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杨晓风听得有些哭笑不得,冷淡道:“这什么规矩嘛,情发自于心,须知爱到深处,身不由己,怎能因为前人的遭遇就要将后辈相爱之人活活拆散,太不人道了吧”。
“我也觉得祖师留下的这规矩实在太不近人情呃师父,你”,柳如烟嫣然一笑,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瞧见曾月馑正怒目瞪着她,顿时干笑一下,呐呐住了口。
曾月馑干咳一声,道:“其实祖师并不是一个冷漠无情之人,相反,他为人非常大度宽容。但父辈血的教训犹在眼前,所以,虽然他定的这条谷规虽有不妥之处,但他却不得不这么做。不知公子可明白”?
杨晓风只有摇头叹息,道:“仔细想想,这也怪不得他,毕竟这种经历不管是谁都难免会在心里留下一些阴影的,唉”。
曾月馑默然道:“是啊,除了只在这一件事上祖师有些执拗外,在其它方面其实他非常随和的。不过,因为心中的阴影,他又穷尽毕生心血特意创出了一套功法,专门克制移魂大法的功法,祖师将其取名为‘清心灵决’”。
杨晓风惊讶道:“清心灵决是你们祖师为了克制移魂大法所创的”?
“正是。赵玉锋虽然不知所踪,但移魂大法一直是祖师父子心中的一个结。祖师创这套清心灵决的初衷便是为了克制移魂大法。移魂大法是以琴声勾起人心中的阴暗面,进而扰乱心神加以控制,使人走火入魔沦为杀戮工具”。
说到这里,曾月馑扬了扬手中的玉萧,继续道:“而清心灵决,说白了也就是一本曲谱,以这管萧奏出的萧声使人灵台复归明净,让那些被移魂大法控制了心智的人重新从无边的杀念中醒转过来,摆脱心魔,再次恢复神智。这也是祖师的一片苦心,毕竟赵玉锋下落不明,万一他的移魂大法落到了心术不正的人手中,以移魂大法的威力何人可敌,若是它一出世,那江湖上恐怕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祖师的用意,便是等浩劫起时以清心灵决加以克制,以免生灵涂炭,无辜者遭难”。
杨晓风不解道:“既然这清心灵决是为了克制移魂大法,让被移魂大法扰乱心神,丧失神智的人灵台复归明净,摆脱心魔。那为何它同样也能扰乱人的心神,使人走火入魔呢”?
“公子这问题问的好”,曾月馑忽然脸色肃穆了好多,淡淡道:“清心灵决的确是能让人摆脱心魔,重新恢复神智,但说白了,它终究不过就只是一曲萧音而已。它的功效是以萧声唤起心底的良善和纯真,可是,若是一个人心底早已没有半点良善,若是他心中就只有无边的恶念。对这样的人,仅凭一曲萧声又如何便能够让他们摆脱心魔?因为这种人,不管他们的心智有没有受到移魂大法的侵扰,但他们的心中早已经没有良善了。这种人,他们虽然披着一张人皮,但他们早已枉为人,他们早已抛弃了人性最初的善良,他们心中已完全只剩下无边的欲念,恶意早已将他们的心完全占满。所以,早在遭遇移魂大法之前,他们本身便已经入魔了,这种人,清心灵决对他们又有什么用”。
杨晓风淡然道:“也就是说,真正让人走火入魔的根本就不是移魂大法,而是人自己的本心”。
“入魔的本就是人本身。自始至终,一个人为善为恶,是神是魔,从来都取决于他自己的心”。
“唉”,杨晓风轻轻叹息了一声,他为人性而叹息。
他感觉心中一阵莫名的悲凉。
第四百二十八章 无尘过往()
“哎,不对呀”,杨晓风忽又道:“前辈让我来,莫非就只是为了要给我讲这段陈年旧事,你先前不是说,是为了打听一个故人的消息吗”?
曾月馑微笑道:“公子莫急,我之所以从头讲起,只是为了将故事讲得更明白些。关于故人的消息,现在正要开始”。
“前辈请讲”。
曾月馑又扬了扬手中的玉萧,道:“祖师创出清心灵决后,这管萧便成了本门的信物”。
“哦”,杨晓风皱眉道:“既是信物,为何会流落在外”?
曾月馑苦着脸道:“公子实在急了些,且听老夫细说”。
杨晓风尴尬道:“好,前辈请说”。
曾月馑道:“后来,祖师娶妻成家,生下两子,长子李泽华,次子李少华。而刚刚我已经说过了,祖师留下严规,本门中同门之间不可相恋”。
“这点前辈是说过了”。
曾月馑再也忍不住叹息一声,苦笑道:“谁料想这两兄弟长大后偏偏就同时喜欢上了自己的同门师妹,而且两兄弟喜欢的竟然还是同一人,祖师的一个亲传女弟子秦浅”。
“啊”,杨晓风感觉以他的认知都有些无法理解这件事了,这都是什么状况啊?
当下,他不由得向柳如烟看去,恰恰女孩也正好向他看来。二人对视一眼,尽皆一阵摇头苦笑。
曾月馑也苦笑着感慨道:“虽说历史总是在不断的重复,可是,对于祖师来说,这种重复也太呵呵”。
杨晓风叹息着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呵呵”,曾月馑淡淡道:“此事传开后,祖师大怒。先是将两个儿子狠狠的揍了一顿,犹自还不解气,又将两兄弟关起来,叫他们好好面壁思过。同时更严令二人,若不斩断恋情,便要将他们逐出谷去。被祖师这一顿训斥,老大李泽华害了怕,虽有不舍,但只得挥剑斩情丝,发誓以后再不对秦浅师妹有任何非分之想”。
“那老二李少华呢”?
“唉,李少华。李少华虽然年纪比大哥小了两岁,但脾气秉性极其执拗,绝不更改自己的决定。祖师恼怒之下,威胁他说若不斩断情丝的话,便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并将他逐出谷去,永世不得回还。可纵是如此,李少华依然毫不动摇自己对秦浅的爱恋之情,虽然受到祖师严训,可就是死不悔改,依旧倔强至极,说什么除非是他死了,否则,就算是断绝父子关系,被逐出谷他也不在乎。总之一句话,就是死他也要和秦浅师妹在一起。他的坚韧和这一片痴心,终于打动秦浅,为了不让祖师父子失和,也为了让心爱之人不至于受到惩戒,姑娘竟主动去求祖师,请祖师放过少华师兄,并且,为了两位师兄不再因自己而受到困扰,她竟然提出愿意离开无尘谷,从此远走江湖,与两位师兄再不见面。祖师当即表示,此事自始至终问题都是出在他两个儿子身上,与她并无直接关系,他也不会为此迁怒于她,所以,明确拒绝了秦浅。可秦浅却执意要求,说自己去意已决,还请师父见谅,同时也请师父成全。祖师无奈之下,虽然心有不舍,但最后终究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
“秦浅真的离开了”?
“是”。
“想必故事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结束吧”?
曾月馑叹了叹气,接着道:“本以为随着秦浅的离开这件事终于结束了,谁料到她前脚刚一离开,李少华后脚便追了出去,同时还带走了本门的信物,也就是这管玉萧以及清心灵决的曲谱”。
“原来是这样”,杨晓风总算听明白了。
“是啊”,曾月馑淡笑道:“这就是清心灵决和这管玉萧流落出去的始末缘由”。
杨晓风淡淡道:“其实这样也好,要是李少华和秦浅这对有情人留在无尘谷的话,说不定又会重蹈他祖辈当年的覆辙,还是离开好啊”。
“唉”,柳如烟叹气道:“虽然这样的结局多少凄伤了些,但有情人终成眷属,相比起他祖辈的结局来,还是实在好了太多”。
曾月馑也颇为欣慰的笑了笑,接着道:“李少华和秦浅离开后,真的就没有再回来。后来,祖师也上了年纪,正所谓人老多情,当年的事也已经淡去,他思念儿子,遂派人四处打听李少华的下落,但直到他死也终究没能再见上儿子最后一面。至于李泽华,同样四处打听弟弟的下落,可人海茫茫,要找一个离开多年的人谈何容易,虽费尽周折,然最终依旧只落得个一场徒劳”。
“情之一字,到底为何”,柳如烟摇了摇头,苦涩道:“我想不通,祖师怎么会如此心硬,难道父子之情,兄弟之情真的就没有一条规矩重要吗。规矩是人定的,难道就不能改改,而且,虽然当年的祸事的起因是同门恋情,但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赵玉锋心中的执念太重,从而导致他走错了路而已。这少华兄弟又不是的李曼云和赵玉锋,怎么祖师就害怕一定会重蹈当年的覆辙。还有,就是少华夫妇,他们怎么真的能就这样一去不回,难道他们就一点也不挂念自己的父亲。莫非父子之情,师徒之情真的就比不上男女之爱”?
杨晓风淡淡道:“姑娘错了”。
“我错了”?
曾月馑也笑着道:“如烟妳的确错了”。
“师父也认为我错了”?
曾月馑再不搭话。
柳如烟冷冷道:“你们都说我错了,那就请公子说说,我哪里错了”?
杨晓风淡淡道:“其实,也不能说是姑娘错了,只因为你是个女子,而不是男人”。
柳如烟不服,道:“男人怎么啦,女子又怎么啦”?
杨晓风道:“正因为你不是男人,所以你不懂男人,你更不懂少华前辈”。
柳如烟不悦道:“难道你懂”?
杨晓风点头道:“我的确懂”。
“哦”。
“少华前辈之所以再没有回来,并不是他不挂念自己的父兄,而是因为他太挂念自己的父兄了”。
“这是什么逻辑”?
“若不是因为当年的祸事已经成了父亲心中的死结,他绝不会定下同门之间不可相恋这样的严规。少华前辈显然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不敢回来,他怕自己会触及到父亲心中的旧伤。而且,他之所以不敢回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他和大哥同时喜欢上了师妹秦浅,而现在他已经和师妹结合在一起,他觉得心中有愧,他无法面对大哥”。
曾月馑终于又插话道:“公子说得对。其实在我看来,这样的结局实在是最好的了,若是当年的李曼云和赵玉锋有一人能像少华这样做,又怎会发生后来的祸事”。
杨晓风淡笑道:“我也觉得很好,若不是少华前辈的离开,又如何会有前辈今日的这份牵挂呢”。
第四百二十九章 故人之子()
杨晓风此言一出,曾月馑不由眉头一挑,不过,虽然多少有些诧异但却并不吃惊,微笑道:“看来公子已经知道我要问的故人就是少华了”?
杨晓风失笑道:“晚辈虽然愚笨,但话都已说到了这一步,我要是还猜不出前辈要问的人是谁,那我也太不堪了些吧”。猫扑 更新最快最全的免费
曾月馑忙摆手道:“公子不可多想,老夫绝没有看轻你的意思。方才言语中有不当之处,万望海涵”。
杨晓风笑着道:“开个玩笑,前辈莫要当真。不过,有一点我还是不太清楚”。
“哪一点”?
“这少华前辈与前辈你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曾月馑似已经料到杨晓风必定会这样问,脱口而出道:“我算是少华的师侄吧”。
“师侄,这么说前辈是少华大哥泽华前辈的弟子了”?
“正是。师父只生了两个女儿,我是他唯一的亲传男弟子”。
“原来是这样,这也难怪前辈会如此关心少华前辈的下落”。
曾月馑忽又黯然道:“祖师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师父务必找到师叔的下落,怎料师父终其一生却始终一无所获,他临终前便将这任务又交给了我这个唯一的男弟子。当时师父交代,要我找到师叔后,一定劝他们回家来。可是,这么多年来,我虽废了许多心力,但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一点头绪也没有。如今,我都是已年过半百的人了,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完成师父的心愿”。
“前辈寿数几何”?
“刚好五十四”。
“的确不小了”。
“不是不小,而是已经太老了吧。也不知我还能再活几年,还能不能在剩下的日子里把师叔找回来,否则,我死后怎么向师父和祖师交代”。
虽然并不想说明,但杨晓风还是道:“前辈真的认为还能将少华夫妇找回来”?
“什么意思”?
“前辈都已经五十四了。想来以少华夫妇的年纪,只怕早都已经离世了吧”。
曾月馑苦笑道:“这点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想到没能替师父完成心愿,总觉得有些遗憾”。
杨晓风淡淡道:“人这一辈子总免不了要留下些遗憾的,否则,他又是为何而活,他又如何能懂得活着的意义。酸甜苦辣,五味俱全,不甘,遗憾,这些所有加起来才是人生本来的样子。也只有将人世间的爱恨情仇,辛酸离愁,将这一切情感尽皆体会过、经历过,将生活的各种滋味尽皆尝过,才能真正明白人生的真谛”。
柳如烟低笑道:“或许公子说得对,只是,人为什么一定要活得那么明白呢,太明白的人往往活得很痛苦。倒是那些糊涂的人,反而比明白人活得更加快乐。所以,有时候糊涂一些,岂非也很好,你说是吧”?
杨晓风淡然道:“或许吧”。
“哎,不说这些了”,曾月馑磨弄着手中的玉萧,好一阵后,看向杨晓风,道:“公子,我听如烟说,这管萧是公子偶然间在你和尊师隐居之地的一处山洞中得到的”?
“嗯”。
“而且,尊师还知道这管萧的来历,知道天音门之事”?
“是”。
“尊师姓李”?
“对”。
“多大年纪”?
“大概和前辈差不多吧”。
“这就是了,姓李,年纪也刚好符合,想来绝不是巧合”。
杨晓风诧异道:“前辈的意思,莫非我师父他”?
“正是”,曾月馑点了点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尊师应该就是师叔的儿子了”。
“啊”,柳如烟惊讶道:“师父认为,杨公子的师父就是太师叔的儿子”?
曾月馑淡淡道:“这世上的巧合并不多”。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