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庄佩佩听见有人在她背后头顶小声叫她。
她回过头一看,谁也没有。秦航眼尖,就站起来对着二楼窗户笑着说,“提姆!”
庄佩佩这才看见二楼的那个愁眉苦脸的少年。
她迅速瞟了一眼客厅,见彼得和玛吉都没在盯着自己看,这才拉着秦航几步跑到另一边,挨着墙抬头仔细盯着提姆。
并不见提姆的脸挂彩,也看不到什么淤青红肿的地方,人看起来憔悴一些罢了,庄佩佩问,“你没事吧?”
提姆无精打采地摇摇头,压低声音问,“你挨打了没有?”
“……还没。”
秦航大叫,“小梅谁要打你?”
庄佩佩赶紧瞪着眼捂住他的嘴,“你小点声!”
“你吃饭了吗?”庄佩佩关切问提姆,“需要我帮你干什么?”
提姆长叹一声,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温柔,“艾丽莎,给你二十块钱,赶快去领打。”
“你不去我日子没法活了。”提姆用手在脖子上横了一刀,“玛吉才是最恐怖的。”
秦航长大了嘴,一下就吓呆了,“小梅,你们是不是要杀死玛吉?为什么要杀死玛吉?我妈妈说杀人是要偿命的,你知道偿命是什么吧?”
庄佩佩一阵心烦意乱,还没等反应过来,客厅里又听见玛吉笑着招呼,“小宇来了,我去叫艾丽莎和小航。”
那一边秦航突然甩开庄佩佩的手,一脸惊恐奔着他哥的方向撒腿就跑。
跑着跑着,秦航停在客厅,转过身惊喜地对着庄佩佩说,“小梅我想起来啦!”
他这么一嚷,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在他身上。
“我哥哥说,你爷爷命不久矣!”
说完,他又冲着秦宇大大咧嘴笑着邀功,“哥哥是不是这个词?我没记错吧?”
秦宇身体一僵,哪怕是再冷清的面容,也浮上了一丝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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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 挨打 (3)()
秦宇的顾虑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只不过他来不及再观察面前那个女孩的表情,秦太太已经几步冲过来要打秦航。秦航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大的眼睛还一瞬不瞬地望着哥哥,等待对方奖励和表扬。秦宇一个手快把弟弟拉到自己身后,这才没让秦太太那一巴掌扇到秦航后脑勺上。
一时间客厅里的众人都有些慌乱,玛吉和彼得是完全听不懂秦航说了什么的,但是看秦太太脸色铁青地举起手臂,已经感觉不对。眼看秦太太又要追到秦宇身后拽秦航出来,玛吉赶紧过去拉了她一把,“秦太太你做什么?”
秦太太嘴里训着秦航什么玛吉也听不懂,眼下只能拽着她往厨房方向走。
秦航看着他妈妈的架势,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可能是说错了什么话,心里的惧怕到了极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紧抓着哥哥的手不敢松开。
彼得推着他们兄弟两个人坐到沙发上,担心地问秦宇,“你弟弟说了什么?”
“我没听见。”秦宇面不改色摇摇头。
他说着,就快速看了一眼还站在后院门口的庄佩佩。
彼得随着他的眼神,也望向了艾丽莎,随即一怔。艾丽莎脸色苍白难看,一双透着寒意的眼睛直直盯着秦宇。
“艾丽莎,你过来。”彼得冲孩子招手,艾丽莎的视线这才转到他脸上,只是一眼,彼得就皱起了眉。
艾丽莎刚刚的眼神里明明是带着怀疑的,而且,她瞪他。
到底秦航说了什么?
秦航还在哭,秦太太在厨房和玛吉小声说了什么,玛吉的脸色也难看起来。庄佩佩这时候安静走到彼得身边,一言不发。
“艾丽莎,你听到小航刚才说什么吗?”彼得问。
有些奇怪的,艾丽莎并没有回答他,她依旧盯着秦宇的黑眸,隔了一下,忽然天真笑着问,“秦宇哥哥,命不久矣,是什么意思?”
说到意字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就没了。
秦航听见她这样问,哭声渐小,抽噎着望向哥哥。他也很好奇,为什么哥哥说了这个词妈妈就不会打他,可他说了,妈妈眼里就冒火?但是他没有听出来庄佩佩的口气,是在冷冷地逼问。
秦宇慢慢抬头,神色里透不出一点情绪。他回望庄佩佩,声音平淡,“我不知道。”
两个人的眼睛都紧盯着对方,似有似无,仿佛都在等待对方有任何表情变化。
或者,仿佛都在等着对方有任何破绽。
彼得低低一声,“你们说英文!”
庄佩佩不说话,秦宇也不说话,只有秦航这时候哭哭啼啼地为彼得解释,小梅在问他哥哥一个成语,他不知道什么意思,连他哥哥自己都不知道。
秦太太面露难堪说要回家,急急拉着秦宇秦航就往外走。秦宇夹在中间,秦航一直躲在哥哥身后,时不时红肿的眼睛朝庄佩佩求救地望。
他们前脚刚走,庄佩佩就和彼得说,“我想好了,你打我吧。”
彼得狠得愣住,握着遥控器的手不由一紧,探究的眼神深深望着艾丽莎许久不知道作何反应。等他刚要开口询问,玛吉走过来在背后拉了他一把,转身笑着和艾丽莎说,“这件事情我们晚饭之后再说,艾丽莎去楼上自己玩一会儿,好不好?”
艾丽莎不动,眼神更加坚定,她和玛吉重复了一遍,“你打我吧!”
玛吉脸上的笑容有些僵,她柔声问,“小航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艾丽莎抬头看她,几乎是瞬间,眼圈就红了起来。
“他说我爷爷快死了。”
刚才听到秦航的那句话,庄佩佩第一个反应是秦宇有问题,爷爷前世离世虽然也就在这段时间,但是秦宇怎么可能会知道?
但是看到秦太太的反常,她嘴里骂秦航那句不许多事……如果不是用力强忍着,庄佩佩已经急的有些鼻酸。
现在再看见玛吉的担忧的脸,她心里明白,事情**不离十是真的。
也许,蒙在鼓里的人只有她自己。
这样一想,眼眶里就开始升起一团雾气。
庄佩佩再也忍不住,哪怕紧咬着嘴唇,依旧有泪水滑过脸颊,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她走过去轻轻拉着玛吉的衣角,“……他说我爷爷快死了……我想和爷爷说话……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打完我可以让我打电话给爷爷吗?玛吉……爷爷不能死……我不能没有爷爷……没有爷爷……如果没有爷爷……”
说到最后,已经涕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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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尚明怔怔坐在书房里,盯着眼前的电话机,迟迟不敢播下那几个号码。
他的面前,正摆着一张刚刚传真过来的香港贰周刊封面。偌大的黑字写着,庄伟勋病情告急,庄氏争产暗涌!
下面一行小字:病危通知连下三张,大陆神医束手无策,据传已经放弃治疗。
上面的内容太过于触目惊心,庄尚明有点不敢一直盯着那张纸看。
是不是真的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
正想着,突然一声清脆的电话声将他震得一颤。庄尚明愣了愣,茫然地拿起电话。
“大佬,看到周刊头条吧?你几号回去奔丧?”
庄尚明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许久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庄尚均就又说,“我们说好日期,这样也不会显得我这边太焦急,你知道周刊很能写的。你那边要讲排场,所以你定了日子,我们晚你一两日再动身。大姐那边你不用担心,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们再晚我们一日走。喂?”
“尚均……”庄尚明手心冒冷汗,“爸爸那边怎么会突然这么严重?前几日不是还在静养而已?”
电话另一边庄尚均静了片刻,他安慰庄尚明,“前天巴克莱银行和你联手的消息一出,‘那一边’就急着叫金和平去b市了,我找人问过那边的医院,人是住在那里,加护病房,好不好我也不知道。哥,我知道大家都不想这样,我妈急的直哭,又有什么办法?路是他自己选的,年纪大了还非要折腾去那么远,事情到今天,我们都没有回头的。”
话音一落,庄尚均听见庄尚明一声长叹,脸上浮现一丝冷笑。
现在,你不想逼死老子,也由不得你做主了!
“哥,记得先把回程的日期定了,现在香港订票也麻烦。”
这是庄尚均最后和庄尚明说的话。
庄尚明愣了好半天,后背一阵发颤。
他打电话给内地家里,没有人接听,他再打给公司,庄伟勋的秘书电话已经换上了自动留言。
终于,他不得不把电话打到金和平那边。
“和平哥!”庄尚明一听见对方的声音,声音因为惊喜都有些颤抖,“我爸爸到底怎么样了?!”
金和平一声叹息,“尚明,见好就收,别做的太过分。”
“你不同香港那边,就别和香港那边走动这么频繁……”金和平欲言又止,“庄伯伯情况不太好。”
金和平的话好似冷水浇头。
原来是真的。是真的不行了。
庄尚明忽然眼眶发涩,喉咙里什么东西堵在那里,手不由按住双眼,对自己的愤气已经快要安奈不住。
“我回来只和庄伯伯见过一面,商量了一下……”金和平刻意没有提到“遗嘱”二字,和庄尚明再熟,他也不能忘了自己是庄伟勋的家庭律师,他口气微沉,“庄伯伯昏迷的时候提到你很多次,很是挂念你。”
庄尚明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滚滚而下。
“和平哥……爸爸能不能活着看到我?”他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几近哽咽。
金和平却说,“你安排好手里的事情再回来,庄伯伯一早入院的时候就说了不见你们。昨晚情况比较严重,今早过了危险期,医生说暂时没有危险,他受不了刺激。再等几日,我看他心情好一些再打给你。”
九月一日,庄伟勋病危告急,当晚医院曾经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庄伟勋家属无一人到场,周文拒绝签病危通知书两次,均为主治医生联名签字,第三回,她才颤抖着签了自己的名字。
九月二日,通过抢救庄伟勋病情暂缓,入加护病房观察。
同日,庄氏控股的各企业股票大跌。
当晚,庄尚明订了三张连夜飞往华夏国的机票,离开前庄薇薇却突发高烧呕吐不止,不得已只能另作打算。
同一时间,庄佩佩坐在厨房饭桌上,一边哭,一边盯着玛吉播下爷爷的电话号码。
玛吉和彼得并不清楚庄氏内部的风波,哪怕香港和英国闹得再凶,美国的报道也只是寥寥几句。况且他们也根本还不知道庄伟勋病危的消息,还记得上一次周文打电话来的时候,只说需要静养罢了。
电话拨通的声音,好漫长好漫长。
那一阵阵的嘟嘟声,像是另外一种声音,一种挠的人心慌的嘶吼声,一次次震击庄佩佩的心口。
心底里的某一个角落里,和爷爷相处的每一个画面都在快速播放,每一句话,每一次碰触爷爷扶着拐杖的手,那种触感,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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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 噩耗()
爷爷的电话打不通,周文的电话也打不通,连金和平的电话都无人接听。
时间一点一滴在消耗,庄佩佩的心,一次次被电话似乎接通的一瞬间那一声停顿提起,又一次次被紧接着的忙音声打至谷底,已经从头顶凉到了脚底,内心的不安和颤栗,无法忍受,也无法控制。
而彼得和玛吉,也通过一次次的失败拨通中渐渐明白,事情怕是真的不好了。
玛吉早没有了心情做晚饭,她脑海里还抹不掉刚才秦太太走之前说过的话。秦太太不停地用英文和她道歉,说不知道小航这么没有规矩,秦太太还说,他们做得对,这件事情不应该让艾丽莎知道。秦太太的英文并不标准,加上着急更是难懂,玛吉也是听得断断续续的。直到秦太太走了,她才回过味来,对方嘴里那个听不清的单词,是“葬礼”。
玛吉只好叫提姆下楼,把事情经过和他好歹说了几句,又给了他二十块钱,让他踩着滑板去买披萨。
连占用电话提前和比萨店订餐,她都不敢。
艾丽莎的眼眸里写满了焦急,甚至是祈求,让彼得难以长时间盯着看。犹如第一次在香港那家福利院外面,那个小女孩攥着贴门上的栏杆,虽然冲着他们在笑,可那笑容下面的苦涩却惹得他们夫妻二人不住眼酸。
彼得的心已经软的不能再软,趁着提姆出门前的空当,他总算走过去拍了拍儿子肩膀,又塞了二十块钱给提姆,声音里有强忍着的无力感,“你再去帮艾丽莎多买几瓶她喜欢的那个汽水。”
提姆本想开句玩笑,艾丽莎现在需要的是啤酒吧?可他是完全说不出口的。
他略一想,抬头小声问彼得,“艾丽莎喜欢上一次你带回来的珍珠奶茶,我去那家华夏国人开的饮料店吧?”
那家店开车也要半个小时,提姆只踩着滑板去,少说一个小时都到不了。
彼得皱眉,都这种时候了,难不成提姆要借机去开车?
提姆仿佛看出彼得的怀疑,赶忙说,“我踩滑板去庄尼家,让他开车载我去,回来路上买披萨,来回也就一个小时。”
彼得这才同意,叫他小心,送了他出门。
九月的傍晚,洛杉矶的空气里还残留着烈日阳光的温暖,海洋气候的那种夜里的微凉感尚未出现,可是家里的气氛却越来越冰冷沉闷。
玛吉翻遍了手里的电话册,再也找不到能播的电话号码,心里一沉,朝彼得询问地又看了眼。
“艾丽莎,或许小航是在看玩笑呢?爷爷也许今天也出门了啊,你的爷爷应该很忙吧?”彼得明白妻子的不安,违心地安慰庄佩佩,“不如我们明天再打电话,你说好不好?”
庄佩佩含泪摇头,“你可以打电话给我爸爸吗?”
彼得根本不知道庄尚明的电话,前几天对方打过来他也没有留心去问。
他皱着眉思考片刻,忽然脑中一闪,一声没吭就几步冲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