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公公目送着穆锦萍风一阵儿卷走的身影,还吃惊的有些回不过神来。打从他认识穆锦萍以来,这丫头就沉稳冷静,除了中毒,何时这般毛躁过,活似火烧屁股似的,这是遇上什么大事儿了么?
正纳闷儿呢,却见眼前黑影一掠,竟是严箐运着轻功追着穆锦萍去了。左公公被刮得好几个跟跄,好险扶住路边的树才没摔个狗啃地。
“这一个个的,今儿这都是怎么回事?”左公公嘀咕着摇了摇头,这才边拍着胸脯压惊边往前走,走几步还不忘回头张望两眼。
穆锦萍急吼吼的冲到书房,连门都没顾上敲,就砰的推开了房门。惊得房里的两人皆是一愕,纷纷转头。
“萍儿?”高煜见进门的是穆锦萍,不禁面色一喜,也不谈什么正事了,几步就上前将人给拉了过去,“怎么突然过来了?”
穆锦萍却没有说话,而是仔细端详着高煜的神色。
“怎么这么看着我?”高煜被看得莫名其妙。
穆锦萍拿出乳溪河水和洗髓草汁递给他,“王爷把这个喝了吧。”
“你这是担心我也中毒?”高煜这才算是明白了,不禁失笑道,“别担心,我没事。”
“防范于未然总是好的。”穆锦萍忽然笑道,“谁要中毒我就给谁解毒,我看那凶手还不着急露出狐狸尾巴。”
高煜想想也是道理,便接过要给喝了,道,“萍儿言之在理。”
看着高煜将药喝下,穆锦萍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对了,有件事我本来正要去找你呢。”高煜将空瓶子随手往书案上一放,拿起一张烫金帖子递给穆锦萍。
“这是什么?”穆锦萍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便惊讶道,“陶艺展?是三皇子举办的?”
高煜纵了纵肩,“临摹街坊每三年都会举办一次陶艺展,民间开放式的,参加的都是陶艺爱好者,不问家世出身,要一起去看看么?”
“去,怎么不去?”穆锦萍屈指啪的弹了一下帖子,“我这段日子闲得发霉,难得有热闹打发无聊。”
高煜拉着穆锦萍在一边的椅子坐下,“萍儿,这段日子忽略你了。”
“没。”穆锦萍摇头,话是给高煜说着,眼角余光却偷摸瞥着紫怡,“王爷不是忙么,我又不是非得你天天陪着,我就是……以前见天忙得脚不沾地,这突然成了隔三差五上铺子走走转转就没事可干的大闲人,真不大习惯,三家客栈倒正是忙碌的时候,可舅舅太能干,有他监工张罗,需要我经手的事情也不多。”
高煜好笑,屈指就弹了她一记脑瓜崩,“清闲还不乐意?”
“劳碌命么。”穆锦萍纵纵肩,却是大大方方的看向仍旧不识趣杵着的紫怡,“我是不是打扰到王爷和紫怡姑娘商谈正事了?”
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高煜闻言,扭头就朝紫怡看去,那诧异的眼神,显然早就忘了这屋里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被穆锦萍这么指名点姓,紫怡很是一阵尴尬,下意识的别开了两人看来的视线,握在剑柄上的手紧得指节泛白。
高煜目光掠过紫怡握剑的手,“紫怡,你先出去吧。”
“紫怡告退。”哪怕不去看高煜的脸,紫怡都能分辨出高煜低沉语气中暗藏的不悦,深吸口气抱了抱拳,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紫怡一走,穆锦萍脸上的笑就收了起来,安静的垂着眼,让人看不出情绪。
高煜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把人给拉了起来,“走吧,难得你今天过来,咱们出去走走。”
“王爷不是还有事忙么?”穆锦萍站起身时,情绪已经收敛好了,让人看不出异样来。
“那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高煜说着便拉着人走出书房,“萍儿你别多心,紫怡她只是我手下一个得力干将而已。”
“那王爷知道紫怡姑娘她可能对你芳心暗许么?”既然高煜主动挑明,穆锦萍也就直说了。
“紫怡她是个有分寸的姑娘。”高煜脚下一顿,一语双关,随即话锋一转,“是走路还是备车?”
“走路吧。”穆锦萍无所谓道。
“好。”高煜笑了笑。
直到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远,紫怡才从暗角走了出来。目送着两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花圃尽头,紫怡面上沉静如水,眸底却幽深仿似卷着漩涡。
紫怡深吸口气,转身就见严箐站在身后。
严箐什么也没说,只是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嘴角,便径自掠身而去。
紫怡慢了半拍的扭头看向严箐离去的方向,怔怔的不明所以。
顶着炙烤烈日闲逛真不是件可取的消遣,穆锦萍这出门走了没一会儿功夫就热得受不了了,她本来就易出汗,平时在家里还好,走在露天,简直就是汗如雨下。
“很热么?”高煜见穆锦萍一路不停擦汗,顿时觉得这出门走走真是个不美妙的提议,“要不找个地方坐坐?”
穆锦萍点点头,“前面不远就到胭脂行了,正好过来,就去那里看看吧。”
“好吧。”高煜对此没有异议,“你怎么这么容易出汗?现在可还没到盛夏呢?”
“啧,到没到盛夏有什么区别,太阳毒辣一样要命。”穆锦萍真心觉得,她这手帕都能拧出水了,再这么走下去,非得中暑不可,还好胭脂行就在前头,也是这附近都是各色商铺,连家提供歇脚的茶馆儿或是饭馆儿都没有,不然她连胭脂行都懒得去,真的是一步也不想走了!
这个时间段,胭脂行来往的客人不多,两人刚进铺子,沧月就迎了上来。
“东家,王爷。”沧月先是向高煜拱了拱手,这才对穆锦萍道,“东家,春丫姑娘来了,说是有事要见您,奴才这正要差伙计去穆宅给您报信儿呢。”
穆锦萍和高煜对视一眼。
沧月道,“人正在楼上等着,已经来了有一会儿子了。”
穆锦萍点点头,便和高煜一起朝楼上走去。
春丫低头坐着,听到脚步声,蓦然抬起头来,红肿的泪眸让她看起来愈发憔悴凄楚。见随行进门的还有高煜,她先是一愣,随即便站起身来。
“奴婢给王爷请安。”低下头,春丫有些局促的福了福身。
“嗯,起来了。”高煜应了一声,便径自走到书案后坐了下来。
穆锦萍默默的瞥了他一眼。
春丫这才看向穆锦萍,“小姐……”却是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高煜就像不懂春丫的暗示似的,把玩儿着案上的镇纸,“萍儿她是个念旧情的人,虽然你们已经不是主仆关系,但她视你如姐妹,你有什么困难也别拘束,尽管与她说来便是,只要是力所能及,她一定不会推辞。”
春丫搅着手中的绢帕,低着头不说话,眼泪却啪嗒掉得给断线的珠子似的,一颗接一颗,看得人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穆锦萍看得皱眉,高煜却是无动于衷。
春丫下意识的瞥了穆锦萍一眼,可见她也没有要单独谈的意思,这才硬着头皮道,“小姐,我们……可不可以单独谈谈?”
“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本王说的?”高煜慵懒的往椅背上一靠,手肘杵着扶手,恣意懒散,却是不怒自威,“你和三皇兄的事情,本王已经知道了,你来找萍儿,无非是想她帮你,但是本王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和三皇兄不可能,且不说三皇兄有没有心,就是有,他和庆阳公主新婚,就算他能收你做侍妾,庆阳公主也容不下你。”
春丫咬着嘴唇,眼泪掉得更凶了。
穆锦萍看她肩膀哭得一颤一颤,心里也难受得紧。
“王爷……”
穆锦萍刚出声,就被高煜抢声打断了,“本王可以看在萍儿的面子上帮你出宫离开京城这个伤心地,你也别担心和三皇子有过,本王认识一个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她可以帮你恢复完璧之身,你完全可以找个好人家重新过日子,我们能帮你的也就这些,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是啊春丫。”穆锦萍虽然这样对一个女子不公,可世道就是如此,能有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已是大幸,“王爷说得对,你和三皇子不合适,再说他要真的把你放在心上,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这么痛苦而无动于衷。”
“我……”一张嘴,春丫便泣不成声,好半晌才接话道,“我有身孕了呜呜……我,我已经……没办法再重新来过了!”她忽然抬起头来,扑通就跪在了穆锦萍面前,“小姐,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可以不求名不求分,甚至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都无所谓,可我的孩子他不能没有爹啊,孩子是无辜的啊!”
“这……”穆锦萍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一时也不知怎么是好了,毕竟,孩子的确是无辜的,总不能为了自己能重新来过就狠心拿掉孩子吧?
高煜神情未变,“我们能给予你的帮助仅限于此,至于如何选择,那是你自己的事。”
春丫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春丫你的清楚一点,进宫是你自己的选择,萍儿从未替你选择也没强迫于你,所以并不欠你什么,而且严格说起来,萍儿她非但不欠你,还于你有知遇之恩,若不是她,你现在未必还活着,或者还挣扎过活在乞讨生涯,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高煜半眯的眼眸透着精睿冷漠,“所以,萍儿她看在往日主仆情分上,帮你是仁义。”
“我知道……”春丫的哭声有那么一瞬的停滞,“可是,除了小姐,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找谁,没人能帮得了我呜呜……”
“你说的没错,的确没人帮得了你。”高煜神色神色有些冷,“企图靠出卖身体上位的女人本王看得多了,成功了那叫能耐,失败了,那叫咎由自取,自己种的恶果自己尝。”
高煜没说一句,春丫的脸色就白上一分,说到最后,她的脸色已经不止惨白可以形容,简直是难看至极。
不说春丫,就是穆锦萍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正欲阻止,还不等她开口,春丫就愤然的抬起了脸来,满脸泪痕衬着那眸底愤怒,怎么看怎么违和。
“本王说错了?”高煜冷笑挑眉,“你连一个男人是不是对你真心都不知道,就敢委身于人,不是想要攀高枝儿又是什么?你要不是想攀高枝儿,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一个女人若不懂自爱,是不会有幸福可言的。”
“王爷!”穆锦萍都有些吃惊,高煜这话也太难听了,更多的却是生气,“春丫的错误不是她不懂自爱,而是错在她不该招了三皇子的眼,更是错在,她痴心错付,喜欢谁不好,偏偏去喜欢什么皇子!”她越说脸色越难看,“孩子无辜又怎样,人家的种人家都不稀罕你还留着做什么?有手有脚,不攀高枝儿还能把人给饿死不成?!”
“萍儿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高煜直接被穆锦萍这连珠炮似的火气给轰愣了,可算是意识到自己的言词欠妥,虽然他那话说的没错,但也只是对春丫,然而换一个人听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我不要拿掉孩子!”两人气氛正紧张呢,就听春丫一声颤栗哭喊,“小姐!我不能拿掉孩子,我不能啊,他不仅是三皇子的骨肉,他还是我的,我做不到……做不到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残忍事来,呜呜……我做不到,可是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两人双双一愣,别扭的对视一眼,穆锦萍赌气的别开视线,上前将哭瘫在地的春丫搀扶了起来。
“你哭什么?孩子你想要留着就留着,就算没有男人,你有手艺还养不活个孩子不成?”穆锦萍冷笑,一竿子扫翻一船人,“你要记住,男人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咱们女人要过得好,还得自立自强。”
高煜一边汗颜,连坐姿都端正了。
本来想把人娶过来就不容易,这下把人给得罪,肯定就更遥遥无期了,真是作死啊!
心里一声哀叹,高煜整张俊脸都苦巴的皱了起来。想到就是这春丫让他们生了嫌隙,看她的眼神不由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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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那么一双冰冷的眼睛看着,春丫下意识缩了下肩膀。
穆锦萍自然没有漏掉高煜那冷冰冰颇具威胁的一眼,当即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冷哼一声,拉着春丫转身就朝门外走。
“萍儿!”高煜一看心道坏了,当即撑手翻出书案追了出去,“萍儿你别生气,听我解释,我……”
“王爷身份尊贵,民女一介卑微平民,哪敢给王爷您置气啊?”穆锦萍停下脚步,阴阳怪气的睇了高煜一眼,“王爷要是没事就请回吧,民女可不想攀高枝儿不成反倒把自个儿给摔个半死不活,平白落个咎由自取,我还不如卖身求荣了呢!”
话音刚落,就被高煜一把扯了过去,连带着春丫都是一个跟跄。
“你就非得要为个外人和我置气是吧?”高煜脸色阴翳,压抑着脾气,一字一句仿似淬着冰渣子。
穆锦萍不做声,就拿着一双平静却挑衅的眼睛看着他,只一会儿高煜就扛不住了,败下阵来。
穆锦萍见他表情讷讷,没好气的挣出被桎梏的手腕,带着眼神瑟缩的春丫转身就走。
“我说祖宗,有你这么有恃无恐的吗?你就吃定我拿你没办法是吧?简直太没良心了!”高煜瞪着穆锦萍的背影咬牙切齿,语气是无奈多过愤怒,“还走什么啊?都给本王回来!”
这一喝还真管用,俩人齐齐顿住了脚步。
春丫不安的看向穆锦萍。
穆锦萍拍拍她的手背,“回去吧。”这才带着人转身走了回去。
高煜狠狠的瞪了穆锦萍一眼,拂袖回了房间。
两人进屋就见高煜负手立于窗前,浑身都散发着冷气压。
春丫搅着手帕咬了咬唇,这才上前两步福了福身,“王爷息怒,奴婢也知道这事儿让您们为难了,您说得对,这一切都是奴婢咎由自取……”
“说吧,你的打算。”不待春丫把话说完,高煜就转过身来,俊眸沉冷让人不敢直视,“或者说,你想要我们怎么帮?让三皇子纳你为妾?”
春丫抬手抚着小腹,咬着唇不吭声。
高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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