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好了师伯病着，妙玉跟前服侍很是辛苦。让她出来散散心罢了。她我们牟尼院，倒是委屈了她。”
妙玉道：“师叔肯收留我们，已是如同再造父母了。若是再这样客气，倒让妙玉无地自容了。”
“好了，好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这些见外话也都不说了。我们出去看看，只怕客人要来了。妙玉，你身子弱，怕冷，还是呆屋里，不用出去了。”
圆性带了了缘和了因等人一起出去。
傲雪走来了，把重换了一块炭手炉递给妙玉。妙玉低声道：“这里人眼里有毒，我穿这身衣服已是有人看不过了，你再这样无微不至服侍我，我倒不像是来修行，而是来享福了，只怕再要引起一些人嫉恨呢。”
傲雪也低声道：“我从小就这样服侍惯了小姐，要让我改样，我一时也不能。别人要怎么看，由得她去。小姐，圆性师父这样喜欢你，你这里也就不用担心别人会怎么样。”
“要能这样简单就好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咱们这里也太招眼了，虽有师父和圆性师父疼爱，只是平白地成了别人眼中钉，也是不好。”
“小姐，你也不用担心这么多。别人要恨，那也是别人事。我们不去招人家，安安份份地过日子，便是有人想寻麻烦，也找不到咱们头上。”
“唉……”妙玉暗自叹了一口气，想着自己身世凋零，寄人篱下，不能不看别人脸色，不由悲从中来，珠泪盈眶了。
“小姐，您别伤心了。让别人看见，又要招人非议了，只说咱们不安分，受不得一丝委屈。”傲雪忙递过帕子为妙玉拭泪。
刚说着话，便见圆性陪了几个珠光宝气、花枝招展太太小姐进来了。妙玉忙迎了上去。
不一时，又来了好几家女眷，圆性一一给妙玉介绍。都是一些稍有权势人家和富户。里面也有几个长得还算秀气小姐，但肚里却毫无文墨。妙玉这些人之中，倒显得是鹤立鸡群，清丽脱俗之极了，衬得那些小姐们竟是如木鸡泥狗，庸俗之至。那些小姐看妙玉自然也甚是不顺眼，并不爱搭理她。
妙玉眼见自己与场人格格不入，加之那屋里人一多，虽是人人都用心装扮了，但各种气味不免也都有了。妙玉脸色便十分不好了，又不好说出来，只得挺着，强自压抑着胸内翻腾气息。
傲雪见妙玉脸色不好，也甚是担心，悄声道：“小姐，你何苦撑着这里受罪？我们跟圆性师父说一声，还是回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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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玉想要委屈求全；可事情能如她所愿吗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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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旧病复发高师圆寂机缘巧合贾府求贤1（）
妙玉见圆性正跟几个太太们谈笑风生，不好前去打扰，便道：“算了，不说了，我先出去透一透气，你悄悄地跟圆性师父说一声，只说我昨儿晚上受了一点子风，此时不舒服了，先回去了。”说完，便从座上起身，掩了口鼻，从人后面出去。
不想了缘早看见了，便道：“妙玉师弟这是要去哪儿？怎么不多坐坐？”
所有人眼光都看向妙玉。
妙玉只得停下脚步，道：“我身子不舒服，不想扰了大家兴致，便想先回屋去。”
圆性见妙玉脸色果然不好，便道：“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想是真病了。那就早些回屋去歇着，待会用饭，我会叫人把粥送到你们院里去。”
妙玉略蹲一蹲身子，道：“多谢圆性师父关照。妙玉身子抱恙，失陪了。”说完，便逃也似地离了这表面花团锦簇，暗地里却是臭味杂陈地方。
妙玉离去，自然也免不了被人议论一番，褒贬不一。但牟尼院中有一绝色妙尼之事，竟也被人传扬了出去。
旧病复发高师圆寂 机缘巧合贾府求贤
过了腊八，便是腊月二十三。这一天民间是要送灶神，俗称小年。牟尼院里也要行这些事，只是一大早院中各修行之人均要到大殿里诵经，送灶神上天。
好了病体初愈，见院内有佛事，久没活动，有些想出门，也便跟着到大殿里去。
只是腊月寒疼，大殿里存不住暖气，虽是殿内四角均放了火盆，但温度仍要比卧室低了许多。
妙玉年轻。也还撑得住，但好了便有些受不起。但大家也都专心念诵，不好擅自离开，只得强撑着。等散了场，好了回到自己屋内，身子又滚烫了起来。
妙玉着慌，忙让凌霜去禀报了圆性。圆性听说，忙忙地赶来看了，见病势沉重，也不免着忙。让人去请先前名医。只是院内事情颇多，圆性安排好这些，便又忙忙地到前院安排去了。
大夫来了。诊过脉，皱了眉出来，道：“这是怎么弄？我早先不是吩咐过要好好静养，不能出门再受寒吗？这位师父年纪大了，已是油灯枯。哪里还禁得起风寒夹攻呢。这次病势反复，很是凶险，我也只是力而为。只是你们自己可得要预备预备了。”
妙玉一听，如雷轰顶，颤声道：“大夫，您就行行好。救救我师父吧。”
大夫摇头道：“老师父天年已，便是神仙再世，也是回天无力。老朽也只是力替她续命而已。”
妙玉急切道：“不管什么药。只要能救命，大夫管开来。我虽飘零至此，但当初我家里也留了一些银子给我，我师父药钱还是能支撑。”
大夫点头：“那好。既是春节到了，好歹我还是能替你把你师父撑到年后。春节过后。听天由命吧。”
妙玉虽是心里伤悲，可也不能不操持这一切。让凌霜把大夫送出去开方子。打赏了银子，一并把药拣回来，让傲雪守着熬好，自己亲手端给好了喝下。
过了两天，好了精神才好些了，见妙玉脸上有悲戚之色，笑道：“你伤心什么？师父病好了，你倒不高兴，可真是没道理。”
妙玉如何能说出真情呢，只得道：“我不过是看过年了，师父病着，这年也过不好，替师父着急呢。”
好了叹道：“师父是出家之人，过年不过年，那也都是俗家才有事，跟我们有什么相干。你也是出家之人了，那些凡尘俗事也不用挂心上了，这样才能安乐一世。”
到了除夕，因是京中一些大户要来烧头香，牟尼院中不免要大做法事，还得接待一些积年老香客。圆性见院中事体忙，也仍请了妙玉帮着接待。
过了年，妙玉心中忧虑，却也不敢显露脸上。这日天气好，太阳暖暖地照着，好了精神也特别好，见窗外阳光明媚，便对妙玉道：“好些日子都呆屋子里，都闷坏了。今儿天气好，你扶我出去走走吧。”
妙玉见好了精神好了，心中高兴，想着如此一来，只怕好了病就好了，便忙招呼着王嬷嬷等人，一起把好了扶到院内晒太阳。
正好圆性来看好了，见大家都太阳底下，笑道：“今儿个好热闹，大家伙都出来晒霉气来了。”
好了也笑道：“可不是嘛。这些天我病着，连带着大家受累。跟着我便是倒霉，可不要去去霉气嘛。”
妙玉也高兴地道：“师父这病好了，我这做后辈可就放了心。前些天大夫还说……”忽地看见圆性给她使眼色，忙噎了后面话。
“大夫说什么？”好了问。
妙玉忙道：“大夫也没说什么，只说师父感了风寒，要好好将息，也便好了。”
好了听了，若有所思，似是累了，便不大说话。
圆性拉了妙玉走到一旁，悄声道：“这个情形可是不好呢。”
“怎么会不好？师父今儿个精神可是比往日好多了，我们都高兴着呢。”妙玉倒是有些奇怪圆性这种说话。
圆性道：“那大夫话，你可不能不信。你师父都是九十多岁人了，折腾了这么久，哪里就能这么好过来了？”
“可师父这不是好过来了吗？怎么能说是不好呢？”
“唉，你还年轻，好些事还真不知道。你难道没听说过‘回光返照’这回事吗？”
“啊！”妙玉本是冰雪聪明之人，一听这话，便如当头一棒，一下子明白过来了，那眼泪便如滚珠纷纷而下。
“别哭，别哭。这还不是哭时候。你师父出来这些时候了，也该扶她回屋去了。”圆性忙劝道。
妙玉只得强忍悲伤，强作欢颜，让大伙儿把好了扶进了屋。
好了还真有些累了，躺床上，便昏睡了过去。
妙玉见好了睡着，便出来，问圆性：“圆性师父，依您看，我师父还能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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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旧病复发高师圆寂机缘巧合贾府求贤2（）
圆性沉吟道：“这个不好说。或许今晚，或许明天，左不过这两天。你自己注意着一些。只是也别把自己身子熬坏了，让丫头们看着吧。”
妙玉答应着，送出圆性。
圆性又道：“需要什么，只管让人来跟我说，也或者跟慧心说也可以。你师父事情这两天便会出来，我也得预备预备着。”
妙玉忍不住又滚下泪来。
圆性道：“现也别哭，先好好服侍着吧。你师父还好，老了还能得你这样一个好徒弟身前孝，这辈子也算是值得了。”嘱咐了几句才离开。
到了晚饭时分，好了清醒了一些，把妙玉叫到床前，又让人去请圆性，对妙玉道：“徒弟，看来我这病是好不了了。虽然你们也都没跟我明说，但我看这情形也还明白。趁我现还能说话，想跟你交待一些事情。”
妙玉不禁垂泪，道：“师父，您说什么话。这病得慢慢养，待天气暖和了，您病自然就好了。”
“你也别说这些话来宽慰我了。我自己病我自己知道。你听我给你说，我本想带你到京城来，让你这牟尼院里好好修行，将来定然有大出息，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我这身子骨却是不饶我，不想半道里就把你撇下了。徒弟，你圆性师叔也是个宽厚良善人，你这里，不会吃亏。只是我后面事，也得你操心了。我也不要你给我多大个风光。出家之人，一把火给化了就好。只是把你一个丢下为师便有些不放心，少不得多说几句。你本自生有慧根，多有佛性，想是还能明了前因后果，做事处处以善为准。”
又念一偈：“常当摄身行。而不杀盗淫。不两舌恶口，不妄言绮语。心不贪邪欲，无恚不毒想。舍离诸邪见，是为菩萨行。”
正说着，圆性也来了。
好了对圆性道：“师弟，我只这么一个徒弟，若我不了，你可得疼你自己徒弟一样地疼她。这辈子我没求你什么，我后就求你这一件事。你可得答应我。”
圆性点头道：“师兄，你放心。当初这牟尼院主持还是你让我。你不愿我和师父为难，才云游四方，避而不见。不然这牟尼院主持。早应该是你。妙玉这孩子懂事，又聪明仁慧，我很是喜欢。以后这牟尼院主持，待我百年之后也会传给她。”
“那倒不用。我只想着，你能让妙玉这牟尼院里有一席之地。那便很好了。其他，就不用多想了。你自己有三个徒弟，若是将来传位，也应是传给你徒弟才好。”
“师兄，你也不用说了。我主意已定。这主持之位本应该是你，以后传给妙玉。也算是回归本位。”
好了摇摇头，道：“你还是别生这个念头才好。你这样对妙玉，只怕不是好事。我不愿把她置于炭火之上。”
圆性道：“师兄。你也别多想了。我是看这牟尼院主持也只有妙玉才堪胜任，妙玉远见卓识，说不定能发扬光大。而我那三个徒弟，你也了解，鼠目寸光。难以有什么建树。”
好了叹一口气，道：“算了。以后事以后再说。妙玉将来如何，只怕是我们也难预料。”
圆性见好了有些疲乏样子，不好再跟她多说话，说了几句好生将养之类，也便告辞了。王嬷嬷送出院去。
好了见圆性走了，便对妙玉道：“你师叔想把牟尼院主持之位交给你，你自己看怎么样呢？”
妙玉道：“我可不稀罕这牟尼院主持。师父，你是知道我，我喜欢清静，并不喜欢跟那一等俗人打交道。若让我跟这些人打交道，比让我死还难受。”
好了叹气道：“你师叔说出这样话来，只怕就已是打定了主意。我看这件事，你只怕也难推脱。”
妙玉道：“若是这样，我还不如回姑苏去，这里我也不用住下去了。”
好了摇摇头，道：“不可。虽然故土难离，姑苏是你生养地方，可如今已十分不利于你了。那是定远侯天下，你本自如明珠一般光彩夺目，到了哪里也是引人瞩目，要想隐姓埋名、不为人知，那是万难，只要你到了苏州之境，只怕是藏不住。”
妙玉不禁滴下泪来，道：“天下之大，竟没有我容身之处。师父，难不成我就只能这般如飘絮一般无所依靠？”
“唉，师父无能，凭我现微弱感知，只知道你将来并不会这里太久，你以后还会经历多磨难。有大富贵，也有大灾难，大起大落，难以自主。不过，你终会得善终，这就是你好处。这就是师父后给你预示。不过，你千万不要回苏州去，不然就会大祸临头，不但会害了自己，也会连累别人。”
说完这些话，好了似是解脱一般，长长吁一口气，脸上带笑，道：“师父累了，想睡一会。你也去吧。”闭上眼睛，便不再说话。
妙玉和傲雪一起把帐帘放下来，悄悄地退出屋外。
傲雪把饭菜端上来，让妙玉吃了。
妙玉吃过，让傲雪端了粥，随了王嬷嬷一起又进入好了房中，想叫好了起来吃一点粥。
几个人掌了灯进入房中，但好了并没有动静。王嬷嬷心下有些不安，忙掀开帐子看视，见好了气息微弱，便叫了两声，但好了仍是毫无所应。
好了脸色也渐变了，呼吸越发微弱。妙玉急得直掉眼泪。王嬷嬷忙让缨儿到前院去请圆性。
不一会儿，圆性带了三个徒弟及慧心等人来了。圆性到床前，伸手到好了鼻子下试过，见妙玉坐床前哭，道：“不知道你们平日里预备东西可拿出来