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欣慰一笑,“西南安生了这么些年,终于要忍不住了。太子驾临,定要见见金家小姐。”
赵敏卿略一琢磨,冷笑道:“金家妹妹总比镇南王家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庶女强多了。”
没错,赵家三公子口中“庶女”正是抄袭金璨酸奶那一位。这姑娘连着她那个出身商贾之家母亲,被整个世家夫人圈子看不起,主要是因为这对母女眼光太浅薄且行事太刻薄。
金家大宅里,送金璨回家,顾涵成功地留下蹭茶蹭点心能说说话,此时也正好聊到了镇南王这位侧妃。
顾涵对他这位庶母真是毫不掩饰地深恶痛绝。不过即便如此,他倒也没口出恶言,只是告诉金璨,包厢里那漂亮姑娘正是他那庶母娘家外甥女儿……
大秦,商人家女孩儿也只能嫁到五品以下官员家里,而做人侧室只能叫“纳”不叫“娶”。
可想而知,身为侧妃娘家亲戚“漂亮姑娘”哪能是什么高门世家千金小姐?
不过,这样不靠谱相亲对象可以直接拒绝啊,金璨干脆问出了心中疑问。
顾涵苦笑道:“我三十了……”
金璨奇道:“看着可真不像。”
这种夸奖也没让顾涵沾沾自喜,“父王让我三十一岁之前成亲,不然就把侧妃侄女指给我。”
金璨为好奇,“镇南王侧妃外甥女儿和侄女不都是商贾之女?”
顾涵道:“她外甥女儿族里多少还出了几个读书人,虽然品级高一个也只是六品,而侄女儿就是纯粹商家出身了,”也不用金璨追问,自己主动解释道,“这外甥女儿家里原先是西北经商,后来西泰城出事,便阖家迁到南安……其实他家买卖和铺面西泰城压根没有几处。”
勾结西戎人,总得有可靠传递消息途径,充当这个穿针引线角色无疑就是行商。
金璨道:“你是说他家与西戎有联系,西泰城没了,为了避嫌或是避祸便跑来了南安,再找上你庶母寻求庇护吗?”说着,她把手一摊,“如果家里女儿能嫁给你,就算被那边人找上来,也有大树罩头顶嘛。不管怎么说,牵线搭桥商人总是先被卸磨杀驴……我相信他们家还是知道点东西。只是不让他们尝尝绝望滋味,大概是不肯跟我说实话吧。”
顾涵此时十分想打断金璨:我重点分明不是这个!我想和你聊聊我婚事!
而他身边林正也替好友哀伤起来:你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不理你啊。
金璨身侧厂花却深感意,旋即又想着有空跟闪闪说说陛下已经知道那些“该死”官员和商人。
金璨琢磨了一小会儿,这才看向顾涵,“谢谢。”告诉我这些线索。
她觉得,这家人待南安其实也是皇帝控制范围之内,所以只要能证明自己能力,皇帝应该会通过厂花让她知道大部分~内~幕。
看着闪闪晶亮眼睛和平静表情,顾涵头疼了,直接表白已经被拒绝过了,而暗示……完全不起作用。搁以前,多少姑娘被他一个笑容或是一句笑话引动,前仆后继地扑将过来……
莫名被打击到顾涵早早告了辞,回去路上,他忍不住询问自己高参,“你说闪闪是真没听懂还是故意装作听不懂啊?”
林正沉默了一下,还是决定以实相告,“哪有您这样追求姑娘?天下有底气您这位未来实权郡王面前不卑不亢姑娘不算多,但金家小姐不巧正是其中之一。”
事实如此,顾涵再不情愿也得诚心求教,“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林正道:“多见面多讨好……能做到哪一步要看您喜欢金家小姐到了什么程度。”
顾涵默然,他确实该仔细思量一番。
可是一想起闪闪淡定自若,经常不把他放眼里,以及今天戏园时,明明是逢场作戏,他却想再次牢牢捏住那只细滑小手……这辈子情非得已事情遇得太多,顾涵觉得这一回就是应该听从自己心声。
却说顾涵与林正离开,金璨也关心起镇南王家八卦。
听到叶灵说起,镇南王原配育有两子,第二任王妃只得一女,如今第三任王妃也只有一个儿子,而侧妃梅氏却给镇南王总共生下三子三女,活到现也有两子一女……单看这子女数量,金璨就知道镇南王对这位侧妃恐怕是真爱。
不过要给嫡次子选个商人之家出身媳妇,金璨难免怀疑这父子俩是不是有仇啊?
叶灵闻言,笑着解释道:“小王爷行事常有惊人之举,不似其余兄弟姐妹那般乖巧柔顺,于是这父子俩见面往往就不欢而散。但是真给儿子娶商人之女,镇南王也丢不起这个颜面,再说还有陛下看着呢。”
按照天朝话说,有点叛逆顾涵,与古板威严父亲镇南王,父子合不来也不稀奇。
金璨脑补了一下,也笑了,“他怎么三十还没成亲?”
叶灵解释道:“当年,镇南王元配王妃尚,给他挑了个门当户对媳妇,可惜这位小姐命薄,一场疾病香消玉殒。没过多久王妃去世,小王爷守孝耽搁了三年,后来镇南王后宅里梅侧妃说话已经很有分量,说起几个人选,王爷挑了两个,这二位姑娘竟也先后去了……小王爷自此便有了命硬克母克妻之名。”
金璨听了,微微一笑,“有趣。梅侧妃为了毁掉元配嫡子声誉,可真是下了本钱呀。”
叶灵纠结了一下,还是诚恳提醒道:“小王爷如今对您……”
金璨“嗯”了一声,“我知道啊。”说着,站起身来,却因动作太猛而脚底一崴,险些就是一个趔趄——这几日接连骑马,双腿之间难免磨出些皮肉之伤,而脚腕是扭了一下,所以起身时不小心竟牵动了这些伤处。
叶灵比玉嫣她们反应,伸手便稳稳扶住了金璨,右胳膊却不小心蹭到了金璨前胸。
厂花脸上登时有如火烧,金璨却大大方方地借着他双臂站稳,还特地凑近,用额头轻轻地撞了下叶灵下巴,故意深吸了口气,“你真是爱操心,”顿了顿,温柔之中又透着几分了然,“嗯,哥哥味道。”
一句话就化解了所有尴尬。
叶灵绮念全消,心中暗道:我这是胡思乱想什么呢……能做一辈子兄妹也该知足了。
而距离金家大宅不远一座精致宅院,顾涵也收到了消息:南安城内像样人家也先后得知了金璨品性和皇帝对金家一如既往关切。
眼见着闪闪就要炙手可热,顾涵斩钉截铁:“我就是该刀斩乱麻!”
近咫尺林正又厚道了一把,“金家小姐喜欢温柔体贴男人。”
顾涵和好友心有灵犀,“叶灵那样?”
“他下面没了都能赢得金家小姐芳心……”
顾涵盯了林正半晌,才幽幽道:“虽然你这句话我听起来真不是滋味,但还是得承认,你说得很有道理。”
第10章 决心()
暂且不提小王爷林正出谋划策之下,究竟打算如何挑起闪闪注意并成功收获她好感,金璨如今正为厂花发愁呢。
从金璨重生到现,已经过了三个多月,从夏末转入初冬,老实说,冬季南安可不舒服。
大秦版图大致是个倒扣梯形,只是东北角面积特别广大,且多为广袤平原,京城正是位于大秦东北腹地,两河交汇之处。
而东南沿海,南安城便是坐落于东南方靠南面一个海拔并不算高“高原”之上。所以这里春夏秋三季堪称气候宜人,唯独冬天湿冷,对于厂花这样身上旧伤颇多之人,颇为难熬。
好金家有地龙采暖,家时叶灵还能比较自,但一出门,吹久了冷风,再回来双肩、腰身与膝盖可是酸痛异常,须得立即敷药。
事关自己身体,厂花一向是锯嘴儿葫芦。要不是自家牧场,金璨下马时不小心又崴了一下,借着厂花身子才能站稳,可也正是这一扶,让她觉得手感不大对劲儿……
被包了厚厚一层膏药关节金璨怎么可能都摸不出异常来呢?
于是金璨也不再继续练习骑射,硬拖着厂花早早回了家。
自从打出“哥哥”牌,金璨和厂花肢体接触虽然不多,但却变得越发自然,回到地龙烧得热乎卧室里,她直接上前解起叶灵外袍。
叶灵抱着胳膊护住胸膛前衣带和腰间裤腰带,面皮微红,一边装模作样地躲闪,一边低声道:“闪闪,你做什么!”
金璨揪住他袖子,喝道:“脱你衣服!你给我老实站着!”
房里玉嫣与玉纨,以及伺候叶灵两个亲信侍从没有一个上前,全都站着不动默默地看着笑话:厂公,你可是有功夫身,当真就躲不过少主、金家小姐追打吗?
叶灵果然站定,胳膊并没有放下,“别……”但是眼神里却带着怎么也忽视不掉温柔笑意。
居然一点都没有不情愿,可嘴上偏偏还喊停,这算是傲娇了吗?
金璨手下动作不停,可是厂花外衣一部分来自宫中,一部分乃是到南安后陈叔出面给他订做。无论哪种都是质量极其出色,单凭金璨力气是怎么也扯不烂……
看着闪闪费了半天劲儿,叶灵无奈道:“我还是自己来吧。”
外袍迅速脱去,可还有中衣呢,金璨扒开叶灵领子,果然看见了双肩上绕得“热热闹闹”药布,再低下头闻了闻味道:除湿止痛药膏标准味道。
闪闪发丝间清香,还有呼出气息,就颈后萦绕,叶灵心头一阵异样。
就此时,金璨抬头又问,“别地方呢?”
这人一旦~堕~落,就很容易破罐破摔了。多看也是看,少看也是看,叶灵把心一横,撩起衣裳,把腰间也露了出来。
腰上也贴着膏药,金璨余光扫过厂花紧实小腹,上面一个贯穿了整个腹部狰狞伤疤委实夺人眼球。当年正是因为挨了这一刀,叶灵才永远地失去了做父亲资格。
金璨特地伸手摸了摸,果然肩部与腰部皮肤比周围要稍微凉上一点儿,“年轻时受过寒吧?”
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必要隐瞒,叶灵坦白道:“为了逃命,结冰河水里游了一阵子,上岸后还挨了一刀,侥幸留得命。”
伤痛身,光靠言语可安抚不了,于是金璨当晚就捣鼓出了大秦版暖宝宝——将含水碳粉和无机盐混合装入双层小布袋中,需要发热时,再把用防水又不透气纸包密封好少量铁粉倒进去,搅拌均匀,铁粉与水无机盐催化下进行化学反应,稳定地放出热量。
薄薄小布包和膏药一起贴身上,因为湿冷而一直酸痛难忍关节异常舒服,叶灵看着金璨正往做出小木箱里丢燃着艾条,好奇问道:“还要给我艾灸吗?”
冬季湿冷南安艾灸十分常见,但为了腰上艾灸得方便而特地制作出一个小木箱可就仅此一例了。小箱子底部微微弯曲,正能完美地贴合叶灵腰部曲线,放他腰上完全没有掉落之虞。
叶灵趴床上,腰上架着正有丝丝烟气升腾,盛着艾条温热小木箱,肩上和膝上都裹着暖宝宝加膏药,而身体其他部分则盖着光滑又柔软毛毯。
全身暖融融,痛感又几乎完全消失,叶灵便和金璨说起他宫中生涯。
皇帝顾昊乃是公认明君和贤君,想升迁,标准只有两条:品行和才能,且登基十多年都从无例外。有这么方正“上梁”,下梁又能歪到哪儿去?
所以宫中和西厂经历,虽然确实十分辛苦但叶灵无疑也学到了很多真本事。
二人闲聊之余,金璨又不时伸手过来摸摸他伤处温度,生怕刚弄出来暖宝宝猛地“发威”把人烫伤……
叶灵此时反倒说不出什么感谢话——他进宫时已经年满二十,不再是懵懂少年,所以他再清楚不过自己对闪闪是种什么样感情。
不过,他是个坦荡之人,喜欢并不意味着非要占有,守她身边保护她帮助她还有取悦她,却可能不给她增添烦恼,又何尝不是一种对得起这份感情回报方式呢?
用金璨妙招治疗了一晚,叶灵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起床便精神奕奕了。正好这天东、西厂各有情报传来,太子驾临南安,他也要做出相应安排。
趁着叶灵厢房里和属下们议事,陈叔书房里给金璨提出了个建议,惊得金璨差点没把口中茶水全喷了出去。
原来,金璨与叶灵相处全家人都看眼里。
平素金璨外言行举止无一不符合金家小姐身份,与其他男子往来亦全无越礼之处,但偏偏和叶灵……不说如胶似漆,也对得起“情投意合”四个字。
而陈叔这样“脑残粉”自是要主动替少主想前面,排除万难,所以陈叔建议就是让叶灵入赘金家,再寻来一个身体健康,聪明又无恶习小伙子……留子去父……
金璨硬生生地咽下口中茶水,心中暗道:陈叔,你再一次刷了我认知!观念如此“先进”不说,你怎么确定厂花就甘愿“喜当爹”哟……
这个倒还真是金璨判断失误了。
以皇帝如今对金家偏心眼程度,除了皇族核心子弟,譬如皇帝儿子们以及几位重量级亲王嫡子,还有几个有数顶级世家注定要继承家业嫡长子之外,其他人家儿子,不管多么出色,甚至包括赵安舜三儿子赵敏卿内,若与金璨成亲,皇帝都会大笔一挥,强令男方入赘……
又因为金老爷子金旭世时积攒了太多功勋和人脉,皇帝此举还真没什么人会跳出来反对。
至于借种生子,金璨若真是能给出个像样解释,皇帝也不是不能接受——金家只剩她一个了,只要她不参与~造~反,离经叛道一点儿皇帝都能默许……
听了陈叔建议,金璨仔细思量了会儿,笑道:“这也是个法子。总比咱们总被人瞎惦记强。”
得罪了金璨知府旋即被革职,再有南安风向标之称赵家公子小姐对金璨十分热络,如今邀请金璨见面喝茶听戏,或者出席各类赏花会帖子真是犹如雪片一样纷至沓来。
陈叔也看不上南安城里某些人前倨后恭卑劣样子,他出这个主意确发自真心,但也未尝没有提醒少主结交亲友,尤其是和年少公子相处时多留几个心眼儿意思。
不过有叶灵时刻侧,谁家公子都难闹出什么花样,思及此处,陈叔也放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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