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深宫嫡女- 第17部分

　　　　“二妹！还不住口，说什么呢！”佟家大小姐秋雁连忙呵斥，一面又跟卫小姐赔礼，“请你别怪罪，她年纪小不懂事，我回去定然禀告家母严厉责罚她。”

　　　　佟秋水一脸孤傲，施然坐下，听了姐姐话不再言语，但也没有低头意思。

　　　　那边卫小姐已经气得脸颊飞红，狠狠跺了跺脚，指着佟秋水就要冲上来理论，蓝如璇和佟秋雁连忙拉住，冯主簿家小姐就走到佟秋水跟前低声劝她道歉：“你可别跟她置气，再怎么说她也是卫大人女儿，若是惹了她到父亲跟前告状，连累了佟伯父可怎么好？”

　　　　佟秋水仰头向天，一脸不屑，连带着将冯小姐都鄙视上了。

　　　　她平日厌这些人情俗务，蓝如瑾深知，便上前几步走到她跟前陪着坐下，却也没有多言，只用行动表示着宽慰之意。佟秋水就转脸含笑看过来，十分欣赏蓝如瑾做派。

　　　　五妹蓝如琳见这边闹了起来，不再玩耍，拽着风筝线站原地，眼睛转了几转，没做声。

　　　　蓝如璇左右赔笑劝说，让四妹蓝如琦作陪，请冯卫两小姐别处赏花，劝了好半天才把人劝走。随后，她又请佟家大小姐带妹妹去西头池塘边喂鱼散心，佟秋雁求之不得，忙拉了妹妹站起来。

　　　　佟秋水却只看着如瑾：“一同去吧。”

　　　　如瑾未曾答言，蓝如璇先开了口：“佟妹妹请先去，我家三妹身体不舒服，正要回去休息。”又叫蓝如琳，“五妹你去陪佟家小姐，好好吩咐丫头们伺候着。”

　　　　佟秋水亦知如瑾落水重病事情，闻言便不坚持，朝如瑾点了点头，跟着姐姐离开。

　　　　丫鬟婆子跟去了一大群，蓝如琳却不肯乖乖去陪客人，丢开风筝跑过来问：“大姐姐，我们都去陪客人，三姐姐回去休息，你自己留这里做什么呢？”圆圆眼睛睁得很大，一副天真做派。

　　　　蓝如璇笑道：“我得支使人将这里收拾一下呀，完事再过去找你们，你去吧。”

　　　　蓝如琳看看石桌上摊放茶水点心，还有一旁散乱好几枚未曾放起风筝，这才打消心中疑惑，笑应了一声，步去追佟家姐妹。

　　　　如瑾心中暗叹，虽是机灵，终究流于表面了。

　　　　这边蓝如璇看着人都走远，方才转过头来对如瑾露出一个关切微笑，温柔和暖，宛如春江之水。

　　　　“起风了，虽是春暖花开，但也要注意别受了寒气。三妹病愈未久身子还虚，方才又不舒服，此去梨雪居却还要走上好大一会，我看不如暂且山上四方亭休息片刻，等风落了再回去不迟。”

　　　　如瑾眉头微挑，缓缓弯了唇角。

　　　　虽是过程不同，该来还是来了。把人全都支开，好方便她行事。

　　　　曾记当年，一众人同来园中放风筝做耍，蓝如璇“无意”之间一杯茶就泼到了她身上，湿了褙子与裙裾。她喜穿青碧衣裙，沾了茶水就是十分明显一片污痕，必须立时衣换洗。

　　　　记得当时也是这里，蓝如璇一抬头，指了假山顶上亭子说：“里面关了门窗正好换衣，十分隐秘，你且去脱了湿透裙子，打发丫鬟赶紧回去拿干净衣服。”

　　　　她当时不疑有它，依言去了，门扇一关，整个亭子就成了封闭房间。

　　　　虽是亭子，却门窗桌椅齐全，夏日可开窗纳凉，冬日可关门避寒。偌大空间又用花梨木雕山水大屏风隔成里外两间，里间有塌，是平日游玩歇脚所用。

　　　　身旁随侍是范嬷嬷，当然不会让她进到屏风后隔出里间，只外间服侍她脱了湿透衣裙，搭椅背上，倒茶给她喝。回去拿衣服是红橘，当然不会很回返。

　　　　她就那里等啊等啊，只穿了里头夹衣和衬裙，直到山下玩耍众位小姐玩腻了风筝，去别处逛了许久又回来，红橘才磨磨蹭蹭拿来了干净衣服。

　　　　于是……

　　　　客人们“恰好”随着红橘一同上山来看她，亭子门扇开启刹那，范嬷嬷“恰好”扶着她转到屏风后……

　　　　一声惊呼，骤变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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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　肮脏陷阱（）　
那屏风后凉榻上，竟窜起一个衣衫不整小厮，慌不择路跑到外间，光着膀子呈现来做客众位小姐眼前……呼喊声，呵斥声，顿时响成一片。

　　　　两世为人，那混乱不堪场景依然清晰印褪了色记忆中，即便是多么刻意地将之忘记，如今站假山石旁，四方亭下，灰暗画面依然潮水一样呼啸而来，汹涌奔流，历历目。

　　　　而眼前长姐蓝如璇，依旧笑得那样温柔，那样波澜不惊。

　　　　恨……

　　　　又怎能不恨！

　　　　前一世她以为那是意外，羞愤间只将怨气撒了那个莽撞小厮身上，连其来历都未追查，直接叫人拖出去乱棍暴打。隔日那小厮便死了，事情首尾全无对证，只剩下一身污名与她相伴。

　　　　如今，知晓了范嬷嬷和红橘背叛，洞悉了蓝如璇母女布局……

　　　　恨不得，立时撕开蓝如璇这张融融笑脸，看这层美好皮囊里藏了怎样狰狞黑心。

　　　　神思恍惚间，蓝如璇未得答话，又柔柔问了一声：“三妹妹，我扶你去山顶亭子歇一会可好？”

　　　　如瑾深深看了她一眼，抬头看了看那座端方精巧亭子，青色瓦片，朱漆窗棂，门扇半开着，像一张猛兽口，若毫无防备走进去，那就是万劫不复。

　　　　“大姐姐，我很累，不能攀爬山石。”如瑾笑得柔弱。

　　　　蓝如璇未见焦急，面不改色柔声劝道：“假山有台阶，也不是很高，一步步攀上去就好了。别只管坐这里，小心风凉。来，我扶你。”说着，就伸出手搀扶。

　　　　如瑾眼眸半眯，盯了她笑道：“我还是回去睡一会吧，睡醒了正好陪诸位太太用午膳，以免失礼。”

　　　　蓝如璇似乎其眼中看到猫戏鼠戏弄，定睛一看，却又不见，心下不免疑惑，面上量不露声色，想了想便道：“即然这样你便回去吧……”

　　　　如瑾微觉诧异，正思量她为何肯舍弃布置放人离去，她已经接了说道，“不过让你自己回去我实不放心，你且坐一会，等我看着她们收拾好了就亲自送你。”说着转头指挥丫鬟婆子赶紧收拾碟盏，又亲手捧了一杯热茶递过来，“三妹，喝茶等我。”

　　　　如瑾恍然。

　　　　殊途同归，经了佟秋水一个插曲之后，原来这茶泼裙衫戏码还是要照常上演。

　　　　若自己伸手去接茶水，想必她定会一个“失手”将茶弄洒。只是，如今身边没了红橘和范嬷嬷，她又会找谁去拿衣服，让谁陪着进亭子呢？

　　　　难道自己丫鬟之中还有她人？

　　　　如今身边跟着，是孙妈妈、碧桃、青苹和几个小丫头。孙妈妈自不必说，碧桃经过近试探与观察，大致已经撇清了嫌疑，青苹也无甚不妥之处，难道是那几个小丫头？

　　　　看来这湿衣之祸还得再受一回，才好试出潜藏背叛者。

　　　　如瑾伸了手，缓缓去接那盏小巧朱红色点金梅花杯。

　　　　一息之间触碰，却是那样漫长。仿佛漏夜听鼓，必知天是会亮，然而夜与昼之间相隔如此冗长，等人满心麻木。

　　　　其实，心里是隐隐有着期待。

　　　　期待什么都不会发生，期待面前笑意融融长姐真是要奉茶与她，并无别意。宁愿之前是错会了意，宁愿推算错了，宁愿费心安排董婆子等人全是多余。

　　　　谁不希望家宅祥和呢？尤其是经历了那几年宫廷里各种诡谲之事，坦诚相待骨肉亲情就为珍贵。只是，蓝如璇……会如她所愿么？

　　　　素手轻抬之间，如瑾一脸云淡风轻，眼睛却亮得很，眸子深处潜藏着挣扎与期冀。

　　　　然而，当她手刚刚触碰到茶盏，蓝如璇已经骤然变色发出一声惊呼。

　　　　满盏香茶，无声泼落。

　　　　像是直泻而下瓢泼雨水，哗啦啦洒端坐如瑾身上。湿了天青色软绫褙子，湿了挑莲纹白绫裙，绦带濡湿，茶斑点点。

　　　　“哎呀！”

　　　　“大姑娘烫手了吗？”

　　　　“三姑娘小心！”

　　　　丫鬟婆子乱哄哄嚷起来，蹲身去捡摔落茶盏，掏出帕子擦拭如瑾满身水痕，面带焦急连声安慰……

　　　　如瑾坐那里一动不动，任由丫鬟她身上擦着，眼睛只盯着那掉落碧草从中朱红茶碗。并没有摔破，依然漂亮得耀眼，被人捡起来还是那个精致可爱样子。

　　　　可是有什么却心里碎了。

　　　　原本只是满腔怨，只是旁观似看她们蝇营算计，带了一丝嘲讽心情布局解套。现如今，眼睁睁看着人家收网，明白针锋相对戏码就要开始。

　　　　热腾腾茶水浸透衣衫，皮肤却感受不到热度，风吹过，只是凉。如瑾赫然抬眼，冲着满脸焦急惭愧蓝如璇温婉一笑：“大姐姐，我衣服湿了，需要换干净。”

　　　　既然你必要走这一步，我便替你把话说了吧。

　　　　蓝如璇眼底闪过诧异，又飞恢复常态，拉过如瑾手连声道歉：“三妹妹，都是我不好，一时失手……对对对，换了干净衣服吧，你病刚好，可别再受了凉，我就难辞其咎了！”

　　　　如瑾被她握着手感觉腻腻，用力抽了回来，拿了帕子低头擦水迹，只等听她接下来吩咐谁。不料却听她说道：“三妹妹我陪你上亭子里避避风吧，那里也正好可以换衣服。”

　　　　——原来是要亲力亲为。

　　　　“好。”如瑾从善如流，索性将另一个安排也替她点到了，“谁回去拿衣服好呢，衣服钗环都是青苹管着，可是她走路慢……”

　　　　蓝如璇立刻接过了话头：“让品露去吧，她一向走路很，回去告诉你院里丫头随便拿一件出来就好，不拘什么样式，先把这身湿换下来再说。”

　　　　原来如此，原来身边跟着这些人并无什么背叛者了，温厚长姐打是这个主意——品露去拿衣服，路上遇到什么耽搁一下，时间自然就拖长了。

　　　　“如此，多谢姐姐。”

　　　　如瑾站起身来，面朝假山顶上被繁茂花木掩映朱漆四方亭，长长吐了口气。大姐姐，你可知我从托辞衣时起，一路如何挣扎犹豫。

　　　　我举棋不定，你步步相逼。到得此时虎狼已露爪牙，由不得人心软。箭弦上，不得不发。

　　　　品露应命而去，蓝如璇拦住了如瑾丫鬟：“你们都别动，是我湿了妹妹裙子，且让我将功折罪。三妹妹，就由我陪你进亭换衣如何？”

　　　　如瑾弯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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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　针锋相对（）　
孙妈妈心知有异，并不放心：“奴婢也跟着去吧，怎能真让大姑娘做丫鬟做事。”

　　　　蓝如璇要出言阻拦，想了想却又没做声，算是默许了。如瑾微觉诧异，然而转念间体会出这个默许深意，不禁暗道好毒。

　　　　孙妈妈这一去，只要能牵引住她不进屏风后里间，就能给她安一个沟通把风罪名，何况她是秦氏陪嫁，因此就牵连进了秦氏，起码也是个教女不严、纵奴为祸……

　　　　此招虽险，却有一箭双雕奇效。

　　　　如瑾眼底闪过冷芒，不管你所求为何，此番只怕都不能如愿了！

　　　　任由她虚扶了自己走到假山前，如瑾提裙拾阶而上，沿着蜿蜒青石台阶朝山顶朱亭而去。孙妈妈跟两人身后几步远只觉忐忑不安，暗暗祈祷别发生什么事才好。

　　　　土石假山上郁郁葱葱花木枝干旁逸，错综交缠，形成了一副天然屏障。走将进去，山下人看不到上面，上面人也看不到山下。

　　　　软风吹过，漫天落花。晴好阳光当头洒下，只可惜暖不透人心阴凉。

　　　　“三妹妹小心些，台阶有些陡。”石径狭小不能两人并行，蓝如璇前引路，温言嘱咐妹妹小心。

　　　　如瑾便半开玩笑地道：“我很小心，今日不小心却是姐姐。我正想着，方才我若是不来园子，姐姐又会将茶泼到谁身上呢？”无论如琦还是如琳都是西府小姐，大约拿谁替了她都可以，总之和东府没有半毫关系。

　　　　蓝如璇闻言色变，不由停住脚步，回头仔细观察如瑾神色，语气里多了些小心翼翼：“三妹妹真会开玩笑，倒像是我故意要泼你茶水似。你……莫非是生我气了？”

　　　　“大姐姐多心，玩笑罢了。”如瑾神色如常，看了看石头台阶，漫声道，“姐姐小心眼前路。”蓝如璇讪讪笑着，提着裙子转身继续前行。

　　　　说话之间，已到亭前。

　　　　一人多高两扇朱漆雕花门半掩着，阳光便由此照进屋里，光滑平整青石地砖反射了淡淡光晕。有微尘光晕里飞舞，寂静无声。

　　　　“三妹妹，湿衣太凉，随我进屋换了去吧。孙妈妈就请此守候，屋里有我，不用你服侍了。”蓝如璇推开半掩门，衣袖带风，搅动了微尘纷纷乱舞。

　　　　“这怎么行……”孙妈妈连忙笑着反驳。

　　　　如瑾转目四顾，见周围都是半人多高花木，重重叠叠阻挡了山下视线，便拦住了孙妈妈：“妈妈此守候，或者先下山去吧，大姐姐自会照顾好我。”转而对上蓝如璇温柔脸庞，“姐姐先请。”

　　　　蓝如璇笑容里有了大功将成喜悦，迈过朱漆门槛，转头笑望。

　　　　如瑾也笑了，轻轻提起沾湿莲裙，一步，两步，站进青砖漫地屋里。

　　　　砰！

　　　　朱漆门猛然从内紧闭。

　　　　门扇背后转出两个蒙了面目婆子，人高马大，一人上前一脚踹翻了蓝如璇，另一人拿着坚硬铜壶她脑后一磕，蓝如璇方才还温婉笑容就转成了惊惧交加狰狞，窈窕身姿软软瘫了下去。

　　　　昏迷前后一刻，蓝如璇耳边回荡着如瑾惊慌失措叫喊。

　　　　“大姐姐救我——”

　　　　孙妈妈外将门扇拍得砰砰作响：“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无事，妈妈噤声，小心惊动不相干人。”惊叫之后，如瑾声音反而镇定安宁，一点没有方才慌张。孙妈妈心知蹊跷，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响动，反而转身紧盯了来路，做起把风事情来。

　　　　屋里，动手婆子摘了头上蒙巾，露出董婆子有些慌张脸：“三姑娘安心，一切妥当。”又指着另一个婆子说，“这是我嫂子，嘴风严得很。”说罢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倒地蓝如璇，惴惴之色是怎么也掩盖不住了。

　　　　奴才对主子动手，按照朝廷律例那是要赔上性命，严重还会连累家人。

　　　　适才躲门后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