就屈身道:“是,奴婢遵命。”
第二天,一大早,清欢殿里就来了贵人,居然是太后身边的老嬷嬷新月。
“奴婢给顾少使请安。”新月嬷嬷带着一脸的笑意,可是也许是太后宫里的掌事嬷嬷的原因,她脸上的笑意再灿烂,也总是让人觉得很假很虚。
顾轻郎迎了出来,并不曾怠慢她,“姑姑一大早就来了,快请坐,来人,上茶。”
“奴婢谢少使恩典,只是奴婢是奉太后娘娘懿旨前来,就不多打扰少使主子了。”
“太后娘娘的懿旨?”顾轻郎想到拜见的第一日就把自己罚跪在乾寿宫好久的老妇,内心冷笑,脸上却微笑的问:“不知太后是要姑姑传的什么懿旨。”
新月姑姑道:“太后知道今晚是少使主子侍寝的日子,少使主子是皇上指名的首侍之人,所以太后让奴婢亲自前来,送一块上好的蓝田美玉给少使主子,以作赏赐。”
这太后也开始在拉拢他了,或者是想要把一切可以捏在手里的人,都随意拿捏?顾轻郎脸上摆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走到新月嬷嬷的身边,欣喜的笑道:“谢太后恩典!”
“恭喜少使主子今夜初侍!”新月嬷嬷一看顾轻郎这欣喜不已的模样,双眼一暗,脸上的笑意微微的就冷了下来,多余的话再也没有,赶紧屈屈身子,“奴婢先告退了。”
她就说这个顾少使也不过是个肤浅之人,怎么太后还堤防着他以后会不会有大作为,这样一点点赏赐就把他高兴成这样,在意虚假的恩宠之人,在宫中又岂能长久。
“新月嬷嬷慢走。”顾轻郎一直端着兴奋若狂的笑容,亲自把新月嬷嬷送了出去。
岚婷看着顾轻郎这样子,心里很是纳闷,真奇怪,之前都听主子说他不想侍寝,也不想留在宫里,怎么主子现在却是一副很乐意被太后和皇上恩宠的样子?难道主子想通了……
啊!岚婷的心中惊了一下,顿时就有些慌乱了。
顾轻郎走回殿里,今日是他要侍寝的日子,他可以不必去婳妃宫里请安。
“主子,您刚刚……”岚婷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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