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羽立刻追问道:“什么事”?
“沿着清水山庄往下大概百多十里路的地方,有一个叫灵海村的小渔村日前遭到了山匪的洗劫,全村男女老少百多十口人尽数被杀。听说起因是村里的一户人家救了一个落水之人,而这人不知为何又招惹了山匪”。
洛清羽豁然转身,盯着谢山,问道:“你说这灵海村的一户人家救了一个落水之人”?
“是”。
洛清羽激动道:“那你说,这个落水之人会不会就是晓风”?
虽然明知此刻洛清羽心中万分期待,但谢山却摇了摇头。
洛清羽皱眉道:“你认为不是他”?
“我的意思是不知道”。
“不知道”。
“现在那个村子已成了死地,虽然还有三四十个年轻人因为外出卖鱼幸免于难,但无论我们的人如何询问,他们对山匪屠村这件事却全都缄口不言”。
“哦”。
“不过,那些山匪也被人杀了”。
洛清羽焦虑道:“我现在只想知道,被灵海村所救的那个落水之人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
不待洛清羽发问,谢山已自己答道:“可能山匪就是被那个人杀的,不过,那个人自己却失踪了”。
“失踪了”?
“是啊,失踪了”。
洛清羽又叹息了一声,这已是他今夜的第三次叹息。
谢山也莫名奇妙的叹了口气。
一时间,两个人竟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
夜空终于变得彻底暗淡。下一刻,几点原本还隐约能看得到的星光也完全被阴云所淹没。
“谢叔你看,这天变得可真快啊”。
谢山感慨道:“其实天早就变了,只是你没有注意到而已”。
“是吗”?
“是”。
“或许吧”。
洛清羽同样感慨一声,抬头,仰望着灰暗无垠的夜空,淡淡道:“也不知道这一次,我们落雪谷还能不能渡过这场大劫”?
“放心”。
“你叫我放心”?
“是”。
“我不是太懂”。
“其实,就连我自己也不是太懂,但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坚持到最后,取得最终的胜利”。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你就这么相信自己”?
谢山摇了摇头,道:“你错了,不是我相信我自己,而是我相信落雪谷”。
“哦”。
谢山淡淡笑了笑,决绝道:“想这三百年来,落雪谷所遇到的危急情况,有那一次不比这次轻。所以我坚信,这一次我们依旧能够渡过难关,赢得最后的胜利。就好像这天色一样,虽然看似永远都不会晴了,但总有一天,它总是会晴的”。
洛清羽想笑,可实在已笑不出来,只是淡淡道:“这一次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这一次”,洛清羽正要说话,忽然,一声刺耳的爆鸣声划破夜空,接着,只看见谷口方向一道灿烂的烟火伸空,随即在空中绽放出了一朵巨大无比的雪花图案。
绚烂的光芒,几乎在一瞬间竟然将幽暗的夜空也完全照亮。
异变突生,洛清羽却丝毫也不觉得吃惊,只是喃喃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啊!”
谢山望着谷口方向,大惊道:“怎么回事”?
洛清羽依旧喃喃道:“想必十二年前中秋之夜的清水山庄大抵就是这样子了。而这一夜的落雪谷,或许就是十二年前中秋那一夜的清水山庄了,只是不知道,这次落雪谷的结局,会不会和十二年前的清水山庄一样”。
“啊”,谢山愣了愣,随即焦急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洛清羽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良久,沉声道:“鸣警钟,命我们的先头人马尽数参战,同时,将老弱妇孺全部撤到中谷。除非男人都死了,否则,绝不能让妇人孩子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是”,谢山肃然道:“我立刻去办”。
正要走,洛清羽忽又问道:“谢叔,你你怕死吗”?
谢山脚步一顿,沉默片刻,淡淡道:“只要是活着的人,谁不怕死”。
洛清羽接着问道:“那你想死吗”?
谢山这次想都没想,直接摇了摇头。
“你不想死”?
谢山反问道:“我虽然已经活了五十多年,但还远远没有活够。而且,俊儿已成婚快有四个月,眼看我马上就要抱孙子了,在这种时候,我为什么要死”?
洛清羽再次问道:“那你认为我呢,我可不可以死”?
谢山立刻道:“你更不能死。甚至,就算是我死,你也不能死”?
“为什么,为什么你都可以死,我就不能死,难道我特殊”?
“你女儿才六岁,一个六岁的孩子,你怎么能扔下她不管,你怎能忍心让一个才六岁的孩子老早就没有了父亲。而且,你又是我们落雪谷的谷主,在我们遭遇这种灭门危机的时候,你怎么能够狠心抛下谷中这么多人撒手不管,你休想一个人去躲清闲”。
“听你这么说,我们是都不能死了”?
“与公与私,我们都绝不能死”。
“所以,我们一定都要好好活着,不管多艰难,但一定都要好好活着,对吗”?
“我们必须活着”。
“必须”?
“必须”。'。'
第四百一十六章 灾变()
兰花门。
十月,正是兰花凋谢的季节。
现在,就连兰花门的人似乎也快要凋谢。
凋谢后的兰花,在来年春天的时候会再开,人呢?
人的生命若是凋谢了,是否也会有重开的时候?
没有人知道,因为人的生命从来都不会凋谢,对于人,从来就只有死亡。
几个值岗的弟子正在没精打采的闲聊着的时候,夺命的利剑忽然已将他们的生命带走。
下一刻,当夜色将兰花门淹没的时候,足足三百多名黑衣杀手已冲进了兰花门。
立刻,他们也一道被黑夜所淹没。
缥缈峰。
经过前两次劫难后,缥缈峰最近总算是平静了一段时间。
吃过晚饭,慕容颜又像往常一样正在听爹爹对她讲述过往的那些遭遇。
有好多情节其实慕容柯早已说过许多遍,但慕容颜却听得一点也不腻味,慕容柯讲得更不腻味。
或许,只是他们父女间想说说话而已,他们要将本该在这二十多年间要说的话全部都说完。至于具体说的是什么,根本就不重要。
可能,在外人听来,慕容柯的遭遇很让人愤恨,更让人悲凄,但慕容柯自己却讲得很轻松,当他随口讲出那些悲惨的往事的时候,他甚至还在笑。
其实,他本不该笑的,但他却在笑。
他也的确该笑,又有什么样的苦悲可以冲淡人世间的天伦之乐呢。在这种时候,为什么还不多笑一笑;在这种时候,为什么还要觉得伤悲?
慕容颜也在笑。她同样笑的很轻松,或许,她也曾为父亲的遭遇愤慨过,但她却已经不恨。
她根本不知道恨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她的心一直都很善良,她也始终保持着心里最纯真的那份善意。她这一生,从来都没有学会恨。
父亲遭遇横祸,娘亲黯然离世的那时候她本该恨的,可那时她还太小,还不懂什么才是恨,她更不知道该怎样去恨。
就在她刚刚懂了恨,知道了该怎样去恨的年纪,父亲却已经回来了。
在这种时候,她为什么还要恨?
她实在是个幸运的女孩子。因为她这一辈子从来都没有经历过恨带给人的煎熬和痛苦。
可能,或者说恐怕她这一辈子永远都学不会该怎样去恨了吧。
更何况
更何况此刻她心中还有一种比恨更浓烈,也更让人欢愉的情感。
虽然,她似乎到现在都还有些不太懂这种情感。
这是一种她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感受,似欢快,但其中又好像带着几丝淡淡的失落,甚至是迷惘、困惑。似乎极其坚韧,但却好像又有点无措。
她甚至都有些搞不懂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她心里竟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她根本都记不清这种感觉是从何时开始的?
似乎似乎是在遇见杨晓凌之后,也就是他从袁傲剑下救了她的那一刻起,她心里忽然间就萌发了这种感觉。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对这种感觉,她好像还有些不了解。她甚至都不明白,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她只知道,每每想到杨晓凌的时候,这种感觉就会非常浓烈。
而且,她还知道,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心中的这种感觉也在一天天壮大,就像是早春的野草一般,在以近乎狂暴的速度疯长着。
她本是个心性极其沉稳,性格也极其活泼大方开朗的女孩,当然,她的性情也极其专一。可是,只要一想到杨晓凌,她便感觉自己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是心神不宁了。
为了能使自己心神宁定,她只好强迫自己不去想杨晓凌,可是,这种刻意的逃避丝毫没有作用,反而更加加强了她对他的想念,使得她愈发想他。
她想逃避自己的感觉,却沮丧的发现这只会让她愈发深陷在这种甜蜜的相思中。以至于到最后,她脑子里竟全是他的影子。
她这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竟然无时无刻不都在想着杨晓凌,就连吃饭、睡觉的时候,她心里装的竟然也全都是他。
总之,只要一看见杨晓凌,她心中便会觉得莫名的甜蜜,莫名的欢愉。
现在,她又一次将目光投向了杨晓凌。
慕容柯说了许多话后,似是有些口干了,索性先停下来喝了一口水。
趁着这个当口,慕容颜又悄悄将目光移到了正站在廊下发着呆的杨晓凌的身上。
看着看着,她便有些痴了。于是,她自己也痴痴的发起呆来。
杨晓凌正背对着门口站在走廊的栏杆前沉思着。故而,他并没有注意到,此刻,屋中有一道目光正在深情款款的看着他。
慕容颜正在看着杨晓凌。
蕴含在女孩儿双眸间的那几许脉脉柔情,看似轻柔,却是那般的浓烈。
她的那一道目光,似已完全定格在他的后背上。
“颜儿,我们接着说啊,当时我在那绝谷中呃颜儿”,慕容柯喝了一口水,又继续讲了起来,可是,正当他要津津有味的打算大谈特谈的时候,不经意间抬头却发现面前的女儿此刻根本就没在听他说话,而是在看着屋外。当下,他也顺着女儿的眼神向外看去,刚好发现女儿的目光竟然已完全定格在杨晓凌身上。
有那个做父亲的会不懂女儿的心思,慕容柯又是何等聪慧之人,立时便明白了女儿心中所想。当下干咳一声,大声道:“颜儿”。
慕容颜却毫无反应,仿佛根本就没听到父亲正在叫她。
慕容柯只得又叫了一声,道:“颜儿”。
“啊,怎么啦”,慕容颜终于回过了神,发现父亲正在看着自己,不由得一阵心慌,脸也没来由的红了几分,赶紧垂头道:“爹爹,你接着说,我在听呢”。
“妳真的有在听”?
“当然”。
慕容柯大发感慨,道:“我看妳早就嫌我啰嗦了吧。这也难怪,都说过好多回的话了,听也听腻了”。
慕容颜赶紧摇了摇头,随即摇着慕容柯的胳膊,眨了眨眼,轻声道:“爹爹,颜儿哪有听腻啊。你说,我真的听着呢”。
慕容柯不由得把脸往女儿眼前凑了凑,紧紧盯着她,笑吟吟的问道:“是吗,妳真的有在听”?
慕容颜脸又红了几分,只感觉脸上一阵莫名发烧,头也垂得更低,只是细声点了点头道:“嗯”。
“是这样啊”,慕容柯决定让女儿的脸再红一些,遂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杨晓凌,似笑非笑道:“那怎么我看妳的心思好像在别的什么人身上”?
果然,被父亲看穿了心思,慕容颜的脸这下彻底红透到了耳根子上,顿时又羞又急,拖着长声娇嗔道:“爹爹,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一直都在听你说话,哪有看别的什么人”?
“是吗,那我问妳,我刚刚在说什么”?
“爹爹,你”,慕容颜这下原形毕露,干脆恼怒地瞪了父亲一眼,娇哼一声,随即将脸转向一边,再不理他。
“哈哈”,看她这幅小女儿的娇羞情态,慕容柯再也忍不住一阵放声大笑。
被屋内的笑声惊了一下,杨晓凌转头诧异的向屋内看去,刚好看到慕容柯向他招了招手,叫道:“晓凌,你老待在外面做什么,快进来”。
“师父,你叫我”?
“对对对,快坐到我这边来,我有话要对说”。
“哦”。
正要坐下,慕容柯却又道:“你把门关上吧”。
“怎么还要关门,又不是很冷”?
“叫你关你就关,那来这么多废话”。
“是”。
杨晓凌关上门,正要笑着坐下,只是忽然间,轻柔的笑容瞬间已完全凝固在他脸上,随即,他豁然转身,拔剑直接向门口冲了过去。
于此同时,外面忽然响起了一片惨烈之极的厮杀声。
第四百一十七章 不平静的夜晚()
还不等杨晓凌冲到门口,门便已经被撞开,接着,一身是血的宋无量猛扑了进来,紧随其后,两把犹自还正沾着血的长剑已直袭他的后背。
只是,就在这两把剑距离宋无量的后背尚且还有一尺之距的时候,杨晓凌已出手将其挑飞,随即他再次出剑,两个杀手便倒在了他剑下。
然而,才刚刚倒下两人,立刻又有四把剑同时向他前胸刺来。
杨晓凌只好接连出手,怎奈杀手似是无穷无尽。下一刻,他已和众杀手战成一团。
屋内的慕容柯父女先是一愣,还未发话,宋无量已疾呼道:“师兄,颜儿,不好了”。
宋无量跑得太急,一个趔趄差点跌在地上,好在慕容颜一个闪身及时扶住了他。
她这才发现,师父光前胸就足足有四道伤口,惊呼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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