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春打香源饭馆离开,直接回到家中休息,一觉睡到大半夜,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才慢悠悠醒来。
肚子饿的咕噜噜叫,他爬起来摸到厨房里找吃的,锅里盖着一碗稀饭和两个黑面馒头,还有一碟咸菜。
这样的伙食并不好,好在下班回到家里的闺女刘玲像往常一样,从香源饭馆带回来一些剩菜剩饭。
刘玲打水洗脸,她娘邓氏搁堂屋门口借着昏黄的灯光编网兜。
看见刘玲一回来,邓氏笑容满面,像是想起来啥好事。
邓氏笑说:“玲儿啊,明儿打扮的漂亮点儿,跟我到郭家村去一趟。”
刘玲心里纳闷,看着邓氏美滋滋的脸问道:“因为啥哦?”
“郭家村那个你大姑,给你找了个对象,今儿你不在的时候,人家带着东西到咱们家提亲来嘞!”邓氏心里那个美啊,看她这样子,定是收了人家啥好东西。
刘玲脸色难看下来,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她那个大姑一点儿都不靠谱好吗!就她眼光,能相中好人家?肯定是她搁郭家村瞎胡乱吹说他侄子考上大学咋滴咋滴,将来能有出息咋滴咋滴,然后就把刘家的家底给抖搂出来,说得人家对刘玲动了心思。
刘玲置气似的把毛巾甩水盆里,瞪着溅起的水花斩钉截铁道:“我不去,要去你去!”
邓氏拉下脸来,严厉的强调,“你这闺女,我都收了人家的东西嘞,你跟我去一趟咋嘞!”
刘玲又气又恼,脸还臊得慌,要是让段勇源知道了这事儿,她都不敢抬起头来面对他,真心不知道邓氏咋想的!
她猛地转身,满眼愤怒得瞪着邓氏,“你是不知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是吧?”
邓氏咋不知道,想起段勇源,她禁不住流露出满眼的鄙夷,嘴上更是尖酸刻薄道:“你说那个开小饭馆的小伙子呀,开小饭馆能有啥出息呀,你大姑说郭家村的那个家里可是办厂子的!”
刘玲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她娘邓氏变得为了一些蝇头小利竟不顾脸皮,她气得真想大哭一场,“你连人家得面都没见过,就说人家多好多好!”
邓氏自以为有理,“所以我才叫你明儿跟我一块儿去一趟,看看人家到底好不好。”
刘玲气得没脾气,一脚踢在水盆上借此发泄心中的愤怒。
邓氏哪里会在乎她的感受,脸上带着胜利的喜悦,以为是自己嘴皮子厉害说服了闺女。
她还没高兴多久,就听刘玲一字一句的说:“娘,我今个儿就明白的告诉你,你别逼我,要不然我死给你看!”
邓氏撂下手里的活儿,起身跟刘玲对峙,“父母之命媒树之言,你听没听过这句话!还说死给我看,合着我是白把你养这么大的!”
刘玲的气势一点也不弱,高声和对邓氏对抗,“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邓氏端起严母的架势,指着刘玲的脸,气势汹汹,“你在跟我说一句!”
邓氏还没厉害够,眼前就一黑,啪的一声,一个大巴掌落在她的脸上,她整个人一歪,靠在门上才站稳。脸上剧痛,耳朵嗡鸣,好半天缓不过劲来。
邓氏捂着脸,茫然的看着跟前气喘如牛的刘长春,根本没意识过来自己为啥挨打。
其实邓氏刚跟刘玲说话的时候,刘长春就在厨房门口听着,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一张嘴,他就气得不轻,他没有立刻冲出去,就是要看看邓氏到底要整啥幺蛾子。
哪里知道这个女人收了人家的聘礼,竟然不跟家里人说一声,不商量一下就自作主张得要带着闺女往人家的门上去,居然这么不要脸,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刘长春冲邓氏咆哮:“儿子考上大学,你看你能的都不是你了吧!这个家轮到你做主了吗,闺女已经有男朋友你还给她找另外一个男人,你觉得这种话传出句好听的很是吧!”
邓氏眼泪流下来,茫然无措的为自己辩解,“我也是为闺女好,想让她将来嫁个好人家。”
“你这是为她好吗,我看你是为你自己好吧,你是看上人家家里的钱了吧!真不好意思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条件,那你干脆看谁家好就到谁家去吧!”
邓氏委屈的呜呜哭起来,她在这个家里还有没有地位可言?
刘长春的气愤还没有发泄完,连连愤怒的吼声把邓氏吓得畏畏缩缩,“我看你是出息打了说别人没出息,你收谁家的礼,明儿你赶紧退回去!”
邓氏弱弱的说:“这你叫我咋好意思。”
刘长春上前一步,用手指划着脸皮,哭笑不得道:“你现在知道要脸啦,当初你收人家礼的时候咋不知道要脸啊!你是想让咱们闺女背上脚踏两条船的骂名;你这是当娘的呀,咋把自己的亲生闺女往火坑里推?”
“我就是想咱们闺女嫁得好。”邓氏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刘长春就跟她讲道理,“那你倒是跟我说说,段家的那个小伙子有啥不好,你可别忘嘞,人家还救过我的命呢!要不是他给咱们家拿的钱,你以为怎么儿子的学费能凑的齐?搁北京的时候儿子还跟我说,咱们做人不能忘恩负义,一定要记着段家的恩情。孩子都懂的道理,你这么大的人不懂吗?”
邓氏不觉得自己有错,听刘长春的声音变得软乎,她渐渐的卸下防备,也说出自己的道理,“我知道咱们家欠他们的,等咱们儿子将来赚了钱还他们不行啊,还非要把咱们闺女送过去?”
刘长春眼睛一瞪,目露凶光,吓得邓氏瑟缩不已。
他指着邓氏的鼻子,“你还说!我看你是拿人家的东西拿到手软是吧,将才你没听闺女咋说,她说她要死去呢,你还真要把她往死路上逼是吧?”
邓氏支支吾吾,“她现在小,将来就知道我这么做是为她好。”
刘长春火气上来,要抄板凳砸邓氏。
他这一板凳下去,邓氏还不得血溅当场?
刘玲见势不妙,忙拦住刘长春。
刘长春把板凳甩到邓氏跟前,指着院门口方向,怒气冲冲,“你给我滚,这个家里没有你呆的地方!”
见刘长春动真格的,邓氏哪还敢再多说一句话,灰溜溜的缩在角落里,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你还是个人吗!”刘长春骂骂咧咧的声音时不时地响起,“狼心狗肺的东西,死不要脸,家里的人都被你丢完嘞!”
刘玲稍微一松劲,刘长春就冲过去跺了邓氏两脚。
邓氏被踢到墙边,还没爬起来,就听见她嚎啕大哭的声音。
刘玲于心不忍,忙又扯住刘长春,反正她已经和段勇源算是定下了终身,就算邓氏想改变这一点,那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刘玲有刘长春这道坚实的后盾。
从这一天开始,刘长春再也没有和邓氏同床。
第二天,刘长春去了段家庄。
邓氏不好意思一个人去郭家村,知道刘玲心善,于是连哄带骗,让刘玲跟他一起去郭家村退亲。
无奈之下,刘玲只好到香源饭馆请假,陪着邓氏走到这一趟,他根本没有怀疑邓氏的用意。
其实邓氏是死心不改,想借此机会把刘玲带去郭家村,让她跟郭家村的那个小伙子见上一面。
到了郭家村,邓氏把刘玲安排在她大姑刘氏家中。
遵照刘氏的嘱咐,刘玲百无聊赖的坐在她的房间里。
不多久之后,房间里进来一个人,这个人却不是刘氏,是个油头粉面的男的。
这个男的一进门就面的猥琐的笑容,实在让人对他心生不出好感。
刘玲感觉到危机临,如坐针毡,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向外探头看去,没有瞧到一个人。
这个男的一点也没有避讳,大刺刺地打量着刘玲,就像是看到了一件物美价廉的商品,眼里充满了意外和惊喜。他甚至围着刘玲转了一圈,搓手笑道:“闺女长的挺好看的!”
被他赞美,刘玲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反而像是受惊的兔子,颇为忌惮地质问:“你是谁哦?”
刘玲看她不像是她大姑家的人,她大姑家就那么几个人,可是她咋也想不起来有这号人的存在。
对方一愣,抓了抓头,显得一副很疑惑的样子,“原来你不知道我是谁呀,我可是到你们家上给你提过亲呀!”
刘玲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昨天晚上邓氏说要让她见的人。
醒悟过来,刘玲的胸腔被怒火填满,简直就是快要气炸了!
真是好一个亲娘啊,把她骗到这里来,原来不是为了退亲,竟是为了相亲!
郭家村的这个男的见刘玲脸红,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自以为是的认为人家姑娘跟他看对了眼,大着胆子对刘玲动手动脚起来,大手放在刘玲的肩膀上,翘起大拇指搓了搓她的脸。
刘玲整个人炸毛,一跳老远,尖叫起来,“你想干啥!”
对方哭笑不得,“你这反应也太大了吧,我又没咋着你。”
这个地方是不能待了,刘玲想夺门而逃,却被对方看出了意图,这男的竟堵在门口,不让她走。
“你别走啊,你对我是哪里不满意呀,”他居然也能看的出了刘玲并不是很喜欢他。
刘玲不怕打击他,“你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我满意的地方!”
这男的脸色一冷,“不管你满不满意,你母亲收了我们家的礼,你就等于是我们家的人,我们的礼可不是白给的!”
说着,他捞住刘玲的胳膊,就往屋里走,“我现在就要讨回来!”
一看去都是床的方向,刘玲惊惧不已,她一个女孩子的力量怎么能敌得过一个男人?
快被拖拽到床头的时候,刘玲灵机一动,抄起床头柜上的台灯,往对方的脸上招呼去。
郭家村这男的脸上一痛,尤其鼻梁像是断掉一样,两股热流从鼻子里头流出,一摸一手血,登时就吓晕得不知道该咋办了。
刘玲一被松开,就赶紧跑路了,马不停蹄的从郭家庄跑回了香源饭馆,连家都没敢回,像是家里藏了一只吃人的妖怪。
一见到段勇源的脸,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搞得香源饭馆里的人都莫名其妙。
段勇源手足无措,问她,“这是咋嘞?”
刘玲断断续续的给他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了之后,段勇源一阵火大,窜起来就要冲到郭家村照那人算账去,却被段祥给劝住了。
“你们谁也别冲动别着急,就算你跑去找人算账,你也没有理。人家可是送了聘礼的,就相当于是两家订了亲,这事儿你找到郭家村去没用,”段祥按住气红眼的段勇源,“这样吧,你们去找刘玲她爹,把这事儿给他说去。”
冷静下来,段勇源觉得段祥说的对,他要真的一时冲动跑到郭家村去,只怕会弄得里外不是人。
这事儿还不如让刘家的人自己解决去。
于是段勇源带着刘玲往段家庄去,搁南院找到刘长春,前前后后跟他一说,他当即就暴跳如雷,撂下手里盖房子得工具,跑去了郭家村找他大姐。
他去的时候,那个被刘玲打伤的小伙子正搁他大姐家讨说法呢,趁着重要人物都在场,刘长春指着他大姐的鼻子把她臭骂了一顿,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收拾了邓氏一顿,把聘礼甩回去,就把这门莫名其妙的亲事給退了。
郭家的人不依不饶,刘长春就出言威胁,说要告他们去。
当时那个姓郭的小子和刘玲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人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动手动脚,这个姑娘家的人打可以把他扭送到派出所去。
郭家的人也不是有恃无恐,就算那小子没有得逞,“强j未遂”的罪名也不好听,所以他们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就连刘长春退回来的聘礼也不敢要了,算是给他们的封口费。
郭家的东西,刘长春碰都不想碰。他空手而来空手而归,就是身后尾随了一个人,那就是鼻青脸肿的邓氏。
唯恐踩到雷区,邓氏压根儿不敢靠近他。
刘长春走在前头,想想整件事情,他实在气不过,于是背着手折回到邓氏跟前。
一见他走来,邓氏驻足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我想问问你,”刘长春眼里有一丝不解,他真的很想扒开邓氏的脑子,看看她到底是咋想的,“你的亲闺女差一点被强j,你是啥心情?”
邓氏不想这么窝囊,搁郭家村,刘长春居然在那么多人面前让她丢了那么大一个人,打女人就是给自己长脸吗?这个家里还轮不到她说话了吗?
邓氏越想越不服气,干脆豁出去,跟刘长春摊开。她扬起脸,满脸倔厉,跳着脚喊起来,“咋啦,当时我跟你大姐都搁外面嘞,能出啥事儿?她只要喊一声,我们不就进去啦!”
跟这种没水平的人实在讲不通道理,刘长春对她挥挥手,没打算再浪费那么多口舌,“算了吧,你回你母亲家去吧。”
邓氏一愣,心中忐忑不安,支支吾吾得确认,“你……你……你是要跟我离婚?”看着刘长春丝毫不动摇的神色,她不敢置信,想自己为这个家辛辛苦苦操碎了心,却被当成坏人扫地出门了,越是为自己打抱不平,邓氏心里就越是有怨气。一旦怨气达到一个临界值,人也就无所畏惧了。“离婚就离婚,儿子闺女跟着我过,你自己一个人过去吧!”
刘长春不怒反笑,看着邓氏就像是在看着一个笑话,“你觉得他们会跟你这样的人一块儿过吗?儿子闺女都大了,你当他们都是啥也不懂的三岁小孩儿呀!”
想去刘长春在郭家村对郭家人说的那些话,邓氏现学现用,怒斥着刘长春的鼻子,满眼威胁并且暴跳如雷道:“信不信我到法院告你去!”
刘长春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兴致盎然,甚至还怂恿着她,“有本事你就去告啊,儿子闺女可不是没有生活能力的三岁小孩儿,法院会尊重他们的选择权利。他们选择跟谁过就跟谁过,你是左右不了他们的。”
邓氏顿时蔫了,她可不想将来没有一个人为他养老送终。况且她也不是年轻的姑娘,像她这么大年纪的人,离了婚以后很难再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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