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多为小孩儿,除了爱枝抱的小宝儿,还有成顺跟甜甜几个小孩儿。他们不是来招谁来玩的。是来看猫的。
昨天段文往十字路口大街那边的粮店买油,经过路边的一个卖宠物的小摊儿。那狗娃子跟猫崽子还小小的,一看就知道刚下来。
说来也奇怪,段文拐回来又路过那小摊儿,结果一只黄红色的小虎斑朝他窜过来,蹭蹭的就钻他军绿色的大衣里面赖着不出来嘞。
小猫也怕冷哩!
段文觉得跟它有缘,就花了三块钱。也就是一双布鞋的价钱将它买回家嘞。
这猫模样长得跟小老虎一样,特别生动可爱。还不怕人,不然当时它也不会为取暖就自个儿钻进段文的棉大衣里去!
段文把猫带回来的时候,被不少搁外面打雪仗的小孩儿看见,那些小孩儿也都对小动物喜欢的紧。
于是。今儿南院来了不少人,大多是小孩儿。
堂屋里连一把多余的板凳也没有,冯兰花与段二华愣在门口,脸上的表情都不自然,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冷风呼呼的吹进来,一堂屋的人,几乎同时打了个寒颤。
“把门关上!”段文粗生粗气。
段二华下意识的在冯兰花背后推了一把,他也跟着进屋里去。然后转身关上了堂屋的门。
俩人杵在门口,冯兰花扫一眼,发现竟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这么大的俩人。被当做空气一样。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只虎斑猫身上,成顺和甜甜正乐此不疲的给猫取名字。
“小花儿。”成顺对着虎斑猫唤了一声。
虎斑猫慵懒的趴在炉子跟前,还怪会给自己找温暖的地方。
“小雪。”甜甜坚持这个名字。
“我还大雪咧!”成顺表示不满。
甜甜马上反唇讥了回去,“那我还小草儿咧!”
成顺不服气,把决定权丢给香芹,“香芹姐。你说叫啥?”
香芹说:“大黄。”
成顺跟甜甜同时吐血。
小宝儿不会说话,但他已经会认东西嘞。
他一手抓着脚上的虎头鞋。一手指着被孩子们围在中间的小黄猫,咿咿呀呀的吐着口水,也知道他的鞋跟那只猫长得像。
冯兰花跟段二华没吭气,段文也没理他们。
冯兰花按捺不住,凑上前几步,对段文讨好似的笑着,“爹,到我跟二华那院儿去坐吧?”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段文搁心里暗哼。
他们夫妻俩会无事献殷勤?段文深表怀疑。
段文丢给他们一个冷眼,态度也很冷淡,“想给我拜年,还早着咧。”
“爹,我跟二华要跟你说事儿咧!”瞅着一屋子碍事儿的人,冯兰花兀自焦急。
香芹也怪有眼色,就对爱枝他们几个说:“到我睡的那屋去玩儿吧。”
于是,大部分人转移阵地,小宝儿被抱走嘞,小猫被抱走嘞,居然连一条板凳都没有留下。
冯兰花搁心里面把那几个小孩儿的全家都问候了个遍,所幸是碍事儿的家伙都不在嘞,堂屋里就他们夫妻俩跟段文。
段二华性子软懦,不像是会拿主意的人,肯定是被冯兰花怂恿来的。
段文心里明镜儿似的,他还真想试试看冯兰花的葫芦里卖的啥药。
“啥事儿,说吧。”段文不咸不淡的催道。
他坐着头也不抬,他们站着鸟瞰一切,然而段文在气势明显高出他们一大截来。
冯兰花放低身段,脸上始终挂着谄笑,说话不拐弯儿,有些低声下气,“爹,这快过年嘞,我们那院儿吃紧的很,你给我们借点儿钱呗。”
“唔……”段文不觉得意外,这两天登门来找他借钱的人确实有不少。都是同一个庄上的人,段文对他们的家境多少都了解一些,他能推的就推,能借的就借。至于段二华跟冯兰花这俩,打死他都不愿意相信他们手头拮据吃紧!段文始终不露声色,略带试探的问道,“借多少?”
“一……一千块钱。”
一千块钱!?
段文吃惊。瞬间张大眼睛,猛的抬起头,见冯兰花还没来得及收回竖起的一根手指头。
这娘们儿狮子开口。也不脸红!
“我没有钱借给你们!”段文后悔啊,他后悔没在他们俩一进门的时候,就把他们撵出去!
冯兰花退了几百步,还显得多为难一样,“那……没有一千,七八百也成。”
段文不耐烦的冲他们挥挥手,赶苍蝇蚊子一样。
“爹。我们又不是不还你嘞!”冯兰花有些恼怒。
段文搁心里冷笑,到他们嘴里的东西。还能让他们原封不动的吐出来,那才真有本事的人。以为他不知道?不管借多少钱给他们,那这辈子就别指望他们还嘞。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们这样可跟讹钱没啥两样!
冯兰花扭着脸儿,对呆在一旁的段二华使劲儿挤了个眼色。
段二华反应迟钝,胳膊上被冯兰花掐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他背着手,跟站在讲台上声情并茂朗诵课文的小学生一样,将硬被冯兰花灌输在脑海里的台词说道出来,“爹,快过年嘞,现在我们那院儿的年货还没办咧。那天我们还听说。因为快过年,商场里好多东西都在打折,打折就是便宜卖嘞。我们想买些家具电器。我娘不是喜欢看电视吗。我们就买回来一台,让她搁我们那院儿成看去嘞!”
冯兰花朝段二华投去个赞许的眼神,那把段二华给得意的。
段文却搁心里直哼哼,别说他不愿意给他们借钱嘞,就算借了钱给他们,他们把电视买回来。只怕就不让爹娘进门嘞!
现在财迷心窍、有求于人,他们把话说的好听。那事成之后可就不是一样的脸儿嘞!
段文心里窝火,恨不得把上门讨债一样的俩人一人一个嘴巴子扇出去!
“哪儿来的走哪儿去,我没有钱借给你们!”段文的脸变得冷硬起来。
一察觉他的神色变化,段二华知道山雨欲来,马上噤若寒蝉。
冯兰花仍坚持不懈,“爹,你看,我们又不是不还你嘞。这马上过年嘞,我们那院儿啥东西也没弄,你多少给我们凑一凑是不是……”
“我可不欠你们的!”段文疾言厉色。
“我们是你儿子儿媳妇儿嘞!”冯兰花想打亲情牌。
这话能从冯兰花嘴里说出来,段文觉得不可思议。
他冷笑一声,“那咋不见你们多少孝敬孝敬我啊?”
冯兰花的脸色也不愉快嘞,“我们家里这不是没有条件么……”
段文抬头看着她的新发型,意有所指道:“你头发烫的挺好看哈。”
冯兰花那么扎眼的新发型,还怕别人看不出来么?
放眼周围十里八乡,能找出多少个烫卷发的女人?
冯兰花就是那为数不多的其中之一!
有这么新潮发型的人,家里会是没有条件的?
就不说头发,光她那一身光鲜的缎子棉袄,只怕就要一二十块钱!
冯兰花捧了捧波浪卷,耳根子忽的一阵发烫。
她没话反驳,却还埋怨的瞪着段文。
段二华神色难堪,小心得捞了捞冯兰花的胳膊,轻声道:“咱们还是走吧。”
冯兰花甩开他,理直气壮的往段文跟前一站,丢下一句极具爆炸性的话,“我怀孕嘞!”
段文一怔,同时觉得可笑。
她怀的又不是她老丈人的种,凭啥要在他这个老丈人跟前神气?
再瞧一眼段二华——
对方瞪大双眼,如五雷轰顶一样,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段文一看就知道,冯兰花在这儿信口开河咧!
为了拿到钱,还真是啥样的瞎话都编得出来。
她要是真怀孕,马上就告诉段二华嘞,还能保留到现在,在这“借钱”的节骨眼儿上说吗!
冯兰花得意之余,眼神中还充满了威胁之色。
好像段文不给钱,她马上就去把他的小孙子打掉。
段文朝她一甩手,“你爱咋样咋样,反正我是没有钱借给你们,我又不是开银行的……”(未完待续)
第78章 时髦()
冯兰花与段二华没讨着半点儿好处,还在段文跟前吃了瘪,两人悻悻然的走嘞。
刚才冯兰花搁堂屋里说的那一句“我怀孕嘞”,多么大的声音,就算隔着关严的门,香芹那屋里的人也听见嘞。
至于其他的,香芹没听多大清楚。
在他们夫妻俩走后,香芹从屋里溜出来,好奇的向段文打探,“我二妗子怀孕啦?”
她以为冯兰花跟段二华来找段文,说的就是这事儿嘞。
段文摇了一下头,“没有的事儿,他们来是想找我要钱嘞!”
香芹恍然,同时对耍手段的冯兰花充满了鄙视。
爱枝抱着小宝儿从里屋出来,就算好奇关心,她也不该问别人家的事儿。
不过她对冯兰花的新潮发型挺感兴趣,“我兰花姐的卷发弄得还挺好看的。”
她心里蠢蠢欲‖动,她是不是也该换个新发型,迎接他心爱的丈夫呀……
段文嫌弃的“嘁”了一声,一脸别扭,又说:“有啥好看的!”
他嫌那样儿不伦不类。
香芹笑话他,“姥爷,你不懂,那叫时尚。”
香芹的印象中,到了90年以后,那满大街都是赶时髦的人。
“我咋不懂哦,”段文还不服气,“前几年你秋茵姨没嫁出去的时候,从城里花了几块钱,烫了那样一头卷的头发回来。还没走到涵洞,就搁那十字路口边上,好多人都撵在她屁股后面看!”
人就是对从来没有见过的事物。觉得新鲜。
有时候也觉得挺可笑。
说到赶时髦,今儿段勇源跟段祥好几个人组团一块儿去城里买新衣裳。
有些人盼着过年,就是因为想得一套新衣裳。
段祥纯属去凑热闹,因为均码的衣裳他穿不上,也只能是跟着去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卖他这样身材的人穿的好衣裳。
香芹能省则省,就没跟着去。她要是去了,还得多花她一个人的钱。至于新衣裳么。先前段文买了一条好看的缎子,让爱枝帮着香芹做一套衣裳,差不多也快做好嘞。
他们几个大孩儿从城里一回来,南院这几个小孩儿就都跑去段祥家凑热闹去嘞。
段勇源拎着大包小包回来南院。穿了一条天蓝色的窄腿棉布裤子。
裤子紧紧的贴在他的双腿上,显得他的腿可修长有型。
以前流行的是喇叭裤,现在流行的是窄腿裤,也就他们小年轻追求这些,段文可一眼也看不上。
段勇源给自己买了新衣裳,也不忘他爷他娘,给薛丹凤买的是一件红褐色宽厚的棉衣,给段文买的是一条蓝黑色的棉裤。
还有——
“香芹,这是你要的东西。”
见段勇源塞给香芹的不是衣裳。段文好奇起来,“啥东西?”
大塑料袋套在几个小塑料袋外面,每个小塑料袋里头装得东西还不一样。有大米、小米、碎玉米、红豆、绿豆、莲。
眼看着腊八节就要到嘞,香芹托段勇源带的这些东西,就是为做腊八粥准备的。
“吃了腊八饭,就来把年拜。”香芹说了一句顺口溜。
腊八节都要过来嘞,那离过年也不是很远嘞。
香芹跟段文一齐打量段勇源,还别说。那条天蓝色的窄腿棉布裤子穿着他身上,还怪好看的。
就是……会不会薄了点儿?
段文伸手往段勇源腿上轻轻一掐。凭能捏到肉的手感,他就知道段勇源这条裤子里头啥也没穿。
“你不冷啊?”段文汗颜。他们搁堂屋里坐着,有时候还会觉得寒意跑到身上来。
段勇源冻得哆哆嗦嗦,嘴上却强硬,“不冷。”
为了风度,那谁还要温度啊!
段勇源脸上,那叫一个痛苦。
他也是有口难言啊——
香芹侧目,她知道窄腿棉布裤子穿修身还好看,但是有个致命伤,那就是没有弹性。
香芹斜眼,一句话戳中段勇源的伤疤,“脱不下来了吧。”
段勇源欲哭无泪,那可不是脱不下来嘞。
之前他看中这条裤子,也是一眼就喜欢,只想试试没想买,结果一穿上就脱不下来嘞。当时段祥和段昊俩人一左一右拽着他的裤腿,可这裤子就像是沾了胶水黏在了他身上一样,咋样也脱不掉嘞。
反正穿着也好看,无奈之下,他索性就掏钱把裤子买下来嘞。
段勇源前前后后说完,香芹跟段文捧腹大笑起来。
他们可不是幸灾乐祸,是真觉得好笑。
“……结果那老板知道我脱不下裤子嘞,一分钱都不给我让,气死我嘞!”在段勇源看来,那老板估计还后悔着当时没有把裤子的价钱往高里报吧!看到昨天段文买回来的那只小猫朝他走来,段勇源气消了大半,脸上的神情变得柔和起来,“想好给这只猫起啥名字了没?”
“大黄。”
“小雪。”
香芹与段文齐声说,俩人意见不同。
段勇源就试着对虎斑猫叫,“小雪小雪——”
虎斑猫不理不睬。
“大黄大黄——”
“喵~”虎斑猫轻轻的叫了一声,似呻‖吟一样。
香芹高兴,“你看,叫大黄,它答应嘞!”
“那就叫大黄吧。”段勇源妥协。
其实他也不咋喜欢“小雪”这个名字,太娘气,因为这是小猫是公的。再说,“大黄”这名字听着赖,可有句话说得好,“赖名儿好养”。
就在这时,院子里忽然“砰”的一声响,有些震耳欲聋,吓了堂屋里的人一跳。
大黄更是几个小跳,窜到里屋去躲起来嘞。
“谁搁院子里放炮啦?”段文疑惑。
香芹打开门,没见院子里头有人,但是被她打扫的干干净净的院子里有一颗炸开的擦炮。应该是谁恶作剧丢进来的。
香芹还没反应过来,又有一颗擦炮从墙外面抛进来,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同时冒了一阵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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