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你抽吧!”陈天朗也不躲了,直接跪在地上,对着刘玉萍说:“如果您觉得这样做解气的话,您就使劲儿抽!”
刘玉萍:“你还跟我嘴硬!”啪啪,两皮带直接抽在陈天朗的背上。
陈天朗吭都没吭一声。
刘玉萍:“你还挺能耐的,不嫌疼是吗?我抽死你!”
啪啪啪,又是三皮带。
陈天朗跪在老槐树下,依旧不躲不闪,死扛到底。
刘玉萍咬着牙,又狠抽几皮带,再也下不去手,问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上不上学?”
陈天朗跪在地上,一阵夜风吹来,老槐树的叶子簌簌地落在他的身上。
“妈,我真的不想再上学。”陈天朗说。
“为什么?你可知道你上学的这个指标是你爸拿命换来的?”刘玉萍的声音有些悲呛,老公死的早,部队为了陈家的未来,这才在地方争取到一个重点高中的名额,可陈天朗偏偏不争气。
陈天朗满肚子的话想要说,却不敢说出来,难道告诉老妈上一辈子自己就是按照她的话,读完高中读大学,读完大学就去考研究生,整个人生就是一条规划好的路线,最终还是屈服在权力之下,匍匐在金钱面前……
那条路我已经走过,今生我誓要无悔。
“妈,我真的不是上学的料儿,您就别逼我了!”陈天朗说。
“那你说你不上学干什么?去饭店给人家端盘子,还是跟你姐一样进棉纺厂给人家当小工?”
“妈,我想做生意,开游戏厅。”
“啥?开游戏厅?”刘玉萍一愣神,“就街头那种游戏厅?骗小孩子钱花的东西?”
陈天朗知道老妈一时半会儿理解不了开这种游戏厅有多赚钱,只好硬着头皮说:“是呀,就是那种店铺,只要买几台机器放在里面,就能钱生钱!”
啪!陈天朗脑门上挨了一下。
“我就知道你会想些歪门邪道,这种生意咱绝对不做!”刘玉萍义正言辞道,“祸害人的生意,把小孩子引进去成天不好好学习,只顾着玩游戏,这害人害己!”
陈天朗苦笑,“你不做这生意很多人抢着去做。何况现在都改革开放了,只要是能赚钱的生意,没有人会嫌弃好赖。说点不好听的,想要凭良心做生意,又有几个能真的发家致富?”
“不说别的,只说咱们东头那家胡辣汤店,要不是他们用大烟壳熬汤,会有那么多人去他们那里喝胡辣汤?还有西头那家包子店,谁不知道他们进的肉馅都是从猪场死猪身上刮下来的?”
“我开游戏厅,一不杀人二不放火,明买明卖,又怎么见不得人了?你说开游戏厅教孩子们学坏,可国家为啥不管呢,政府为啥不管呢?孩子们想来玩就来玩,不愿意来我也没拉着他们,我打开门做生意,光明正大,堂堂正正!”
刘玉萍没想到自己才说一句,陈天朗却说了这么多,一时间被兑呛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就道:“好好好,不管你说的多好听,反正开游戏厅就是不行!我也不会给你钱,你想开,就自己看着办!”
在刘玉萍看来儿子根本就没那个资本,到头来还是要求自己。
陈天朗却笑了,“要的就是你这句话,钱的事儿我自己会张罗着办。以后啊,每个月我都会给家里头一百块零用钱,等生意好了,就给三百!”
见儿子说得信誓旦旦,好像开游戏厅跟玩泥巴一样简单,刘玉萍都快被气笑了,原本以为儿子只是不争气,谁知道还喜欢吹牛,陈家怎么出了这样一个败家子,自己又怎么对得起死去的老公。
“你好,你就慢慢在这里吹牛逼吧,我不跟你吵了。反正你们秦老师也说了,这段时间你就在家复习,等考试的时候再过去……这是人家秦老师好不容易通过学校给你争来的机会,你可不要狼心狗肺!”说完这些,刘玉萍就丢下皮带,唉声叹气地回屋去了。
对于她来说,这顿皮鞭算是白抽了,这个儿子到现在还不开窍,就这样还想开游戏厅,别以为老娘不知道,那游戏厅可是好开的,没钱,没关系,你开个屁呀!
见老妈进屋,陈天朗这才吐了一口气,没想到那个秦老师还蛮有人情味,自己闯了那么大的祸,竟然还肯帮自己。如果直接被学校开除,是连高考也参加不成的,现在被她这么一弄,陈天朗可以不用去学校上课,却依旧可以在高考时参加考试。
大致算算,距离高考还有一个多月,倒也有一些同学是留在家中复习的,免得学校环境不好被吵到。
只是这个秦老师好心帮倒忙,自己根本无意去考试,出了么多力气也是白费。
陈天朗想到这里,就试着起身,却感觉后背上火辣辣的疼,看起来被抽的不轻。
以前刘玉萍也喜欢拿皮带抽陈天朗,可那都是做做样子,就算抽上了,也是轻的很,哪像刚才,简直是往死里抽。
想一想也是,自己这个做儿子的太不争气,整个家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可自己隔三差五就惹祸,今天更是被学校开除,她这个做老妈的能不生气吗。
想到这里,陈天朗就叹了一口气,看看地上被丢下的军用皮带,宽大结实,狠狠抽在身上实在有一种让人飙尿的恐惧感,鬼知道当年老爸为什么要留下这玩意做家法,也不怕把他这个宝贝儿子抽死。
强忍着背上的伤痛,陈天朗简单地洗漱一下,也进了屋子。
隔壁老妈的卧室灯还亮着,隐约能听到老妈刘玉萍发出的长吁短叹声。
老姐陈红又没在家,想必加班,要不像刚才那么大的动静,她听到了又怎么会不出来。有她救驾自己多少也能少挨几皮带。
陈天朗进了自己的卧室,顺手把皮带扔进抽屉里,然后又摸出一根香烟点上,小心翼翼的把身上穿着的校服脱掉,露出里面白色的广告衫。广告衫上面写有“莆山水泥,质量保证”。这是老妈去制衣厂找活儿时给他捡来的内衣,除了卖水泥的,还有卖家电,卖啤酒的。
陈天朗动手把广告衫脱下,看一眼,上面竟然沾了很多血渍,估计洗也洗不干净。
陈天朗顺手将那白色印有“莆山水泥,质量保证”字样的内衣丢进床脚的垃圾桶,又慢慢的弯腰褪掉裤子,这才慢慢上了床。
后背有伤口,陈天朗只能趴在床上,将被子一点点拉在身上,一天之内生了这么多事,陈天朗也乏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睡下没多久,就被自己老姐大呼小叫的声音吵醒,陈天朗微微睁开眼睛,透过小窗看见外面的阳光还不刺眼,最多只有六点钟,而老姐陈红正站在自己床前朝自己大呼小叫。
第57章【自作自受】()
“什么事儿啊?老姐?大清早你叫这么大声干嘛,我求你啦,就让我再多睡一会。”陈天朗趴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叫道。
陈红伸手在陈天朗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天朗!睡死人啦!你上身的伤口是怎么搞的!你是不是又和人打架了?”
陈天朗这才感觉自己身上有些清凉,慢慢从床上爬起来才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的被子被不小心踹开了,露出鞭痕累累的后背,而此时老姐陈红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
“呃……”陈天朗挠挠头,虽然对面的是自己老姐,可是自己只穿一条四角裤的感觉还是让他不自在,将被子拉在身上,陈天朗说道:“你问我背上的伤啊,我要是说是咱老妈抽的你信不信?”
“别骗我了!她就算抽你也不会抽得这么狠。”陈红一脸的不信。
“就是我抽的!”老妈刘玉萍突然在后面出现,冷冰冰道:“自作自受!还有,这是碘酒,还有跌打药………你帮他擦擦。”
说完,刘玉萍就把一瓶碘酒,还有一包YN白药递给了陈红,转身离去。
看着老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陈红吐了吐舌头,接过那些东西,又看一眼陈天朗道:“说实话,你到底怎么得罪了老妈,让她把你打成这样?”
陈天朗苦笑:“我说是因为被学校退学,你信吗?”
陈红立马放大音量:“退学?”然后又来一句,“可你才刚刚上学一天呀!”
陈天朗点点头,“正因为这样,所以才差点没被抽死!”
看着弟弟背后那还未结痂的伤痕,陈红吐口气,难得语气放缓的说道:“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很羡慕你能上学……作为你姐姐我知道不应该说这些,可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咱们俩换过来,情形又会怎样?你上学不用功,我是想上却上不成,我们陈家终究还是要你来光耀门楣,谁让你是男的,我是女的。”
陈天朗见老姐这样,想嬉皮笑脸的把她的话转移,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沉默半响,最后说道:“老姐,我知道我亏欠你,不过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把欠你的都还上。即使我不上学,也能出人头地,让你和妈过上好日子,你信我。”
陈红这番话也只是习惯成自然的发发牢骚,没想过陈天朗会这么说,以前陈天朗可是从来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的,所以看到弟弟这幅模样,陈红在想自己刚才是不是说得有点过分了。
“好了,你趴下,我给你伤口上药。”陈红说。
“换了药,再帮我洗洗衣服哦,你知道我最怕的就是洗衣服和刷碗。”
“想得美,自己的衣服自己洗去!”
“你可是我姐!”
“是你姐,又不是你佣人!”
“佣人要给钱的,你可不用给!”
“找死呀你!”
……
吃过早饭,陈红去自己的卧室休息,下午两点要准时回棉纺厂上班,在细纱车间实行的是工时制度,一天做的工时多钱就多,所以陈红从来都不愿意浪费时间,除了回家吃饭睡觉,大部分时间都在工厂做工。
老妈刘玉萍跟往常一样,没在家呆在,又去制衣厂找零活干了。对于她来说昨晚对儿子的一顿狠抽,已经彻底死了心,现在抓紧时间挣钱,然后存够钱买拖拉机,让陈天朗跟人家一起去拉砖。
等老妈走后,陈天朗又趴回床继续睡觉,一直睡到将近十点钟,才再次爬起来,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带了一百块钱出门。
站在税务局家属院外面,陈天朗想了想,又用手抓抓头发,寻思着还是先去附近找一个好点的理发店。
早上起床洗漱的时候陈天朗就发现,最近自己的头发有些长。在这个很重视头发长度的年代,头发稍长一点都会被当作不良少年看待,而那些卷毛长发更是流氓痞子的特殊标志。
既然要去见孔月媛那个有权有势的老爸,那么就要收拾的利落一点,不能留下坏印象。对于这些大人来说,他们对你的第一印象很重要。
想到这里,陈天朗就拿眼瞅了瞅四周,街道两边竟然各有一家理发店,一个老旧铁皮牌子上写着“华义国营理发店”,另一个霓虹灯彩色招牌上写着“红玫瑰美发厅”。
从招牌就可以看出,一老一新。
陈天朗直接去了那家“红玫瑰美发厅”。
朝里一看,哇,坐了不少人,差不多四五个,基本上都是清一色的年轻人,一个个打扮的特别时髦,其中有两人正躺在躺床上洗头,另一个正在被修剪发型。店内更是高分贝的播放着港台歌曲,歌曲应该是最近比较流行的“站在雨里,泪水在眼底,不知该往哪里去”,墙壁上张贴着港台“四大天王发型”的大海报。
可以说在九十年代初,港台风带动了男孩子们的爱美风潮,“四大天王发型”俯拾皆是,加上时下流行的摇滚风潮,让长发成为了男孩们成年后最想尝试的形象。
女孩的发型当然也是仿照各种当红明星设计的。理发的价格当然也不便宜,三块五块那都是小儿科,有时候给你来个冷烫,波浪烫什么的,差不多能花费你半个月工资,可即使这样,依旧有很多爱美女孩趋之若鹜,为了能向心目中的偶像靠齐,那也算是拼了。总地来说,在这个年头时尚美发厅是当下最红火的一个行当之一。
见有客人进来,一个留着时髦卷花儿头,画着弄弄黑眼圈的女孩,嘴里吹着泡泡糖迎了上来,问:“是要洗头,还是要剪头?”
陈天朗就问:“剪头。还要等多久?”
黑眼圈女孩就扫一眼那四五个顾客,啪地吹破嘴里的泡泡糖,道:“个把小时。”
“太久了,我还是去对面好了。”陈天朗歉意地笑了笑,转身推门出去。
看着陈天朗出去背影,黑眼圈女孩撇了撇嘴毫不在意,对于她来说店内顾客有够多,不在乎少这么一个。
第58章【陈氏飞机头】()
陈天朗来到了对面那家国营理发店,大门外还看不出特别,老旧的门窗玻璃上贴着“美化人民生活”的贴纸,掀开透明的塑料隔布进门,时光瞬间就穿越到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
整个店面积约100多平方米,八把白漆脱落的老式铁制理发椅分别被摆放在店的两侧,斑驳的黑皮面已裂开了无数道裂痕。桌上白色盆子里摆放的推子刮脸刀等工具、挂着的电风扇和空调,无不透露着岁月痕迹。
可以说与刚才那家美发厅比起来,这家国营理发店显得很老气、也很陈旧。
此时店内顾客不多,也就一个,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男人。
一个戴着眼镜的老师傅刚给老男人刮完脸,拧一把热毛巾为他擦脸后,正拿出雪花膏给他做润肤。
另外一个理发师穿着洁白的白大褂,正坐在椅子上看报纸,看模样闲的蛋疼。
整个理发店显得异常冷清,因此当看到陈天朗这么一个毛头小子闯进来,三人忍不住怔了一下。
从他们的眼神中,陈天朗甚至可以读出诧异:这个小伙子是不是进错店了?
于是陈天朗就笑着说了一句:“我来理头发。”
一听是来理发的,当即那个看报纸的理发师就站了起来,热情地招呼道:“哦理发呀,这边坐,先给你洗洗头。”说着就去准备毛巾和热水。
于是陈天朗就来到洗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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