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宁念之的眼神表达的太明显了,宁震也有些尴尬:“确实,这事情应该是当娘的来问的,只是,你娘这几年了都没能想清楚,所以,只能是我来问了。”
马欣荣想不清楚,就对这事儿很抵触,生怕是问一句,闺女将来就得远嫁,所以一直是遮遮掩掩,从来不在闺女面前露半分意思的。
但宁震不一样,当年他喜欢马欣荣,当即就找了机会亲自问了马欣荣,得知马欣荣也是喜欢他的,这才让人上门提亲。在他看来,婚姻大事,就得是双方互相喜欢的。
只原东良喜欢宁念之,承诺将来绝不会委屈了宁念之,这也是不够的,还得自家闺女心里欢喜,心甘情愿的答应嫁,这才能圆满。
可马欣荣不愿意说,那就只能他这个当爹的来说了。不过,到底是有几分尴尬,宁震摸摸鼻子,看往别处:“那个,你年纪还小,本来是不应当考虑这些事情的,但是,你也瞧见了,你大哥年纪不小了,也到了说亲的时候了,再过两年”
宁震眼神暗了暗,大皇子和太子的争斗,已经是摆到明面上来的。上次西山围猎出现刺客的事情,他差了一半,皇上就让他丢开手了。可虽然只有一半,却也已经能分析出来幕后之人了。
他知道,皇上也知道,太子肯定也能猜得到。
大皇子年长,现在已经成亲,连嫡子都有了。太子年幼,皇后娘娘是继后,娘家不显,帮不上什么忙,太子现在和大皇子比起来,还是稍微有些弱的,他想要和大皇子抗衡,找个强有力的妻族是最有快的。
京城里名门淑女不算少,他镇国公的名号说着是挺高的,但他宁家的姑娘不是唯一的人选。本来他是不怕的,皇上是明君,做不出逼迫臣子的事情来,但万事就怕有万一。
他自家是不想让闺女进宫的,可架不住别人以为他想。想当年,当今还是皇子的时候,因为娶妻,几家闺秀争斗,元后虽然胜出,却也坏了身子,在当今登基之前就撒手人寰了。
他不是女人,却也知道一些女人之间的争斗。当初自家府里没有女主子,这些事情可都是爹爹领着他亲自分析的。元后嫁人之前落水的事情就真的是意外?元后的手帕交被摔下马车的事情也真的是意外?
当然,他也不是觉得自家闺女太弱,生怕她中了这些陷阱。毫不客气的说,闺女的武功是他亲自教的,他是最了解的,寻常男人三五个怕都不是她的对手。
可对上后院身份比念之高的,武功高也没辙儿。更何况,女人之间的算计,少有能用得上武功的。
其实就一句话,他不想去赌那个万一。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这辈子不求她权势滔天,也不求她提携娘家,只愿她平安喜乐,吃穿不愁,事事如意顺心。
在他看来,马欣荣纠结的远嫁,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儿,又不是一辈子不能见了,得空了就让小夫妻俩回来看看,或者,他们过去看看,山高水远也总有重聚的一天的。就好像他去北疆,一去五六年,难道家里的老父就不担忧吗?
男人想的粗一些,女人想的细一些,马欣荣是想等着,说不定以后还会出现比原东良更合适的,可宁震却觉得,有些事情是不能等的,你这边拖着,说不定什么时候,机会就已经没了。
就像是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
虽说嫁给原东良就等于要去西疆,远离京城,可现在京城里盯着原东良的人家也不是少数,尤其是宗室里的女孩子。将门出身,现在十七了都还没个通房侍妾,上面也不用服侍公婆,虽然有个太婆婆,但年纪大了,还有几年岁数谁也说不准。
“依爹爹的意思,你若是喜欢,回头,外面的提亲什么的,也都能推掉了。”宁震看一眼还没反应过来的宁念之,继续说道:“若是再等两年,你长大了,不喜欢了,爹也是能想办法将这事儿给退了的,保准你以后还能再嫁的如意郎君。”
所以,现在是不管自己答不答应,都不妨碍以后嫁人?
宁念之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了,既然喜不喜欢都没区别,那问自己还有什么意思?哦,不对,也不能说没意思,要是自己不喜欢的话,将来连推掉这点儿麻烦都没有了。
“爹,我是喜欢的。”宁念之眼神飘飘忽忽的说道,没办法,哪怕是亲爹,说这事儿都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太尴尬了,爹也真是的,难道就不能让娘亲来问吗?
宁震也尴尬,咳嗽了一声,抬手揉揉鼻子:“既然你喜欢,那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只安安心心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自己开心就行了。等再过个六七年,爹给你准备嫁妆到时候,说不定也能想到办法让原东良留在京城呢。”
宁震抬手揉揉宁念之的头发:“四公主的话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了,我回头自会对皇上提起这事儿的,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宁念之是晕晕乎乎的出了宁震的书房的,今晚上的谈话,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本来吧,她是带着严肃认真的心情,想过来和亲爹探讨一下,皇上是不是想施恩他们家的,所以要让四公主下嫁的事情来的,可最后,怎么就成了讨论自己的亲事了呢?
因为心情太复杂,心里就像是装了一串的鞭炮,砰砰通通的响个不停,所以也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出门之后,有人在后面目送自己离开了。
回房之后,宁念之还有些回不过神,没记错的话,自己才十三岁吧?十三岁,爹爹就说这样的事情,真的不会太早吗?别人家都是及笄之后才开始提的吧?
喜不喜欢原东良这事儿,其实已经不用再想了,除了原东良,宁念之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再和别的外男相处过那么长的时间了。再者,原东良不管是性子还是相貌,都还是很让人满意的,前两年察觉到原东良的心思那会儿,她自己的反应就已经能看得出来了。
若是不喜欢,怕是早早就要避开了。非但没有避开,还和以前一样关心他的衣食住行,这还不够明显吗?
只是,自己当时怕的是原东良年纪小,一时的心血来潮,等长大了就会后悔,所以才定下约定。十七八,才是男孩子真正长大的时候,才是真正能看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
现在,爹爹也同意了,原东良的心意还是没变,所以,事情其实是已经定下来了?依照爹爹的意思,再等五六年才让自己出嫁,五六年啊,也足够反悔了吧?
宁念之忽然抬手拍拍脸,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像一下子就想到五六年后成亲的场景,又好像一下子就想到五六年后分道扬镳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的场景。
可随机,她就又坚定了心思,难不成,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还能信不过吗?原东良最是执拗的一个人,认准了的东西或者事情,就绝不会改变的,从十五到十七,已经两年了,自己应当对他有些信心,再从十七到二十二,照旧不会变才是。
再者,自己也不是那种一被抛弃就寻死觅活的人,何必担忧五六年分道扬镳的事情?
将脑袋里不好的猜测通通都扔掉,剩下的就是美好的将来了。爹娘已经允许了,那她和原东良以后就能大大方方的见面,大大方方的说话,甚至,能以对方没过门的妻子自居了。
想到妻子两个字,宁念之又忍不住红了脸颊,却偏偏又觉得自己两辈子加起来年纪已经大了,不能做出小女儿心态来,面上还得端着,憋得脸更红了些。
听雪端了热水进来,还要疑惑:“屋子里太热了吗?姑娘怎么脸色那么红?奴婢先将窗户打开吧?”
宁念之忙点头:“打开一会儿吧,等洗完了澡再关上。”然后就打算起身,这一起来,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太对了,感觉有些熟悉——肚子微微有些疼,有热流冲下来了。
宁念之脸色就跟着变了变,有些不太敢往身后看,但心里又有些高兴,来了葵水,才算是真正的长大成人了。她这总算是,将小时候给熬过去了,现在也能被称为大姑娘了。
听雪见她站着不动,有些疑惑,宁念之摆摆手:“去拿了”抿抿唇,压低了声音:“月事带过来。”
听雪愣了一下,但赶紧的就放下手里的水壶出去了,没一会儿,唐嬷嬷和马嬷嬷都跟着过来了,一个一脸严肃,一个一脸欣慰,宁念之一张脸都木了,该不会等会儿都要看着自己用这个东西吧?“
没等她开口,唐嬷嬷就先问道:“真是来了葵水了?先进内室,我看看,这个月事带会用吗?”
马嬷嬷在一边跟着点头:“对对对,先看看颜色”瞧着宁念之一张脸红的都快冒烟儿了,赶紧又说道:“听雪,你去厨房吩咐一声,让准备了红糖姜茶,马上送过来,明儿的菜单也要注意些,炖个乌”
唐嬷嬷一边拉着宁念之往内室走,一边回头说道:“放些黄芪和红枣,这两天火上都炖着,想起来的时候就喝一碗。”
到了内室,非得让宁念之脱衣服,宁念之宁死不从,最后唐嬷嬷只好屈服,拿着月事带比划了两下,认真的讲解:“这样带上去会牢固一些,不会掉,也不会乱动,你看清楚了?”
宁念之赶紧点头,推唐嬷嬷出去:“我真的知道了,要是弄不好,会叫嬷嬷进来帮我的,嬷嬷真的不用担心。”
连带着马嬷嬷也被关在门外,宁念之这才吐出一口气,颇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害羞,躲在屏风后面,偷偷摸摸的换上了月事带,两辈子了,手法纯熟的很,系的稳稳当当的。
遮遮掩掩的将脏了的裤子塞到篮子里,红着脸塞给听雪:“去烧掉,不要让人看见了。”
听雪也是哭笑不得,又羞红着脸出去处置这些东西,映雪她们赶紧过来铺床,早些时候就准备好了的小褥子,还有热水袋,这刚刚来了葵水,也不好坐在浴桶里洗澡了,头发也不能打湿,只好站着擦了擦身子。
宁念之身子好,临睡前又喝了姜糖茶,除了起初那一会儿,其余时间竟是半点儿不舒服也没有,一晚上睡的安安稳稳。等睁开眼,她就无语了,就这一晚上时间,好像全家上下所有的女性,都知道她来葵水这事儿了。
她娘高兴的坐在床头,摸着她头发笑道:“长大了,这是好事儿,中午咱们吃些好的,哎,都是大姑娘了。”
宁宝珠一脸好奇的咬耳朵说悄悄话:“我房里的嬷嬷丫鬟都说,来这东西的时候,身子是很不舒服的,肚子疼,身上发冷什么的,大姐你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啊?”
连二房一心想要怀孕生孩子的二夫人,都让人送了些补身的药材过来。当然,宁念之怀疑,这药材是她之前买来生孩子用的,这会儿不过是将用不着的挑出来送过来了。
老太太那边也没落下,特意让人送了一些燕窝银耳之类的东西过来。
这种自己来葵水,然后全府的女人都跟着庆祝的事情,简直是又羞又窘,宁念之觉得,自己半点儿都不想出门了,还是缩在屋子里躲着吧。
原东良中午是在这边吃饭,没瞧见宁念之,还有些疑惑,马欣荣笑眯眯的给他夹菜:“不用担心,你妹妹今儿有些犯懒,不想动弹,我想着她这两天出门的次数也太多了些,索性就让她静静心,吃了饭要在她自己房间里绣花呢,你呢,等会儿去考试,可千万别轻敌知道吗?好好的考,若是能考中状元,娘给你办个盛大的宴会!”
原东良看看宁震,爹爹已经松口了,娘亲耳根子也比较软,那自己若是中了状元一想到这儿,整个人都精神了,端着碗连连点头:“娘放心吧,我一定会认真对敌的,肯定不会让爹娘失望。”
吃完饭,放下碗,就急急忙忙的出门了。
宁震转头看马欣荣:“念之今儿是怎么回事儿?眼看着最后几场了,她真不打算去看看?”
“嗯,今儿她身子有些不太舒服,明儿再去看也是一样的。”马欣荣笑着说道,顿了顿,又斜眼看他:“你昨儿背着我和念之说的那些话,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宁震挑眉:“我说的有道理不算,得娘子你觉得好才行。”
马欣荣笑道:“也是我有些魔障了,只想着嫁给东良就算是远嫁了,却没想到,若是边疆安稳,东良也是能带着念之在京城住几年的。到时候,咱们在京城买好了房子,让他们没事儿的时候就回来住也是可以的。”
就好像宁震,北疆不打仗的时候,那就在京城呆着。北疆有事儿了,他才会过去。也没说因为他不在北疆住着,所以再回去的时候,那些士兵就不听他的命令了。
大约是接二连三的生孩子,将脑子都生笨了,竟是连这点儿简单的事情都转不过弯了,居然好几年都想不明白。
宁念之站在门口,刚好将这段话听完,无语的翻个白眼,照着爹娘前两年反对的样子,她还以为,就是原东良能中了状元,他们也得再等个三四年才能让爹娘彻底放下心来,没想到,忽然之间,这两位就松口了。
就感觉,忽然有一种泄气的冲动。但不能否认的是,高兴是绝对有的,恨不得能立马就冲到原东良身边,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宁念之不知道的是,原东良完全不用她去告诉,昨儿晚上,她走之后,宁震就已经将他叫到书房谈了半晚上的心。至于说的什么,原东良表示,岳父和女婿之间的对话,没必要让别人知道。
“爹,今儿还不上朝?”进了屋子,宁念之笑眯眯的问道,宁震摇摇头:“今儿还是忙那些琐事,你娘说你有些不舒服,可严重?要不要请大夫?”
“不用,就是有些闷,明儿就好了。”宁念之赶紧说道,又看马欣荣,马欣荣抬手推了推宁震:“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出门了,这些事情虽然琐碎,但皇上既然交给你了,你就得办好,要不然,皇上那里说不过去。”
宁震点点头,起身出门。马欣荣这才招招手,示意宁念之坐在自己身边,一脸了然的问道:“刚才我和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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