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锅带米饭端起来,他瞪了一眼不敢抬头看他的段秋萍,“给老子死远一点儿去!”
周围吵吵得不安生,香芹这一觉睡得不踏实,总觉得陷入泥潭里了一样,想要挣扎,手脚却被啥东西死死的禁锢了住。
身体就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第42章 帮忙卖豆芽()
中午一过,天蓝澄澈,云白祥和。
香芹醒来,感觉浑身的骨头被蚂蚁做了窝儿一样,酸疼的要命。
段秋萍抱着手在屋门口坐着,像一只晒太阳的大花猫,与其说一动不动,不如说她是懒得动一下。
娘俩儿谁也没理谁,香芹收拾完,就到南院去了。
在门外老远就能听到南院里头说话的声音。
段祥从县城里回来,按照段文先前的嘱咐,带了三大袋黄豆和二十公斤的辣椒面,同时也把三轮车送了来。
段祥以功臣自居,非要切一点儿生牛肉带走。
窦氏不愿意,爱枝送来的牛肉本来就不多,给南院剩下的这块子估计还不够薛丹凤跟段勇源娘俩儿塞牙缝嘞!
段文看了窦氏的脸色,对段祥说:“后儿是冬至,我跟你大娘给你包饺子吃。”
段祥甩着手跺起脚,跟要不着糖果的三岁娃娃一样不依不饶,“饺子都是大肉馅儿嘀,我想吃牛肉!我就割一点儿!”
那一点儿割完,还能剩多少?窦氏心里老大不愿意,可又不想被人以为是她抠门儿小气,就强笑着说:“那牛肉是爱枝送来嘀,你要不再去她家看看。”
一听她这样说,段文脸色难看下来。
别人送来的东西,伸手接的时候,都觉得不好意思嘞。这再到人家去开口要,谁会舔着那个脸哦!
窦氏见他不高兴,抿了抿嘴,低下头专心滤豆渣。
跟窦氏一块儿滤豆渣的段勇源笑了笑,“那块子牛肉就让祥子拿走吧,反正我跟我娘中午饭的时候也吃过嘞。”
段祥一听,高兴坏了,蹦了几下,那肥硕的肚子就跟装满水的气球,摇晃的时候还咕噜噜的响。
段文笑话他,“都这么胖嘞,还想着吃肉,你也不怕到时候给你那床压个窟窿!”
段祥嘿嘿一笑,贫嘴道:“我哪儿胖咯,我这叫丰|满!”
一转眼,见香芹过来,段文去厨房把专门给她留的饭菜热了热又端出来。
“都弄了嘞!”香芹一看,啥东西都要弄的差不多嘞。
两个大黄碗里,分别装满辣椒汁跟香椿汁,碗上用白色透明的塑料袋罩着。
三公斤的黄豆也都磨好,就剩把豆渣滤出来嘞。
“赶紧吃饭。”段文催了香芹一声。
香芹刚拿起筷子,段祥就凑了过来。
段祥拧着肚子上的赘肉,不怀好意的眨着小眼儿,“香芹,我把我身上的肉分你点儿,你把你碗里的肉给我吃一口呗!”
香芹把筷子递给他,嗔他那馋样儿一眼,“瞧你那出息,多少年没吃过肉一样!”
段祥吃了一块儿、土豆一块儿肉,还唆了一口菜汤,满足的闭着眼享受。
“后儿冬至,我来你们家给你们剁饺子馅儿。”段祥就当用体力活偿还他们的牛肉嘞。
段文又笑话他,“你是想来我们家吃饺子吧!”
“当然,饺子还是要吃嘀。”段祥丝毫不觉得脸红。
这话引起哄堂大笑。
香芹往米饭里倒了些菜汤,用筷子拌匀,又往米饭碗里夹了几块牛肉。
她低头想着心事儿,好像这院里的热闹跟她无关。
待笑声落下,她忽然开口,“祥子舅,你们家的豆芽卖的咋样,生意好不好?”
“就那样呗。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卖的慢是慢点儿,反正有的赚。”要不然,段祥也不会勤往这院儿跑。
香芹瞅一眼三轮车,然后勾着头继续吃饭,“要不然这样呗,你回去跟二姥爷把豆芽分开装塑料袋里,我跟勇子哥卖热豆腐的时候,顺手帮着你们把豆芽也卖嘞。”
“这主意好,我回去跟我爹说说。”段祥不敢当即就答应下来,他不怕麻烦人家,但是段武跟他不一样。
段祥回去,把这事儿给段武一说,父子俩又一块儿来嘞。
香芹草草吃完饭,把凳子让了出来。
段武一坐下来,就给段文递了根烟。
段文几乎不抽烟,但这次没有拒绝。
他缓缓的吞云吐雾,整个人被香烟的味道麻醉了一样,沉默了很长时间。
段武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被猛然窜上来的烟雾熏的皱起了脸。他大手在眼前扇了扇,被驱散的烟雾很快又聚到了一块儿。
老兄弟俩也有好长时间没有促膝坐一块儿嘞,一时间,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静静沉浸在烟草的苦涩中,连神情都变得给烟草味道一样了。
大约是受了感染,香芹他们埋头苦干,没人偷懒,也没人吭声。
段武打破沉默,“昨儿卖热豆腐的生意咋样?”
段文苦叹一声,“昨儿挣的钱,全被秋萍一下子败完嘞!”
一声叹息难能舒缓他满肚子的气!
“慢慢就好起来嘞。”
段武的安慰带来了反效果,段文恨声说:“有她,永远也好不了!”
段武忙把话题转移到了香芹身上,“这不是还有香芹么!”见段文的脸色缓和,他就知道这话说对嘞,又赶紧趁热打铁把香芹夸了一番,“香芹主意多又能干,只要有她在,你以后就等着享福吧!你看看她人又漂亮,将来谁家的小伙子不稀罕她?”
“越说越远嘞。”段文嘴上这么抱怨,可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
“那咱们就说近一点儿嘀。”段武掐灭了烟头,没了刚才玩笑的神态。他看了一眼段祥,然后对段文语重心长,“将才祥子回去的时候,跟我说嘞。你们卖热豆腐,顺手帮我们卖豆芽,这件事儿,我也不怕麻烦你们嘞。这都到年底嘞,后儿冬至,冬至过完又是元旦,马上又该过年,啥时候都需要用钱。这秋荷寒假回来再开学,还得交学费……”
见段武说着说着红了眼,段文一句话打断,“说那些弄啥,又不是我的主意!”
段文坐这儿听了半天,他兄弟说那么多不就是想表达一个意思么。就算段武要说“谢”,也不该对他说吧,他听着还怪不好意思嘀。
一旁的段祥脸红起来。香芹帮忙卖豆芽的事儿,他发誓跟段武说清楚嘞。不过他也知道,老辈儿不好对小辈儿说千恩万谢的话。
听二姥爷对段文说的一席话,香芹心里面颇为触动。她有些后悔嘞——
帮二姥爷家卖豆芽的事儿,她也是一时兴起,早知道她就不着急着跟段祥开口,先提前跟段文商量一下嘞。
现在搞的段文好像是沾她的光一样,叫人心里怪别扭嘀。
香芹见气氛尴尬下来,笑着打圆场,“二姥爷,一家人不说两家的话,你跟我姥爷还分那么清楚弄啥嘞。”
“就是,“段勇源附和着,“以后我们要是有啥事儿,还好不好意思找你们开口帮忙嘞?”
段武傻笑起来,话已经说清楚了,他心里也就没有负担嘞。
他没多留,坐了一会儿,就回去装豆芽嘞。
第43章 吃亏是福()
三公斤的黄豆,做了十六公斤左右的豆腐。
在十字路口,不到四个小时的工夫,香芹跟段勇源不只卖完了热豆腐,还把段武装的十袋子豆芽也销售一空。
他们回去的时候,天还没有黑透。
乡间不比喧嚣的都市,天一旦黑下来,周围就显得颇为静谧。
没有了多余的干扰,泥土与各种生在田野中作物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变得轻易就能让人捕捉到。
到了庄上,还能听见孩子们精神十足的玩耍嬉闹声。
“小孩儿小孩儿不出来,掂着尾巴撂出来!”
只要听到有小伙伴喊这样的口号,哪怕是在家写作业的孩子,也都会出门去瞧一瞧。
听到院子里传来动静,段祥从堂屋出来,见是香芹跟段勇源推着三轮车回来了。
段祥今儿下午被叫去给人挖井了,就没跟着香芹和段勇源一块儿去十字路口。
今儿回来的比昨天晚上早,他想着就是热豆腐都卖完嘞。
香芹把豆芽钱给了他,“明儿你跟二姥爷多装几袋子豆芽。”
段祥攥着十块钱,心里有点儿感动。
“你们那豆芽卖的,比我们的热豆腐还快!”段勇源这话听着像是抱怨,看他那高兴的脸,就知道他不是真的抱怨。
香芹正想着回小院儿去,就听堂屋里传来段文的声音:
“香芹,过里面来。”
香芹跟着段祥进了堂屋,一看段武竟也在南院。
他跟段文老兄弟俩面对面坐着,气氛有些不大寻常。
香芹察觉到不对劲儿,忐忑起来,“俩姥爷,这是咋咯?”
“刚才你二姥爷问我,卖热豆腐的钱,这院儿跟那院儿是咋分嘀。”说着,段文顺手搬了一把凳子,放到香芹跟前。“这院儿勇子做主,你坐下来跟他说说。”
香芹并没有立刻坐下。
要是照段文的意思,那小院儿也轮不着她做主呀!
她难堪的笑笑,“姥爷,还是你跟勇子哥说吧。”
她把板凳搬远了一些,坐到了堂屋门口。
“我就是想听听你跟勇子咋说。”段文执拗起来。
两回的黄豆都是他掏钱买的——
头一回是看段武跟段祥做豆芽的生意渐渐红火起来,段文也眼馋了,就不吭声自己跑城里买了几袋子黄豆。
第二回还是今儿清早段祥要去县城看他妹妹段秋荷,段文就给他钱,让他捎回来了三袋黄豆。
就因为本儿都是他下的,昨天段勇源把卖热豆腐的钱都给了他。
不过因为段秋萍出了那档子事儿,段文又把钱全贴她身上嘞。段文下午跟着香芹、段勇源去十字路口的时候,把医药费还给刘医生嘞。
这事儿提不成,一想起来,全身一肚子火气。
段勇源也坐下来,看了看段文,又把目光放在香芹身上。
其实比起段文的想法,他更在乎香芹是咋想的。
段勇源弱弱的开口,“我跟我娘商量好嘞,有钱大家一块儿赚,卖热豆腐的钱,两个院儿就平分吧。”
段文沉默的点头,其实他一开始就是这个意思。
哪知道这时候香芹语出惊人,“不行,三七分!这院儿七,给小院儿三成就妥嘞!”
出了香芹,一屋子男人都愣了。
简单的算法——
一天就算卖热豆腐赚了一百块钱,南院拿七十,剩下的三十是小院儿的。这搁在谁头上都觉得不公平哦,香芹明明是吃亏的一方,却说的那么理直气壮,让人不敢置信。
他们觉得这是不公平的算法,香芹还觉得自己是占了大便宜。
她一个外姓人,赖在段家里不走,这本来就是让人翻白眼儿,在背后让人戳脊梁骨的事儿。
她再说平分钱的话,对她来说那钱就等于是拿刀子抢的,她可没有段秋萍那样的厚脸皮。
香芹还想在段家一直好好的待下去!
吃亏是福,为了长远打算,就算是一分钱都没有她的,香芹也绝不会不甘心。
香芹把“三七分”的话一说完,段文、段武跟段祥三人都没吭声。
在香芹跟段勇源回来之前,他们爷仨儿就打好了默契,分钱的事儿,让香芹跟段勇源看着办,他们绝对不在旁边推波助澜。
段勇源见他们爷仨儿都眼巴巴的瞅着他,瞬间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他优柔的狠,没有香芹那样当机立断的果敢。他知道自己要是再不吭声,就等于是默认了香芹的决断。
段勇源支支吾吾起来,“咋……咋说,三七……那院儿也太、太少嘞……”
听他说话,段祥着急的冒火,忍不住插嘴,“你说话能不能利索点儿!”
段祥一说完,就被段武瞪了一眼。他“哎呀”了一声,狠挠了一下头。
段勇源觉得脸上发烧,勾着头不去看他们的脸,紧绷的神经这才舒缓了一些。
“这院儿就我跟我娘俩人,小院儿那儿爷奶、你跟我大姑四口人咯……”
“四张嘴又吃不了多少饭。”香芹说。
这回段勇源可有理由反驳她,声音就大了起来,“我跟我娘,我俩吃的更少!”
香芹轻吐一口气,有时候真觉得段勇源憨厚的可爱。
她笑问:“勇子哥,你今年多大嘞?”
“十七嘞……”段勇源稀里糊涂。
香芹的笑容更大了,“你有没有相好的姑娘?再过几年,该把人家迎进门儿嘞吧!”
段勇源的脸瞬间涨红,连耳后根跟脖子都是烫的。
他抬起头看见几张笑脸,又忙把脑袋埋了下去,嗫嚅着:“瞎说啥,我哪有……”
“我是想让你存点儿老婆本儿,也就是祥子舅这样没人敢要的不操心找不找媳妇儿……”香芹瞥着急的跳脚的段祥,笑的跟偷|腥成功的贼猫一样。
段祥伸直了俩粗腿儿,在地上扑腾了几下,瞪着眼反驳香芹,“啥叫没人要,我跟你说,你舅我可是抢手货,我上学那会儿,那座位兜里塞得都是女生写的小纸条儿!”
说着,他扬着脸儿,鼻孔朝天得意的哼哼起来。
段武泼他冷水,“你以为我不知道那纸条儿上都写的啥?人家都骂你是小胖猪咧!”
听哄堂大笑,段祥臊红了脸,还硬着嘴给自己辩解,“打是亲骂是爱,人家骂我是小胖猪,那是喜欢我!”
段武抬手在他粗胳膊上抽了一下,“那我天天亲你行不行?”
段祥搓着胳膊,挪远了一些。
玩笑过后,段勇源的紧张感稍微缓解,不过他还是觉得给小院儿分得太少了。
他向段文投去求助的目光。
段文沉思了一下,最后敲定,“别三七嘞,四六吧。本儿还是我来拿,东西还是在这院儿做。”
段祥可是清楚的很,将才香芹跟段勇源回来以前,段文还斩钉截铁的说五五分。大概是听了香芹的话,段文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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