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道:“她可没少顺。”
李氏就说:“那可不行。顺多了,王爷该不高兴了。”
如瑾被长辈打趣,冲淡了心中的怅意,笑着说:“王爷可没那么小气。”
正好长平王送了熙和长公主从外回来,一脚踏进厅里,接口道:“瑾儿说得对,我可不是小气的人。”
秦氏等人连忙站起来和他见礼,长平王请她们入座,“今日你们都是观礼的客,又是长辈,不必拘束。”
侍女来报午饭已经摆好,长平王便邀众人去前厅入席,说自己还有事,便出去了。如瑾送他到院子门口。自仪式开始,两人还没正经说过话,一时间如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问:“王爷不留下来一起吃饭吗?”
说完暗悔自己失言。又不能同席,隔了屏风分两桌吃也没意思,真是脑袋发晕才这么问出来。
长平王笑着看她,见她微窘,眼里光彩更亮几分,“我回锦绣阁去吃,吃完了睡觉,就不来扰你们了。你可以让蓝夫人多留一会,吃了晚饭再走不迟。”
这就是他的细致之处了
。如瑾低头道谢。
“这么客气。”长平王伸手就想揉她的头发,见她插着长公主戴上的钗冠,这才省起,改为在她鼻子上捏了一下,转身带人走了。
如瑾皱眉用帕子捂住鼻子,瞪眼看他走远。
笄礼一成,吉祥几个就都跟上了,如瑾忙转头将鼻梁给丫鬟看:“这里红吗?”
长平王手劲大,看似轻轻一捏,却让她鼻子酸疼。吉祥抿嘴忍着笑:“不红,没事的。”
如瑾脸却红了。被丫鬟们看得不自在,连忙转身,慢吞吞地往屋里走,待到觉得脸上不烧了才跨进屋去。
刘雯和江五迎上来。
适才熙和长公主和长平王在,她们不好多说多动,此时屋里乐工侍女尽都退下,只有几个贴身服侍的,再无旁人了,方才都活跃起来。
刘雯让丫鬟拿出随身带的锦盒,笑说:“你及笄,我没有什么好送的,平时爱做些小物件而已,便送你一套这个。”
丫鬟打开锦盒,如瑾用目去瞧,见着靛青的绒布上摆着小小巧巧一个四方格,做成了三间屋子的模样,里头桌椅床铺,门窗画轴,样样俱全,或用木头藤条制成,或者用极细的笔触画上去,还都染着颜色,看那格局摆设,竟和她在辰薇院的屋子相差不多,全然就是一套微缩的样子。
真是巧夺天工!
江五已经瞪大了眼睛差点将脖子伸进锦盒里去,拽着刘雯的袖子不停椅,“天哪你这是怎么做的,是你自己做的吗?比街上卖小人儿小碗儿的还精巧!这是蓝姐姐的屋子吧?你上次不是第一次去她那里,怎么记得这样细致,我就记不住!你是不是这几天一直住在蓝姐姐屋里对着实景做的?”
江五一咋呼,秦氏等人也都注意过来,几个丫鬟也都围上来看,俱是赞叹不已。
李氏笑着说女儿:“她整日没什么正事,就知道瞎鼓捣这些东西。”
“这可不是瞎鼓捣,顶尖儿的心灵手巧才成呢。看我们瑾儿笨的,长这么大连一副正经绣活都没做过,和雯丫头差了十万八千里。”秦氏十分地赞叹。
如瑾不乐意:“您夸雯姐姐便夸,拉上我做什么?”
“谁让你笨的。”
“还不是随了您。”
满屋子人都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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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9王妃梅氏()
西厅那边响起孝子娇嫩的啊靶。
青苹抱了囡囡走出来,给如瑾行礼,“刚才怕扰了您的大礼,哄着四秀在那边睡了,她刚醒,听见外头有动静就要出来。”
囡囡不肯老实待在青苹怀里,尽力扭着身子朝如瑾张手,嘴里依依呀呀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一双黑亮亮的眼睛莹光剔透,充满热切。
如瑾笑着将她接过来。并且将头向后微仰,让囡囡想要伸手捞簪钗的企图落了空。孝子就急了,呜啊呜啊直往上窜,白白的小手乱挥,奋力往姐姐头上够,可怎么都够不着。
“械蛋,就知道你找我抱是为了什么。”如瑾看着妹妹好笑,伸出指头戳了戳她的小鼻子。戳完了,才醒悟自己的鼻子刚被捏过,怎么立时就学起来了,忙又将手放下。
囡囡就不干了,鼻头一皱,小嘴一瘪,眼看着要掉金豆子。
秦氏赶紧上前将小女儿接过去抱了,青苹拿了平日的玩物举到她跟前,囡囡也不理,只管伏在母亲怀里,回头委屈地看着如瑾。
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水光潋滟,连如瑾的心都要看化了,顺手就摘了一朵珠花递过去。秦氏拦了,说:“不能这么惯着她,虽然小,也得让她知道什么能要什么不能要,不然长大了越发没规矩。”抱了孩子到一边去哄。
囡囡眼看着将要到手的玩物被母亲拦没了,这下真得哭了起来,又高又亮的声音,震得人耳朵发疼。
“嗳哟,这孩子好大脾气。”大伯母李氏笑叹。
“和她姐姐小时候一个样儿
。不过她姐姐是一生气就闷头不理人,她非要哭一阵子才成。”秦氏一边哄孩子一边念叨。
“说别人又带我。”如瑾笑着嗔怪。
秦氏抱着孩子转两圈已经累出了汗,青苹忙把孩子接过去,在厅里各处走着,给她指看稀奇的陈设,哄了好一会才让囡囡渐渐平复。乳娘走上来说到了喂奶的时辰,便带着囡囡下去了。
如瑾请众人去前厅入席,亲自扶了母亲,“您今天累着了吧?一会吃了饭就在这边好好歇个午觉。”
“不了,饭后我们就回去。王爷虽然对你很好,可上头毕竟还有王妃,你平日也要谨慎些,不要逾矩。”这是顾着自己是侧室母亲的身份,不好在王府长留。
如瑾道:“没关系,是王爷特意嘱咐留您用晚饭的,您要是不留,反而见外。现在这些人谁也别走,大家一起热闹半天,到晚上我一一派车送你们。”
秦氏听了,便默默感叹长平王细心。李氏走在旁边也是颇为喟叹,回头看看和江五走在一起的女儿,便说:“来日若是我们雯儿的夫婿能有王爷一半体贴就好了,也不用我这么为她犯愁。”
如瑾道:“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您这里犯愁,说不定哪天突然就碰见适合的人了,皆大欢喜。”
“那就承你吉言啦。”李氏笑呵呵的,拉了秦氏悄声说,“前阵子我倒是托人给雯儿算了一卦,先生说,这孩子要待明后年才能红鸾星动,让我不要急。”
秦氏笑道:“那可不就好了,这两年你便紧趁些找人,说不定到下一次,一下子就找对了。”
“正是这个理。”
如瑾看两人聊得高兴,便退后几步和刘雯江五走在一起。江五正拉着刘雯询问那个锦盒小房子该怎么做,一样一样问个不停,如瑾见着刘雯眼底有些浅青,便说:“姐姐这几日怕是没睡好吧?那个小房子定是花了不少工夫。”
“没什么,我也不会做别的东西,方才婶娘说你绣工不好,其实我的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才不敢拿绣活出来现眼,只好做些拿手的。到底是不值什么的东西,你可别嫌弃寒酸。”
“姐姐这可是在骂我了。”如瑾挽了她的胳膊,“那么用心精致的礼物我要是嫌弃,那还算是人么?”
“别胡说。”刘雯笑嗔。
江五拽了拽如瑾的袖子,“刘姐姐的礼一拿出来,我的都不好意思拿出手了。”说着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锦盒递过来。
如瑾接了,打开一看,里头是一支梅花攒心的金簪子,并一副同式样耳环,一看便知是上等足金。
“呀,这可不行,太贵重了。”如瑾推回去。
“哪里贵重。”江五往她头上瞄,“你戴的哪个都比这个好。论精致比不上你的,论心思又不比上刘姐姐的……”
“礼物都是心意,怎么能互相比呢,谁的心意都是不可替代的。”如瑾打断她的妄自菲薄,轻声道,“你别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说句话你别恼,我知道你私房钱不多,怎好要你的金簪子。要是真想送,不如像雯姐姐一样送套竹子打磨的给我,你亲手做的岂不比这个更好?”
“竹子还能打磨簪子?”江五立刻被吸引,朝刘雯望去
。刘雯笑着点头。“那你教我!”江五立刻过去抱了她胳膊。金簪子却也坚持没收回去,说不是私房钱买的,是敲诈父亲的银子。
“我就跟他说,我要去王府做客,蓝妃及笄我不能送掉价的礼物,让他给我银子去首饰楼里买东西,他立刻就答应了。结果后来被梅姨娘知道,还跟他哭了一鼻子,说自己好久都没置办新首饰什么的,父亲正好手头紧,还没松口给她买呢。我就特别解气。所以蓝姐姐你就安心收着这礼,什么也别想,要是没有你这档子,我还没办法从父亲手里抠银子呢,都被他给小妾花了。我拿一点,她们就少得一点,不拿白不拿。以后我且得借着你的名头跟他要银子,这簪子就当是借用你名号的谢礼了,等我跟雯姐姐学好了手艺,再做套竹子的补给你。”
如瑾和刘雯听得失笑。这个江怀秀,说她有心眼吧,她常常做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说她少根筋吧,她又有些喧灵。如瑾只好把簪子交给丫鬟收了,和她道谢。江五却放下了这档子事,一门心思跟刘雯讨教手工。
进了前厅,大家入席落座,王府侍女们鱼贯将热汤热菜端上摆好,这便开席。因都是熟识亲近的人,谁也不拘束,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
这边热闹,相隔不远的舜华院却是冷冷清清。
张六娘一身单薄的家常衣服,什么都没披,孤零零站在院子里很久了。到了饭时,藤萝上来小心翼翼地询问她要不要吃午饭,她仿佛没听见似的,只是瞅着前头会客厅的方向问:“那边在做什么,方才还有礼乐之声,怎么这半日又没动静了?”
藤萝悄悄走开几步,和主子拉开一个安全距离才低声回禀:“奴婢问过厨房来送饭的婆子了,说是蓝侧妃在行及笄礼。”
“及笄?”张六娘想了想,轻声笑笑,“我倒忘了,她的确是腊月初九的生日。时间过得真快啊,已经到腊月了。及笄礼,王爷肯给她做及笄礼,想来,是很宠她了。最开始,我还以为她和我一样呢。你躲那么远做什么?”
最后一句是转过身来和藤萝说的。
藤萝忙道:“没有,奴婢本来就站在这里。”
张六娘看着贴身丫鬟笑:“当我背着身子,就什么都不知道么?你怕我一生气将你当成香缕作筏子?”
“不敢!香缕和王妃不是一条心,您惩处她是应该的。”
“呵,算了,你们现在这些人,又有谁跟我是一条心的?每日生怕到我跟前来当差,怕被我打死。”
“不,奴婢没有。别人不知道,起码奴婢是心向主子的。”
“有没有的,什么要紧。你们是不是向着我都没所谓,我身边原本也用不到那么多服侍的人。这些丫头从你开始,都是皇后和国公府给王爷预备的通房,我幽居于此,你们跟着我受苦,心生外向是难免的。”张六娘的叹息像洁净石板路上的微尘,风一吹就没了。
藤萝却吓得跪了下去:“王妃,奴婢绝对没有生外心啊,王妃明鉴!”
张六娘摆摆手:“下去吧。去和她们说,谁愿意另谋出路,我不拦着,由她去就是。能熬出头是她本事,我只替她高兴。若熬不出来,那也别来怨怪我。我受出身所累,这辈子大概便是如此了,她们愿意做什么就去做,年纪轻轻的,犯不着和我在一起受苦
。”
藤萝不敢胡乱接话,正思量该说什么,张六娘已经朝屋里去了。林五几个面无表情站在廊下,似乎除了站着就不会做别的。藤萝看着主子朝几人越走越近,然后进了屋子,几人还在廊下立着,仿佛监牢的狱卒。
而她们这些安国公府出来的人,连带着张六娘一起,仿佛全是林五几个看管的犯人。
藤萝跪在地上半天没起来,将主子的话想了许久。
……
凤音宫里,皇后用了膳正要歇午,有宫女匆匆进来低语几句,秋葵就往主子那边瞄。
皇后还没睡着,半眯着眼睛倚在迎枕上打盹,见此情景,张眼问道:“怎么了?”
秋葵只得遣退了宫女,上前来禀:“适才去熙和长公主府上送贡炭的人回来了,说长公主今天去了长平王府刚回来,是去给蓝侧妃成及笄礼。”
皇后立时清醒,慢慢坐了起来。“怎么之前没听到动静?”
“长公主和谁都没说,大约只有近身的几个人知道吧,今日一早备车出府,大家这才知道她要去哪。”
皇后便想起那日听说的长平王派人给长公主府送腊八节礼的消息,“怪道呢,腊八算个什么节,他平白去送节礼,原来是为这事。”
“娘娘,长公主肯给蓝侧妃面子,咱们要不要赏东西贺她及笄?”
皇后默默垂眸想了半日,然后问:“皇上那边知道此事了么?”
“想来很快就能知道吧。”
“那就先别管,看皇上那边的动静再说,暂时当做不知道。萧宝林这两天在做什么?”
秋葵微愣之后才禀:“没做什么,在自己房里窝着,偶尔去西北角那边转转。”
“又去冷宫?”皇后沉吟,继而微笑,“那就送她去冷宫真正住上几日。”
“娘娘?这时节……”
皇后眸中闪过厉色:“正是要趁早动手。熙和长公主给蓝氏贺及笄礼,比指婚的圣旨还要保险,以后,恐怕无论如何那蓝氏都不会成为封曲娘了。从此萧宝林要么平步青云,要么跌落尘埃,都在皇上一念之间。若是后者还好,否则,终究是个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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