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秦灏宸对颜倾的爱不曾少一分,既然不曾少一分,那对端王的恨也不曾少一分。
因为当年,端王也觊觎颜倾的美貌。也曾想污了颜倾的清白,当时秦灏宸没有杀他,而是留了他一条命,但是后来,端王死的极其之惨,背后是谁促成的一想便知。
养心殿内的人都出去后,殿内只剩下秦灏宸和秦璟煜父子二人,连一个公公都不敢留在殿内。殿内静悄悄的,可以清晰地听到秦灏宸因怒意而发出重重地喘息声。
“父皇,儿臣承认儿臣杀了四皇子,但请父皇听儿臣详细道来,儿臣会很公证,不偏不倚,既不会包揽责任,亦不会推脱责任。”秦璟煜揖揖手,谦和地说道。
“好,你说。”秦灏宸忍着怒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秦璟煜的眸子沉了沉,思量了片刻,随即缓缓地说道:“儿臣喜欢云珩,父皇是知道的,所以云珩每次进宫,儿臣都会派着人跟踪她,但是有的时候跟踪不到帮不上她便罢了,但凡能帮她的,儿臣都竭尽全力。而此次,跟踪她的人回来禀告儿臣,说四皇子给云珩下药,意欲对云珩不轨。当儿臣赶到的时候,云珩身边的丫鬟已经被四皇子的人重伤几乎丧命,而云珩为了能让自己清醒几分,用匕首往自己的心口扎。当然的,她出于自保,也炸了四皇子几刀。但是当儿臣瞧见她衣衫不整跌坐在船内的时候,儿臣心里只有愤怒,恨不得将四皇子给狠狠地揍一顿。可是他为了逃脱罪名,却说是父皇让他如此做的,目的就是因为云家功高盖主,想要给云家一点教训,儿臣不信,便与他打了起来,失手便杀了他。但是儿臣不后悔,因为他该死。”
“好一句该死,那你就不能告诉父皇,让父皇处置他吗?你亲手杀了他,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杀了他!你有把朕放在眼里吗!”秦灏宸将手边的茶杯往地上重重一摔,怒不可遏地说道。
“儿臣绝不容许旁人碰云珩一根汗毛!”秦璟煜抬起了头,直视秦灏宸的目光,继而一字一顿地说道。
秦灏宸闻言,抬手便甩了秦璟煜一巴掌,继而指着养心殿外对秦璟煜怒道:“出去给朕跪着,朕没说让你起来,你要是敢起来朕就打断你的腿!”
秦灏宸方才那一巴掌打得极其用力,秦璟煜本就白皙的脸上被甩上这么一巴掌,早已肿了起来,巴掌印清晰可见。可他却一声不吭,起身揖揖手,便退了出去。秦璟煜出去后,伺候秦灏宸时间不久的公公宫女都不敢入内,只有周七一人进了养心殿内。
周七见秦灏宸面色阴沉,便没有多言,只是给秦灏宸揉了揉肩,舒缓他几分疲劳。周七揉了一会儿后,只听着秦灏宸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周七,你知不知道朕气的是什么?”
“咱家不知,咱家只知道,陛下没有真的生九殿下的气。”周七轻声说道,在这宫里没有人比周七更了解秦灏宸了,如果秦灏宸当真生了秦璟煜的气,是断然不会让秦璟煜在养心殿外跪着,而是直接让他滚去宗人府和秦璟晟作伴了。
“朕在他小的时候就常告诉他,帝王是不能有情爱的,即便是有,也决不能让旁人看出来。可是他呢?为了云珩杀了自己的兄弟,天下无不透风的墙,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如果有人用云珩来要挟他,他该如何呢?”秦灏宸的声音里有几分疲惫,他的江山社稷还未稳,如何去帮着秦璟煜打理这种事情?
“可是陛下啊,九殿下他已经藏了这么多年了,他还只是一个孩子,能隐忍到这一步实属不易了。”周七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
“周七,你跟朕说句实话,你是不是觉得如果换做是阿煜,他既守得住这江山,也守得住云珩呢?”秦灏宸偏过头,看着身后的周七缓缓地说道。
周七眸光一滞,沉吟了片刻才说道:“当年陛下备受牵制的原因在于,江山不稳,元后太善。倘若换做是九殿下和云想郡主,九殿下身后是宋家这棵屹立不倒的大树,而云想郡主不但聪慧,并且绝不是个心软之辈,况且她的身后是云家。只要他们二人心齐,一点一点的铲除异己,咱家相信,九殿下可以保住江山,也能保住美人。”
秦灏宸闻言,收回了目光,心底不知是在思量着什么,就那样静默地坐着估摸有半柱香的时辰,他忽然开口说道:“周七,你去寻风守,让他去云家寻到云珩,告诉云珩九殿下在养心殿前跪着呢,陛下似乎想要将他关入宗人府了。”
周七大喜,连忙应了一声,便出了养心殿。秦灏宸揉着眉心,心头更闷了几分。宋家他是早晚都要除掉的,所以秦璟煜身后并不存在宋家这棵大树,但是云家他不会动,可是单单靠着云家是绝对不行的。所以秦灏宸打算在秦璟煜此次选妃中挑选两个人封为秦璟煜的侧妃,虽说秦灏宸比较满意明家,但是一品殿阁大学士嫡女给秦璟煜做侧妃实属不妥。
萧茗倒也不错,虽说让尚书之女做侧妃有些不妥当,但好过一品殿阁大学士做侧妃,更何况萧家虽为礼部尚书,可权位一直不在自己的手里,若是秦灏宸能暗里帮着萧家拿回权势,势必对秦璟煜有所帮助。
还有孟瑾菡,孟瑾菡虽被污了身子,但是眼下还是比较合适的人选,其原因就是她是云老夫人的侄女,跟云家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若是在云珩还未嫁给秦璟煜之前,秦璟煜出了什么事,孟家不会袖手旁观,必然会去求云家,云老夫人也不会不帮衬自己的侄女。
秦灏宸觉着眼下只有这二人是最合适的,云家如今因为枝叶茂盛,若是要提拔有些碍手碍脚了,云家的嫡子云旻祎,最多能提拔到副将,可即便是到副将也足以落人诟病,所以云珩必须得做点什么,让众人心服口服,才免得世人非议。
可眼下她能做些什么呢?秦灏宸不禁陷入了沉思中。
话分两头,周七知会了风守之后,风守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云家,将此事知会了云珩,海棠原本以为以云珩那个薄凉的性子,断然不会理会此事,是死是活全由着秦璟煜。却没想到她听到此事,放下锦瑟的汤药,嘱咐几个丫鬟将汤药给锦瑟服下,好好照顾锦瑟后,自己便跟着风守一同进了宫,竟是一个丫鬟也不许跟着。
云珩在宫里受了伤,回了府便不打算再出去,于是就换了一件素净的衣服,这素净的衣服可当真是不争气,将云珩伤口上的血隐隐约约地给染到了衣服上去。所以当她跪在秦璟煜身旁的,秦璟煜都吓了一跳,再看到她的伤口时,又是一阵心疼,随即不悦地说道:“你来凑什么热闹?赶紧回去。”
第二百五十章 漪阳转性()
云珩寻了个小厮带着她去了云漪阳的院落,而颦儿则是去寻宋濂了,交这些日子宋濂给她布置的课业,颦儿虽心里很不喜欢宋濂,但是架不住颦儿母亲萧氏爱慕虚荣,要颦儿好好的在清时斋表现,争取将好名声远播在外。
其实颦儿的母亲很是希望颦儿能嫁给秦璟煜的,因为秦璟煜是嫡子,大概也就在这一两年内便会成为东宫之主,萧氏自然希望颦儿能成为太子妃,日后那便是皇后了!
只是颦儿对秦璟煜无意,秦璟煜对颦儿无意,何峦君也不想让颦儿与皇家有太多关系,甚至连秦灏宸都无意给二人牵线,颦儿的母亲只能将目光放到这些高官权贵中,想到自家与云家关系甚好,云家嫡子日后也是承袭父业,成为镇国大将军,颦儿若是能成为镇国大将军之妻那也是光耀明媚的事了。
这种话萧氏每天都给在颦儿耳边念叨一边,念叨的颦儿快要烦死了,所以颦儿当真不喜欢在府里待着,可是总往外跑萧氏又不愿,说她成天去清时斋太惹人耳目了,本来模样就生的妖冶,再整日抛头露面,必定惹人非议。
若不是因为萧氏是颦儿的母亲,颦儿不可对她不敬,否则颦儿一定会说,模样又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你将我生成这副模样,还怨我?
云珩随小厮到云漪阳所居的院落时,她正在院内修剪花草,眉眼微弯,倒是衬得有几分温婉明媚。她见云珩来了,先是怔了怔,继而放下了剪刀,快步走到云珩跟前,毕恭毕敬地福了福身温声说道:“漪阳参见郡主。”
“妹妹不必如此拘礼。”云珩虚扶了云漪阳一把,温声说道。云珩趁着这虚扶一把的空隙,粗略地打量了云漪阳一番,一袭嫣红上袄,配上藏素色袄裙,倒是平添了几分娇俏温和之意,再衬上云漪阳那张沉鱼落雁的眉眼,倒真是绝色极了。
云珩记得她这一身,原先在云府也是穿过的,以前一件衣服都不愿穿第二次,若非苏绮乐在一旁叮嘱,云漪阳恨不得天天穿新的衣服,以前如此铺张浪费的云漪阳,如今落魄了才终于懂得节俭了。
云漪阳盈盈一笑,眉眼间尽是欣喜地说道:“好些日子没见郡主了,漪阳心里可想郡主了。”
云珩抿唇低声一笑,面上尽是谦和,“本郡倒也是想极了你,今日得空,祖母唤本郡来瞧瞧你在这儿待的如何了,瞧瞧你学得如何了,可有长进?”云珩一边说着,一边往屋里走,云漪阳跟在云珩身边,倒是极其乖巧的。
“承蒙祖母还念着漪阳,漪阳眼下可好学了呢,每日除去看书就是修剪修剪花草,喂喂鱼之类的,倒也惬意。”进了屋云漪阳便亲自给云珩奉茶,说罢面上略带歉意地垂下了头,叹息道:“当初是漪阳不对,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做出那般混账事,如今事看多了,很多事便也明白了。”
云漪阳这话说的不假,她现在当真明白了很多道理,也明白了为何云珩整日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轻易的将自己踩在脚下了,因为应了一句话“故去之者纵之,纵之者乘之”,云珩瞧着什么都没有做,其实等的就是云漪阳自食其果。
晚一辈的人总说多读书自无坏处,云漪阳先前并未在意,眼下可当真是明白了,将那些书里的知识记住,然后再活学活用,当真是有些用处的。
“本郡早就说过了,你年岁小,本郡自不与你计较的,你若是能想明白,本郡心里自然欢喜,想不明白,本郡自也不能怪你什么。”云珩垂眸细呷了一口茶水,语调请和,似乎并未将此事挂心。
可是此言却狠狠地扎进了云漪阳心底,云漪阳只是比云珩小一岁都不到,哪里算小?这不过就是在说她是个庶女,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云珩也从未指望过她能知礼数,识大体的。
思及此,云漪阳心底泛着隐隐地怒意,可她早已不是以前的她,现在的她处于绝境,不可再冲动一步,她只能面带笑意,故作亲热地拉过云珩的手,一脸感激地说道:“漪阳能有郡主这般事事都体恤旁人的姐姐实在是太好了,当真是漪阳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说罢,拉着云珩的手又微微摇了摇,似是姐妹二人很是亲昵地模样。
云珩极其不愿旁人这般扯着自己的手摇晃,颦儿也就罢了,云珩心底喜欢颦儿,倒也不算过于在意。可是云漪阳不同,云珩巴不得死的人,怎么可能由着她这样撒娇?
云珩将手从云漪阳的手里抽了出来,云漪阳见此面色一怔,有些诧异,继而便露出一副委屈还不敢言地模样来。云珩倒是未曾瞧她这副令人作呕的模样,而是从衣袖里拿出一盒胭脂放在了云漪阳的面前,继而言笑晏晏地说道:“这是芙蓉坊里的胭脂,本郡记得你之前最喜欢他们家的胭脂,今日刚好路过那里,便买了一盒给你送来了。”美眸中泛着期翼,好似云珩很宠爱云漪阳,给云漪阳买了胭脂,又十分希望云漪阳可以欣喜地模样。
云漪阳愣了半晌,随即颤着手拿起了那盒胭脂,鼻头一算,声音哽咽道:“没想到郡主还记得这些,没想到郡主这般将漪阳放在心上。”说罢,竟感动地低声啜泣了起来。
云珩连忙拍着云漪阳的肩头,柔声抚慰道:“别哭别哭,漪阳这么漂亮,哭了可就不漂亮了,”
云漪阳闻言这才破涕为笑,渐渐敛住了眼泪,一旁的丫鬟连忙用帕巾给云漪阳擦了擦眼泪,擦干了眼泪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漪阳这些日子想的多,情绪便有些多变,容易触景生情,郡主可莫要介意。”
“自家姐妹,怎会与你介意呢?”云珩继续喝着茶水,面容温和地说道。许是茶水便可以瞧出一个人吧,云漪阳的茶云珩没少喝,但是最好喝的却是在清时斋里的,或许知苦才懂甜吧。
那么人人称赞云珩的茶是世间一觉,云珩又吃了多少苦,才能泡出那样的茶呢?就好像人人只知云家风光无限,却不知云家为了守住这份家业,死了多少人呢?世人只知这大秦江山是云家给打下来的,所以云家有着旁人都无法企及的荣耀,那么谁又知道云明皓一身的伤呢?
眼下的盛世江山,又是死了多少将士才换来的呢?
“祖母和父亲近日如何了?家里的姐妹还好吗?听说旻祎去九殿下校场了,眼下如何?”云漪阳眼底划过一抹深邃,继而语气温和地问道。
云珩放下茶杯,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茶水,温声说道:“父亲近些日子忙于国事倒也鲜少见他,倒是祖母思你念你夜夜睡不好,家里的姐妹还是那样儿倒也没什么变化,至于祎儿,他出了咱们云府的大门本郡便不会管他,好的坏的都是他自己的,这样才能将他磨炼出来。”
“还是郡主教导有方,旻祎一定可以成为像父亲那般厉害的人物。”云漪阳笑吟吟地说道,继而顿了顿眸间有些怅然地说道:“只是苦了祖母,还要为漪阳担心,还望姐姐平日里若是闲着没事,便替漪阳多去瞧瞧祖母吧,她年岁大了,总有个人说说话才好。”
云珩微微叹了一口气,眼底也有几分怅然道:“本郡说这话你也别不愿意听,若非苏姨娘总是指使你去做些不该做的事,哪至于如此呢?你说你云府三小姐,日后嫁个好人家做个主母也并非难事,又何必做那些有的没的事呢?”
云漪阳闻言怔了半晌,目光微微一滞,似乎是在思量着什么,美眸不时在云珩身上打转,最后勾出一抹略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