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皇帝淡泊道,不打算叫楚充华进来问话。章悦夫人凝睇着那宫女蹙了蹙眉头:“真是楚充华叫你做?”
“……是。”那宫女叩首间有些许犹豫,继而续道,“充华娘娘和润仪娘子不合已久……”
章悦夫人冷有一笑:“是么?听着倒像是早谋划好,可楚充华禁足这么久了,若不是云敏充仪今儿个发落了霁颜宫宫人,她要如何寻这个机会把你塞进来?”
话里话外,意指这宫女是苏妤安排进去人。一边害了陆润仪、一边又栽赃给楚充华。苏妤淡看着那宫女脸上倏然显露慌张,心知这根本就是一场排好了好戏,先供出楚充华不过是为了让这事看上去真,后结果十有八|九是冲着自己来。
“意思是云敏充仪意思,旨是娴妃旨……”佳瑜夫人忖度着自言自语,起身向皇帝一福,“关乎皇裔安危,求陛下彻查。”
实是宫中常见手段了。“彻查”无非是交宫正司严审,审结果……也无非是她错或是娴妃错。
横竖都是要遂幕后之人意。苏妤微微一笑:“何必那么麻烦?臣妾这、娴妃娘娘这,楚充华外候着……先对质一番不就是了?进了宫正司,屈打成招总少几分可信。”
这话听似是对佳瑜夫人说,苏妤目光却转向了皇帝。皇帝想了一想,点了头:“传吧。”
楚充华入殿见礼,礼罢后起了身,便一耳光劈那宫女面上,怒不可遏:“本宫待你不薄!谁让你害本宫!”
“娘娘……”那宫女显得慌了,不自禁地望向苏妤。这一眼间众人便都看明白了,苏妤心中一笑。
无论是交去宫正司还是当堂问出话来,矛头都会是冲着她。但一旦送去宫正司,变数难免,还不如就这么问出来,好歹自己场,多少还能争辩几句。
楚充华顺着那宫女目光看向苏妤,怔了一怔,遂是怒然道:“苏妤……又是你!”
一阵叹息声,章悦夫人抬眼瞧了一瞧苏妤:“当年就是死罪,陛下没杀你、如今又宠着你……你如此故技重施实让人心寒。”
倒是已经给苏妤定了罪意思了。
佳瑜夫人也喟叹道:“本宫听说是绮黎宫宫人把此事禀给陛下,细问了几句,充仪你盯着霁颜宫动向许久了,可见心虚……”
苏妤衔笑听着,待得二人语毕后方抿了口茶,未理二人之言地淡淡问那宫女:“是本宫叫你做么?本宫要你亲口说出来。”
原本目中之意已让众人都看出是受谁指使,却没想到苏妤还偏要多问一句。那宫女愣了一愣,强定了神后垂首应道:“是……是充仪娘娘让奴婢润仪娘子安胎药中加了黑三棱……”
“呵……”苏妤冷声笑道,“你当本宫傻么?要害人便罢,竟会挑一个连动刑都不必,就将本宫供出来人?”
那宫女一僵,苏妤视线一转,冷睇向章悦夫人,颇有几分厉色:“诚如夫人所言,若非臣妾责罚,她没有机会到霁颜宫去,楚充华事先不知臣妾会有此举;但照这个道理,臣妾怎知润仪娘子今日会绮黎宫出言顶撞?臣妾和她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来道贺亦臣妾预料之外。”
苏妤咄咄逼人让叶景秋一时回不过神来,滞了一滞,皱眉道:“即便如此,润仪受惊还不是你动刑所致?她想赶去绮黎宫,看着亦是要赔不是意思——如若不然,即便被下了药,直接宫中医治了,大概也不至于这般……”章悦夫人说着哀叹,“目下母子都是如此……实可怜。”
“夫人……”眼见座宫嫔都为陆氏母子二人有些嘘唏,苏妤刚要开口,却被人抢了白:“章悦夫人,这事依朕看一码归一码。”
叶景秋一惊,苏妤亦是一惊。转回头去,见皇帝带着几分思忖之意缓缓道:“戕害宫嫔、皇裔是一回事,充仪正宫规是另一回事。依朕看,充仪罚得没错,润仪要到绮黎宫赔不是是她自己心中有愧,可说是因为充仪罚了她人先,却不能算是充仪错。至于早产……说到底是因为那黑三棱,强怪到她去绮黎宫谢罪耽误了医治上未免牵强。”
乍听之下偏袒分明,细一想又情理似乎并非有意偏袒。皇帝扫视一众嫔妃一般,续言道:“所以润仪受惊之事怪不得充仪,黑三棱从何而来慢慢查便是。查明之前,朕不想听到任何无端猜测。”
“那……陛下。”佳瑜夫人思忖着又道,“此事毕竟多多少少已牵涉到云敏充仪。方才一番解释倒非说不通,只是……公平起见,是否禁足为好?”
这倒是情理之中。并非责罚之意,只是原委未明,先禁足了宫正司才好办事。待得查明了,若当真无关苏妤,于她也无甚不妥。宫中之事也多是如此去办,算是个不成文规矩。
一时数道目光皆落了皇帝与苏妤身上,苏妤沉容未言,皇帝睇着苏妤盏中花茶思量着,仿佛此事颇难决断。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防盗章:
其实从上一篇文开始就有放防盗章,也知道会给大家造成不便,所以每次放字数都很少,替换之后多余字数算福利也算道歉~并且每次发之前都会说什么点钟放是防盗章,大家先买也成、替换后再买也成。
于是因此收到个负分觉得挺诧异……一种赔了点数又折积分即视感
于是再来提醒一下:第11章为防盗章节,字数15,时会替换为3正式章节,先订阅话到时候不用重购买,多余字数算阿箫送福利道歉了;不先订阅也成,到时候再订也不是订不了,不影响啥……
谢谢各位菇凉理解~防盗章这事儿我也不爱弄,但每次从后台看到盗文号秒盗实tz
于是防盗章改了一下,废话不说了,言简意赅……嗯——但是要凑个番外我真凑不出来
推基友花知否萌坑
宋吵吵是八品小吏家不受宠小女儿。
有一天,她突然嫁给了当朝丞相……
40、祸端()
不管这下毒之人只是想戕害皇裔还是有意嫁祸苏妤;这人都必须找到。是以禁足苏妤无妨,却又不能让她被禁足时出了别岔子、亦或是让人趁此机会把什么本不该有“证据”铺进绮黎宫去。
少顷,皇帝才略一颌首:“也好;禁足月薇宫吧。”
月薇宫?
诸人轻愕。这样旨意多少有些奇怪,迁宫不是大事、禁足亦不是大事;可哪有禁足前有意迁宫?
“娴妃。”皇帝低一唤,娴妃离座福身静听,皇帝道;“充仪这些日子身子多有不适,既你月薇宫禁足;你就多关照着;别委屈了她。”目光似是无意地扫过叶景秋;又续道,“罪还未定,谁也说不得什么。”
“诺,臣妾谨记。”娴妃福身恭应间喜色难掩,觑了苏妤一眼无半分担忧。皇帝点点头,遂向犹坐身边苏妤道:“去月薇宫住一阵子,事情有个论断了再迁回去。”
苏妤浅一颌首:“诺。”
众人告退各自回宫后,绮黎宫动向是明显得让人人都看得出皇帝替苏妤防什么。苏妤前脚刚迁走,御前和宫正司遣来人便一道守了绮黎宫各处。除却宫中本就有物什,要多添一件东西只怕也是不可能
柔云殿里,阮月梨一壁给苏妤斟着茶一壁笑道:“还没听说过后宫这么禁足呢,陛下如今是当真怕你出事。”
苏妤摇一摇头,抿茶未言。
“今天这事,你就不好好想想?”阮月梨问她。
苏妤一笑:“且由着宫正司先查去,我一味地猜也没什么好处。”
“我说得不是这个。”阮月梨黛眉浅蹙,搁下茶盏凑近了苏妤一些,轻轻道,“你不是说,之前梦到那陆氏胎像安稳、盛夏之时足月生产么?”
苏妤点头:“是。”应声间已猜到她想说什么,面色微微一沉。
便听得娴妃道:“这不是说明那梦不准么?这事是,谁知苏家事是不是?你大可不必为了个梦和苏家僵着。”
苏妤凝视于盏中片片茶叶一时静默。她并非没有想过此点,只是……不同于梦到陆润仪生子时模糊片段,苏家那一切梦里都呈现得太真实,那些喊声、那些鲜血……都她心中挥之不去
回到珍远阁时,踏入正厅瞬间苏妤有短短一怔,当即行下礼去:“陛下。”
“坐吧。”皇帝睇着她,有几分玩笑之意地道,“看来禁足禁得很合你心意么,刚一回宫就去找娴妃了?”
“……”苏妤默了一瞬,温声应道,“是,去娴妃娘娘那儿品了会儿茶。”她说着回看向他,无甚惧意地问了一句,“陛下说是禁足月薇宫,不是禁足珍远阁,对吧?”
“是。”皇帝哑笑点头,“月薇宫里随你走动。”
折枝奉上茶来,是皇帝所喜君山银针。皇帝抿了一口,苏妤也抿了一口,皇帝问她:“今天这事,你知道多少?”
苏妤一惊。虽觉他疑她也情理之中,但方才种种袒护之后,蓦地被这样问话颇感意外。
贺兰子珩端详着她,看出她神色间细微变化,搁下茶盏复又解释道:“不是怀疑你下手,朕是看折枝给你上了茶后你面色分明不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苏妤闻言心中一松,亦搁下茶盏,朝他摇了摇头:“臣妾不知道。”
皇帝眉头微挑。
“是真。那茶……只是折枝告诉臣妾,有人重演当年太子府中事,臣妾才慌了。”言辞诚恳,神色平静,明显不是说谎。
顿了一顿,苏妤复道:“茉莉娥眉。宫中喜茉莉人是楚充华,一双黛眉生得美也是她。折枝是打听到有人要以此事嫁祸臣妾,与当年太子府中楚充华小产一事如出一辙,故而上了茉莉娥眉。”苏妤说着颌首苦笑,“本是无意让陛下知道,没想到陛下会问。”
皇帝听罢缓沉了口气,淡看着眼前浅颌着首苏妤。忽发现她是有些小聪明,用茶动这样心思,倒也亏她想得出来。
颌首不言苏妤却是与他相反心思。觉得自己本是怕节外生枝才不让折枝直言、而用了那奉茶法子,谁知让他看了出来,好就这么毫不委婉地问了她……
简直画蛇添足
禁足这些时日也委实顺心。娴妃自是不会委屈了她,又因她禁着足,平日里偶尔登门造访嫔妃们也都来不得。反正她本也鲜少出门,这一禁足除却让她落得个清净以外似乎并无旁影响。
娴妃被她斜倚小榻、坐着女红怡然自得弄得气结,笑斥一句:“没见过禁了足还这么开心。”
苏妤却瞥了她一眼,闲闲地驳道:“总比那两年好过多了。嗯……若不是担着这一宫主位位份,能一直赖娴妃娘娘这月薇宫才好呢。”
“……”
娴妃即刻觉得宫正司查得太慢。
皇长子死出生后第三日。
他生母陆氏尚昏迷着,阖宫,就没有什么人会为他离世伤心了。
贺兰子珩有一种说不清情绪,伤心多多少少是有,却又多多少少有些说不清是为谁伤心。不知是伤心这孩子夭折,还是伤心见不到上一世那孩子了……
这道不清情绪换来是长久沉默,成舒殿死寂着,过了很久才听到皇帝说:“皇长子赐名启瑞,厚葬。陆氏位晋一例以示安抚。”
字字艰难。这该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有这样感受,上一世亲近之人还未睁眼便已离世,因为他要补偿苏妤。
难免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了,又几乎是同时便狠狠地说服自己,那孩子不过是自己上一世时孩子。
何况,他上一世已待那孩子好过一次,始终辜负只有苏妤。
他告诉自己,要补偿她,总会改变些事情……他早该有这个准备
殿中死寂被打破,宦官沉稳地一拜:“陛下,沈大人求见。”
此时已是亥时。
“宣吧。”皇帝一喟,摒开那些个胡思乱想。不管怎么说,这一世他还是皇帝,要面对事还很多。
沈晔稳步入殿,曳撒上有些许雨渍。他听闻皇长子刚刚夭折,想了一想并未多提半句,如常一揖:“陛下圣安。”
“沈晔。”皇帝点了点头,“朕听说了你近日往锦都赶,不过这么晚了,是什么急事?”
“臣按陛下旨意彻查了军中动向及靳倾近来动向。”沈晔揖道,“是靳倾右贤王部擅自动兵,非汗王之意。”
皇帝一点头,沈晔续道:“其余……臣先前亦做过禀报,另有一事……”他语中一顿,“回锦都之时,臣途中遇一商队往靳倾方向去,为首之人看着有几分眼熟,臣便差人跟上了。”沈晔无声一喟,“后来经查,那人是兵部尚书楚弼之侄楚沿,商队所运均是兵器粮草。”
皇帝微微一凛:“楚弼?”
“是。”沈晔应道,静了静又说,“陛下是不是也觉得……”
皇帝点头:“是。”遂问他,“你把车队扣下了?”
沈晔摇头:“因尚存疑虑未敢擅动,只让人悄悄盯上了。不过第二日时惊动了那边,遣去其中一人至今重伤未醒。”
这般受伤,不过是叫人去医治便是,从来不必刻意禀报。皇帝听得神色一凝,低问他:“是谁?”
沈晔稳稳地禀出两个字:“苏澈。”
皇帝长沉了口气,长子夭折带来痛苦上登时又添了一层压抑。简直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端端是要让他看明白,重生后日子也不是他能一手掌控得了。
“还有谁知道?”皇帝问。
沈晔一抱拳:“再无别人了。”
“那就压住了。”皇帝缓缓道,“尤其不能让苏家知道。”
“诺。”沈晔肃然应了,略一斟酌又道,“陛下,苏澈刚十五岁……”
“知道。”皇帝轻笑,“谁说不救他?朕会差御医去,必要他无恙。”
若不然,苏妤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贺兰子珩深觉这辈子自己真是比上一世优柔寡断多了,实是越活越不济!
大感懊恼又好像没别法子,颇是无奈地出了殿门,想四下走走。
宫人们一路跟着,谁都不敢吭声,包括徐幽。都知皇长子夭折,陛下必定心情不好,能不多言就不多言。但徐幽看了看眼前宫道,这是往……绮黎宫去了?
忖度一番,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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