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芹一个没注意,就听“嘭”的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打到了脸颊上,被打到的地方顿时火辣辣的烧疼起来。
她低眼一看,地上被弹落了一颗黄色的塑料子弹。
一个三四岁大的小男孩,手里端着玩具枪,笑嘻嘻的对着香芹的脑袋又是连续的“嘭嘭”几枪。
香芹忙抬起手臂护着脸,子弹打在她袖子上,向四处弹落而去。
大约是子弹打完了,那小男孩才住了手,站在香芹跟前哈哈大笑起来,依旧用枪口对着香芹,还奶声奶气的骂了一句,“野种!”
也不知道谁家的调皮孩子,估计是从大人嘴里学来了一套,专门针对香芹来了。
香芹努力克制自己,心想着她要是这孩子的娘,不打他屁股才怪!
她放开手,张牙舞爪的对那男孩“呜哇”一声学做鬼叫,吓得那孩子拔腿跑走了。
看那男孩仓皇间又跌跌撞撞的背影,香芹忍不住弯起了嘴角,感觉脸上被子弹打到的地方也没那么疼了。
“呵呵……”
身后传来了一阵轻笑声,香芹回头一瞧,竟是刘医生。
刘医生似乎是刚起床,带着一脸惺忪,头发也有些乱蓬蓬的。
这离诊所不远,应该是集市摆的地方本身就离诊所不远。
“刘医生……”香芹正要打招呼,发现刘医生并没有在看她,而且他的脸色明显有变化。
刘医生脸上的笑容在渐渐淡去——
香芹回头循着刘医生的视线看去,刚才那个拿枪打她的小男孩跟他妈妈在一起,母子俩似乎在说些什么。因为距离有些远,不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只见男孩的母亲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其中还带些鼓励的意思,然后她的目光向香芹投来,明显是在幸灾乐祸。
“你认识他们?”刘医生的表情有些阴森。
“好像是一个村儿的。”香芹始终保持着微笑,这世上啥样的人都有,她又不是没见过比这对母子更难缠的。
“走,我带你找他们说理去!”比起受害的香芹,刘医生显得更加生气。
“不用了——”香芹的视线依旧在那对母子身上,笑容的背后似乎藏着锋利冷硬的尖刀,叫人看了忍不住毛骨悚然。“我坚信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刘医生觉得莫名其妙,他总觉得从香芹口中的这番话里听出了一种恶毒的味道。
香芹的笑眼,就像极地里的两个太阳,只是看着温暖,实际上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
刘医生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从香芹身上收回视线,随她一起观望那对母子。
那小男孩受到了母亲的鼓励,便得意忘形起来,重新给枪里装满了子弹,见着人就往人身上打一枪。
小男孩出格的行为引起了公愤,很多被子弹打到的人都指着男孩的鼻子发泄不满。
这时候男孩已经哭着躲他娘身边了,而他娘正忙着应付那些人,挨着个儿给他们低头弯腰道歉呢!
简直就是应了香芹说过的话一样,那对母子这么快就遭到了报应啊!
刘医生看香芹脸上被子弹打到的地方有些红肿,“到我那儿,给你的脸上点儿药吧。”
香芹轻轻触摸了一下疼肿的地方,“不碍事。”
刘医生故作无奈的叹了一声,“想做个好人也没那么容易啊……”
香芹忍俊不禁,“你这好人给人施恩的时候可是要收费的。”
正说着,段文跟段武过来了。
刘医生往他们推来的三轮车上一瞅,“两位大爷,来赶集啊……”
香芹也看了,三轮车里有一摞作业本,还有几把塑料袋跟几匹桃红色的花布。
段文见着刘医生,笑的有些尴尬。
他从兜里摸出一包烟跟一盒火柴,走到刘医生跟前就要给他递烟。
刘医生连忙摆手推辞,“大爷,我不抽烟!”
段文这才把东西收回去,微微低着头,似乎有话难以启齿,“那天的事儿……刘医生,真对不住你了。”
刘医生抓了抓头,有些局促,“啥事儿啊,您看我这记性不好,都忘了。”
段文会心笑了笑,“那刘医生你忙,我们就先回去了。”
趁他们说话的时候,香芹已经将地上的两摞碗搬到了三轮车里。
她看到车里的白色塑料袋,忍不住开心起来,“姥爷,这塑料袋您买的吧,我都差点儿忘了。”
“别说你忘了,我也差点儿没想起来,”说着,段文看了段武一眼,对他满怀感激,“要不是看你二姥爷买,我也想不起来。”
段武家卖豆芽,不仅豆芽卖的快,塑料袋用的也快,赶集的时候在摊子上看着了,问了价钱也挺便宜,就跟段文一人买了几把塑料袋。
第32章 赶集回来()
从集上回来,段武将三轮车留在了南院,抱着一沓作业本跟几把塑料袋就回去了。
这辆三轮车不是小院儿的,也不是南院的,是段武家的。南院借用的比较频繁,段武索性就把三轮车留给他们了。
段文和香芹回来的时候,段勇源刚起床没多久。
正洗脸的时候,他无意间看见香芹脸上有一片比蚊子叮的包还大的红肿,心里有些纳闷,这都入冬了,哪还来的有蚊子啊……
“香芹,你脸咋了?”段勇源关心起来。
香芹反射性轻触了一下脸颊,“没事儿,被一个调皮孩子拿玩具枪打了一下。”
“咋恁孬的娃娃!”段勇源愤慨了一声。
段文把那几匹花布从三轮车里抱了出来,给香芹知会了一下,“香芹,我先回小院儿一趟,停会儿再过来。”
“哎!”香芹应了一声。
她到井边压了一桶水,把买来的碗筷丢水桶里一一清洗了干净。
香芹看中的这一对大黄碗,正好用来装辣椒汁跟香椿汁这两种调料。
她看着先前集上那位和气的老大爷送给他们的小勺子,觉得有点儿可惜了。
香芹原本是想有一个勺子能盛调料,这个勺子不能太大还不能太小。可她手里的勺子,跟平时用来挖米饭吃的勺子没啥两样,这勺子不仅把儿短,还太小,一丢进调料碗里就沉下去找不着了。
香芹蹲井边洗东西,竟然发起呆了——
段勇源见她半天没动弹,也不知道她一个人琢磨啥呢,就好奇的凑过去瞧了一瞧。
“香芹,弄啥呢?”见香芹一手拿着勺子,一手握着一支筷子,段勇源有些摸不清楚状况。
香芹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这勺子太短了,放到碗里盛调料的话,一下子就沉下去了,你看——”
说着,香芹给段勇源演示了一下。她把勺子丢进大黄碗里,勺子立在碗里头的边上,那勺子的把儿连碗的沿儿都够不着,而且很快勺子就哧溜溜的滑倒了,栽在了碗底。
段勇源恍然大悟似的“喔”了一声,“用勺子盛调料啊,这勺子确实太小了。”
“所以我就想——”香芹把勺子从碗里面拾出来,跟另一只手里的筷子比划到一块儿,“把勺子跟筷子绑到一块儿……”
“给我,我来弄。”
段勇源要来了勺子跟筷子,又从堂屋里拿来了一团白线。这种适合缝被子的白线比较粗,但是比毛线细,还很结实,不容易断。
勺子是塑料做的,把儿比较平,大概有一个大拇指头那样宽。段勇源把一支筷子往勺子把儿上比划了一下,发觉筷子太细,即便跟勺子绑上,用不了多久估计就脱落了。
他干脆用了一双筷子,将筷子并拢之后,差不多能跟勺子的把儿一样宽。
段勇源将筷子的一头跟勺子把儿绑在了一起,这种手工艺活儿还难不倒他。
为了绑结实,他在筷子跟勺子的连接处和筷子的另一头,分别多缠了几圈白线。
需要准备的东西,差不多也都齐全了。
洗了碗筷之后,香芹又洗了差不多有十斤的黄豆。
要把黄豆磨成豆浆,就要用到石磨。
昨天石磨用来碾过辣椒面,这时候石磨上还残留了一些辣椒,于是香芹又把石磨清洗了干净。
待会儿煮豆浆做豆腐还得用到厨房,南院就灶台上一口大锅,到了中午,估计薛丹凤跟段勇源都做不成饭了。
香芹把桶里的最后一点儿水淋到了石磨上,然后搁下空桶,到堂屋门口,对坐屋里面忙着把调料倒大黄碗里的段勇源说:
“勇子哥,中午饭让小院儿做好给你们送过来吧。”
“为啥喔?”不是段勇源不愿意跟小院儿吃一口锅的饭,只是考虑到小院儿里柴米油盐本来就不多,养活四个人已经不容易了,还要再添上两副碗筷,这不是给小院儿雪上加霜么?
“停会儿你这院儿的锅就要占住了,你们中午估计也做不成饭了。”香芹有点儿着急,上午要是不把东西做出来完,下午估计就开不了张了。“那我先回去给姥姥说一声。”
说完,香芹就一路小跑去小院儿了。
她到的时间,窦氏不在,估计是出去打牌了。
段秋萍坐在床上,看着段文跟一个抱着娃娃的年轻女人在说话。
这女的虽然穿的一身颜色鲜艳的衣裳,却不显得花枝招展,用“精致”一词来形容更为恰当。她怀里的娃娃也没多大,估计连半岁都不到,正挥着小手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啥。
“宝儿,看你姐回来咧!”这女的一见香芹,就抓着小宝儿的手轻轻挥了挥,俏皮得跟她打招呼。
香芹有点儿难以适应对方的熟络,说实话,她压根儿就不认识这女的。
段文见香芹一脸茫然的呆愣的门口,赶紧就做了介绍,“香芹,这是你爱枝妗子。”
香芹恍然,忙叫了一声,“妗子!”
她虽然没见过爱枝,可有句话说得好,“百闻难得一见”。南院那用来捣香椿叶的大蒜桕,就是从爱枝家借来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爱枝来小院儿,就是要跟段文商量事儿的。香芹回来的晚,还不知道呢。
段文想了一下,觉得这事儿至少也得跟香芹提一下,于是就大概解释了一下爱枝的来意,“香芹,你爱枝妗子听咱们要做豆腐,想要咱们把豆渣留给她,她拿回去好喂猪哩。”
香芹有点儿错愕,不自觉得喃喃道:“我还想用豆渣做别的东西哩。”
段文脸色变得有点儿难看,在香芹没回来之前,他已经答应好了爱枝。
爱枝倒是善解人意,“你们有用就算了吧。”
香芹也不是不近人情,况且爱枝借给他们蒜桕,就等于对他们有恩,这不能有恩不报吧。何况人家这已经找上门,亲自说来了,总不能拒人千里。
“妗子,你看要不这样吧,反正猪啥都能喂给它,我自己留一点儿豆渣,剩下的也都给你,我那边还有煮过的香椿叶,你要不要?”
爱枝一怔,显得有些受宠若惊,之后急忙说道:“要要要——”
看她着急的样子,生怕有人比她捷足先登了似的。
第33章 爱枝()
爱枝高兴起来,喂猪的猪饲料都是买的,有了豆渣跟煮熟的香椿叶,那不就是能省一点儿猪饲料的钱啦。
段祥昨天吃饭的时候跟香芹说过以后煮下来的香椿叶留给他腌咸菜,可给他腌上一坛子,就够他吃十天半个月了。香椿又不紧张,可以说只要把香椿汁做出来,每天都有煮熟的香椿叶剩下来。不管是给段祥留,给爱枝留,还是给两家一起留,香芹是不会感到紧张的。
不过香芹的话不能立马兑现,她对爱枝感到有点儿抱歉,“妗子,豆渣还没出来,因为豆腐还没开始做哩。昨儿煮的香椿叶,都给我祥子舅腌咸菜了。”
“没事儿没事儿,”爱枝着急的原因就是怕有人比她抢先一步,既然两家已经说好了,她多少也就放心了,“啥时候有,我啥时候找你们拿。”
段文现在的脸色比香芹刚才进门的时候还好看,不过刚才听香芹说她要留一些豆渣,他心里就纳闷了,“香芹,你要豆渣干啥?”
“我看看到时候能不能做一些霉豆腐。”
香芹也就是有这个想法,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热豆腐给做起来。
“霉豆腐炒菜下汤面条啥的都可好吃咯,以前段江回来的时候带过一罐,半个月就被我俩给吃完嘞!”爱枝一听说香芹留豆渣是拿来做霉豆腐的用途上,不仅畅所欲言,心里也释然了一些。
刚才她还误以为香芹跟别家也说好了,把豆渣给人家拿去喂猪哩。
段文笑了笑,“等香芹做好,给你送过去点儿。”
“那咋好意思嘞!”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爱枝都厚着脸管他们家要了那么多东西了,也知道这霉豆腐做出来稀罕的很,毕竟这边哪有人卖啊?她记得吃完她那口子带回来的霉豆腐,有一段时间一直念念不忘,甚至跑了好几家商店,连城里都去过,就没没找着卖霉豆腐的地方。
“你先别说不好意思,我这儿也有事儿拜托你帮忙哩。”说着,段文将今天早上去集里扯的那几匹花布拿了出来。“咱们村就数你裁缝做的好,还懂得那啥,叫时尚是吧。你抽空用这块布给香芹做个衣裳呗!”
香芹愣住了,今儿她都明确给段文说不要给她买衣裳了,“姥爷,不是说不要买衣裳了吗,这还没开始做生意哩,乱花啥钱啊!”
“这哪是我买的,是你二姥爷给你买的。”段文都不知道段武哪来那么多心眼儿,买了布子硬是塞给他了,说啥给他外孙女儿的见面礼。而且马上一年就过去了,香芹也不能没件像样的衣裳过年吧!于是段文就心怀感激的把布收下了。
爱枝打量香芹一身打扮,忍不住红了眼。一番接触下来,她才知道香芹哪像外头胡说八道的那样,在她眼前的分明就是一个懂事能干的小姑娘!
像香芹这样正值花样年华的小姑娘正是爱漂亮该打扮的时候,她却穿的一身寒酸,她身上那都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衣裳了!
“那就这样,香芹,拿着布到我家去,我量量你身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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