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的确是好,但是雕的物什也确然不常见,怪不得老爷子要问呢。”
安浔的声线素来很清。
不是藤本千佳那种微带着病弱的软绵,也不是一般姑娘家微微尖锐的调子,她说话从来起调不高,声音也不会很响,却是清冽得很有味道。
听到耳朵里,像是一壶清酒缓缓倒出时泠泠的水意,似乎还会带着一股醇香的味道,不会软不会烈,所有的一切都刚刚好。
安浔今晚第一次与裴老爷子的视线对上。
一双美眸里淬着酒席流光。
她说一般的如意都是雕刻祥云蝙蝠的,寓意福禄无边,虽然也是好的搭配,但是却不如这一尊,又别致又应景,对了,就像是为了专门给老爷子祝寿定制的呢,虽然制成也有几十年了。
“这如意上刻了芝兰和翠松。”
“寓意,室有芝兰春自永,人如松柏岁长新。”
清幽一句,瞬间化了现场尴尬,引人遐思。
室有兰花,春日来迎,赞的是裴老爷子当年为义信铺路的功绩,暗指之后的所有人都承了一室花香的福泽。
人如松柏,岁月长新,夸的是裴老爷子本人如松如柏的气节,暗喻他甘愿退居人后的风度气度,当然同时也祝他如高山之松,屹立不倒,福寿安康。
当真是极好的寓意。
在场听懂了的没听懂的,除了藤本千佳姐妹,又都沸腾起来。
一片随波逐流的赞誉里,裴老爷子神色稍霁,却也没有之前那般愉悦,他看了看霍城,又把审视的眸光投在安浔身上,他发觉这个丫头果然同老管家周伯形容的一样,不单单只是容貌好那么简单。
下一刻裴老爷子微微扬眉:“室有芝兰春自永,人如松柏岁长新,不错,的确是很好的寓意,只是方才阿城怎么不说呢?”
淡淡一句,话落安浔就勾唇笑了。
这是她今晚露出的第一缕笑意,很浅,很淡,却似新月初探,瞬息间那张本就如雪皎洁的容颜上一瞬风月绽放,绮丽无边。
笑着她轻抿一口茶。
“大概是背不出来吧,古诗词什么的,的确太难为人了。”
悠然一句,话落安浔抬头,那清亮眸子里湛湛柔光,映上所有人的心房!
噗——!
不远处有一人忍不住笑了。
之后就有更多更多的人都笑了,从笑声憋笑到放声大笑,最后甚至有人拍了桌子,是啊,背古诗词可不难为人么,他们义信的大多草莽出生,谁跟裴家人似的那么有文采,他们从上到下可不就是背不出古诗词的一伙人么?
只是没想到当家也这么接地气哈哈哈!
而且话说其实那安家小姐也挺有意思的嘛,连当家都敢调侃,比起那两个拿头发做毛笔的小姐还是有意思多了!
这里也哈哈哈,那里也哈哈哈,最后主桌上也有人毫不遮掩的笑了,于是就连裴老爷子最终也不得不拍着大腿无奈又好笑的笑了出来。
圆桌对面,藤本千佳死死盯着安浔。
安浔低头继续喝茶,嘴角一抹浅弧,淡淡上扬。
霍城偏头望向身边浅笑盈盈的姑娘。
这是今晚他第一次明目张胆的看她。
那弧度映在青黑的眼底。
那里很深很深的地方,很快很快的有光亮闪了一下。
------题外话------
啦啦啦啦,今天正式进入狗血宴会篇了,今天先小互动甜一把,明天就开虐了啊,大家做好准备~
话说这几天白一直都嚷着虐虐虐,感觉这个预防针已经打得把大家的小屁股都打肿了啊,结果昨天稍微虐了一把霍小城为毛大家反弹辣么大╮(╯_╰)╭感觉昨天我一人淡定的在电脑前对着一群不淡定的大家的节奏,要知道面对一个喜欢神转折的作者,丹迪是读者的必备技能哇,想当初安溪还被骂勾引男主的小白花骂了半本书的哇~
总之剧情大纲都写好了,白的小火车就一路按照铺好的铁轨冲下去了,到时候谁嗷嗷嗷都不理了哦,这次坚决不剧透,凡事一开始就上帝视角多没劲是不是~︿( ̄︶ ̄)︿
最后,今天字数多,底气十足求个票,求膘求膘啦!
V443 最后的情浓!()
一席酒席此后继续愉快进行,礼物的话题就此揭过,一群文化程度不高的大老爷们聚在一起还能翻出什么花样,不过热热闹闹胡吃海喝。
之后的时间里裴老爷子脸上一直挂着得宜的笑继续当他的老寿星,藤本姐妹自介绍礼物那一大段真情告白之后也没再说其他多余的话。
主桌上气氛不冷不热,来进酒的人还是很多。
义信没有年会,在场很多人鲜少有机会可以在这样轻松的场合接近当家表现自己,纷纷找着各种由头上赶着来套近乎。
当然也有不少人意在近距离观察传说中爷很中意的安小姐,不过从礼物那会儿开腔之后安浔又恢复了冷淡状态,不笑也不言语,没谁敢贸然上来直接搭讪,总是端着酒杯过来绕上一圈又冲着主桌上其他人去了。
一餐饭吃到晚上九点多,佣人送来醒酒茶。
裴老爷子喝得不多,裴元禾夫妇也只是小酌了几杯,裴钊和霍城在十几桌义信大汉的轮番轰炸下却少不了多喝。
此刻裴钊解了领口袖口几颗扣子大喇喇靠在椅背上唆他的茶,另一头霍城半垂着一双眼,眸光比平时更亮也更直。
他喝酒不上脸也不耍酒疯,只从眼神能窥得出是有些醉了。
裴老爷子喝过茶之后被一群义信老人拥着去了会客厅叙旧,宴会也松懈下来。
正喝得嗨年轻人们开始甩开了膀子划拳吆喝,诸如裴氏夫人这样年纪大的就提前离席去了客房休息。
今晚他们都不能早走,临江的寿宴是有守夜习俗的,即至少要留一部分宾客热热闹闹玩个通宵才算是真正把福寿给老人家攒到了。
这样的宾客当然是年轻人为好,而其他的近亲也需要至少留守过夜以表孝心。
裴氏夫妇把场子交给儿子,预备临近午夜的时候备了宵夜再下来招待大伙儿。
主要人物走得差不多了,下头的人不再拘谨,开始放开来吃喝玩乐聊聊八卦,自然话题聊着聊着就免不了扯到了藤本家姐妹,安小姐,和自家爷的暧昧三角关系上。
裴老爷子今天把藤本姐妹带在身边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最近帮会里不少人也在上下游说,宣扬和日本山田组结盟的好处。
在场的人都不傻,又怎么会猜不到幕后推动的人,当然也有人之前甚至都没有听说过结盟的事,对于向大家隐瞒真相的当家也不是完全没有微词。
除了裴老爷子的意图之外,自家爷的意图同样昭然若揭,那安小姐出现在今天的宴会也是当家在反向施压。
只是这件事在很多帮会成员的心里根本不是什么事,他们甚至完全不知道争议点在哪里。
“要是我的话,绝对不放弃联姻这个大好机会!女人么,关了灯脱了衣服抱起来还不都一样,实在不喜欢娶回去做个摆设也行啊,再在外面收个小的不就好了。”
有人一边挑着花生米往嘴里丢,一边难以理解的摇摇头。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但凡有点钱的男人谁不在外头花?就我们这一桌,你们能给指出一个洁身自好的?呵,还不是今天抱着这家的莺莺明天搂着那家的燕燕,不比守着一个女人快活?”
一句,惹得在场好些人意味深长笑起来。
大家都是男人,还是混江湖的男人,本来道德观家庭观就很浅薄,甚至不少人只把女人当作生活的调剂品炫耀品,需要的时候就找一个,不需要的时候就换一个,其实他们身边的女人大多也如此,不过是金钱交易或彼此寻个慰藉罢了。
聊着,旁边有人插进话:“只是我看那藤本家的两个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灯,能容得下外面有小么?”
“呵,怎么不能?”
前面说话的那个嚼着花生米冷笑,“像我们爷这种身份的男人谁外头没个女人,说白了联姻这种就是为了利益,今天能跟这个联,明天还不是可以跟那个联,我跟你说,你别看藤本家的小姐那样弱不禁风的样子,这样的女人一般内心最强大,什么人容不下,只要不太过分,你爱在外头怎么玩就怎么玩!”
那人呲呲牙:“你忘了,前当家夫人不也是日本大家族嫁过来的,当时前当家还不是情妇一大把私生子都有了,前夫人说啥了?我跟你们说,这种女人容人肚量都大了去了!”
“所以还是那安小姐没度量?”
这桌正聊得嗨,惹得附近几桌也有人看过来,一人远远接话,之前讲得起劲的男人望过去一眼,点头示个意,痞痞勾唇。
“该是,那妞儿一看就是个惯会作的~”
言语轻佻,话落在座不少男人都笑得了然。
只是话虽这么说,今晚两人女人放在一起一比还真是没有可比性。
说实话男人都有些犯贱,就是喜欢妖一些的作一点的平时时不时使个小性子调调情的,那叫情趣。
所谓女人不坏男人不爱,那些个武侠小说里,哪个飘渺出尘的圣女赢过千娇百媚的妖女了,女人,当然还是条够顺盘够靓够味儿的才有意思!
更何况那安小姐是真心长得漂亮,又媚又妖,小眼风飞一个都能勾魂,旁边一个新立了功被提上来的小干部年纪小讲话直,明说了,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前头说话的那个就大爷般的笑了,心道我看你们是长这么大都盼着能睡上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吧~
“不过女人么,玩玩就行了,当不了真,你们当真以为那安小姐非当家夫人之位不可了?”
他摇着脑瓜直道天真:“拉倒吧,女人都比男人现实,到时候你硬气起来就是另娶了,她能怎么办?你看她做不做小?如果真不干,你用点手段逼一下,你看她从不从?!安家如今这副光景,她以后还能不靠男人活?”
“女人啊,就是不能太宠,宠多了她真当你是她男人她才是天了,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了!”
所以两个女人,一个有背景一个条件好,该如何选?
呵,那就都收了啊,尽享齐人之福还不好?哪需要费这么多脑细胞!
“这么好的一副牌,怎么打不好,难不成还非要得罪了藤本家得罪了裴家还有义信的那些老掌柜们?大家都是过命兄弟,上了义信这条船,谁不是把一辈子的身家性命都压在义信上的啊…”
一番高谈阔论,说到最后转为含着酒意的一声叹息;听到人不少,附和的人不多。
这位仁兄在帮会里级别不高不低,平时就爱口无遮拦,当然他本人如何站队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些话到底是酒后胡言还是刻意为之,大家心中也各有计量。
不过他有一句可能说对了,这一场联姻闹剧,估计放在在场的其他男人身上,十个里八九个都早已做出了决定。
刀口舔血的人生,没人会有那么多不切实际的追求,哪怕再有实力的人也不能预见明天会发生什么,理性判断,抓住当下可以抓住的一切利益才是持久之道!
王位可以一个人坐,江山却要靠大家一起守,他们所有人的性命前途全部拴在一条船上,而他们的当家就是唯一的掌舵人;
他们信赖他依附他,却并不代表他们不会因为他的错误决定而采取行动。
所以他们英明神武的当家人,可要想好了。
想好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更重要的。
联不联姻是一回事。
可别因为一个女人,毁了前程!
——
众人议论纷纷,当然是背着几个当事人。
裴老爷子离开后主桌就散了,藤本千佳一整晚其实都没怎么吃下东西,她脸色很不好,这时候看着更加苍白,虽然极力表现出平静,从她颈部微微隆起的经络和额头层层泛起的汗珠还是可以瞧出她内心的波澜来。
藤本千佳一直盯着圆桌那头的两人。
那两人却没有一人看她。
裴老爷子离席后安浔就拉着黎曼曼去了大厅旁侧的露台,霍城则坐在原位,一口一口喝着醒酒茶。
那茶的效果似乎并不明显,霍城开始隐隐觉得头疼。
这段时间自家主子睡眠不好,今天晚上又空腹喝了不少酒,作为一个称职的贴身护卫顾三早已考虑周全,让佣人在楼上收拾出一间客房来。
顾三过来通报,霍城想了想点头应了,回头望向身后不远处凭栏远眺的姑娘。
裴家老宅建在市中心,周围都是小洋房,不远处就是大街,并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景致。
饭后安浔拉了黎曼曼一起去那里说话,霍城直觉她还是在避开他。
他放下茶碗站起身来。
那一刻藤本千佳绷直了背脊,眸光随着霍城紧密移动。
她偷偷观察他的脸色他的表情他的任何反应,看他迈着并不显得虚浮凌乱的步伐离开,她判断不准,最后视线落回到桌上的茶碗,稍稍起身,看清那茶碗喝空了。
藤本千佳不自觉绞紧了裙子,坐回原位的时候心跳飞快!
另一头,黎曼曼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很快就发现了走来的霍城。
黎曼曼眼神微微飞扬起来,即担忧又满含期望的小眼神压都压不住,立刻弯着嘴角找了借口撇下安浔,把二人世界留给了他们两个。
安浔站在原处,回过头来。
她今晚一袭月白色的裙装,在冬日夜风里略显单薄,可她看着却似乎并不冷,一张明艳小脸上浮着淡淡红晕,微风扬起的细碎发丝拂着耳畔,看着沉静又温柔。
霍城定定望着黑夜下安浔那双青黑莹润的眼,他下意识想要伸手过去抓过她的手来探探温度,却又在行动之前打消了念头。
“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如意的事的?”
他问出事先就准备好的问题。
他们已经几日没有联系,就连今天一同来参加生日宴都是头一天晚上霍城联系了黎曼曼确认,才确定安浔还是要去的。
当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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