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礼未行,还是婕妤。”苏妤浅一颌首,“姑母还叫阿妤就是了……”
近苏家因为苏妤事很是不宁,连她这个已出嫁多年人也难免担忧。过去两年里,苏妤不为皇帝所喜,一家人顶多是干着急;如今突然而然地晋了位份——且还是这样短时间内晋了两级,苏家喜悦之余觉心惊,不知皇帝是个什么心思。
莫说苏家,只怕满朝文武、三宫六院都为此奇怪。
纪苏氏握住苏妤手,焦急问她:“你近来和陛下……”
“姑母里面坐。”苏妤先请纪苏氏入了殿,落座敬茶后笑喟道,“姑母也别问什么。姑母所听说事就是阿妤所知道事了,其他……阿妤也解释不清楚。”
“那陛下怎么就……”纪苏氏愈觉奇怪。苏妤却只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就是和突然转了性似。晋位迁宫不说,还着手重查了楚修媛当年小产之事。”
“你还是多留个心。”纪苏氏欣慰之下仍不免叹息沉重,“毕竟陛下……”
“我知道。”苏妤点头。不愿再继续说这些了,便转而道,“父亲可好?”
纪苏氏凝神思量了片刻,却是摇头:“苏家这个样子,他能好么?当年苏家急转直下,他不甘心。”
苏妤听言皱了眉头,自有担心,却显得有些许不耐烦:“姑母劝劝父亲,不要再争那些个名利上东西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为了这些耗费了多少心力?如今陛下肯待我好,我自会为苏家争一口气;可如是父亲硬要去争……那些事到底不是我能左右得了。”
苏妤自然恨皇帝对她苏家太狠、对她太狠;可反过来说,她也清楚,确是父亲野心太大。苏家是先帝一手扶植起来,她祖父和父亲也确实都是有识之士,当得起那样荣耀。
但……父亲实权欲熏心。
先帝位后几年,身体已大不如前。父亲从那时起便想拿住根基尚且不稳太子,也因此才让她嫁给太子为妻。
后却是父亲败了,苏家便成了今日样子。父亲担了个虚职干涉不得什么朝政,她……被贬妻为妾。
静默一会儿,苏妤怅然道:“阿妤知道父亲不容易,但父亲也该知道我难处。这两年我宫里是怎么过,阖宫上下人皆知,他想打听打听也不难。如若他瞧着陛下待我好了便又要去争那些,阿妤情愿触怒圣颜,死冷宫里。”
“阿妤……”纪苏氏听得一懵,但见她冷冷淡淡样子,生生将话忍了回去。
“罢了……朝中事,咱们不管。”纪苏氏苦笑着又是一叹,凝视着她诚恳劝道,“但你听姑母一句劝,别可以不争,只是你得有个孩子……不管是皇子还是帝姬,不求让他争位,只求给你做个伴。”
有个孩子……
苏妤听得面上微红,不太自道:“这个阿妤知道,不过……”她咬了咬嘴唇,浅蹙眉头间有些许懊恼,“阿妤不知自己还能不能接受陛下。”
“你说什么?”纪苏氏听得一愣,“不接受陛下?什么意思?”
“就是……”苏妤说不出口,脸涨得通红地嗫嚅道,“姑母觉得还能是什么……先前那么多事,我实……”
“这么说你们……”纪苏氏讶异不已,惊得捂了嘴,“可我来时听宫中宦侍说,陛下近来对你时有召幸,是假?”
“是真……”苏妤道,“不过他知我不愿,也不曾逼过我。”
纪苏氏听得惊:“陛下怎么能……”
怎么能许一个嫔妃如此……不识抬举!
“大概他也没别办法吧……”苏妤兀自猜测着道,“毕竟是你情我愿事。”
纪苏氏惊疑不定地打量了她半天才确定她没有说笑,稍稍放下心来,仍是多劝了一句:“纵使心结再大,你也还是宫中嫔妃,想清楚才是。”
苏妤点了点头:“诺,阿妤明白。”
因为皇帝答应了她这个请求,是以苏妤心满意足之下关于生辰事再也没有多想。皇帝仍是隔三岔五地来绮黎宫走一趟抑或是召她去一趟,一切如常。
若说“至亲至疏夫妻”,苏妤也说不好现是亲是疏。总之这些日子下来,二人都开始有意识地回避着从前诸事,就这么维持着和睦,相处时总有一种淡淡温馨萦绕。
苏妤生辰腊月初五。这一年,生辰之日恰逢小寒。这是极冷一天,殿里点着炭火虽是暖融融,但望一望被白雪铺天盖地覆着屋外,还是让人忍不住觉出一阵冷意。
因着雪大,佳瑜夫人知会六宫免了当日晨省昏定。傍晚,苏妤用完晚膳,立于廊下静静看了一会儿下个不断大雪。上一次下这样大雪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刚进宫不久吧。那是她过得苦日子,当时皇帝对她厌恶到了极致、苏家倒了、齐眉大长公主又去了淮昱王封地,弄得她全然无所依靠。
那场大雪时,她霁颜宫里冻得瑟瑟发抖。又不敢焚炭,那炭烟太大,点上一会儿就是满室乌烟瘴气……
她想着,狠然摇了摇头,打断了自己思路。很久以前事了,想它干什么……
起风了。苏妤拢了一拢斗篷,转身回到殿中,微微一笑说:“折枝,去温些酒来。”
皇帝离德容殿不远地方已经静立了很久,看到便是这样一幅如画美景:夜色中,巍峨沉肃宫宇只能看到个轮廓,殿中暖暖烛光照出来,衬得廊下一片柔和。立于廊下那女子,一袭镶着白狐毛边玫红长斗篷,被烛火和月光拥着,安然静好。
他就这么看了许久,说不清是为什么不愿打扰这画面,直到她转身进了殿。
他回了回神方有一哂,提步继续往前行去
德容殿里,小炉正烧着,壶中酒微微腾出热气来,带着些许桂花清香沁人心脾。
苏妤伸手碰了碰盛酒白瓷壶盖子,眉眼一弯:“还可以再热一点。”
折枝今日心情也不错,凝视于那烧得泛红炉子,情不自禁地吟了一句:“绿蚁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却是两个声音不约而同地接了下一句,一是苏妤无妨,另一个声音却是……
苏妤微有一滞,回身下拜:“陛下大安。”
“免了。”皇帝笑而伸手扶她,手一交握,苏妤便觉一凉。抬眼见他一身黑色狐皮斗篷上依稀白雪片片、亦有融化成水珠沾上面,颗颗晶莹。
“陛下……”苏妤犹豫着探出了手去抚他肩上雪花,低着头道,“这么大雪,陛下干什么还……”
干什么还来。
话未说完,她手腕被他有力地握住,一声轻笑:“你生辰。”
“……”苏妤轻一咬唇,挣开他手,转身倒了杯桂花酒给他,低言道,“陛下暖暖身子……”
皇帝一壁解下斗篷递给宫人一壁接过了她手中酒盏,便觉一阵香气迎面袭来。举杯饮下,他笑赞了一句:“味道不错,你做?”
“和折枝一起做。”苏妤颌首莞尔道,“其实……每年中秋都会做。”
他却从来没有喝过。
一时静默,他凝睇着她,随手将酒盏递给折枝:“再倒两杯来。”
“……诺。”折枝一福身,倒了两杯酒奉与二人,默不作声地躬身退下。
这次是苏妤先饮了杯中酒,带着些许迷离笑道:“臣妾只是觉得这酒甜甜合口味,不知陛下也喜欢。若早知道,就该多温一些来。”
温酒入腹,掀起一阵说不清感触。一点点从心底涌动起来,撩起她许久不曾有过渴求。她仰望着他,目光慢慢地划过他眉宇间一分一毫,那感觉便越来越强烈了。
好奇怪感觉……
苏妤觉得不舒服,而皇帝神色亦有些异样。他觉得心速莫名地了,眼前女子面容倏尔间变得陌生而熟悉。他不自觉地吻了下去,一触到她额上肌肤便再也移不开,一分一分地继续吻下去。
她脸,好烫……
“陛下……”一声软糯轻唤,皇帝下意识地离开了两寸扫了她一眼,视线落她面上不正常潮红上,霎时有了三分清醒。
难不成……
他按捺着心底涌动双手猛然握住她双肩,蓦地将她隔远了些。理智与心底渴望似乎扭打一起似,弄得他一阵气闷。
“来人……!”终于喝了出来,声音竟已沉得有些发哑。折枝身影出现寝殿门口,未待她福身见礼,他便喝道,“去端凉水来!”
“……诺!”折枝有一愣,立即去了
他犹自撑着她肩膀,却不敢再回过头去看她,这般强撑着实难过不已。苏妤心底不适愈烈,好像是不受控制地想要凑近他,却敌不过他力气。
而她也分明地看出,他眼底……意乱情迷!
折枝带着另一宫娥一同端了凉水进来,皇帝松开苏妤眉头紧蹙地吩咐了一句:“给她洗脸。”自己则步走了过去,弯下腰撩起凉水就泼脸上。
一阵清爽,他定了神。那酒有问题……
苏妤亦折枝服侍下用凉水静下神来,喘了许久才平复了呼吸。也立即猜到了是哪里不对,惶然抬头望向他,恰巧被他厉然一扫,冷冽神色让她一僵。
片刻恍惚,苏妤慌乱不已地跪了下去,语带惊惧:“陛下……臣妾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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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技团台柱子少女,却穿越成了随军营妓。
好巧不巧,穿越第一天就被大将军包养。
大将军表示:爱上一匹野马,我家里也有草原。
董小姐,你嫁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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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嗷呜!!!谢谢月满西楼!!!谢谢猫猫!!!谢谢夏天有雨!!!谢谢夏!!!┭┮﹏┭┮其实要开v总是很忐忑……担心瞬间没人看了,担心一夜间掉几百个收藏,担心自己玩单机版晋江到完结……
然后……被治愈了呢!!!
27、了事()
皇帝漠然静坐;似乎仍缓着;少顷他才又抬起头看过去过去。不远处那个身影跪地上发着抖;连头也不敢抬一下,一如几个月前他刚刚回到此时见到她,那样恐慌。
那药劲力很大;方才他虽是反应过来及时制止了,目下却仍有些回不过神来。沉了沉气,他站起身走向她,她面前默了一瞬;伸手挑起她下颌。
苏妤他冷峻目光下神思一分分地清明;抬眼对上他眼睛;紊乱心跳分明地提醒着她自己有多怕,却又同时生了另一个念头……
他对她好了五个月,若是今日因为此事再度翻脸,她不该是狼狈。
“陛下。”苏妤低垂下眉眼开了口,是他数日不曾再听过冷漠口吻,“臣妾绝没有。”
总共七个字。一如从前他待她不好时一样,她只会给他一个言简意赅答案,是或不是、有或没有,其他解释,她半个字也懒得多说。
因为他不会听、不会信她。
“起来。”他一声短叹扶起了她,继而便松了手,道了一句,“朕去侧殿歇着。”
方才事难免尴尬,何况药力颇强,他不愿一会儿再有个什么意外——这些日子下来,他看得出苏妤明摆着不愿意,若是这样“成了事”,只怕从此再也不能挽回她了。
皇帝转身离去。苏妤只觉身上一阵发虚,折枝连忙过来扶住了她。挥手让另一个宫娥退下,苏妤蓦地紧攥了折枝胳膊,声如冷刃:“折枝,怎么回事?”
“……娘娘?”折枝怔了一怔,眉头浅蹙道,“奴婢也不知道,那酒……”
“那酒方才只有你动过!”苏妤厉色凛然,“旁人自可事前动手,却又如何知道陛下今日会来、我今日会用那酒!”
只有刚才一直身边折枝有机会。
折枝僵住。苏妤凝视着她,眼底是深深不可置信:“宫里我只能信你,你怎么能……”
“娘娘,奴婢……”折枝神色张惶,踟蹰一瞬猛地她面前跪□去,“娘娘恕罪……奴婢也是为娘娘好……”
“你还敢说是为我好!”苏妤气笑,折枝叩首哽咽道:“娘娘,您总这样不是个法子……纪夫人也是想帮您……”
“姑母?!”苏妤大惊,一把拉了她起来,急问道,“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纪夫人回去几天后就送了药来……”折枝低着头喃喃解释道,“她说那药效极强,一旦成了,也觉不出别异样来……可谁知陛下……”
是父亲……
苏妤一瞬间便想明白了。如此急着成事,只能是她父亲。父亲曾经一度行事稳重,却屡屡碰壁后愈发急躁。如今苏家几近倾覆,就如同姑母说得一样……他不甘心!
可是,他又怎么能……
他有没有想过,一旦有半分纰漏,她就会万劫不复!
且……就这么出了纰漏。
苏妤感觉自己仿佛跌入了冰湖中,冷得彻骨,眸中神色蓦地被抽空了一般,浑身无力地向后跌了下去。折枝赶忙扶住了她,惊慌不已:“娘娘?”
“折枝。”她凝视着地衣上花纹静下神,“你记着……万不能让陛下知道是谁送药来。”
“可是娘娘……”折枝错愕。如是事成,翌日醒来谁也不会觉得有异,自是不会牵扯上什么人;可目下……皇帝已然觉出了不对,那酒也端了出去,必是要有个说法。若是不把真相道出来,这罪名她岂不是要自己担着?
“没有可是。”苏妤紧紧抿了抿嘴唇,弄得唇瓣一阵发白,“我再惨还能有多惨?他要罚就罚吧,可是苏家……”她侧过头望着折枝,目光空洞,“若是再让他抓住这样把柄……”
必定劫难逃。
折枝登时后背沁出一层冷汗。扶着苏妤到榻边坐下,二人各自静默了许久,思索着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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