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诚不敢相信,他半个小时内打了按了多少次号码,听到的都是占线的声音。终于接通了吧,段祥等于是直接往他头上淋了一盆冷水!他在老段家人的心目中居然这么没地位……香芹不待见他也就算了,就连身宽体胖的段祥,也没把他当一回事儿么……
更可气的是,他大嘴一张,烟头掉在身上,烫的他直跳脚。好好的一条牛仔裤,愣是被烫了个焦黑色的点子。
段祥想起来,洪诚当然知道段祥家的电话号码,这带了好几个“8”的吉利号。还是托洪诚的关系选的。
“你找我弄啥?”
“我不找你,我找香芹。”
段祥连翻白眼,他就知道是这样。谁叫他们家香芹那么“香”咧!
可他也知道香芹的脾气,她是绝对不会接洪诚的电话!
“没有别的事儿,我可挂电话了。”段祥没好气。
“我就是有事儿才找香芹的。”洪诚的口气听上去无比认真。
段祥狐疑的睇了一眼话筒,只听洪诚的声音,他也猜不准这小子是不是在打啥鬼主意。
他定了定神,小心起来,“有啥事儿。你先跟我说,我再给香芹说去。”
洪诚愣了。暗道:这胖子咋恁不解风情嘞!
该不会,他找不到中意的姑娘,就看不惯别人出双入对,就要棒打鸳鸯?
洪诚吞云吐雾。就在段祥等的快要失去耐性时,他缓缓开口,“我想把香芹弄到我家的酒店干活咧。一个月一百块钱,你看咋样?”
段祥愕然,要说这可是好事儿啊!
现在搁外头打个零工,工资普遍都是五六十,到哪儿能给你发这么高的工资?
段祥心里蠢蠢欲‖动,一个月一百,他都想去给洪诚家的酒店干活了。不过人家小老板找的可不是他。
可是话又说回来嘞。香芹现在还不到十五岁,洪诚请个未成年去他家的酒店打工,不会出啥事儿?
“香芹还不到十五啊……”
“我知道。”洪诚打断他。“到时候真查下来。就说香芹是我们家的亲戚。”
既然洪诚能打电话过来说这事儿,就表示他已经做好了安排。
段祥不疑有他,却也不敢自己拿主意,想着还是请示一下香芹自己的主意好,就对洪诚说:“那我跟她说说。”
“快点儿,我搁这儿等住。”洪诚一说完。就听见哐当一声,然后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他兀自对着话筒干瞪眼。段祥居然挂他电话嘞!
跟洪诚讲完电话,段祥就要去南院找香芹,正巧香芹来他家嘞。
“祥子舅,你们家的麦秸秆还有没有多的,我抱回去一点儿。”香芹人还没进堂屋,就听见她清脆的声音在堂屋门外响起。
厚厚的门帘被撩起来,见爱枝跟小宝儿也在,香芹脸上盈满笑意。然而见到爱枝双眼通红,脸上明显有泪水的痕迹,她的笑容又蓦地一敛,凝声问道:“爱枝妗子,你这是咋咯?”
“她将跟她老公打了电话。”段祥赶紧解释,他就怕香芹沉着脸误会了啥。响起洪诚说的事儿,他又不敢怠慢,“香芹,洪诚将才来电话,说让你到他们家的酒店去干活嘞。一个月一百。”
香芹与爱枝同时一怔。
香芹从来没想过要接着洪诚的关系,去洪家的酒店打工。
爱枝被这么高的工资吓了一跳。
“一个月一百,都快顶别人俩月的工资咯!”爱枝要不是在家带着孩子,她也早出去给人干活嘞。
“我不去。”香芹却是连半点儿得心动都没有,天知道洪诚到底心怀的啥鬼胎。
段祥没料到,香芹会拒绝的这么不假思索。
那可是一个月一百的高收入啊!
他忍不住劝起来,“我觉得挺好的,要不你就去试试呗。”
“还是算了吧。”香芹觉得别扭,也不知道该咋跟段祥解释心里的想法。她主要就是避讳洪诚。
现在,不管洪诚对她咋好,也抹不去留在香芹心里面的阴影。
洪诚就是楚留香,对所有的女人都好,却也是对所有的女人无情。
他的温柔很残酷,香芹不想第二次掉进他的陷阱里去。
如果只依靠他的温柔,那香芹跟没重生以前,还不都是一个样?
为了不让自己受伤,就要把自己全副武装!
香芹想要的那个人,至少是能站在她这一边的,而非牺牲她自己的立场。
曾经的她,已经受够了这样。
香芹抱着麦秸秆回到南院,去之前跟回来之后,戴着了好像不是同一张脸。
段文察觉有异,便询问起来,“香芹,咋咯?”
香芹想了想,觉得还是先把从段祥那儿听说来的事情告诉他。
之前,段武去小院儿的时候,就说让段秋萍出去打工。结果段秋萍没有接受,把家里的人气的不行。
香芹不想重蹈覆辙。
于是,她对段文说:“洪诚想让我去他家的酒店干活咧,一个月一百块钱。”
“一百?”洪家的钱真多。段文觉得是有点儿意外,不过他也知道洪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小子是想摆近水楼台嘞!哼哼,想把他家的香芹得到手,光是这点儿诚意就行吗?段文对洪诚也没啥好感,“咱不去。”
心里的一道结解开,香芹高兴起来。
抱着麦秸秆进了堂屋,往东头她睡的房子里走去。
她房间里干干净净,因为摆设很简单,所以一目了然,就一张单人床跟个衣柜,其余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她在墙角铺了一层麦秸秆,把菜篓子拿来放在麦秸秆上,又端着案板,将切好的豆腐一一放进菜篓子里,并将方方正正的小块儿豆腐码放整齐。
这豆腐风干了一天,失去了大部分水分,有些干巴巴的。
摆放好豆腐,香芹在菜篓子上面盖了一层豆腐布,又将剩下的麦秸秆都严严实实覆在了菜篓子的上面周围。
剩下的就让豆腐发霉去吧!
香芹看着自己的成果,心想着这一回十有*能成功的霉好豆腐来。
堂屋里有了动静,是爱枝推着小宝儿来嘞。
“大伯,你赶紧去我家看看吧,都多少天嘞,我大娘还搁那儿坐着看电视嘞!”爱枝这一回可不是来打报告,是来告状的!
家里有个不速之客赖着不走,再好脾气的人也会感到不耐烦嘞!
段文不是没说过窦氏,虽然就说了一回,那是因为他知道他说多少回都不管用。
就连分家嘞,窦氏都能无动于衷、雷打不动。看电视看到六亲不认,她也真能!
段文气的狠咬着牙,他怕自己一放松,就恨不得冲到爱枝家里去咬上窦氏一口!
香芹算不过来日子了,这都多少天了,窦氏还真有那个精神!
换做她是爱枝,碰着窦氏这么个老无赖,心里也会烦。
她对爱枝说:“妗子,你别顾着我姥儿的脸,你就把她从你家里赶出去吧!”
段文略微点头,像是赞同香芹的话。
他偏着脸儿,看着炉子里的火光,像是被火红之色传染了一样,他眼里也变了颜色。
“你上回不是没看见我咋把你大娘带走的。”说多了都是无奈,对付窦氏跟段秋萍那一对闹人心的娘俩儿,段文已经失去耐心了。常收拾她们吧,那他跟李老三有啥不一样的?“我们说的要是管用,她们要是能学个好,香芹也不会跟我一块儿睡在这院儿嘞。你大娘跟你秋萍姐现在都不待见香芹。”
“我大娘跟秋萍姐是啥意思诶?香芹帮你们家赚了钱,养活住你们,改善你们家的生活条件,那多少人看着眼红诶!”爱枝为香芹鸣起不平来,这要是换做是她,早就出去自立门户嘞!
听爱枝这么一说,段文更加觉得对不起香芹。
他眼里的红光又加深了几分,“现在我跟你大娘还有秋萍姐分家嘞,她们过她们的,她们爱咋样就咋样吧!你把小宝儿搁这儿,回去把你大娘赶出来,别顾着我们的脸,也别顾着你大娘的脸!”
爱枝犹豫不决,转念一想,觉得这样下去总不是个事儿。
别说她家的段江快回来嘞,到时候有多不方便,就说窦氏一直赖在她家到了过年,那更奇怪。大过年的,她总不能对一个老人家说些不吉利的话吧!(未完待续)
第75章 翻脸()
对赖在家里的窦氏,爱枝必须拉下脸来。
下定了决心与狠心,她将小宝儿留在南院,便往家里去嘞。
里屋,电视响着多么大的声音,搁院子外面都能听见。
窦氏早就转移阵地——以前是搬着板凳坐电视机跟前,如今她可是躺床上钻被窝里。
床头柜上摆了一双用过的碗筷,被罩上还有几片油渍。
爱枝二话不说,铁青着脸色,走上去将电视机关嘞。
窦氏不愿意嘞,“你关掉弄啥咧?”
爱枝心里冷笑,这窦氏搁她家吃住了几天,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啦?
爱枝一开始就唱黑脸,她可没耐心对窦氏好声好气,“还看,看个没完嘞是吧!”
“又不碍你的事儿。”窦氏不耐烦的瞪了一眼。
“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看我们家的电视,还说不碍我的事儿,大娘,你咋好意思嘞?”爱枝可能一开始是佯怒,不过这会儿她可是真的生气嘞,索性将这几天窝在心里的火、憋在心里的话,统统的发泄出来。“没日没夜的看,你自己摸摸电视机烫不烫。饭端你手里,你还躺床上吃,你自己看看你把我好好的被子上弄的脏的!你又不是我婆婆,我凭啥要伺候你嘞!”
她说了这么多话,窦氏居然还雷打不动的安安静静的坐在被窝里,都不带动弹一下。
爱枝更加恼火。她很少与人大眼瞪小眼,她对窦氏实在是忍无可忍,今儿才嘴里吐枪子儿。
她气的脸红脖子粗。那窦氏竟是面不改色。
爱枝冲上去,将被子呼啦一下掀开,从窦氏身上传来一股异味,这就是多少天没洗过澡的人!
“赶紧走,你别再来我家嘞!”爱枝疾言厉色的下了逐客令。
窦氏磨磨蹭蹭穿上鞋,她一下床,就见爱枝将被单从床上扯下来。褥子也卷起来,把被罩也拆了下来。
窦氏抿了抿嘴。终于变了脸色,却是没有丝毫的惭愧,而是对爱枝的恼火。
她立在床边,抱起了手。理直气壮起来,“那段江小时候多少次往我们家吃饭,我们说啥嘞没?搁你们家看个电视就不愿意嘞!”
爱枝有些不敢相信,窦氏居然把陈年旧事翻出来。
她冷笑一声,把手里的被罩往地上一扔,转过身来与窦氏当面对峙,“段江那时候是个小孩儿啊,你是老人啊。看个电视能有你这样的,赖在别人家里吃住。你还有脸说我们的不是。往年过年,段江走亲戚串门子的时候,没少给你们送礼吧!他知道感恩还你们的人情。你咧?你知道啥?就知道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我看段秋萍的德性,就搁你这儿学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要说不好意思,窦氏多少也有这种情绪,至少她不敢抬头看爱枝的脸。
窦氏蠕动了一下略微发紫的嘴唇——她中了电视的毒嘞!
她搜肠刮肚,找不出来反驳的话。就一个人慢吞吞的往小院儿去嘞。
小院儿里的柴米油盐被段秋萍用光吃空,这会儿她正饿着肚子。对木条篓子里的几个干巴巴的烙饼干瞪着眼。
院子里没有蜂窝煤,炉子里面没有火,水倒是用多少有多少,就是没有办法馏饼子。
屋里头跟外面一样冷,窦氏一进屋,就忍不住哆哆嗦嗦,一阵快步跑到床边,蹬下棉鞋,就钻被窝里去嘞。
“咋恁冷哦?秋萍,你没烧炉子啊?”说完,窦氏嘴里发出丝丝的声音,像是冻得不轻。
段秋萍将发直的目光瞥向窦氏,面无表情的陈述着小院儿的现状,“没有煤嘞,米跟面也没嘞。”
“去买啊!”窦氏说的多么简单。
段秋萍抱着手,缩着身子,闷声说:“你有钱你去买,我哪有钱诶!”
窦氏也是囊中羞涩,回想当时的豪言壮语,她现在还敢说那样的话?没有段文跟香芹,她跟段秋萍娘俩儿还真是活不成!
窦氏却不认为是自己造成这样的结果,反而抱怨起段秋萍来,“先前叫你出去打工,你还不愿意嘞,不干活一分钱都没有,现在你就等着饿死吧!”
段秋萍小声嘟嘟囔囔,“你现在不也是跟我一样等着饿死么。”
窦氏好像没听见一样,过了半晌,对段秋萍下起命令,“往南院找你爹去!”
段秋萍努了一下嘴,明知故问,“找我爹弄啥?”
窦氏恼火,瞪向段秋萍。
这么大个人,该说啥话,还用人教?
窦氏气不打一处来,似乎是想把从爱枝那儿受来的气,发泄在段秋萍身上。“就说这院儿没有米没有面没有煤,啥东西都没有嘞!”
“我要是去那院儿,估计没进门,我爹就把我赶出来嘞!”段秋萍翻了个白眼,坐着不动。就算她好意思跟段文伸手,也不想去讨一顿打。
窦氏也知道,指望段秋萍,那是成不了事儿的。
于是,她就一个人去南院嘞。
小院儿萧条,南院可热闹。
好几个人坐在堂屋里,就连平常不咋露脸的薛丹凤这会儿也跟大家坐一块儿嬉嬉闹闹。她忒喜欢小孩儿,一抱着小宝儿,就舍不得放开。
爱枝正搁家忙着洗东西,也没空去搭理孩子,索性就把小宝儿留南院嘞。
二娟将才过来,带着一双新鲜出炉的虎头鞋,专门来拿给香芹看的。大娟是跟着一块儿凑热闹来的。
如今甜甜比较粘香芹,最近一段时间也不咋跟别的小孩儿一块儿玩儿,倒是勤往南院来跑。
段文跟香芹一人手里拿了一只虎头鞋,不足巴掌大的小鞋精致的很。虎头鞋轮廓清晰,色彩斑斓。虎眼、虎眉、虎嘴、虎鼻都是活灵活现,虎耳与鞋口上用灰白色的兔毛镶边,动感又好看。
“二娟,这都是你绣的?手咋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